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病床上,女孩的脸色苍白,嘴角却带着一丝调皮的笑意,一点都不知道自己让关心她的人有多么的担心。
“这个傻姑娘。”赫讽喃喃道:“要想见一见外面的世界,等做了手术治好病也可以去啊。有必要冒险跑出来,还总爱想一些有的没的吗?”
“真是够笨的,傻孩子。”
林深看着他伸手轻轻抚上隔离着监护室室的玻璃,没有说话。
“赫先生,林先生。”
那对中年夫妻不知什么时候走了过来,胖胖的中年男人对着二人深深地一鞠躬。
“刚才听警察先生说,这几天多亏你们照顾小女,才让她没有出更大的意外。真是麻烦你们了。”
赫讽有些慌张地避开他的鞠躬。
“没有,我们也并没有做什么,小涵她……”小心翼翼地打量着夫妻俩的神色,他问道:“她手术的成功率有多高?”
小涵父母对望一眼,无声地苦笑。不需要言语,他们眼底的苦涩已经告诉了赫讽答案。
“多谢两位这几日的照顾,等女儿醒来后,我们会告诉她你们的事情。方便的话,可以留下一个联系方式吗?”
赫讽报出手机号码后,那对夫妻又急匆匆地离开了,看他们带着浓浓哀愁的神色,他心里像是堵着一块石头那样难过。
小涵在下午转院,转院的时候她还是没醒来。赫讽只能隔着一圈圈的医护人员,远远地看了她一眼。
女孩纤细的身子陷在洁白的床单中,显得更加娇小脆弱。难以想象拖着这样一幅身子的小涵,竟然在山上和他们住了那么多天。
目送着转院的车辆远去,赫讽低语。
“为什么,这样一个女孩偏偏却……”
“生死有命,富贵在天。”林深说:“我们也无法改变什么。”
两人没有再说话,当晚回到山上后,睡在暌违了几天的自己的房间内,赫讽却觉得格外不习惯。好像闭上眼睁开眼,他都还能看见那个活泼的身影。
白天吃饭的时候,会不由自主地多盛一个碗;路过菜地的时候,会对着菜苗们驻足望许久。这一切林深都看在眼里,但是他却没有多说什么。
一个礼拜后,赫讽的手机邮箱收到了一封邮件,打开一看,有一个视频附件。发信人,徐若涵。
赫讽找来林深,两人一起打开视频开,山上网速不快,一直下载了半个小时,画面才跳了出来。
“早上好!赫讽哥,林大哥!”
一打开,那个充满活力元气的声音就蹦了出来,画面上小涵的脸色虽然依旧苍白,精神却好了许多。
对着摄像头,女孩絮絮叨叨,似乎有一大堆的话要说。
“那天醒来后我真是吓了一跳!睁开眼就看到自己回到了医院,赫讽哥你们也都不见了,害得我差点以为之前那几天都是幻觉!”
“不过还好,妈妈告诉了我赫讽哥你的手机,才让我相信那不是梦。在山上的那几天快乐得不像话的日子,原来真的是真的!”
赫讽失笑。
“还有赫讽哥,想必你们也都知道了。其实我得了一种很严重很严重的病,很可能这次睡下,下次就可能会在睡梦中死去。对不起,之前一直瞒着你们。要是哪天早上你们突然在房间里看见一个睡死的笨家伙,一定会被吓一跳吧!”
“可是我也不敢告诉你们,我怕一说你们就会把我送回医院,继续整天对着白墙白衣白床单,我都快要疯了。十几年内,除了医生和爸爸妈妈,几乎就没见过别的人。”
“所以我这次真的很开心!能够到森林里到山上,和你们一起生活。虽然这么说有些对不起爸爸妈妈,但是那几天,真的是我这么多年来过得最精彩最快乐的日子。”
“不过……”女孩的脸色暗淡了下去。“想必以后,我是不能再出去了吧,我不想再看到妈妈抱着我哭成那样了,对不起,赫讽哥,我可能不能再去找你们了。”
“但是,我会一辈子记住那些日子的。虽然我的一辈子可能不够长,但是我会把遇到的每件事每个人都牢牢记住!就像赫讽哥你说的那样,每多一秒的快乐,都是赚到了!哪怕以后一直住在医院,每天靠着那些回忆,我也不会再寂寞。”
“赫讽哥,林大哥,小红小胖它们还好吗?开花了吗?结果实了吗?结的果实多吗?即使以后我不能看到,赫讽哥也要替我好好照顾好它们哦。”
女孩笑吟吟,窗外的太阳透过病房的玻璃照射进来,让她看上去像是被包裹在一片温暖的光里。
“最后还要说一件事,我决定接受手术了。只有百分之一的成功率,以前我一直很害怕,但是现在竟然不怕了。”女孩笑笑,握着自己的手,放在心口。
“我这几天,想明白了很多事。”
“我一直以为自己不害怕死亡,但是其实我很怕。我怕再也不能见到爸爸妈妈,不能见到赫讽哥和林大哥,不能再像那天在河边一样,和你们一起聊天。”
“所以哪怕只有百分之一的机会,我也要赌一赌,因为这百分之一的机会,能让我再见到你们。”
“即使赌输了。”女孩微笑,“我也不会遗憾。因为我已经拥有了许多的快乐,就算到另一个世界,也会很幸福的。”
“手术就定在明天,祝我成功哦。说不定你们明天早上打开门的时候,就会又看到我了。我想你们啦!”
“永远爱你们的,许若涵!”
画面在最后那笑容上截然而至,化作一片漆黑。小涵那充满精气神的语调,却仿佛还回荡在耳边。
林深看了看发信日期。“这是昨天发的邮件。”
赫讽阖上手机,做的第一件事就是回屋,拿着上个月的工资就准备出门。
“要去哪?”
“废话。”赫讽头也不回,“当然是去医院。”
“现在去也什么都做不到,只能等待结果。你太过关心她了。”林深道:“你很看重她。”
赫讽回过头来,“当然,因为我喜欢她。”
“——像妹妹的那种喜欢。”赫讽又说:“别告诉我你不担心。这几天是谁每天都要到番茄田里多跑五次,除虫四次,松土一次。这又是为什么呢?”
林深沉默地盯着他。
赫讽笑一笑,“怎么,你还要拦着我吗?”
“我没有说要拦你。”林深道:“只是想说,你去医院的话带上这个。”
赫讽看到他拿起一盆小小的四叶草,在阳光的照射下尽情地舒展着枝叶,生命蓬勃。
“医院里空气闷,颜色也单调,带点绿色也好看些。”林深说。
这盆四叶草,不知道他是什么时候去林子里挖回来的,还带着新鲜的泥土气息。
“别扭的家伙。”赫讽低笑一声,一把接过花盆。“等着我带好消息!”
林深站在院子里,等他走远后,拿着手里的铲子又往地里轻轻地铲了一下。
“没有捉四次虫,是三次,数数都不会……”
赫讽这一走后,山上又只剩下林深一个人。
一切又像是回到了最开始那样。没有人说话,没有人笑闹,没有人装傻卖萌,没有人在耳边啰嗦。林深有时候会有错觉,一会是看到一个睡眼朦胧的男人挠着肚子,站在他房间门口;一会是瞧见院子里有个小小的身影蹲在那里,对着一地的菜苗们念叨着什么。
然而每次等他走过去的时候,触碰到的都只有空气。
寂寞是什么滋味,林深开始明白。
第三日,当他蹲在地里正在做当天最后一次除虫工作时,福至心灵般抬头望去。
赫讽正好进来,穿过林子的风紧跟在他身后。而除此之外,什么都没有。
他没有吭声,手上还捧着那盆四叶草,它开得更加茂盛了,却没有送得出去。
林深举了举手中的铲子,又落了下去,突然间没了除虫的兴致。
“怎么觉得——”赫讽抬起头,揉了揉眼睛,莫名道:
“今天的太阳好大。”
“恩。”
“风也很大,都吹进我眼里了。”
“恩。”
“……要我帮你除草吗?”
两个大男人一起蹲在院子里,手里拿着铲子却半天没有动一下。风吹动菜苗,轻轻晃动。在它们细小的身影间,好像能看见一个小小的身影,满头大汗,却快乐地奔波着。欢快清扬的笑声,似乎还一直回荡在这个院子里,久久没有散去。
“这小红能长好吗?”
“大概吧。”
“以后院子里的活还是交给我来干吧。”
“恩。”
“呦,你们又换了一个新主人啦!小红,小胖!哈哈,这颗苗长得好丑!好像你!”
“……”
“我能种好它们吗?”
“看心。”
“那要是种不好怎么办?”
两人蹲在院子里,有一句没一句地聊了一下午,似乎谁都不想起身,谁都不想动弹。都只愿留恋在,这个洒满阳光的下午。
风中,四叶草轻轻晃动着身子,似乎在舞蹈,又似乎在微笑。
一碰即逝,无法永驻的水中倒影啊。
它短暂又令人心怜,深深地刻印进心里。
摇摇晃晃,浮于水面上的美丽倒影啊。
它悄悄来悄悄去,却永远,都无法忘记。
五月初,东山那棵高高的古树下,多了一座小小的石碑,石碑旁,开了漫山的四叶草。
它稚嫩的叶子充满活力,在阳光下纵情地生长着。
这鲜活,而又脆弱的生命。
此刻,无声地绽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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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号的结果怎么样?】
【失败了。】
【黑夜,去寻找下一个素材。】
下一个,在生与死之间挣扎徘徊的生命,会是谁。
是你吗?
无情的,多情的,深情的人啊。
17、十年等长生(一)
早起,做饭,去院子给菜苗们里施肥浇水。
赫讽已经习惯了这种生活,优哉游哉,没有都市里像是有野兽在后面追赶的紧迫感,没有人与人之间相处的复杂,山上空气清新,环境优美,又安静,如果可以,长期居住在这里也是个不错的选择。
正在院子的地里拔草,赫讽听见了木门的开关声,手里一顿。
当然,这一切美好日子的前提是,不要每天去巡林搜索尸体。
“出发了。”林深瞥了一眼还蹲在地上的人。
“唔,我突然觉得肚子有点不舒服。”赫讽捂紧肚子,努力在脸上挤出几滴汗。“今天可不可以请假,带薪的那种。”
“……你说呢?”
真是个周扒皮!
赫讽忿忿地起身,知道装病这一招对林深没用,其实他也只是抱着侥幸的心理想要试一试而已。看见不成功,他也懒得装了,扔下手中的几把杂草,无精打采地起身。
林深盯着他,“你最近似乎有些惫懒。”
“没有啊,错觉吧。”
“工作态度不够热情。”
赫讽苦笑,“我还要怎么热情?难道要对着林子里的那些白骨和尸体一脸微笑,说:欢迎光临,下次再来。”他说着,就想起前几天在一个野营帐篷里找到的一个自杀者。等他们发现的时候,里面的人已经死了好几天了,尸体刚刚开始腐烂。而腐烂是有一个过程的,在全身的肉溃烂之前,已经就寄生虫爬进了尸体里产卵,并腐化那些还算新鲜的肉。
赫讽那是第一次见到那么恶心的尸体,当场差点连隔夜饭都吐出来。从那以后,他对于搜寻尸体这件事又有了新的阴影,怎么都提不起劲去工作。
林深似乎也是想到了那天的情况,于是劝说道:“其实也不是每次遇到的都是那样的状况,有的时候会好一点。”当然,大多数时尸体腐烂的场面会更加令人反胃,这句话他没有说出来。
赫讽的脸色并没有因为这句话而变得好看一些。
林深继续道:“而且你仔细想一想,尸体不就是一堆血肉和骨头么,就像我们平时吃的猪肉鱼肉,其实也都是动物的尸体,不是一样……”
话还没说完,只见赫讽捂着嘴,赶紧奔到墙边干呕起来。
“恶——呕,呕——!算、算我求你,别说了。”
他的脸色比起刚才更青了,额头隐隐冒着冷汗。
“再听你这么说下去,我以后都不敢吃肉了。只要一看到肉,就会想到……唔呕!咳咳。”
见不但没有起作用,反而让赫讽的心理阴影变本加厉,没有办法,林深只能使出最终的杀手锏。
“你再继续这样消极怠工下去的话,这个月的工资我就要考虑一下暂时扣押……”
“不!你这个魔鬼。”呕得泪汪汪的赫讽抬起头,“你不能这样做。”
看着那双看着自己水汪汪的眼睛,林深心情莫名地转好。
“既然你都喊我魔鬼了。”他笑一笑,掀起唇角。“我当然做一些名副其实的事情。”
“……”赫讽终于体会当年的杨白劳是什么心情。
最终屈服在万恶的金钱的威压下,他还是不情不愿地踏上了这一次的巡林之路。只是在路上,不断为自己祈祷着。
阿弥陀佛,各路神仙保佑,希望今天不要遇到那些想不开来这里告别人生的家伙了。
这完全是乌龟心理,今天不遇上,明天遇不上,以绿湖森林在自杀者中享有的圣地名声,难道他会一直都遇不上么?早晚的事罢了。
林深瞥见他可笑的举动,无奈道:“这么长时间了,你还没有习惯?”
赫讽撇嘴,“有些事不是说习惯就能习惯的。比如要一只热带鱼习惯北极的生活,让猫学会狗叫,让隔壁三胖习惯减肥,让你爱上男人,你说这些是想习惯就能习惯,想做成就能成的吗?”
林深挑了挑眉,若有所思地看了他一眼。
“不试试怎么知道?”
“哈,说的简单!就比如吧,让你去喜欢上一个大老爷们,你能行吗?只怕起都起不来吧。”赫讽心里不爽,有些口不择言。说完之后他才发现自己说了什么,暗暗叫糟,林深的个性向来容易当真,开不得玩笑,他不会因为自己刚才的话生气吧?
赫讽想着,有些小心翼翼的打量着前方林深的背影。
只听见前面的风中,幽幽飘来一句。
“你又不是我,怎么知道我对着……就起不来呢?”
赫讽一愣,不敢置信地问道:“你说什么?我没听清。”
林深不再做声了。
赫讽有些怀疑自己是幻听,拼命盯着前面的人看,可看着看着他的嘴大张,几乎都快可以吞下一个网球。
错觉吗,不是错觉吧?他竟然看到林深的耳朵红了,没错,就是那种热血上涌到耳尖的红色!
他这是在害羞!?
赫讽觉得自己看到世界末日前的奇迹,林深竟然也会害羞。
不对,他究竟是为什么害羞?是因为自己说他立不起来而羞恼,还是纯粹因为在谈论这个带颜色的话题害羞?还是因为话题中的某个指定对象……
赫讽快要风中凌乱了,他最后决定还是不要再继续深究下去。无论让林深这个家伙耳朵红的原因是什么,他都不想再知道了。这年头,知道的事情太多,会很不安全。
下意识地,赫讽菊花微微一紧,似乎有某种不详预兆。
两人都不做声,在一种莫名的尴尬气氛中继续走着,谁都没有再想挑起下一个话题。
直到走了快有半个小时后,赫讽才发现了异样,今天似乎走得都是林子不茂密的大陆,以前不都是挑小路走的么?他抬起头,看着前方默默带路的林深,心底突然有一丝明悟。
林深虽然嘴上说得狠,但终究还是考虑到他的心理阴影,今天尽走安全而阳光明媚的大道走,这算是无声无息的关照么?
别扭的家伙,赫讽心里轻笑,注意到了这点后,因为之前话题而造成的尴尬似乎也烟消云散,他想着要不要挑起一个话题聊聊。正在此时,却看见前方小路口似乎有什么东西在闪闪发亮?
“哎,那是什么?”不注意的,他就直接脱口而出。
林深道:“你想知道?”
“恩恩!”
“真想知道?”
“不然还有假的吗?”
林深伸手一指,自己挑了个石头坐下来。“那你自己去看好了。”
敢情你问这么多是耍我来着?赫讽暗暗翻了个白眼,还是决定自力更生。大白天的,也不是什么幽深的小道,他也不用担心危险。
就这样,带着一丝丝好奇心,他走到那个发光物体身旁。
“这是……花?”
走近了才发现,那反光的东西,是一个小小的玻璃瓶。在阳光的照射下,透明的小瓶散射着七彩的光芒,从远处看就好像是一颗宝石。而在这宝石瓶子里,插着一束新鲜的花,瓶里还有小半瓶的水。
黄色幼嫩花朵,开得正灿烂。
赫讽愣住了,“为什么这里有一瓶花?”他向四周看了看,见到这花瓶是放在靠路边的位置,那里的一块地都比别处平坦,也特别整齐,像是经常有人来。
以前,他都没有注意到这些细节。一束插在玻璃瓶的小小花朵,在这少有人来的山路上,随风微微晃动。赫讽眼睛眨了眨,似乎明白了什么。
“这是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