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突然,笙哥儿觉得哪里不对劲——好像有一种被人盯着的感觉……而且,那目光很热烈……
“沙沙沙……”
笙哥儿扭头看去,不远处的假山后面似乎有声音——难道……有人躲在那里?
笙哥儿平素是个胆大的,而且是在自己的府邸,笙哥儿起身,往那发出声响的假山走去,一步一步,但是等他走到那假山后时,却什么都没看到,疑惑地皱起了眉,转过身,却见面前站着一人——
笙哥儿刚张嘴,就被捂住了嘴巴。被那人抱起来,身体腾空——
笙哥儿抬头看着那张熟悉却又陌生的脸,明明五官都没有变化,脸上的线条愈加坚毅,身上的气势也更加凌厉了……
几个跃身,笙哥儿落地的时候,已经在回缈轩上了。
“昌阳。”笙哥儿的声音有些干涩,“你……回来了……”
一身黑衣的昌阳单膝跪地,低头,“昌阳给哥儿见礼了。”
笙哥儿把他扶起来,“几年没见,规矩都忘了?只是我们的时候不需要这些虚礼的。”
昌阳站起身,昌阳的身高在重楼他们之间也是最高的,更别说对哥儿而言了。哥儿仰起头,“先坐下吧。”
“是。”昌阳对哥儿依旧是毕恭毕敬的。
两人倚着栏杆坐下,笙哥儿开口,“你此番前来……是秘密的吗?”一身夜行衣,而且也不想要出现在其他人面前。
昌阳点头,“我现在的身份不便出现在外面。”
“你……现在好吗?”笙哥儿问道。
“好,我很好。”昌阳望着笙哥儿,“哥儿,昌阳这几年都不能伺候哥儿,是昌阳的失职。”
“你如今的身份不同了,伺候我也不是你的职责,你要做的更多……”笙哥儿说,“军营里的生活艰苦,和府里的生活根本就比不了……当初你留下一封信说去参军就走了,这几年我想要寻你,却苦无线索……”
“哥儿,昌阳让你担心了。”昌阳低声说,“这些年战事不断,昌阳想要给哥儿个信儿也不能,只是前些日子,火头军那边有个弟兄退了,我就托他给哥儿个信儿,哥儿收到了吗?”
“收到了。”笙哥儿道,“只是那一张条子上也就几个字,到底不及亲眼见到你放心……这几年你都在战场上,有没有受伤?”
“受伤总是难免的,但都只是小伤,哥儿看昌阳如今好好地在你面前就知道了。”其实昌阳没有说实话,他的那些伤当然都不会是小伤,有一次甚至被敌军的刀穿胸而过,好在偏了些,没丢了性命——那次军医都有些放弃了,连他自己都以为挨不过去了,可是……在他昏迷的时候,迷迷糊糊地好似看到了哥儿,这般挣扎,到底活下来了……当然,这些他不会对笙哥儿说。
笙哥儿抿唇,拉住昌阳的手,“昌阳,你当年本不必走的……”笙哥儿是相信昌阳的,不止昌阳,他们几个他都相信,若说是昌阳因奸不遂杀人,他是怎么都不相信的,况且没那个翠黛他是知晓的,翠黛早就对昌阳钟情有加,只是落花有意流水无情……昌阳在他面前承认是自己错手杀了翠黛,但并不是有意的,翠黛有意献身,可是昌阳不愿,再加上喝了些酒,推推攘攘之间,力道大了,不想把人推倒,就撞到了柜子上,才出了事……虽然昌阳对突然去了翠黛的房间的这段话有些含糊,可是笙哥儿还是相信昌阳的。
“哥儿,当年的情境,昌阳再留下去,只会陷哥儿于不义,当时没有第三者在场,这件事也说不清了,到底人是死了……哥儿就当昌阳是不想有牢狱之灾把吧……”昌阳确实隐瞒了一些事。
“好了,事已至此,”笙哥儿叹口气,“我只想让你知道,傅府的大门永远为你打开。”
昌阳点头,“昌阳晓得。”
笙哥儿就着月色和回缈轩廊上的灯,看着昌阳的脸,突然伸手去摸昌阳的下巴,“你以前虽然不是太讲究,可是也不会如此……这里还有胡渣呢……”有些扎手。
如若不是在晚上,就可以看到昌阳脸上竟然有些红了——倘若被军营的那些人看到,只怕眼珠子都要掉下来了……这冷脸先锋竟然会脸红……
昌阳握住笙哥儿的手,干咳一声,“出来急了些,就顾不上了。”平时在军营里,哪里顾得上太多东西,别说刮胡子修正颜面了,就是好几个月不洗澡都是可能的事,今天为了来见哥儿,他难得动用了一下私权,好好让烧了些水,冲了好几次澡,也没用自己这里的粗糙皂角,而是拿了大将军的澡豆来用,用得大将军都心疼了,这且不提。
“你……出来没关系吗?”笙哥儿还是知道军营里的那些军规很是严谨的。
“只因这次营帐扎在城外不远的地方,我同大将军请了一个时辰的假,才出来的。”昌阳没有说自己这一个时辰假的代价没有说。
“那……如果一个时辰不能赶回去呢?”
“军法处置。”
“军法……”笙哥儿顿了下,“军法是什么?”
“轻的就是挨军棍还有军鞭了,在数目上往上加。”
“那重的呢?”
“重的就是性命相关了……不过我的还不至于这个程度,只是前者而已。”就算是前者,那军棍和军鞭也是常人受得了的,军棍和府衙里的那种打板子可不一样,而且执法的人也是将士,那力道可想而知,可不敢放水,否则受罚的就是自个儿了——而军鞭也不是一般的鞭子,材质都是很结实的,况且上面还是沾着盐水,甚至是辣椒水,那几鞭子下去……
“哦。”笙哥儿道,“那你出来多久了?”
“一个半时辰吧。”
“一个半?那你……”笙哥儿有些紧张。
“赶回去怕是来不及了,反正是要受罚了,都一样的。”昌阳并不介意,不管回去如何,现在能好好地和笙哥儿在一起,昌阳已经很满足了。
“好吧……”
笙哥儿和昌阳又就昌阳的随军生活聊了好一会儿,最后笙哥儿也担心昌阳回去罚得厉害,说,“昌阳,你还是回去吧。”
“好。”昌阳默了下,道,“哥儿,如今……你房里可有人了?”
“房里?”笙哥儿反应过来,昌阳问的是“女人”,摇头,“没,虽则老爷问过,我还没那个想法。”
昌阳暗暗松口气,“哥儿,战事差不多了结了,昌阳很快就要跟着大将军回京复命了,接下来应该会太平一阵子,你等着昌阳回来……在我回去之前,哥儿,可否允许昌阳做一件事?”
笙哥儿的脑子有一瞬间的打结——他马上想起了那日和杜若分离前杜若做的事……过了好一会儿,他才干涩着声音开口,“好啊……”
昌阳靠近笙哥儿,然后……抱住了他,没错,是抱住了,只是抱住,抱得很紧。
笙哥儿回抱住他,心里小小松口气——还好,昌阳没有要亲自己……不过,昌阳亲自己的话自己会怎么办……杜若那件事果然给自己影响太大了,怎么老想着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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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章 成人 (2645字)
“哥儿,你方才去哪了?”重楼看到笙哥儿,快步走过去,“我们都找不到你。”
“我去回缈轩坐了坐。”笙哥儿回答。
“哥儿,你下回去哪里好歹身边带个丫鬟或者小厮,大晚上的,又喝了酒,一个人出了事可怎么是好。”苍术也走了过来。
“我只是出来透透气,这是自己府里,能有什么事?”笙哥儿不以为然,“里面的宴会怎么样了?”
“有好些人都喝醉了,老爷的意思差不都就散席了,只等哥儿回去跟众人敬个酒。”重楼把自己拿着的喜鹊登梅披风给笙哥儿披上。
“嗯,那就回去吧。”
这晚的宴会也算是宾主尽欢了,好吃好喝的,而且老爷花重金请了歌舞坊的歌女舞女来表演,这些表演大多数的男人都是爱的,宴席开到二更才结束——笙哥儿挨到这么晚还是很辛苦的,他最后昏昏沉沉的,不是喝多了,而是困了。
“哥儿,洗漱好了就可以休息了。”苍术一边给坐在凳子上的笙哥儿说一边给他解发。
笙哥儿打了个哈欠,问,“重楼呢?”
“在前面送客呢。”
“哦。”
苇儿和葭儿各自捧了一盆水过来,一盆水是给笙哥儿洗脸的,一盆是洗脚的。
笙哥儿被他们伺候着,洗漱完毕就上床了,被子今天拿出去晒了,也熏好了,软软的一团抱着很舒服,笙哥儿很快就睡着了。
笙哥儿做梦了,他知道自己是在做梦,可是梦里迷迷糊糊的,只是画面更迭着,好像一只手向自己伸过来,然后是两道身影交缠在一块儿,翻滚着……总有一只手在自己身上抚摸,身体热起来了……越来越热……最后……
笙哥儿猛地睁开眼,坐起身,倒是把那边桌子旁正在记礼单和对贺礼的重楼和苍术吓了一跳。
“哥儿,怎么了?”重楼放下了笔,先走到了床边坐下,关切地问笙哥儿。
笙哥儿眼神还有些迷茫,嘴唇微微开着,似乎还没有完全清醒过来——
“又做噩梦了?”苍术倒了杯茶过来,“来,喝水。”
笙哥儿抬头看了眼苍术才就着苍术的手把水给喝了。
“还要吗?”
笙哥儿摇了摇头。
“是不是今儿睡前没喝安神汤的缘故?”苍术担忧道,“怎么又做梦了?”
“安神汤是好,可是也不能每日喝啊,是药还三分毒呢,长久下去,难道就真的要依赖一碗汤才能睡觉不成?”重楼望着笙哥儿,“哥儿,你又做什么梦了?是怕人的吗?”
笙哥儿没有马上说话,过了一会儿才摇头,“不是。”
“不是最好。”重楼轻声说,“我和苍术还有一些没有单子对好,哥儿先睡吧。”
“嗯。”
重楼扶着笙哥儿躺下,但是笙哥儿的后脑勺还没有接触到枕头,他就又坐了起来。
“怎么了?”苍术问。
笙哥儿在苍术和重楼面前把被子给踢掉,然后去拉自己的裤子,“湿了……”
“……”
苍术和重楼一时没有反应过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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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到哥儿这岁数才开始是有些晚了。”苇儿把被子给晒好,“不过这17岁生辰才刚过……也算是真的长大成人了。”
“哥儿还以为是自己尿床了呢。”重楼想起昨晚的情景就忍不住嘴角上扬,“以前倒没有注意到这个问题,我们也没觉得有什么不对……苇儿你懂些医理,怎么一直没提醒我们呢?”
苇儿瞟了他一眼,“我也不是正经的大夫,况且我一个女孩子家家,这种事怎么好开口呢?你们才是,成日跟着哥儿,同吃同睡的,不是更应该有所觉察吗?”
“是我们的不是。”重楼点头,“你看……”
“放心,待会我去炖一些温和的补汤给哥儿喝,对他有好处的。”
“怪道哥儿说苇儿贴心了,果然如此。”重楼笑道。
“你也别打趣我。”苇儿拍拍被子,“现在你们的麻烦才刚开始……哥儿如今也成人了,只怕等到他懂得男女之事,你们哭都来不及。”
对于苇儿知道他们的心思这件事,重楼是很坦然的,只是现下听苇儿这么说也拧起了眉。
房内,苍术抱着几本书放到笙哥儿面前,“哥儿,就是这些了。”
笙哥儿翻翻那几本书,“《黄帝内经》、《千金要方》、《神农本草经》……《金匮要略》……这都是些什么啊?我让你去找些男女相关的杂书,你找这些来给我看干什么?”
“哥儿,这些医学著作里也涉及男女阴阳的啊。”苍术理直气壮。
笙哥儿瞪了他一眼,把那些书丢到一旁。
什么男女之事的杂书,苍术皱眉可能会找来给笙哥儿看,他又不是脑子坏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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晚上吃罢了饭,重楼被柳管家派人叫走了,苍术去账房了,笙哥儿却让两个丫头给他穿衣服,一副要出去的样子。
“哥儿,这重楼和苍术都不在,大晚上的,您这是要去哪儿啊?”苇儿边帮笙哥儿系腰带边问。
“就是出去逛逛。”笙哥儿并没有要多说的意思。
“哥儿什么时候兴致这般高了?”葭儿把那双刚做好的绛色缎面的鞋子捧过来。
“丫头不要多嘴。”
葭儿吐吐舌。
“余容,好好跟着哥儿,伺候哥儿,知道吗?”苇儿对那边站在桌旁偷吃点心的余容说。
“是!”余容差点被点心给噎到。
“余容就不必去了。”笙哥儿说,“我从外院带个人,再叫两个护卫就好了。”
“哥儿,你是不是要去哪里吃好吃的?怎么不带余容去了呢?”余容凑过来,一脸可怜。
笙哥儿睨了他一眼,“才刚吃罢晚饭呢,你还想着吃呢。”
“哥儿……”
“罢了,你在家呆着,我回来给你带些点心,总可以了吧?”
“嗯嗯!”余容直点头。
笙哥儿最后带了外院一个十八、九的家丁,还有两个护卫出门了。苇儿和葭儿总觉得哪里不对劲。
笙哥儿走在街上,却不像平日那边随便走走逛逛,明显是有目的性地往某个地方走,不想还遇见熟人了——
“这不是傅晏笙笙哥儿吗?没想到你这大晚上也出门的啊。”这个人正是向家的少爷向褚昀,一身白衣,摇着扇子,一副翩翩公子的模样——“你这是要往哪里去啊?”语气轻佻。
笙哥儿看了他一眼,“青楼。”
这下不只是向褚昀一副吞到苍蝇的表情,连笙哥儿身后的家丁、护卫也是被雷劈到的神情……
开玩笑吧……笙哥儿这是要去……逛妓院?!
第四十一章 玉露楼 (3829字)
“这家玉露楼在城里可是数一数二的青楼,里面的姑娘个个是貌美妖娆,想点什么样的都有,保管不会让你失望。”向褚昀摇着扇子边走边说,旁边迎他们进来的龟公连连点头称是。
笙哥儿看了他一眼,“你对这里很熟?”
“向公子可是我们玉露楼的常客、贵客,妈妈交代了,向公子来了,一定要好好地招待……”一旁的龟公开口道。
向公子的扇子打在了龟公的头上,“多嘴。去,把楼里的姑娘叫来,不要给我弄鬼,楼里的姑娘我熟得很,不要挑差的,柳汀、水麝、秋渠、兰郁四人一定要有。”
“向公子,这柳汀姑娘和秋渠姑娘正陪客呢……”龟公一脸为难。
“陪客?陪什么客?”向褚昀拧眉,“今儿我可不是一人来,你可知我旁边这位是谁,他可是……”
“罢了。”笙哥儿打断他的话,“别为难他了,谁空着让谁过来吧。”
“你倒是好性子。”向褚昀看着那个龟公,“行了,快去吧,水麝和兰郁一定要来。”
“是是,多谢公子多谢公子。”那龟公一溜烟就跑了。
向褚昀带着笙哥儿进了房间,“那柳汀弹得一手好琵琶,秋渠曲儿唱得好,你不见识一下可惜了。”
笙哥儿坐下,“琵琶曲儿,我府里香雪院的那些人也会,有什么稀罕的?”
向褚昀颇有些恨铁不成钢的意思,“傅晏笙,你可真是不解风情。”
笙哥儿不以为然,对跟着自己来的家丁还有护卫说,“你们不必管我,自己出去坐坐吧。”
“对啊,这儿有的是人伺候,”向褚昀转向自己的小厮,“你们两个带他们出去玩吧,自个儿开了房间也可。”
“谢谢公子。”
笙哥儿带来的家丁叫东舟,他平日在平湖苑的外院待命,只有哥儿出门的时候会带上他们几个,不过平日笙哥儿出来都是在街上光光或者去酒楼吃东西,可是今天却来了这里——他可是半丝的喜悦之情都没有,反而怕得紧,这万一哥儿在这青楼出一点事可怎么是好,老爷那里不说,内院的苍术和重楼两个就是厉害的,平常看起来两个都是好性子的,可是却不缺杀伐决断的手段,再涉及到哥儿的事……只怕会被扒掉好几层皮——想起来后背都出了汗了……
东舟和两个护卫被向家的小厮带去了隔壁的房间,他看到那龟公带来的莺莺燕燕往笙哥儿那个房间走去,经过他身边的时候,那胭脂水粉的香味让他打了个喷嚏——不行,就算哥儿怪罪也没办法了……东舟瞅着空儿就尿遁了,一路跑回了傅府,他也不敢惊动老爷,先去找重楼和苍术两个,好在他回去的时候这两位都已经回到平湖苑里了,正在问两个丫头笙哥儿的行踪……
这边玉露楼里,笙哥儿正偎红倚翠地被向褚昀劝酒——当然,他也没有要主动碰那些姑娘的意思,可是青楼里的姑娘主动得很,他身边有空位,马上就有两个占了,靠在他身上说着软语……她们刚靠过来的时候,笙哥儿倒是和他的家丁东舟一般的反应,差点就打喷嚏了——平日他能够这般亲密接触的也就是苍术他们了,就是苇儿和葭儿偶尔亲近一番,也没有贴身的道理,况且她们两个身上就算擦些胭脂水粉,也都是淡淡的,哪里会这般浓烈……不过笙哥儿到底还是忍下来了,他抬眼看向褚昀倒是自在得很,和身边的姑娘左拥右抱,调情不断——
“傅晏笙,你身边的水麝和兰郁我可是忍痛割爱的,你可不要太冷淡了。”向褚昀对笙哥儿道。
“公子姓傅吗?”坐在笙哥儿左边的水麝先开口,“在这城里,可是有一户大家就是傅姓的……”
向褚昀就着美人的手喝了杯酒,懒懒道,“你还当他是哪位?”
在场的人马上明白了,这位相貌俊俏形容温柔的公子就是傅家的人——傅氏可是大家啊,说他家有金山银山也不为过——众女的目光不由更热络了。
“不知公子是傅府哪一房的……”兰郁一边给笙哥儿夹菜一边问。
“还能是哪一房?他爹是傅启宣,傅家唯一的继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