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洗干净，坐下晒太阳，直到身上的泥全都晒干。三个月以来，他每天都这样
做。他的身体变得越来越大，越来越胖，竟变成一只大蜥蜴。
三个月之后，豹子和蜥蜴又在同一时间、同一地点相会了。战斗开始了。
豹子一次又一次地跳上去，用爪子抓蜥蜴。但每抓一次，只抓下一块泥，没
能损伤蜥蜴一根毫毛。
蜥蜴跳上豹子的背，在他的耳朵、眼睛、鼻子和前额上乱咬，在它身上
乱咬。鲜血从豹子的耳朵、眼睛、鼻子和前额往下淌，从全身各处往下淌。
但蜥蜴还在继续不停地咬。豹子浑身是伤，痛得再也受不住了。它大叫一声，
拼命地逃跑了。
打了败仗的、可怜的豹子坐在一棵大衬底下。他看了看右肩，用爪子摸
了摸，右肩上破了一块。他呻吟道：“蜥蜴咬了我这儿。”他看了看左肩，
用爪子摸了摸，左肩上破了一块。他呻吟道：“这儿也给他咬了。”他用爪
子摸了耳朵、眼睛、鼻子、前额和后背，到处都是伤。他不断地呻吟：“他
咬了我这儿，这儿，和这儿。啊，浑身都给他咬伤了！”
豹子不知道树上坐着一个樵夫。他看见他们战斗：听见豹子呻吟，看见
豹子的伤口。他真想大笑一场。这实在太可笑了———只巨大的豹子被一只
小小的蜥蜴咬得浑身是伤，坐在树下呜呜地哭！他终于控制不住自己，禁不
住哈哈大笑起来。
豹子朝上一看，看见树上坐着一个樵夫，他一直在那儿看吗？豹子生气
了，因为他不愿意让人看见他吃败仗。他一边朝树上爬，一边吼道：“闭上
你那臭嘴，否则我马上就把你吃掉。”
“啊，先生，原谅我，饶我一命吧！”樵夫恳求说。
“你知道了我的秘密，所以你就得去见阎王。”豹子吼道。
“我向森林的神仙发誓，我一定保守秘密。”樵夫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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豹子说：“这还不够。你得发誓，决不能让你老婆知道这个秘密，也决
不能让你的孩子们知道这个秘密。”樵夫发了誓，但豹子还是不满意，“邻
居们呢？”他说，“说不定你会告诉他们的。”
“我向菩萨发誓，我决不把这个秘密告诉村子里任何人。”樵夫说。于
是豹子让樵夫回村去了。
豹子躺在窝里舔伤口。他仍然不大放心，因为他想：“那些两条腿的动
物是靠不住的。我相信这个混蛋樵夫一定会把秘密告诉他老婆。女人知道一
个秘密，它就不成其为秘密了。今天晚上，我就得去查明樵夫有没有撒谎。”
豹子连忙跑到樵夫的后院，在墙下蹲着，注意偷听屋子里的声音。
这时，樵夫和老婆、孩子正坐在席子上吃饭，晚饭有大米和蔬菜。樵夫
突然哈哈大笑起来。
“爸爸，您笑什么？”孩子们问道。
“嘘！这是一个秘密。”父亲说。
“爸爸，告诉我们吧，也让我们笑笑。”女儿要求说。
“不行！不行！我不能告诉任何人，我对菩萨发过誓。”父亲回答。他
们继续吃晚饭，樵夫忽然又笑了起来。
樵夫的老婆说：“孩子们，你们的爸爸一定是疯了。看，他笑得把米都
呛进气管里去了！”她用力拍他的背，同时把一杯水送到他嘴边。
吃过晚饭，孩子们回到他们自己的席子上睡觉，很快就睡着了。樵夫躺
在藤床上，他老婆躺在屋角的席子上。他们两个人谁都睡不着。他一闭上眼
睛就想笑，她呢，她不知道他的秘密就睡不着。过了一会儿，樵夫又发出“哈！
哈！哈！”的笑声。
女人在席子上坐了起来。“你笑什么呀？现在可以把你的秘密告诉我了
吧？”她问，“孩子们都睡着了，没有人会听见我们说话了。”
男人回答：“我发过誓，决不把秘密告诉任何人，连你也不能告诉。”
女人不停地要求，男人终于屈服了。他告诉老婆，他看见豹子和蜥蜴怎样大
战一场，蜥蜴怎样把豹子打得落花流水。然后，他说，“豹子来到我的树下，
躺在那里不停地哭着说：‘蜥蜴咬我这儿！咬我这儿！他咬得我浑身是伤’。”
“哈！哈！哈！”夫妻俩一块儿大笑起来。
豹子一直蹲在墙下听着。他听见樵夫发疯似地哈哈大笑，现在又听到女
人在那儿大笑。这可把他气坏了。等到他们睡着之后，他跳上屋顶。掀开一
些稻草，爬进了顶棚，从那里跳进厨房，把后门打开。然后他爬到藤床下面，
连人带床背在背上，悄悄地从后门往外走。
他们来到森林，樵夫才醒过来，他觉得床在移动。月亮已经升起，他通
过藤床的破洞，看到豹子背上的斑点。他知道豹子准要吃他，心中吓得要死。
正在这个时候，他看见头上横着一条树枝，他飞快地捉住它，把自己吊在树
上。
豹子不知道樵夫已经上了树，还在继续朝前走。他来到山洞旁，把床放
下来。但这混蛋的樵夫跑到哪儿去了？他骂骂咧咧地跑回去找他。在月光下，
他看见樵夫坐在树上，二话没说，豹子伸开爪子就往上爬。
樵夫这时已经完全清醒了。他大声喊道：“豹子先生，如果你还想活，
就不要再往上爬了。我头上就有一只蜥蜴，他正在等着咬你呢！”
豹子听到蜥蜴两个字，从树上一跃而下，拼了命地朝前跑，樵夫回到家
以后，还在不停地呵呵大笑。
… Page 270…
樵夫从此没有再看见豹子，别人也没有看见。他们说，他越过重山，跑
到远方一座森林遮羞去了，那里既没有蜥蜴，也没有樵夫。
刘寿康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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葫豆雀和凤凰蛋
＇中国＇
①
鸟中最小和最丑的是葫豆雀 ，最美丽和最华贵的是凤凰。
②
一次，一只葫豆雀在草丛里下了一窝蛋。附近土洞里住着一只岩兔 ；天
天趁她不在，就偷着跑来吃她的蛋。她一共下了三个蛋，一连被岩兔吃掉两
个。葫豆雀急了，就飞到凤凰那里去告状。
她非常悲伤地向凤凰说：“凤凰，我们百鸟之王呵！你看我多不幸，我
下了三个蛋，被那可恨的岩兔吃掉两个，我失掉两个可爱的娃娃了。我特来
告诉你，请你替我伸伸冤呵！”
凤凰看见小得只有拇指那样大的葫豆雀来麻烦她，心里非常不耐烦。她
说：“葫豆雀，你不看我一天这样忙吗？你这一点小事都要来找我，我怎能
替你解决呢？而且娃娃要各人看，你自己不看好，谁能替你照管呢？娃娃的
事总要自己当心呵！”
葫豆雀看见凤凰不理她，心里一急说：“凤凰，因为你是百鸟之王，所
以我才来求你。你瞧不起我，认为这是小事。不过小事不解决，有一天小事
成了大事，你不要怪我，说我有错呵！”
凤凰没有注意听，只是爱理不理他说：“唔唔……哼！”
葫豆雀怕她没有听见，又说：“怎么唔唔哼哼呀！小事不解决，有一天
小事成了大事，你真的不怪我吗？”
凤凰仍然没有注意听，只是又一次不耐烦地哼着：“唔唔……哼哼！”
葫豆雀没法，只好飞回去。
葫豆雀回去后，自己恨恨地用草做了根草箭，蹲在小树枝上，眼睁睁等
那贪吃的岩兔来。
不久，岩兔果然来了，又打算吃她的蛋。这时葫豆雀气极了，就出其不
意地用草箭向岩兔的眼睛使劲戳去。草箭戳着岩兔的眼睛，岩兔痛得心慌，
吱、吱、吱地叫着到处乱钻。
这时恰巧一只狮子在海边睡觉，岩兔一钻就钻进狮子的鼻孔里去了。狮
子一醒，不知鼻孔里钻进了一个什么东西，没有看清东西南北，就向海里跳。
海中有条龙，正在很自在地游来游去，忽然看见狮子向他扑来，以为狮
子要吃他，就陡地往天空飞去。哪知他这一飞，恰恰从凤凰的窝那里飞过，
一下子把凤凰的窝碰翻了，又把凤凰的蛋打破了。
凤凰非常愤怒，找龙论理说：“你是龙，我是凤，你住在海里，我住在
陆上，我们彼此不侵犯。你知道我们凤凰一年只生一个蛋，只养一个娃娃，
你为啥要从海里飞起，碰翻我的窝，打破我的蛋？”
龙说：“凤凰，这不能怪我。今天，我正在海里游泳，一只狮子忽然向
海里扑来，要来吃我，我才往天上飞的。谁知飞来就碰翻你的窝，打破了你
的蛋，你要问，该去问那狮子，他为啥要跳进海里来吃我呢？”
凤凰没法，只好去找狮子。
狮子说：“明白事理的凤凰呵！这事不能怪我，今天，我正在海边睡觉，
① 葫豆雀：藏语为“喳喳打都都”，是一种身体细小，在草丛里营窝的灰色小鸟。
② 岩兔：一种身体小，无尾，与鼹鼠相似的小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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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只岩兔忽地钻进我的鼻子，我痛极了，才跳进海的。这是岩兔的错，你要
问，还是去问那岩兔吧！”
风凰没法，只好去问岩兔。
岩兔小心地回答说：“高贵的凤凰呵！这不是我的错，这全是葫豆雀的
错。我在草里走，她用草箭戳我的眼睛，我痛极了，痛得看不见东西南北，
逢洞就钻，钻错了，才钻进狮子的鼻孔的。这错在葫豆雀身上，你要问，还
是去问那葫豆雀吧！”
凤凰没法，只好去问葫豆雀。
葫豆雀庄重地回答说：“凤凰呵！一切我不是向你说过吗？你看轻我，
认为我身子这样小，羽毛这样短，力量这样弱，样子这样丑，不会做出什么
来，就全不注意我的话。反说我的事是芝麻大的小事，说娃娃该自己照管，
不该找你。今天，你的事为啥不是芝麻大的小事，娃娃不自己照管，又到处
找人论理呢？难道龙碰翻你的窝，打破你的蛋，坏了你的娃娃是个事，岩兔
吃了我的蛋，坏了我两个娃娃就不是个事吗？我们葫豆雀在草丛里生蛋，一
共有三个，天天还要出去寻食；你的蛋在高高的树上。而且只有一个，你看
守你的娃娃不比一只小小的葫豆雀容易得多吗？你为啥不好好看守？我不是
早说过： ‘小事不解决，有一天小事成了大事，你不要怪我。’今天你又为
啥要来怪我呢？”
凤凰听了，非常惭愧，只好无精打采地往回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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珍珠鸡和鳄鱼
＇马达加斯加＇
以前，珍珠鸡和鳄鱼曾经是很好的朋友。他们经常在河边见面，喜欢在
一块儿洗澡，并各自讲述对方不知道的事情。
珍珠鸡给鳄鱼谈森林里清凉的小河水，奇异的花草和动物；给他描述高
大挺直快碰上太阳的粗壮的树和织成帷幕般的不可穿过的葛藤；还讲述味道
浓而不香，颜色和形状像一只蜜蜂或像只多毛的、红色的、背后有一个金色
十字的蜘蛛一样的萝果。
鳄鱼好像更愿意和他的朋友谈论一些动物，比如狐猴这种上的动物，有
着丝绒一样的皮毛，卷成环形的长长的尾巴，成群结队地欢跳在树权之间。
跳跃之高，谁看了都头晕目眩，而且，哪怕有一点声音，他们就会眨眼间逃
遁得无影无踪；再比如刺猬，他们生活在树洞里；还有那肥大的野猫，以及
其他动物……
轮到鳄鱼时，他滔滔不绝地叙述发生在水底下的事情，发生在他们的很
深的窝里的事情。他的窝，进口常常是藏在树根下或河边的陡坎下面。他向
珍珠鸡介绍，进了窝还要走几米越来越高的通道，才能到达他的大而圆的卧
室。
“那为什么呢？”珍珠鸡好奇地问。
“最亲爱的朋友，”鳄鱼解释说，“这是为了不让水把我的洞全部灌满。
这样，我就可以长时间地在里边呆着而不至于缺少空气，因为我喜欢躲避人
们去思考事情。”
其实，鳄鱼修筑洞，并不是为了思考事情，而是为了储藏他捕获的动物。
这些动物在他吞吃之前，要在洞里放很长时间，任其腐烂。而在冬天，当着
食物很少的时候，他就呆在洞里睡觉。有时，也来到太阳底下晒一晒，伸伸
腰再睡。这时，只有一个办法可以填充他的饿腹，那就是吞几块石头。
“您独自一个，有时不腻烦吗？”
“我经常接待乌龟来访，因为他有着和我一样的兴趣和对生存的同样的
理解方式。所以，我们相处得很好。有时，他和他的全家一块儿来和我一起
住上几天。由于我的洞不大，而且我又不肯让他们呆在门口那儿，因此我就
把我的背当床让乌龟睡觉。你看，我的心肠多好啊！怎么样，哪天到我家去
看看，好吗？”
珍珠鸡很想钻进水里了解这一切特殊的事情，但是，他除了好奇之外，
仍保持着较高的警惕。他对鳄鱼还是很提防的。尽管此时鳄鱼很友好，然而，
珍珠鸡发现他的目光是向着自己斜视的，所以珍珠鸡未做任何决定。
一天，鳄鱼把他的为数众多的孩子们叫在一起，对他们说：
“地上的动物我好象差不多都吃过了，就是珍珠鸡的肉还没有尝过，我
很想尝一尝。为此，我这样想：我马上呆在水面上，就像死了一样。你们都
到岸上去集合，把你们的所有的眼泪都倾注出来，然后，你们去叫珍珠鸡。
我们两个是好朋友，他一定会来的。”小鳄鱼们听从了他的话，聚集在岸上
哭天哭地号陶起来……他们哭啊，哭啊……直到珍珠鸡闻讯赶来。
“哎，我们可爱的爸爸死了。我们上来告诉你，并按他临终时的遗嘱，
邀请你参加他的葬礼。今天晚上，我们把他拖到岸边，以便你和我们一块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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痛哭一场。他是突然地死去的，要不，按照习惯，他本来应该到水外面来咽
气的。”
在这个时候，鳄鱼像一段木头似地躺在水里，任凭水流漂动。
珍珠鸡是细心的，他很快就发现小鳄鱼们的悲伤有些虚假。
可是，他不动声色，答应晚上和孩子们一块来。就在小鳄鱼们跑回去向
父亲汇报的时候，珍珠鸡也回到自己的孩子们身边。他告诫孩子们：“我的
孩子们，听我说，我们马上就去参加 ‘我的朋友’——大鳄鱼的葬礼……可
是，我们要提防！他很可能是想吃掉我们。就在他一动不动地漂在水面上的
时候，我看到他的小眼睛一闪一闪的。他请我去，是个圈套。你们跟着我，
由我自己去靠近他，听到我的命令时，你们就唱歌。”
珍珠鸡一家，排着队向河边出发了。
鳄鱼一家早已来到岸上。小鳄鱼们在他们的父亲的“遗体”周围排好队。
小珍珠鸡们远远地和小鳄鱼们互相问好。
珍珠鸡对小鳄鱼们说：“我的小朋友们，我的可怜的小朋友们，你们葬
礼的仪式是不是早做好准备了？”
小鳄鱼们回答：“还没有，善良的珍珠鸡。我们太小了，还不知道应该
怎么办，我们希望您来安排。”
珍珠鸡向他的孩子们说：“为了使我们的老朋友荣耀光彩，孩子们，你
们唱歌吧，由我前去看看，这是件大事，可得按规矩办理。”
小珍珠鸡们唱起了哀歌：
“噢，鳄鱼！
我们在哭你，
我们的悲伤大无比。
你是不是真死了呢？
要是你真死了，
为使我们相信不疑，
为使我们能够颂扬你，
你就动一动你的脚吧。
要说的事情还很多，
因为，你享有很高的荣誉。”
鳄鱼忘乎所以，便动了动脚。小珍珠鸡们张大了嘴巴，继续唱道：“光
荣属于著名的大鳄鱼。”
珍珠鸡补充道：“你已经动了动脚，但是，我们还是不相信，因此，你
要开合三次你的大嘴才行。”
鳄鱼开合了三次他的大嘴，小珍珠鸡们又唱了起来：“光荣属于著名的
大鳄鱼。”
珍珠鸡说：“我们开始相信你是死了，嗨，可是，因为你是死了，那你
就睁一下眼睛吧。”
愚蠢的鳄鱼睁开了他丑陋的小眼睛。他看了看珍珠鸡，心里暗暗他说：
“头脑呆傻简单的珍珠鸡！等你办完了这种愚蠢的仪式，我马上就要吃掉你
们的！”
珍珠鸡继续说：“鳄鱼，请你转过身去，在这之后，我们就不会怀疑你
的死了。”
鳄鱼转过了身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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珍珠鸡和孩子们这时趁机飞了起来，一边叫着，一边嘲笑着鳄鱼。
鳄鱼气坏了，终于明白自己受了捉弄。
珍珠鸡回到家里，又谆谆告诫他的孩子们：“千万不要再喝这条河里的
水，千万不要再到这条河里去洗澡。如果你们渴得厉害了，你们只能去喝露
水。”
怀宇 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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