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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嗨,孩子们!”埃蒂语调轻快地说。“今天我们要来学习中世界的古怪地理。孩子们你们看,在中世界里,你们从纽约出发,朝东南方向进发一直到堪萨斯,接着马不停蹄沿着光束的路径直达黑暗塔……那东西碰巧是万物的中心。首先,和超大的龙虾作战!接下来就是乘坐精神错乱的火车!往后呢,在小吃店吃些南瓜饼之后——”
“你们听见什么了么?”罗兰打断了埃蒂的话。“有没有人听到什么?”
杰克仔细听着。他听见风吹拂着附近公园的树木——树叶子刚刚开始晃动——还听见奥伊在沿着贵族车厢的顶部溜达回他们所站的地方时脚趾甲发出的咔哒咔哒的声音。接着奥伊就停了下来,所以那个声音——有只手抓住了他的手臂,让他猛地跳了起来。不是别人,正是苏珊娜。
她歪着脑袋,眼睛睁得大大的。埃蒂也在聆听。奥伊也是;他的耳朵竖起,从喉咙深处发出低沉的叫声。
杰克觉得自己的胳膊起满了鸡皮疙瘩。同时他发觉自己紧闭双唇,像在做鬼脸。尽管那声音十分微弱,但听上去仍然像咬了一口柠檬似的。以前他似乎也听到过这种声音。当时他好像只有五六岁,中央公园有个疯狂的家伙认为自己是个音乐人……嗯,中央公园里有很多疯狂的家伙自认为是个音乐人,不过那个家伙是杰克见过的惟一一个拿木匠家什来演奏的人。
那家伙把帽子顶朝下放着,上面写着天下第一锯子演奏家!夏威夷风情,对不对!请大家捧个场!
他第一次遇见这个锯子演奏家的时候格丽塔·肖也在场,杰克还记得她是怎样加快脚步从那人身边走过的。那人就好像交响乐队里的大提琴手一样坐着,只是腿上放着一个锈迹斑斑的手锯;杰克还记得肖女士的脸上带着那种既想笑又害怕的表情,还有她紧闭的颤抖的双唇,就好像——是的,就好像她刚咬过一口柠檬。
但这个声音并不完全像那个
(夏威夷风情,对不对)
公园里的那家伙是通过振动锯子边缘发出的声音,但已经非常接近了:一个波动的、带有颤音和有金属质感的声音,听了以后你会觉得你的鼻窦被什么东西塞满了,你的眼睛很快就会涌出泪来。声音是来自他们前面么?杰克说不出来。听上去既来自四面八方,又不来自任何地方;同时,声音非常轻,他几乎要以为这不过是他的幻想罢了,如果不是其他人——
“当心!”埃蒂叫道。“快帮帮我的忙!我想他快晕过去了!”
杰克马上转过身来朝枪侠走去,只见在他那件沾满灰尘、已经看不出原先颜色的衬衫映衬下,那张脸白得就好像软干酪一样。他的双眼睁得大大的,没有神采。他一边的嘴角像抽了筋似的扭曲,就仿佛那里埋着一个看不见的鱼钩。
“乔纳斯和雷诺兹,还有德佩普,”他说。“灵柩猎手。还有她。库斯。就是他们。他们是——”
罗兰脚蹬满是灰尘的破靴子,站在火车顶部,浑身颤抖。杰克在他脸上看到了有生以来见过的最痛苦的表情。
“哦,苏珊,”他说。“哦,我亲爱的。”
2
他们扶住了罗兰,在他身边绕成了一个保护圈,枪侠因为内疚和自责而惭愧。他何德何能值得这些人来忠心地保护他?他做了什么好事呢?除了把他们粗暴地从各自熟悉而正常的生活中拽出来,像拔花园里的杂草那样?
他努力想要告诉他们他没事,他们可以退后,他好好的,但他说不出一句话;那可怕的波动的声音又把他的思绪带回到多年之前,罕布雷以西的箱式峡谷中。德佩普和雷诺兹,外加一瘸一拐的乔纳斯。但他最厌恶的是那个住在山上的女人,他当年以一个血气方刚的男人之心痛恨着那女人。哦,他除了痛恨他们,还能有别的选择吗?当年他的心曾破碎过。而现在,这么多年过去了,他觉得人类生活中最可怕的事情莫过于修补过的破碎的心。
我第一反应是,他句句谎言/那白发的跛子,目露凶光……
这是谁说的话?谁写的诗?他不知道,但他明白那些女人也会撒谎;女人走着跳着,咧嘴笑着,从她们黏乎乎的眼角看到了许多她们本不该看的东西。谁写的这些诗歌并不重要;说的话都是实话,这是最重要的。若论邪恶——乔纳斯和山上的干瘪老太婆都还达不到马藤的水准——甚至连沃特都比不上。但是他们都已经够邪恶了。
接着,在那之后……在市镇以西的峡谷里……那个声音……受伤的人和马的叫喊声……那是惟一的一次,连总是滔滔不绝的库斯伯特都一言不发。
但这是很久以前的事情了,在另一个时间。在此时此刻,那声音要么是消失了要么就是太轻微而听不见了。不过他们还会再次听见的。他很明白这一点,其程度不亚于他对另一个事实的了解,那就是他正走在一条通往毁灭的道路上。
他抬头望了望别人,勉强一笑。他嘴角的颤抖停止了,那是好兆头。
“我很好,”他说。“但仔细听我说:这里离中世界结束的地方已经很近了,同时也离末世界开始的地方很近。我们探险的第一大的阶段已经结束了。我们做得不错;我们都记住了我们父亲的脸;我们并肩战斗,彼此忠诚;但现在我们遇到了无阻隔界。我们必须非常小心。”
“无阻隔界是什么?”杰克问道,紧张地四下张望了一下。
“就是所有的生命迹象都差不多消失殆尽的地方。这种地方在黑暗塔的力量开始衰退后越来越多。你还记得离开剌德城的时候,我们看到了什么情景吗?”
他们表情凝重地点点头,记起了和黑色的玻璃熔合在一起的地面,和青绿色的魔光一起闪耀的旧管道,还有长着巨大的、像皮革制风帆般翅膀的怪鸟。罗兰突然觉得无法忍受他们这样围着他,并且像看一个卷入酒吧斗殴的捣蛋鬼般低头看着他。
他向朋友们伸出手去——他的新朋友。埃蒂搀了他一把,扶他站了起来。枪侠竭力让自己不要来回晃动,稳稳地站在那里。
“苏珊是谁?”苏珊娜问道。她皱着眉头,看上去有些不安,也许不仅仅是因为这个名字碰巧跟她自己的很像。
罗兰看着她,接着看着埃蒂,然后是杰克,杰克单膝跪地,以便能够给奥伊挠挠耳后。
“我会告诉你们的,”他说,“但还不是时候,地方也不对。”
“你老是这么说,”苏珊娜说。“你不能总是这样拖延,对不对?”
罗兰摇摇头。“你们会听到我的故事——至少是这一部分——但这个金属残骸的顶上实在不是个说话的地方啊。”
“对啊,”杰克说。“在这里就像待在一头死恐龙身上玩耍一样。我总觉得布莱因说不定还会活过来,又想着要送我们上西天。”
“那个声音不见了,”埃蒂说。“就好像踩脚踏板发出的哇哇声。”
“这让我想起过去在中央公园里看到过的那个老家伙。”杰克说。
“就是那个手拿锯子的人么?”苏珊娜问道。杰克抬头望了她一眼,眼睛瞪圆了,一脸的诧异,苏珊娜点点头。“不过我看到他的时候他还不老呢。诡异的不仅仅是地理,这里的时间也蛮有趣的。”
埃蒂单臂搂住了她的肩膀,轻轻地抱了一下。“老天保佑。”
苏珊娜转向罗兰。她眼神里没有兴师问罪的意思,但她那种镇定和坦诚的目光还是让枪侠暗暗敬佩。“我记住你的承诺了,罗兰。我想了解这个和我同名的女孩子。”
“你会知道的,”罗兰重复道。“现在,让我们离开这个怪物的后背吧。”
3
说起来容易做起来难。布莱因在一个类似剌德摇篮的地方停了下来,身子七歪八扭(轨道的一边撒满了粉色金属碎片,显示出这是布莱因最后一次旅程的终点),从贵族车厢的车顶到地面足有二十五英尺。如果有梯子的话,就像从紧急出口掉下了的那架一样,可就方便了;但就算原来有梯子,也肯定被撞坏了。
罗兰取下背包,在里面翻着,把鹿皮马鞍拿了出来,那是在不方便使用轮椅的时候用来背苏珊娜的。至少他们现在不用操心那轮椅了,枪侠寻思着,他们在疯狂冲上布莱因的时候就把轮椅丢下了。
“你要那个干什么?”苏珊娜凶巴巴地问道。每当马鞍出现在面前的时候,她总是那副样子。虽然比起马鞍来,我更加讨厌那些密西西比河边的白人奴隶主,她曾经用黛塔·沃克的语气告诉过埃蒂,但有时候我对这两种东西的厌恶是差不多的。
“别着急,苏珊娜·迪恩,别着急,”枪侠面带微笑地说。马鞍本来就是用皮绳编成的,现在罗兰把绳结解开,把座位拆散,然后又把那些皮绳像编辫子一样编起来。接着就像扎辫子一样把带子重新绑在一起。他用老式的打结法把编好的皮绳和他最后一根好绳子绑在一起。在做这些的时候,他还在留神听那个颤动的声音……就像他们四个人当时留神聆听上帝之鼓一样;就像他和埃蒂听着大螯虾每晚从海浪中爬上岸,重复问着他们那些问题(戴德—啊—查查?是—呃—小鸡?爹爹—嗯—可汗?)卡是个轮子,他想。或者,按照埃蒂的说法,走了的还会再回来。
绳子弄好以后,他在皮绳的末端结了一个圈。杰克信心满满地把脚放进圈里,用手抓住绳子,弯起另一只手臂抱着奥伊。奥伊紧张兮兮地四下张望,哀鸣了几声,伸了伸脖子,又舔了一下杰克的脸。
“你不害怕,是吧?”杰克问貉獭。
“害怕。”奥伊说,但当罗兰和埃蒂把杰克从贵族车厢的一边放下去的时候,他还是很安静的。绳子太短,杰克没法完全够到地面,离地还有四英尺,但是杰克还是毫不费力地把脚从绳结里抽出来,跳了下去。他把奥伊放了下来。貉獭马上跑开了,呼哧呼哧喘气,在车站建筑物的墙角抬起了一只腿。这个车站远比不上剌德摇篮壮观,但有一种罗兰喜欢的古典风格——比起剌德摇篮的大气,它几乎什么也不是,不过它还是有一种古老的外观——白色的木板,飞檐,高而窄的窗户,有点像灰石板的墙面。这是一种西方的风格。终点站一排大门上方有个标志牌,上方用镀金的字写着:
阿钦森,托皮卡和圣菲
都是镇名,罗兰想,最后一个名字听上去很耳熟;这些镇当中最后一个听来最熟悉了;眉脊泗不就有一个圣菲吗?但随后他又想起了苏珊,站在窗边的美丽姑娘,头发披散着,一直垂到后背,她身上散发着茉莉花、玫瑰、金银花和甜甜的干草味道;上次,群山中的神谕仅仅拙劣地复制了这些味道。苏珊仰面躺着,表情庄重地看着他,然后笑着把手垫到头后面,乳房高高耸起,仿佛在等待着他的抚摸。
要是你爱我,罗兰,就爱我吧……鸟儿、熊、兔子还有鱼儿……
“……下一个?”
他看了看埃蒂,集中所有的意念来让自己从苏珊·德尔伽朵的时间中抽出身来。托皮卡有很多无阻隔界,并且种类繁多。“我刚刚走神了,埃蒂。对不起。”
“苏珊娜下一个?这是我刚刚的问题。”
罗兰摇摇头。“你下一个,然后是苏珊娜。我最后一个。”
“你能行吗?你的手和身体没问题?”
“我没事的。”
埃蒂点点头,说着就把脚伸到圈里面。当埃蒂最初进入中世界的时候,罗兰自己就能毫不费力地把他给放下去,不管是不是缺了两根手指头,但是埃蒂好几个月都没有吸毒了,所以长了十到十五磅的肌肉。于是罗兰欣然接受了苏珊娜的帮助,他们一起把埃蒂放了下去。
“现在轮到你了,女士,”罗兰说着对她笑了笑。他感觉最近这些天对别人微笑是很自然的一件事。
“好。”但她只是站在那里,咬着自己的下嘴唇。
“怎么了?”
她用手摸着自己的肚子,揉了揉,仿佛那里有点痛。他认为她会说出来。但是她摇了摇头说,“没什么。”
“我不信。你为什么要揉肚子呢?你疼么?是不是停下来的时候你受伤了?”
她把手从外衣上挪开,好像她肚脐下方突然变烫了一样。“不,我没事。”
“真的?”
苏珊娜看上去好好考虑了一下这个问题。“以后再谈这个,”她最后说道。
“我们也可以商谈的,如果你更喜欢这个说法。但是罗兰,刚刚你是对的——这里不是谈话的地方。”
“我们四个,或者就你、我和埃蒂三个?”
“就你和我,罗兰,”她说着,把残腿伸到圈里面去。“就一只母鸡和一只公鸡,至少开始的时候是这样。现在请把我放下去吧。”
他照办了,对她皱着眉头,满心希望他的那个想法——他一看见那只不停摩擦的手就有的那个想法——是错的。因为在通话石圈里,就在杰克努力地想要来到这个世界的时候,石圈里的魔鬼强暴了她。有时候——大多数情况下——与魔鬼的接触会改变一些东西。
而且绝对不会往好的方向变化,这是罗兰的经验。
在埃蒂一把抓住苏珊娜的腰并帮她平安到达地面之后,罗兰把绳子收了回来。枪侠朝把火车劈开的两根铁柱中的一根走去,一边把绳子打了个活结。他把活结套在柱子末端,拽了拽(很小心地不让绳子往左边歪),然后沿着绳子往下爬,在布莱因粉红的车身上留下了自己的靴子印。
“真是倒霉透顶了,竟然丢了绳子和马鞍。”罗兰下到站台上后埃蒂说。
“马鞍没了我倒不难过,”苏珊娜说。“我宁愿沿着人行道爬,直到我手臂和胳膊肘上都沾满了口香糖。”
“我们什么也没有失去,”罗兰说。他把手伸进生皮脚环里,用力朝左边一拽。绳子沿着墩子滑了下来,罗兰以同样迅速的动作把绳子接住。
“干得好!”杰克说。
“好!”奥伊附和着。
“柯特?”埃蒂问。
“柯特。”罗兰笑着点了点头。
“已经下了地狱的老师,”埃蒂说。“罗兰,你比我强,比我强。”
4
当他们走向通往车站的那些门时,那颤动而低沉的声音又响了起来。罗兰看到他的三个伙伴都皱着鼻子,拉长嘴角,觉得很好笑;他们这样子看上去不仅像同一个卡-泰特,简直像是一家人。苏珊娜指了指公园的方向。树梢上忽隐忽现的记号在轻轻摇摆,就像在发烧抽搐一样。
“声音是来自无阻隔界吗?”杰克问。
罗兰点点头。
“那我们能绕过去吗?”
“是的。这些无阻隔界的危险性不亚于布满流沙和塞利格的沼泽地。你知道我说的是什么吗?”
“我们知道流沙,”杰克说。“要是塞利格是有着大牙齿的长长的绿色东西,我们也知道这是什么。”
“对,正是。”
苏珊娜最后回头望了布莱因一眼。“不要问我傻问题,我也不玩笨游戏。那本书说的是对的。”她的目光从布莱因转向了罗兰。“《小火车查理》的作者贝里·埃文斯又是怎么回事?你认为她跟这整件事有关吗?我们有没有可能碰见她呢?我倒是想谢谢她。是埃蒂想出来的,但是——”
“我觉得有可能,”罗兰说,“但我不确定。我的世界就好比一个巨大的船,在离海岸很近的地方沉没,因此大多数的残骸得以冲上海滩。我们发现的多数东西都很奇妙,如果卡愿意,其中的有些东西还能派上用场的,但不管怎么说,所有的一切不过是一堆残骸。毫无意义的残骸。”他四下看了看。“就像这个地方一样。”
“我不会称之为废墟,”埃蒂说。“看看车站外围的涂料吧——从排水沟到屋檐那部分有点生锈了,但是我能看到的地方没有一处是剥落的。”他站在门的前面,手指顺着门上的玻璃摸下来,留下了四条清晰的痕迹。“灰尘,有很多灰尘,但没有任何破裂。我要说这栋建筑物最多从夏天开始才无人打理。”
他看着罗兰,罗兰耸耸肩,点了点头。他在开小差,有点心不在焉。他另一半的注意力主要集中在两方面:无阻隔界发出的声音,还有就是防止记忆的洪流把他吞没。
“但是剌德步向毁灭已经好几个世纪了,”苏珊娜说。“这个地方……可能是托皮卡,也可能不是,但是我真的觉得这是出现在‘曙光地带’里的众多令人毛骨悚然的小镇之一。你们大概不记得这个了,但是——”
“不,我记得,”埃蒂和杰克异口同声道,接着两人就彼此看了看,笑出了声。
埃蒂伸出手来,杰克用力击打了一下。
“他们还是会重播的。”杰克说。
“是啊,一直是这样,”埃蒂说。“经常是由看起来像短毛小猎犬的破产的律师提供赞助。你说得对。这个地方不像剌德。为什么要像呢?它和剌德不处于同一个世界。我不知道我们是在哪里跨越两个世界的界线的,但是——”他又用手指了指七十号州际公路的蓝色盾牌状标牌,好像这个就能一扫疑云,证明他说话的正确性。
“如果这就是托皮卡,那么人都到哪里去了呢?”苏珊娜问道。
埃蒂耸耸肩,抬了抬手——谁会知道呢?杰克把前额贴在中间那扇门的玻璃上,把手捂成杯状,然后往里面看。几秒钟以后,他发现了什么东西,赶忙抽回身来。“哦——哦,”他说。“难怪这个小镇那么安静呢。”
罗兰向前走了几步,站在杰克身后,越过那孩子的头朝屋里看去,同时也把手捂成杯状防止光线反射。枪侠甚至还没看到杰克看到的东西就得出了两个结论。第一个就是尽管这儿几乎可以肯定是个火车站,但不是布莱因的火车站……不是个摇篮。另一个结论就是这个车站确确实实属于埃蒂、杰克和苏珊娜的世界……但是也许并不在他们的空间里。
这就是那个无阻隔界。我们要小心为妙。
房间里有很多长椅,几乎占满了整个房间,只见两具尸体紧靠在一起躺在其中的一张椅子上;但从他们低垂的、满是皱纹的脸和发黑的手来看,他们很可能是在参加过一个疯狂宴会以后在车站睡着了,错过了回家的最后一班火车。
他们身后的墙上有一块写有出发的板,上面标有城市、城镇和经过各站的名称。
其中一站是丹佛。还有一站是威奇托市。第三站是奥马哈。罗兰以前认识一个独眼赌徒,名字就叫奥马哈;他死在玩“看我的”游戏的时候,喉咙口插着一把小刀。他往后退,一直退到小道尽头的空地,脑袋被掀到后面,临死之前身体的血液都喷到天花板上去了。一台漂亮的四面钟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