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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很清楚眼前这个少年具备了怎样可怕的杀伤力，尤其是在自己屠戮了他所有队友的情况下。
好在自己最终是保住了自己的小命。
哈维坐在驾驶座上，怔怔地愣了好一会儿。
当然，虽然这一次行动没有将共生体拿到手，而且己方人员损失过半，但这并不能算是彻底的失败。
他回想着那个跃了几米高冲进机舱的浑身蓝色血液的少年。
那个少年，不就是自己和克劳斯努力了这么久想要看到的成果吗？
只不过出现得比较意外罢了。
在总部等候已久的克劳斯早就准备好的共生体和人体融合实验的所有准备，包括他们在人群之中搜寻了几年才找到的各项生命检测指标和共生体的契合度高达百分之五十的受体。
原本这一切如果进行顺利的话，哈维将共生体带回去，由克劳斯进行融合实验。
而如果实验顺利，受体和共生体融合成功，他们两人距离最终目的就只差最后一步了。
可这一切偏偏在这最后关头出现了差错。
哈维错误地估算了这支本该被轻松灭口的佣兵小队的战斗力，不管是牛仔事先安排的一些准备工作还是其他队员临时作战能力，都给哈维造成了极大的损失。
那些造价昂贵的战士血清甚至都拯救不了他这些废物手下的性命。
而且最令哈维震惊的是。
罗这个最后的幸存者，居然阴差阳错地融合了共生体！
这应该是哈维这辈子受到的最大的惊喜＋惊吓了。
在克劳斯的无数次科普和总部的无数次失败实验中，哈维已经了解到共生体和人类融合有多么苛刻的条件限制。
但是这个原本应该死在大火之中的混小子偏偏就这么将共生体给融合了？！
总而言之，事情并没有按照他原先的计划走完，而是得出了另一个意料之外的结局。
但这并不是最糟糕的情况。
只是后续问题的解决就需要重新去规划了。
因为目前看来罗成了他们计划之中最关键的一个因素，而现在，这个因素应该是世界上最想要杀死哈维的存在了。
没有之一。
哈维抬手揉了揉自己的眉头。
他突然察觉到手腕上传来的剧烈疼痛。
终于是想起了自己还在冒血的手腕。
“快给我找医疗箱！我需要止血药！”
哈维对着维克托大声喊道。
而维克托好像还沉浸在刚才死里逃生和反杀失败的各种惊险画面之中没有回过神来。
“维克托！！”
“医疗箱！！！”
哈维扯着喉咙用谩骂的口气呼喊道。
“哦噢！”
维克托总算是回过神来了。
他从在机舱的储物箱中翻出来一个医疗箱，一瘸一拐地走到哈维面前递给了他，随后一屁股瘫坐在地上。
哈维看了一眼自己这个被卸掉一条机械手臂并且踢断了一条腿的手下，撇了撇嘴，只得自己动手从医疗箱中取出止血药和绷带包扎自己手腕上的伤口。
相比于哈维的伤势。
维克托其实要凄惨很多。
他现在说是只剩下半条命也完全不为过。
如果是一个正常人，此时应该早已经昏迷休克，躺在急症室里等待死神提着镰刀来收割了。
但今天这场战争似乎注定坚持到最后的都不是正常人。
当然，机舱里确实还躺着两个纯粹的普通人类——克里斯和凯特。
而维克托虽然半死不活，但他的自主意识还在。
而且也许是体内的某些电子程序启动了应急措施，维克托的肩膀并没有处于疯狂出血的状态，他的心跳被降低到了最缓慢的速度，一些早就注射在他体内的药物也开始起了作用，所以暂时没有流失太多血液。
否则就算他的身体一半是机械的，也无法在失血过多的情况下依旧保持着清醒的意识。
毕竟他的大脑还是人类的。
另一边，哈维草率地给自己的手腕裹上几层绷带之后，又从兜里掏出了烟盒，颤颤巍巍地点了根烟叼在嘴里。
他低眼瞥了一眼惨不忍睹的维克托。
发现维克托也在看着他。
哈维深吸了一口眼，缓缓把烟雾吐到了空中。
“放心吧，回炉重造一下，还能活，正好可以试试新研发出来的型号。”
“其实我是想问那个”维克托平躺在地面上，他连动都懒得动了。
“为什么开枪打你脑袋？”哈维撇嘴道：“那还不简单，那小子得活着，我不能让他死。”
“为什么？”维克托有气无力地问道。
他现在身上的生物体部分和机械构造部分都快要进入“关机”状态了。
“他跟共生体融合了，所以他不能死，死了我们的所有计划就都全泡汤了。”
“可你最后开了那么多枪，他从飞机上掉下去不还是死定了？”
“”
“死不了的”
“绝对，死不了。”
哈维抬起头，看了一眼玻璃外的漆黑夜空，眼神之中尽是笃定。
第58章（）
这大概是罗这辈子跟死亡最接近的一次了。
在此之前，他距离死亡最近的一次应该是那一次在索马里被海盗的狙击手一枪命中的胸膛的时候。
当时医生都以为他没救了的，但罗最终还是撑了过来，子弹头距离他的心脏只有两公分的距离。
他昏迷了大概五天，醒来的第一件事就是问卢卡有没有干掉那个狙击手。
答案当然是肯定的。
因为当时他们被围堵在一片海礁旁，对方的狙击手一直锁定着他们但没开枪，而正面的枪战一直在持续着，而双方的狙击手一直沉着气互相对峙着在寻找对方位置。
队伍里所有人都没法露头，很多人都负了伤，他们需要快速撤退，因为敌方队伍的援军正在朝着这里逼近。
而当时刚刚加入俱乐部没多久的罗只在通讯器中对卢卡说了一句：
“准备。”
然后就直接从掩体后方冲了出来。
牛仔等人根本都没想到这个不足十五岁的混蛋小子会突然做这么疯狂的举动。
一直待在罗身边的鳄鱼甚至都没来得及拉住他。
在看到罗冲出去的一瞬间，他们每个人心里都在疯狂骂娘。
罗凭借着瘦小的身躯和自身的灵活身手在礁石群中快速地穿梭。
但最终随着远空响起的一声枪鸣声，他还是稳稳地吃了对方狙击手的一颗子弹。
不过卢卡也由此判断并找出了对方狙击手的藏身之处。
随后自然是锁定并一枪轰掉了对方的脑袋。
队伍也由此顺利地从战场撤退。
那是罗这辈子吃下的第一枚子弹。
也是在此之前最严重的一次枪伤。
因为在那之后，经过牛仔等人的“教育”之后，罗就很少做那样愣头青的举动了。
包括后来的这些任务之中，罗就再也没有受过太致命的伤了。
尽管身上的枪伤还是随着时间的推移慢慢地越变越多，但再也没有那一次那么凶险。
毕竟如果子弹稍微往心脏偏一点点，他就告别这个美丽又恶心的世界了。
而这一次。
其实罗也记不清这是自己第几次在任务中受伤了。
但是他可以百分百肯定的是，这次击中自己的子弹绝对比以往所有从他体内取出来的子弹加起来还要多得多。
那种在短短几秒之内，被子弹凿空了胸口的感觉，是罗这辈子为数不多的几个记忆犹新的瞬间的其中之一。
可能这并不是战场上最惨烈的画面。
但那些遭遇了类似的或者更惨烈的情况的人基本都带着这段美好的回忆去见上帝了。
而罗则不是。
这是他第二次跟死亡擦肩而过，这是一种极其诡异的体验。
尽管在未来的时间之中他与死亡的亲密接触并不算少，但此时的罗还不知道那些。
他现在所感觉到的只有无尽地痛苦。
由于进入了死亡状态。
或者可以简单地理解为，主观神经意识跟身体感知产生了暂时的分割。
导致了躯体处于极度痛苦之中，但罗并没能意识到这一点。
他现在处于“神游”状态。
跟他一起神游着的，还有阳。
“说起来有趣了，你知道，在我家乡里，对于这种濒临死亡的情况一般可以用‘到鬼门关走了一遭’来形容，但是老外们则是喜欢管那些勾魂的小鬼叫做死神，提着个大镰刀之类的东西，虽然很酷，但相比之下我还是觉得传统故事里的黑白无常更吓人一点。”阳的话依旧是那么操蛋的无厘头。
“科学一点谢谢，没有黑白无常也没死神，那些都是用来骗小孩的。”罗淡淡地回应道。
“你不能直接就否认掉一些传统的东西，说不定一会儿他们就出现了呢？毕竟咱们现在看起来就像是等着死神来收割的灵魂，哦当然了，来的也可能是黑白无常，或者这类是同时存在的，只是一部分负责国内业务，另一部分负责国外业务，不过我们始终还是属于中国人，所以应该是由黑白无常来收走我们，但估计他们这会儿可能还在国际航班上。”
“听我说，如果你顺利的读完了九年义务教育，就不会有这种但他的想法了。”
“哈哈！你居然也会损人了！罗居然也会开玩笑！”阳突然哈哈大笑起来。
“你知道吗，这七年来我一直觉得你这个人除了患有人格分裂以外还有一些类似于自闭或者社交障碍的问题，但其实你并没有，你只是不愿意跟别人好好地说话，或者是你根本就不擅长这方面的东西，对你来说，杀死一个体重是你两倍的壮汉可能会更容易一些，是不是？”
“如果可以，我会选择先宰了你。”罗淡淡地回应道。
“哎老实说，我感同身受，真的，但这件事情并不是那么简单就能做到的，就比如你的那个心理医生小姐姐，她努力帮助了你那么长时间，但是她甚至都不知道每一次跟你的交谈，都有我这个隐藏着的旁听者蹲在角落里，虽然说，我出不了声”
“你只是个，疯子罢了。”罗的回应依旧冷淡。
“也是，你说的没错，我有很强烈的毁灭和破坏的欲望，所以基本上每次占据主导的时候我都想着把自己眼前看到的一切都毁掉，包括活着的和不活着的，所有一切！”阳笑着说道。
“所以说你只是个疯子，只是能意识到自己是疯子的疯子罢了。”
“能意识到自己是个疯子的疯子？嗯这个概念很有意思，但是逻辑上似乎有些问题，如果我能意识到自己是个疯子，那我至少没有迷失自我，那么从这个角度来说的话，我就不能算是疯子了，至少不是传统意义上的疯子，对吧？”阳问道。
“随你怎么说了。”
“不不不，这个问题值得探讨一下的。你看，我们两个人都有过丧失理智失去控制的时候，这点你不能否认吧，不同的是，你选择疯狂压制着自己不受控制的情绪，而我则是释放了自己的本能，但是从根本上来看，我们所具备的性质是一样的，我们都会失控，只不过我们对于这件事情所采取了不同的态度。”
“等一下，你是你，我是我，没有我们，谢谢。”罗强调了一个问题。
“呃行吧，你是好人，而我是疯子。这是你一直在强调着的东西对吧，那我现在给你提供一点点的提示，你觉得，有没有可能我实际上根本就不存在，哦我知道从物理世界的角度来讲第二人格的确是不存在的，但我现在说的是精神层面的，所以你觉得有没有可能，你一直都是你，从来都没有第二人格，也没有被占据主导权所导致的时间丢失，所有一切都是你在经历着”
“包括你发了疯地要杀死所有人，自己给自己写了一封信之类的，而这些都是在你没能抗拒住自己的情绪的情况下做出来的事情，你不能接受自己做出这样的事情，所以认为这个另一个自己做出来的事情，但事实上，这只是你自己犯下的错误”
“只是学术性地讨论这个问题，没有别的意思。”阳说了一大串罗从来没有想过的事情。
“我可不可以把你说的这些话理解为这个未能占据主动权的第二人格对主人格的一种精神思维诱导，试图让双方的主观思想达成一致从而达到某种特殊的目的比如，更多的占据主导的机会？”罗饶有兴趣地问道。
“哎呀呀，被你发现了，这样一来气氛就显得有些尴尬了。”阳打了个哈哈。
“其实你我都很清楚是什么造成了这种局面，所以不存在其他的解释了。”罗说道。
“wow，这可是有史以来你第一次主动提起那件事情耶，哦不对，准确的说我们正面的交流在几个小时之前才刚刚开始”阳故作惊讶地说道。
“你之前留下的纸条里说的没错，当悲伤多到承受不了的时候，就需要另一个人来分担”
“但这并不是分担！！你只是让我自己去承担，而自己选择了逃避！！”阳的语气突然变得很愤怒癫狂。
“这点，你说的没错，所以你说你是我用痛苦喂养出来的恶魔，这一点我也并不反对，因为从头到尾我都在抑制着情绪，而你则是完全接纳了情绪，这才是我们的不同。”跟狂躁的阳不同，罗显得非常平静：“事实上，我偶尔回想起那一年发生的事情，我更多的感受是，我在旁观着你，我没有在院子里挖土，我只是坐在台阶上，或者有时候站在楼上窗边，我在看着你种树、挖土，然后你挖出了那些东西，再后来你崩溃了，而我就顺理成章地出现了。”
“不不不，并不是这样的，你这么说的目的是让我想想让我想想对了，你这么说的目的是持续地让自己跟我划清界限，这样能够维持两个人格的相互独立，因为你心里很清楚我们两个唯一的关联就是那一年发生的事情，你想告诉我那个九岁的、崩溃了的孩子是我而不是你，这样就可以让两个人格更为独立！”阳说话的思路不再像先前那么清晰了。
“可是，我这么做的目的是什么呢？”罗接着问道。
“因为你并不希望两个人格会产生融合？！对吧！你心里很清楚，人格分裂的其中一种治疗方法是人格融合，但你并不希望这样的融合出现在你身上，所以你持续地排斥并分隔开我们之间的关联点！”阳语气非常肯定地说道。
“可能吧，可能我比较倾向于另一种治疗方式，那就是只保留一个人格，删去其余的人格，或许你说对了，我拒绝融合，我不想跟你沾染上一点相通点，我所要达到的目的是将你彻底地从我脑海中抹除，简而言之也就是杀了你的意思。”罗缓缓说道。
“行吧，拒绝融合，其实我也拒绝。毕竟你这个人身上的问题太多了，至少在我看来是这样的。但是你为什么不愿意融合呢？仅仅是因为我是个嗜血的疯子？不不不，别忘了你自己也是这样的人，而且罗阳杀的人百分之九十九都是你杀的，剩下的百分之一才是我在占据主导的那可怜的几分钟时间里杀的，相比之下，你才是那个嗜血的人啊。”阳的语气再度恢复了原先的平静。
“那么你为什么坚决不愿意看到两个人格的融合呢，哦对了，或许你至始至终还是无法面对当年自己在院子里看到的那些东西，对不对？你觉得一旦出现了融合的情况，你就会再度去承受那种崩溃的感觉，是不是？嗯？所以你根本就没有坐在台阶上还是站在楼上看着我挖出那些东西，你只是害怕自己是那个可怜的孩子，哈哈哈，我到底还是猜透了你，罗！”
“你说没有我们，只有你和我，但其实，在九岁那个时候，就是我们！我们一起在那个美好的下午，见证了那些美好的事物”
阳的声音开始从平静转变成得意的癫狂。
“”
而此时，罗却不再说话了。
“怎么不说话了呀小罗罗，是不是感觉谎言被拆穿了，不知道怎么反驳啦？找不到反驳的话了对吧，哈哈！”阳大笑着说道。
“你放心吧，你和我的故事还会很长很长，绝不会这么快就结束的，没有融合，也没有谁杀死谁，无论是哪种情况，在短时间内都是不可能实现的。”
“我需要的，只是离开这个该死的束缚，到现实世界里去好好的体验一下，尤其是现在的我们已经跟以前出现了翻天覆地的变化，我已经迫不及待地想去体验一下了！！”阳独自大笑着说道。
“呃不过话说回来，我们的谈话可能要告一段落了，鉴于我还没法占据主导的蛋疼情况，你是时候得醒一下了。”阳突然收住了自己的大笑声。
“怎么？”罗问道。
“有个东西朝你爬过来了。”
第59章（）
罗睁开眼睛看到的第一幕是缓缓往自己这边爬过来的驾驶员。
虽然他刚才陷入了昏迷，但是依旧很清楚的记得自己在之前已经把这个杀人机器仅剩的一条手臂的肘关节废掉了。
除此之外，急于摆脱对方的控制赶上飞机的罗不知毁掉了他身上多少块骨头。
罗很惊讶这个哈维抛弃掉的废物居然还想着要杀死自己。
他没有着急着起身。
因为虽然驾驶员距离他只有不到三米。
但是看对方这种爬行速度，再过三分钟都不见得能碰得到罗。
失去了身上大部分骨骼支撑的情况下，驾驶员就像是一条虫子一样在地面上蠕动着，他唯一还是正常使用的四肢就只有一条腿了。
罗很想知道这个家伙就算趁着自己昏迷爬了过来，得用什么方法才能杀死自己
把头摁进泥浆里闷死？
罗暂时没有去搭理驾驶员。
因为他感觉到身上很多位置都在传来剧痛，不过并不是那种创伤的痛，而是断裂骨骼再生愈合的疼痛。
这种感觉他已经在自己断裂的锁骨上体验过了。
只不过这一次的疼痛范围比较大。
几乎，身上没有哪一块骨头是不痛的。
罗伸手摸了摸自己的胸口。
很庆幸，他摸到的不是空气，也不是裸露的内脏碎块，而是一层全新的皮肤。
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