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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在我和美子又一次练习形体时,冷不防家里的门被打开了———铃木突然来了。
平时,他从来没有在工作日下午来过啊! 这让我们实在是感到尴尬,两个女人几乎是裸体的、汗流满面的。特别是美子,看到来了铃木,条件反射地双手护胸,看她样子简直是吓坏了。
我急中生智,忙拿过一条大浴巾,盖住她的身体,然后她就拿起堆在沙发上的衣服去了洗手间。
“你们该不是搞同性恋吧。”铃木用迷惑不解的目光看着我。
“哪里?你看,在一起练这个呢!”我拿过手中的书,在他面前晃动着。
铃木的脸上呈现出少有的欢乐神情,“两位美丽的小姐原来是在钻研性爱宝典啊!实在是难得难得。”
这时,美子从洗手间穿上衣服出来了,她低着头,脸红红的。
“那我走了。”
“还没介绍呢!这位是美子,大美人吧。”我对铃木说。
“果然是个大美人。”铃木的眼睛放着光。
“这位是铃木,我的主子。”
“初次见面,请多关照。”美子稍稍欠身、轻声地说。
“哪里,哪里,一直以来承蒙你多多照顾可忆,谢谢你,今晚可不可以赏脸请你吃晚饭。”铃木很绅士地说。
“美子,我们让铃木请客去东京大饭店吃最正宗的中国菜,怎么样?”我兴奋地说。
“下次吧,我不打扰你们了,再见。”说罢,美子朝我微笑着用中文说:“我得赶紧回去,把在这里学到的技巧找老公练习啊!”
“美子,你怎么也成了好色一代女了?”我也用只有我们两个人才能听懂的中文说。
美子微笑着与我们道别,她用右手与我们示别的时候,我第一次发现她的眼神里有了那种妩媚的东西,虽然一闪而过,但还是被我捕捉到了。想起我刚来日本那阵,美子还是一个不解风情的老处女,时过境迁,女人在男人的疯狂中找到了自身的价值,成了真正意义上的女人。
美子刚走,铃木就一把抱住了我,“你们两个在说什么话呀?真让我大开眼界!”他紧紧地拥抱了我。
我立刻变成一具木偶。
3 我常常坐在窗前看外面的世界,窗下是一棵百年老树,枝杈蔓延到我们小楼的外墙上。
寂寞时分的感触,正像那绿色的苔藓,顽强地浸润着老树的周身。
记得那是邻近大三期末考试前,那天凌晨,我突然发烧了,昏昏沉沉地感觉到天地在转,在颤。长到这么大,头一次病得这么重。
突然就意识到我是不是会死去? 由于母亲的早逝,让我明白了世界上的生与死的跨越就在一夕之间,每个人真的不是都能活到白发苍苍,像蹒跚走步的老奶奶、老爷爷那样的年龄才离世的。
头,在那一刻有千斤重,脸烫得像火在烧,身上的每一个关节处都酸痛,人乏力得根本站立不起来。
我要死了,我今晚一定会死了。
处于求生的本能,我给铃木拨了电话,该死的,手机处于关机状态。到此刻,我才发现我原来连他的家里电话都没有,更不用说是他的门牌号了。
就算有,在这半夜里我能打电话吗? 小情妇,小情人,你不过就是一个供男人享用春色的货,谁管你死活了,谁对你负责了?那个铃木在性爱中无数次地唤我宝贝啊,爱啊!但在我最需要人关心的时候,我的枕边却只有我孤独的影子,只有我发软的双腿在冷冷的被窝里颤抖……
我的耳畔一次又一次地出现了千野君在mail里亲切的呼唤:恋子,MY CHINA LOVER,MY CHINA LOVER(我的中国情人)。
可是,此刻你的恋子,你的CHINA LOVER快要死了,你又在哪儿呢?你能给她倒杯茶,喂个药,送护到医院急诊室,还是可以把墙上画像里的手移向她的额头,给她真实的温暖? 这样的感伤总是潜伏得很深,人在病中格外地敏感,在我平常那些穿行于喧哗生活、挤攘在
粉世红尘,迷失在苦魂和爱欲时,是从来找不到它的任何痕迹的———我一直放纵着被诱惑的青春。
在那一刻,自己的眼前晃动着的是妈妈的脸,一会儿美如天使,一会儿又丑如魔鬼,那瞳孔像万花筒一般旋转着。
最后凭着一点意识和意志,我拨打了医院的急救电话,并在榻榻米上一点点地爬向门口,将门上的锁打开,随后,就什么都不知道了……
当我醒来后,自己是躺在医院靠窗的白床上,手上吊着点滴。
“你感觉好一点了吗?”一位护士朝我走来。
“嗯,好多了。”
“那么,你没有亲人在东京吗?”
“是,没有,在日本我是孤家寡人一个。”我脱口而出。
“你不是日本人?”
“我是中国留学生。”
“原来是这样。”护士走开了。
是啊,我孤家寡人,在我最需要亲人照顾的时候,我的身边没有一个人。我突如其来地觉得这世界的空旷,仿佛每个人的目光都能穿透你而视而不见,你伸出的手是透明和无形的,你长长的叹息也渺无回音,如同艳阳下漂浮的一颗灰尘。
窗外的阳光确实已经照在了我的脸上,我看到了尘埃在飞扬。是的,我终于在一场大病后明白了自己生存的状态,是的,漂浮,这是小情妇生存的唯一状态。你抓不住什么,也不能被什么抓住。
也许,在这个漂浮的尘世中,任何的坚持都是不可理喻的。
不知是因为年轻还是体质好的缘故,我很快就康复了。
离开医院后,我没有直接回家。在归去的暮色里,我站在银座四丁目那些绚丽夺目的霓虹灯下。它无时无刻不在斑斓变幻,来往的人群、往来的车辆发出他们各自的声音。我的视野里出现了一些年轻的美丽女孩挽着年长男人的手臂,走进了一家家名牌店内,我多想大声说话,对自己的心灵大声地说话。耀眼的黄金点燃了多少女孩的眼睛,但是,黄金是冷漠的。真实的爱比我眼前所看到的世界要重要的多。
真实的爱。
我的手理了理被风吹乱的长发,又想起了我的千野君。我有朝一日一定要真实地拥有他!哦,亲爱的,你知道吗?此刻我在生病之后更加觉得我对你的深深依恋了,在梦呓中我竟毫无意识地在呼唤着你的名字,在医院里,护士还在对我说,你在发高烧的时候,一直在唤着千野君的名字……
千野君,千野君。
可是,你在哪儿呢?你离我近在咫尺感觉却是如此遥远,我前面的霓虹如此耀眼,车水马龙如此震耳欲聋,你却听不见;我心中痴迷的低语,灵魂的苦苦等待,你也听不见。
而我知道,那片在横滨的夜空中闪烁的蓝色灯光就在我的身后,但是,我看不到,我睁开眼睛的时候永远都是看不到的。
我紧闭双眼,为的是不让泪水流出,更为了留住那片朦胧的蓝色幻境。亲爱的,我知道,在都市森严的钢筋水泥之间,在病痛心疼的柔弱时刻,自己会偶尔如此脆弱和伤感;但是,千野君,我的爱魂早已远远地驶离人烟,靠近沉默的荒野……
你的灵魂若能燃烧, 世界也将为之燃烧!
孤岛的红色情弦
1 乍暖还寒的早春二月,美子去学校办理了休学的手续。
一次不是因为要去打工的原因,而是她渐渐隆起的腹部再也无法走进课堂了。
嘿,可忆,你看我肚子呀,才4个月就这么大了,会不会怀上双胞胎啊?”
“那好啊,龙凤胎最好了,儿子女儿都有,一下子就完成了生育大计。”
“不,就是龙凤胎,我还想再要孩子的。我老公说了,我们要生一群孩子,将来让孩子们可以组成一个小乐队。”美子美滋滋地说。
“完了。”我暗想。这个美子,我看她是彻底没救了。
还没等我说什么,美子就发问了:“可忆,你将来要几个孩子?”
“想都没想过,最好不要,最多一个吧。”我答道。不可思议的美子啊,一个生活在e时代最繁华都市里的美女,骨子里竟然是个“你耕田来我织布”的传统农村妇女。
“可忆,你不知道我有多爱我的老公啊,我就想为他生下一个又一个孩子。哪一天,我能够手上抱一个,肩上背一个,后面跟一个,左右拖两个就好了。我也不知道自己怎么会这么爱他。”
“又来了,真是个老土,罗嗦、繁琐的没出息的女人。”我在心中骂她。
“美子,我最后还是要奉劝一句,就是你首先要活出自己的价值,首先你爱的人是你自己,如果不是这样的话,你的一生是可怜的。”
“说真的,自从和李波好上以后,我已经完全没有自己了,我所想所做的就是怎样让他幸福。虽然我很担心有朝一日李波不再爱我了,但是我无怨无悔。可忆,你不知道我在认识他之前的那几年心里是多么的空啊……”
望着眼前这个喋喋不休的小妇人,我不再言语。女人本是空洞的,不是吗?在千野君“蓝色灯火”心理治疗室里,有多少日本妇女在怨诉着———“平时我觉得好空荡,只有在和丈夫交欢的时刻我才感到充满……”
“可忆,伊藤那件事让你受委屈了,学校里的传闻都说因为你把伊藤教授告发了,他才不得已去了美国。”
“是啊,传的都是同一个版本,说是他以给我写申请奖学金的推荐信要挟对我进行性侵犯,未果后就让我失去了奖学金……我好冤哦,替你背上了恶名。其实这件事我们回过头来重新看的话,对伊藤也并不公平,那天是你自己不小心泄露了春光的,你想想一个睡美人在他的私人研究室里舒展着双腿,从里面隐隐约约露出点什么来,让一个正常的男人怎么吃得消?没上来侵犯你算是你的幸运。”
“可忆,有件事我不想瞒你,关于伊藤的。”
“先别说出来,让我猜。他真吃过你的豆腐(我故意沿用美子的那句口头禅)”
美子的脸红了,“没有,真没有,我这块嫩豆腐只轮到我老公吃啊!”稍稍停了停她才说:“是这样,几天前我收到了伊藤的来信,他在信里说了一些令我吃惊的事。”
“他说了些什么?能不能让我看看?”
“我怎敢保留男人的信,被李波看到还了得啊!所以,我看完后当场就撕掉了,但内容我全部记住了。”
“他到底说了一些什么?”我很好奇,因为毕竟伊藤曾是我们的主课老师。
“他说……算了,我还是不想说,把别人的隐私说出来很不好的。”
“那随你便。”我露出不悦的神情并拿起书包准备走。
“等等,那我说,但你要向我保证绝对保密,好不好?”
“那是一定的。”我承诺她。
“上周末我意外地收到了伊藤从美国发出的信,是寄到人文学院的,在信中他向我表达了歉意。他说其实他与他的太太在5年前就已经正式离婚了,但考虑到各种因素,他们之间达成了不对外泄密的协议。他从教室里第一次看见我的时候其实就已经喜欢上了,他喜欢我自然的美以及美丽中透出的那份朴实,但是他是一个拘谨内向的人,一直不敢对我表达,只能憋在心里。后来他听说我结婚了,心里感到很失落,只能悄悄地暗恋我,包括他让我给他打字等,其实都是在找理由亲近我……他说关于那次偷拍我的事件其实他是很委屈的,他冥思
苦想了很久才终于找到“嫌疑犯”,经过是这样的:他为了能在办公室和他在英国读大学的儿子进行视频通话,所以在自己的计算机上装了个webcam(摄像头)。大约半年前他遭人在办公桌内偷走公文包和钱款后,就在学校里报了案,但一直没有抓到小偷。他的儿子知道后建议父亲打开webcam的监视功能,也就是说当房子里有东西运动的时候就会自动拍摄下来存到硬盘里。这样,下次就知道有谁到过你的办公室了。伊藤听了很感兴趣,就请专业电脑工程师来办公室启动了这个功能。所以当伊藤离开办公室的时候,他就将摄像头暗藏在书架
下,但摄像头朝上,可以拍得清晰些。他仔细分析那天我睡觉的时候也许在辗转反侧,而那个位置正好可以拍到我睡觉的沙发……后来,伊藤无意中看到视频后就不愿删除而留在了计算机里,但长长的惊叹号和疑问号一直没有挥走。如今他希望让我明白事实的真相,那一切绝不是一个无聊色情狂对一位美丽女生的窥探和玷污,一切出于偶然。他说那天当他走进办公室的时候,也确实看到了熟睡的我,只有他知道他的身体是怎样颤抖的,他的那颗剧烈跳动的心是怎样近乎窒息的,如果不是强大的理智在克制着他,他或许真会犯下男人的错误……回想那一幕,此刻的他一样的浑身颤栗和无法遏制。伊藤还说,他这一生其实没有真正恋爱过,年轻时的那段令人羡慕的婚姻充其量只是门当户对的结合,他的前妻心里爱着的始终是另外一个男人,他只有忍辱埋头于工作。最后他说是因为时空的距离和与日俱增的苦恋让他最终把压在心头3年多的情感向我倾诉了,他将继续苦恋下去……”
美子在叙述的时候是平静的,也是柔美的,那缓缓的节奏仿佛只是在说一件与她毫无相关的事,一个别人的故事而已。
她的眼睛里没有欣喜的光,我知道她的爱情大门在被那个名叫李波的上海男人闯入后,就从此关闭了。
“美子,伊藤所说的一切也许是真的,世界上确实存在着太多说不清的巧合,说到底,他只是一个正常的男人,哦,不,一个庸常的男人而已。”我的声音很轻,像是在对自己说。
“我相信他说的这一切。”美子的声音如此温柔,脸上滑过一丝哀愁。
其实教授也是人,是人,就有禽兽的一面。
狄德罗早在两个半世纪以前就这样说过,一切生物都是你中有我,我中有你……任何禽兽都多少是人,任何矿物都多少是植物,任何植物都多少是动物……
人是什么?人是某类倾向的总和。所以我们人类要在矿物、植物和动物中获得诸多的灵魂沟通,我们要去关心人以外的世界,因为我们完全可以将他们诠释成地球上的另一种人类。
2 我不知道那是不是一个梦境,但是比真实还要真实。
我记得我是躺在海滩边,全身都湿漉漉的,瘫软成一潭水似的。
冷风吹来,渐渐地将我的身子吹干吹硬了。
首先是胸前的那一对杏花色的蓓蕾,在瑟瑟寒风中,她发胀变硬。
慢慢地那样的胀力就蔓延到了全身,我挣扎着起身,四处张望,没有人影,只有远近的丛林,望不到尽头。只有那一望无际的海,在泛着万顷波浪。
一时不知道自己在哪儿?又是怎么来到这孤岛上的? “你好,可忆。”风中传来一个很好听的声音。
我循声望去,连个人影也没有。
“你好,可忆。”
“你好,可忆。”
“你好,可忆。”
我惊吓了,因为连个人影都没有,声音却不断地从四处向我传来。我的嘴唇直哆嗦,双
手交叉在胸前,连连往后退。
就在这时,我看见了一只小松鼠在不断地向我张合着嘴,见我望着它,它就直摇尾巴,表示欢迎的意思。在荒无人烟的孤岛,这种友善变得非常温暖。
“可忆,你好。”
我这才明白原来是它,一只小松鼠在唤我。
而几乎是在同一时间,我听见了向我问候的声音从四面八方传过来,那一棵棵树,那一株株草都在向我摇曳,那一掠而过的飞鸟都在向我传递他们的问候。
“可忆,你好。”
“可忆,你好。”
这简直是一个比童话还童话的世界。我忽然想起了千野君曾写给我的那些话,他说恋子,当你感到痛苦彷徨,当你饱尝委屈,当你浮躁不安的时候,你应该走进真正的大自然,去获得你的纯净。你知道吗?其实每一颗树,每一株草,每一个小动物,他们和人一样,都是有灵魂的,所以他们会慰籍你。
我一下就明白了,我此刻一定是在梦境里,而且是我的千野君为我打开的一个梦境世界。
我走到小松鼠旁,用手抚摸着它,它却羞怯地逃走了。我追随着它远去的影子,看到的是不远处的那一堆篝火。
火焰对面站立着一个陌生的朦胧的影子,我仔细看,却发现还是一个男人的背脊。这让我后退了几步,感到害怕。
我伫立在原地,脚步不敢朝前也不敢往后。我看清了是一个半裸的男子低头站在篝火旁,低垂的双手拿着洁白的贴身衬衣在烤火。他的上半身完全裸露。看上去像是经年承受潮水的冲洗,身躯显得润滑而壮实,这样诱人的背影让人可以想像他一定有着广阔的前胸,延伸下去是那结实的腿,那在腿和腹一定会有一种坚硬的力量……
我对自己的这一联想感到不好意思。我害怕他转过身来,更害怕被他看破自己在窥视,所以我站也不是,坐也不得,逃走更不能,怕惊动他。
我将眼睛眯起一条细缝。
这种姿态保持着朦胧的轮廓,透过几乎冲及树林的火焰,隐约可见他的一举一动,篝火仍旧在我们两人之间燃烧着。
他在火焰照耀下的身体已变得通红了。我一次次想走上前去与他打声招呼,但话到快要脱口而出时又堵在喉咙里。
我不敢呼吸。
这时,我见到他将一只手伸近火旁,近得指尖几乎插进火里,随后将架在树枝上已经烘干的白色贴身衬衣往肩上一披,就从一边的地上,拿起一把小提琴,然后开始将琴支在白衬衣遮护的左肩。
一阵仙乐般的美妙旋律就在这岛上回旋起来。
天哪!那是我一生中听过的最美妙的音乐,在夕阳的暮色里,那如泣如诉的乐曲缓缓流过孤岛的树林、海岸,弥漫在整个云空,叩击着我的心灵,仿佛是为我演绎的心声。刹那间,我知道了这个拉琴的男人是谁了。一定是那片横滨蓝色灯光下的我的精神偶像。
“千野君,你好,我是可忆。”我轻轻地呼唤着,双眼已满含着热泪。
渐渐地,他转过身来,像一首塑像,屹立不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