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决不饶恕-第21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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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位大哥就是孙朝阳。想起他,我的心一阵发凉,四哥,你怎么会惹上他了呢?

林武见我没说话,急吼吼地又问了一句:“你在想什么?你不认识孙朝阳?”

我回过神来,冲林武哑然一笑:“认识,不过没什么交情,他怎么了?”


“他在找咱们的麻烦呢,”林武接着说,“在咱们东边三区公交线路上跑的小公共全受他的控制,也就是说,他在吃这些人的保护费。老四一开始去找过他,想让他帮忙弄个营运,‘抽头’该给他多少就给他多少。可他对老四说,你最好别插手我这一块儿,我没工夫陪你玩儿。我俩直接急眼了,就偷着拉点儿私活儿,其实那时候孙朝阳也知道这事儿,还派人砸过我们的车,老四找了梁超,费了好多劲才把这事儿压下了。有一次喝酒的时候,孙朝阳还开玩笑说,四膘子也是后起之秀,有饭大家吃,只要别骑在我的头上拉屎,大家会相安无事的。你想想,咱四哥是个寄人篱下的主儿?没理他,这不就来事儿了?”

“四哥,”我拉了正在沉思的胡四一把,“我觉得你还是通过车管所,正式办个营运好。”

“办个屁,姓孙的跟我来这套我还不办了呢,我要把他砸跑了,取而代之。”

“呵呵,”我无奈地笑了,“四哥,孙朝阳可不是黄胡子啊。”

“你以为我还是当年的胡四?”胡四的眉毛竖了起来,“谁大谁小扔碗里滚滚再说。”


我沉默了,心里很乱,眼前老是浮现着孙朝阳站在海风里的镜头。海风将他的风衣吹得哗哗响,他面色冷峻,犹如一尊矗立在冰冷月光下的青铜雕塑。我该怎么办?帮胡四把他砸下去?我有这个能耐吗?万一失手了,我刚刚创下的这点基业岂不是要毁于一旦?我甚至联想到我被人在街头追杀,忽忽的冷风从耳边掠过,我如丧家犬一般穿行在狭窄肮脏的胡同里……这一刻,我突然理解了黄胡子,当初黄胡子是否也跟我现在的心情一样呢?患得患失,小心翼翼,没头苍蝇一般失去了主张。

芳子在外面唱歌:“弯弯的小河,青青的山冈,静静的小村庄……”

一阵风吹进来,打了一个旋,又飘走了,屋里顿时鸦雀无声。

5


“蝴蝶,我来帮你分析一下,”胡四的头脑似乎很冷静,“孙朝阳是个纸老虎,我为什么这样说呢?你听着。首先,他摸不清咱们的来路,他根本不知道咱们有多大的势力,他老是以为在这座城市里没人敢动他,一旦咱们主动出击,他首先就懵了,第一反应就是保住他的地位。我敢说,这种老油子是不会直接跟咱们拼命的,他会怎么样呢?我断定,他一定会先稳住咱们,然后再暗下黑手,这正合我意,我会在第一时间让他尝到我的厉害。当然,我是不会把他杀了的,我还没笨到杀人的程度……兄弟,我出来这一年多不是白混的,我已经有了自己的关系网,这一点我不说你也清楚。第二呢,这就要看你的了,实话告诉你吧,孙朝阳很惧怕你!别笑,这是真的,还没跟他闹翻的时候,我和他喝过一次酒,他知道你砸黄胡子的事儿。我曾经试探过他,我说,我跟蝴蝶是生死兄弟。他的表情很慌乱,在酒桌上闪烁其词,但我听出来了,他很心虚……”

“这不可能,这些年他什么事儿没经历过?他怎么会怕我?”我不让胡四说下去了。

“我的眼很毒,他在心里想什么,我一眼就能看出来,真的。”

“管他想什么呢,”我按住胡四不停挥舞的手,把心一横,斩钉截铁地说,“干他!”

“哈哈,我就知道你是不会跟黄胡子学的。”胡四猛地拍了一下桌子。

“慢着,我有言在先,这次我真的不想动手了。”

“没打算让你动手,你只需要在旁边一站就可以了,”胡四挺胸站了起来,“上酒。”

“你只要往旁边一站,他,包括他的手下,没一个敢动弹的。”林武的话胸有成竹。

“动弹?你什么时候听说他还打过架?”胡四冷笑一声,“跟我一样,玩脑子的。”

“这……,我还真没听说他还打过架呢,”林武傻笑起来,“名声全是吹出来的。”

“还有哪些猛点儿的人跟他在一起?”我还是有点不放心。

“没有,全是一帮老家伙,都是他妈撂了三十往四十上数的人了。”胡四嗤之以鼻。

“不能吧?”我说,“那真干起来,他指望什么跟别人拼?”


“小孩他倒是有几个,不管用,一砸就‘尿’,跟胡东一个德行。”胡四边指挥上菜边开始唠叨,“我说你呀,你还是没彻底开窍,你以为现在混社会还需要拳头、菜刀什么的冷兵器?现在玩的是票子,你没票子打的什么架?光等着蹲监狱去吧。退一万步说,你就是被逼无奈想跟人家拼命也不用去拼什么体力,有枪有炮,有脑子就可以了……当然,你砸黄胡子那场戏除外,那是为了‘造’名声……呵呵,你还别说,管用,非常管用。不过,宣传也得跟得上啊,这几个月我给你作了不少广告呢,我让我的兄弟们逢人就吹你,基本把你吹成了武松、赵云、关云长他们,哈哈,连郊区的小混混都知道你的大名呢。”

我不知道他说的有没有道理,胡乱敷衍道:“没有真本事,再吹也拉倒,喝酒吧。”

林武把一瓶白酒往桌子上一敦,附和一声:“就是,你不砸黄胡子,我们怎么给你吹?”

胡四拿过酒,边倒酒边说:“不过咱们也别小瞧了孙朝阳,他比黄胡子要猛多了。”

“还是别提他了,”我说,“今晚我就去找牛玉文,先探探孙朝阳的底细。”


“不用探了,”胡四接过话头,“他以前是牛玉文他爹的徒弟,就这么点儿关系,人家孙朝阳的眼里根本就没有什么牛玉文,再说你这么长时间不接触牛玉文了,你知道他现在是怎么想的?备不住你前脚去找了他,他后脚报告孙朝阳了呢,别去。”

我想想也是这么个理儿,抓起酒杯就喝:“那就不管他了,喝酒。”

林武做了个噤声的手势,起身把芳子喊了进来。

芳子坐在胡四旁边,一个劲地撒娇:“四哥,我要吃八带蛸。”

胡四笑着说:“我的八带蛸你不能随便吃,你想吃就吃林武的。”

林武笑得很下流:“嘿嘿,不急不急,结婚那天再吃。”

芳子一下子反应过来,抬脚把林武的凳子踹得吱嘎响:“去,去,想得美。”

我醉得一塌糊涂,怎么回的家全忘了,只记得芳子靠在我的身上幽幽地说“少喝酒”。


三天后的一个早晨,我坐在了孙朝阳的对面。这是一家在当时来说最豪华的酒店,我跟胡四和林武来到这里的时候,楼下的餐厅里正在吃早饭,熙熙攘攘很是热闹。我的枪用一个护腕别在脚腕子上,这让我上楼的时候看上去像个练摔跤的,那只脚老是往里扣。在楼下,胡四给孙朝阳打了一个电话,孙朝阳在那头用一种满不在乎的语气说,不用催了,我马上就到,相信咱们会谈出一个结果来的。胡四笑得很轻柔,像一个刚结婚的小媳妇,朝阳哥,我相信你不是个不讲道理的人,我会给你一个满意的答复的。放下电话,胡四让林武把带来的伙计全部散开,混杂在吃饭的人群里,然后冲我一笑:“蝴蝶,看你的了。我估计,一般他不会发毛,不到万不得已的时候别掏枪,甚至万一他的人动了手,你也先别着急,看我的脸色行事。”

我笑着点点头:“呵呵,我还真成你的打手了,别嘱咐了,我有数。”

坐在金碧辉煌的单间里,我问胡四:“你确定孙朝阳知道我也来这里吗?”

胡四说:“就是因为他知道你来这里他才来的,他知道他躲不过去,你找他是早晚的事儿。”

林武好象是在极力掩饰着自己的紧张:“他这也是为了自己的将来做打算。”

话音未落,外面就有人敲门,胡四冲林武使了个眼色:“问问是谁?”

林武刚站起来,门就被推开了,孙朝阳面无表情地横扫一眼:“都来了?”


我坐着没动,冷冷地打量他。几年没见,他老了许多,除了那双眼睛依旧放射着鹰一般的寒光以外,他跟一个在工厂里上班的中年工人没什么两样。看着他,我的心里不由得一阵沮丧,这还是当年我心目中的那个英雄吗?胡四笑呵呵地迎了上去:“呵呵,朝阳哥这么守时啊,我还以为我们哥儿几个还得再等你个把小时呢,快请进快请进,林子,给朝阳哥看座。”

孙朝阳伸手拍了拍胡四的肩膀,沙哑着嗓子说:“不及时能行嘛,我兄弟来不及了都。”

胡四讪笑着摸了摸头皮:“朝阳哥真能笑话人,我是那样的人嘛。”

孙朝阳把脸转向了我:“这位就是蝴蝶兄弟吧?”

我伸出手跟他握了一下,淡然一笑:“是我,四年前我跟哥哥见过一面。”

孙朝阳猛地拍了自己的脑门一下:“咳,瞧我这记性,对,我想起来了。”


刚才悄悄出门的林武回来了,站在门口做了个摇头的动作。我知道,这就表明孙朝阳是自己一个人来的,心里一凛,好胆识!这才是做大哥的风范。我不由自主地冲孙朝阳呲了呲牙:“那时候我还小,哥哥可能对我没啥印象。”

“老四,先喝点儿还是先谈事儿?”孙朝阳没接我的话,转头问胡四。

“边喝边谈,”胡四冲林武呶呶嘴,“招呼上菜。”


上菜的时候,胡四跟孙朝阳聊得很融洽,甚至有点打情骂悄的意思。我想,好啊,你们先调着情,呆会儿就该我唱黑脸了。正琢磨着怎么才能一下子让孙朝阳给我下跪,孙朝阳突然把口气变了:“老四,说吧,想在我的身上割哪块肉?”

胡四一楞:“朝阳哥,别这样说话呀,什么叫割肉?”

孙朝阳悠然点了一根烟:“咱们还是别玩那套娘们儿把戏了,明说,你想要哪条线?”

胡四的表情很尴尬:“朝阳哥,其实我没想跟你争饭吃,就是想让你把饭碗歪一歪……”


“老四,我知道你也不容易,换了别人我连见都不愿意见他,”孙朝阳竖起一根指头冲胡四晃了晃,然后用眼角瞟了我一眼,慢条斯理地说,“说实话,蝴蝶呢,是咱们这一带的后起之秀,我很敬重他,他刚出来,我也没什么见面礼,我知道你跟蝴蝶的关系很铁,所以呢,这事儿就算我跟你们哥儿几个交个实在朋友。一句话景山、河城这两条线归你,其他的免谈。同意的话咱哥们儿握手喝酒,不同意我走人,至于以后咱们怎么玩儿,各自心里都有一杆秤。说话吧,我喜欢痛快人。”

我瞥了胡四一眼,胡四的脸红一阵白一阵,欲言又止。

房间里一时很沉闷,我不清楚孙朝阳的这个条件是否符合胡四的心愿,迟迟没有说话。

孙朝阳慢悠悠地端起了酒杯:“同意了?那就干一杯。”

我和林武都举起了酒杯,胡四没动,眯着眼睛看孙朝阳。

孙朝阳干了这杯酒,不小心把一个盘子蹭到了地下。

“来人,把地收拾收拾!”孙朝阳冲门口咋呼了一声。


门外呼啦涌进了三个穿酒店服务员衣服的年轻人,我赫然发现他们每人拿的抹布里都露出了一根乌黑的枪管。我一楞,下意识地弯下腰,想去拽别在脚腕子上的枪,胡四一把拉住了我:“哈哈,朝阳哥真痛快,就这么定了,干杯,我的好哥哥。”

“我的已经干了,”孙朝阳掸了掸衣袖,“老四,那就这样吧,我先回去。”

“不急啊哥哥,再喝点儿。”胡四站起来想去拉他,他已经走到了门口。


那三个年轻人站在门口目送他下了楼,其中一个走到我的面前跟我握了握手,我感觉自己的手里多了一张卡片一样的东西。我没有言声,拍拍他的胳膊说,回去跟朝阳哥说,有时间我去拜访他。三个人把门带上,悄无声息地走了。

“四哥,这个结局怎么样?”我把卡片装进裤兜,沉声问胡四。

“很好,没办法,他能这样也算是给了我面子。紧锅猪头慢锅肉,这事儿急不得。”

“就是,暂时这个条件很好。”我舒了一口气。


“我也没想到他会这么痛快,我以为他最多来个井水不犯河水,”胡四解嘲道,“人心不足蛇吞象啊,刚才我还想‘诈厉’他一把呢……嘿嘿,看来我太没有数了,咱们还没有跟人家抗衡的实力。这个老油条,还真不能小看他呢,以后慢慢熬他吧。”

“他娘的,我刚才看见那三个小子都带着枪呢。”林武心有余悸,脸色焦黄。

“是吗?我怎么没看见?”胡四把眼瞪得溜溜圆,“蝴蝶,你看见了吗?”

“我也没看见,”我笑了,“我的眼神连我爹都不如呢。”

第十七章刀上舔血

1


杨远说到这里突然停下了,我看见他冲黑影里凄然一笑,有些无力地把脑袋靠到墙上,随即闭上了眼睛。黑夜在一瞬间降临了,那样快,让我突然感到一阵空虚,甚至来不及体会天为什么会变化得如此之快,如此的令人猝不及防。我不想打扰他,我知道此刻的他,一定是在想某些不愉快的事情,因为我看到他的表情是那样的疲惫,他的眼皮一跳一跳的,似乎有泪从那里悄然滑下。我把脸转向了窗外,今晚的月色很好,梧桐树的枝桠在窗上投下了班驳的影子。一片落叶从铁窗外飘了进来,起初我以为那是一只找错了家门的鸟儿,我想爬起来去抓住它,它悠忽一转弯,落在了杨远的头上。杨远伸手拿下它,揉成一团,然后用两根指头捻碎了,猛地往天上一抛,树叶便如落雪一般,四散开来。


杨远扫我一眼,双手捂脸,嘿嘿地笑:“这都什么事儿嘛……人有时候就跟这片树叶一样,不经揉搓,一揉就碎。你看它,本来好好的在树上呆着,阳光照着它,雨露滋润着他,多舒坦?可是一旦它脱离了大树,就跟没娘的孩子一样,风可以把他吹到茅坑里,雨可以把他砸进烂泥里,最后连影子都找不到。刚才我跟你说的那个孙朝阳算是个猛人吧?死了,只找到身子,连脑袋都不知道在哪里,消失得无影无踪……因为什么?因为他跟这片树叶一样,脱离了大树,脱离了阳光和雨露。”

我听得云山雾罩,心凉凉的:“远哥,孙朝阳是不是让胡四他们给杀了?”

杨远冲天吹了一口气,话说得莫名其妙:“刀上舔血,死无葬身之地。”


外面在打闪,闪电扑进来是红色的,红色的闪电亮得很慢,它好象要跟里面的灯泡比试耐性,是一点一点消失的。黄色的灯泡被红色的闪电击过,似乎失去了它应有的光芒,变成了一挂黄忽忽的屎一样的圆球,发出的光亮很悲怆也很无奈。

“远哥,孙朝阳那天给你的卡片是什么?”

“是他的名片,上面很多头衔,多的让我眼花。”

“他是什么意思?”

“没什么意思,就是想跟我交个朋友,当时他需要我。”

“那么你跟他交朋友了吗?”

“交了,是要死要活的那种,”杨远坏笑一声,“他差点儿把我给杀了,呵呵。”

“不会吧,”我大吃一惊,“你这么猛的人他敢去惹你?”

“这里面的事儿多了,”杨远打了一个哈欠,“睡吧,明天接着说,我也得想好了再说,没准儿你拿我立功呢。”


我的心一紧,脑海里突然闪现出那天管理员找我时,我拍着胸脯对管理员许愿的镜头来,心里一阵慌乱……莫非他从我的一举一动上看出我的心思来了?远哥,我那不是被自由想得想成神经病了嘛,你可千万别这么怀疑我,现在我是你的死党,我是不会出卖你的。我偷偷瞄了正往被子里钻的杨远一眼,压着嗓子说:“远哥,你要是不信任我,干脆就别跟我说话了。”

“小子,别心惊啊,”杨远把手铐冲我晃了晃,“看见我现在的惨相了吗?草木皆兵了我。”

“远哥,我跟你说实话,”我索性坦白了,“管理员在让我来之前有个打算,他说……”

“我知道,”杨远用手铐挡住光线,口气轻松地说,“让你看住我,别逃跑什么的,然后再套我的话,了解我的罪行。”

我垂下头,内心很歉疚:“远哥,这事儿我应该早告诉你的。”

杨远哼了一声:“无所谓,我能理解你的心情,你是个好兄弟。”

我挨着他躺下了:“让你的故事说得我心惊肉跳,一时半会儿还真睡不着了呢。”

“那你就辛苦点儿,帮我揉揉脚腕子,又麻了……这样不好,耽误我的大事。”

“嘿嘿,远哥又开玩笑了,什么大事儿?想越狱?”

“想,不然我会死在这里,”杨远轻描淡写地说,“死之前我想去给我爹和我弟弟上上坟,他们在公墓里太孤单了。”


杨远在说这话的时候,号子里突然亮了,那是一道红色的闪电划过。我害怕他继续跟我说他爹和他弟弟的事情,他一说到这两个人便会使号子里的空气沉闷起来,感觉很差。我瞟了窗外一眼,随口说:“远哥,外面要下雨了,直打闪呢。”

杨远似乎不知道刚才打过闪,蔫蔫地说:“是吗?怎么没听见雷声呢?”

我说:“这是干闪,一般打了这样的闪,会下很大的雨,然后闪会打得越来越亮。”

杨远的声音预示着他即将睡着了:“亮就亮吧,亮过以后,黑夜会更加黑暗,像我一样。”

雨不一会儿就下来了,的确很大,哗哗的,砸在窗台上像是有很多人在拍巴掌。

阎坤在隔壁唱歌:“外面下着雨,我在牢房里,难友抱头一同哭……”

杨远突然坐直了:“好听,这小子唱得比我好,大坤大声点儿唱!”


阎坤果然很听话,声音立马高了一个八度:“手里拿着窝窝头,碗里没有一滴油,白天围着牢房里转啊,晚上啊,晚上又灯下缝补衣裳……月光它透进了铁窗,照在我的身上,妈妈呀妈妈你可曾也看见了月亮,眼泪成串不住地流啊,流到了妈妈悲伤的心上……你看我比以前,你看我瘦得多可怜,这就是狱中的生活啊,妈妈呀妈妈呀,儿与娘何时才能见面?”

伴着阎坤沙哑的歌声,我清晰地看见杨远在流泪,泪水滚滚而下,肆无忌惮。

阎坤唱了一首又一首,唱到最后,他疯狂地喊了一声:“我要回家!”

杨远猛地打了一个激灵,迅速躺进了被窝:“回家?回逼里去。”


暴雨肆虐了一阵,很快便消停下来,四周恢复了死一般的寂静。房檐或者树叶上在滴水,吧嗒吧嗒一下一下的往地上落,有的落在湿地上会发出一声“噗”;有的落在水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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