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石无病低声道:“其实,我并非是家父的嫡子。”
疏真例是早就知道了……石秀正妻早亡,他虽然一直没有再娶,家中却有十几间別院,是养着各色美女,歌姬爱妾不知凡几,本朝十几位皇帝,只怕都没有他这等规模的艳福。
之前他拿出“量珠聘美”的手段来笼络士人,都是出自自家院中调教好了的,这等百年世族,奢华生活难以以语言穷尽。
石秀原本有一位嫡子,但早年就因病而故,剩下倒是有不少庶子,但都上不了台面。
这位无病少主在他后院中并不早显,而是最近几年才被石秀带在身边,但与他一起受石秀重视的还有另外几个庶子。
到最后,他能脱颖而出,也算是一位厉害人物了。
第二百五十四章 自毁
石无病仿佛沉浸在自己的情绪里,继续道:“我的生母是歌乐伎,擅长吹笛,据说当年着一袭绿衣,引得多少人在席上倾倒。”
这么着谈论自己的生母,简直是离经叛道了,疏真却并无一丝不悦,继续耐心听着。
“曾经有人包了十斛珍珠,想向父亲买下我母亲……他差点就答应了。”
石无病的声调无喜无怒,整个人平静叙述着。
疏真听着这机械平缓的声音,却觉得一种特別的凉意从心中升起。
“他没卖掉我母亲,是因为她冒死闯到父亲大人跟前,告诉他说,自己已经有身孕。”
“当时还有下人记得,父亲大人说道:又一个。好似很厌烦似的……随后他就摆了摆手,很厌烦的让我母亲下去。”
石无病轻笑一声,仿佛说的是最平常不过的小事,“我从小也没见过他几次,不过七岁的时候,倒是出了件大事,让我一次见了个够。”
他的笑声带出不寻常的意味,身体绷成一线,好似在微微颤抖一一
“我母亲死了,半夜三更,死在在招待贵客的西宾苑……那位贵客的床上。”
他的笑声让疏真脊背上发毛。更多的却是愤怒……七岁的孩童,骤然遭遇这一切,该是何等心境?
“她死的时候浑身青紫伤痕,身无片缕。”
好似在暗夜里流淌的水,逐渐凝冻成冰,又仿佛从忘川中颤巍巍伸起的鬼魅之花……不适之感萦绕身畔,疏真忽然觉得咽喉处一阵干涩。
石无病仍然在笑,那笑声却更是让人不寒而栗,“那位贵客,原本就见过我母亲当庭吹笛,于是一心向我父亲索取,我父亲慨然应允,成全了他这一夕风月。”
暗夜虛无中,他的声音越来越低,越来越悚人……
“就是这一夕风月,要了我母亲的命。”
疏真只觉得胃中一片烧灼,有什么在胸中剧烈燃起一一
她一向知晓,在世族贵胄家中,侍妾不过是一个物件,随时可以用来款待客人,馈赠,交换,多少淫虐罪愆在暗中进行。
可是亲耳历历听到这一切,却仍觉得无明之怒炽起!
“畜生。”
她低声说道。
石无病深深的看了她一眼,眼中波光复杂已极,“我到达今天这地步,是踏着多人的血肉上位的,当然也要靠运气……老天实在待我不薄,居然收走了我那唯一嫡出大哥的性命。”
“经过这么多年的努力,终于成为这钟呜鼎食之家的家主,我真的太欢喜,太高兴了!”
他声调拉高,却根本听不出任何欢喜之情,暗夜听来越发如鬼魅低喃。
“这个石家,终于掌握在我手上了!!”
“我七岁的时候,我就暗暗立誓,如果有一天,我能大权在握,那么,我必定要……”
石无病双眼充血,整个人都好似沉浸在某中激越之中,连疏真也有些正视他了。
“我一定要,将整个石家都毁灭殆尽!!!!”
“哈咯咯咯咯咯!”
嚣狂而悲愤妁大笑声响彻了整个内室,好似扭曲怨愤到了极点的鬼怪在咆哮嘶鸣。
眼前夜色如暝,也比不上这个年轻人心底的暗黑。
石无病美俊面目抽搐着,伸出手,好似要将虛空中的什么狠狠攥住,撕成碎片!
“石家这一切,都泛着肮脏腐臭……百年的门阀世家,无边的封邑领地,还有这窜升的可笑野心,我都要一一毁去,不留下一点!”
疏真冷眼看着这疯狂的一幕,心中某个隐秘之处,却也感到尖锐的疼痛
这般决绝的怨恨,自己也曾经有过……这般的感同身受。
“你要如何做?”
她轻声问道。
第二百五十五章 驰援
“你要如何做?”
她轻声问道。
石无病敛了笑意,一点一点的,由狞笑的恶鬼恢复成了平时那个俊秀公子,他的双眸合着病态的光芒,深不见底,“我要娶昭宁公主为妻。”
“只有她,才能把我石家毁得点滴不剩。”疏真一时默然了。
虽然早就知道石无病对昭宁存心不良,亳无真爱可言,但听到这一番惊骇言论,却仍在她心中掀起暗潮波浪。
“象我们这样的百年世家,牵枝盘节之下,几乎可以含概半个天朝,若是外人的非难打压,一时是杀不死的,只有从内部疯狂起来,自取灭亡,才能将它完全毁去!”
石无病含笑看向她,竟是彬彬有礼的向她一揖屈身,“昭宁公主觉得自己受了天大的委屈,她要向皇家,向天下疯狂的摄取,只有这样的疯狂,才配得上这个吞噬人命的石家……她正是我命里天造地设的妻子。”
疏真深深看了他一眼,“这是你们之间的事,外人也管不着……既然你看得这么透了,也该知道劫持我并没有什么好处。”
她继续道:“劫持了我,真正能威胁到的,只有我夫君……可他刚与狄人大战,正在燮国,你能要挟他什么?至于朝廷……你能以为他们能为我付出怎样的代价?”
石无病大为赞同的点头,“你说的我都明白。”
“但是,昭宁可是什么也不明白啊……在她心目中,你是萧策的心上人,也是皇帝唯一尊崇为长姐之人,她若是将你捏在手心,至少能得到皇家的补偿,一雪她被逐出京的耻辱。”
“她要朝廷赐予她与长公主身价相称的封邑,允许她开府建制,自收税银,自统盐政。”
她还不如要朝廷把整个郡都割给她算了!
疏真愤愤想道,心下几乎要叹气了……跟并不聪明的人打交道,比什么老奸巨滑的人都要心力交瘁,因为你永远也不知她会出怎样荒诞的昏招!
石无病脸上写满真诚的无奈,“石家上下都知道,我把昭宁看成瑰宝,她说什么,我都不会反对。”
疏真看着他这般情深意重的表演,却是一针见血的戳穿他的心思,“你是希望,你们这一方跟朝廷闹得更加水火不容,成为必除的眼中钉?”
石无病笑意盎然,“真不愧是聪慧无双的神宁殿下……我父亲在时,其实捞取了无数实利,但由于他知道收敛声势,朝廷居然只革除了他的职务,可是昭宁这么一闹,是明摆着跟向朝廷脸上撒野,石家即刻便成最大的乱臣贼子!”
他越说越是兴奋,眼中闪动着嗜血和狂乱的光芒,疏真听了这一番心迹真言,顿时什么也说不出来。
就为了毁灭自己出身的家族,于是眼前之人不惜娶回昭宁这等狠毒无智之人!
石无病又是一个大礼,“所以,只能委屈您了……等下官兵来救,您若是不幸身亡,那就太过遗憾了,我石家又添一大敌燮囯,局面想必更加精彩!”
说是遗憾,其实却分明带着病态的兴奋语气。
疏真凤眸一凝,正要发作,却听石无病笑道:“我们这里的熏香也算奇特,多嗅了容易让人丹田凝滞,真气不畅,你还是不要多作困兽之斗的好。”
他不等疏真回答,哈哈大笑着转身离去。
疏真不惊不变,睡得很沉实,清晨醒来,正在对镜梳发,却有人旋风一般冲了进来。
“贱人,这下你得意了!”
口出恶言的,正是昭宁。
她面色涨红,眸中几乎只剩下眼白……那般强烈的憎恶!
她仍是满头珠玉,却有些歪斜,臂上半条披帛掉在地上,被踩出好几个脚印,却也浑然不觉。
不等疏真回答,她就冷笑道:“萧策带兵包围了此地……他丝亳不念过往的情分,居然说此地有篡逆党羽,眼看着就要攻进来了!”
第二百五十六章 风止
她的声音尖锐刺耳,“英雄救美,这下你得意了!”
疏真冷眼看着她疯癫之态,“他又不是我什么人,有什么好得意的?”
她停了一停,又继续道:“他急着前来,是要阻止你做下不可挽回之事。”
她不动声色的摸了摸自己的脉息,觉得还是不要太过刺激昭宁,于是说话还算厚道。
昭宁却并不领倩,她眼中闪着危险而强烈的光芒,一步一步朝着疏真逼近,“你是在可怜我吗?!”
“他这么担心你,立刻便冲了过来,我从没见他这等暴怒……”
她的声音带着怨恨燃炽的癫狂,“为什么?!我对他千般温柔,他却是这样无情,坚持不肯与我成婚,让我成为宫里的笑柄!为什么……到现在,他的心里都只有你!”
萧策……你这么一来,到底是来救人的还是傕命的?
疏真心中轻嘲,却见昭宁越走越近,步伐越见蹒跚,全身上下都陷入不正常的呓想之中
“你们这些人,都这么欺侮我,我要报复!”
“我要掌握无边的权势,让你们都跪倒在我脚下……”
“我要成为石家的当家主母,这样才能与朝廷抗衡。”
“无病对我痴心一片,任我玩弄于股掌之上……哈哈哈哈!”
疏真听她这么说着,只觉得啼笑皆非……这一对男女,都觉得自己聪明狡诈,对方被自己迷得神魂颠倒,可以任由自己摆弄。
真正是天上地下,打着灯笼都难找的一对!
她正这么胡乱想着,昭宁已经逼到面前了,她咬着牙,眼中几乎要喷出火来,手中类簪朝着疏真直刺而下!
正是千钧一发!
。。。。。。
萧策长枪一扫,将剩余私兵挑飞,顿时又是一片惨嚎。
他一把拎起地上不慌不忙的石无病,“你们把她怎么了?”
石无病真是镇定得出奇,被拎在马前,居然还有闲暇拱了拱手,“幸合幸合。。。。。。”
“再多说一个字,此地的石家之人一个也活不了!”
萧策断然说道,声音肃杀宛如修罗。
“她在内室,公主陪了她说了很久的话……”
石无病的笑容让萧策心中一紧,疾风一般的冲入,却见……
冰冷的玉石地上,昭宁躺着昏迷,已是人事不知,她额上一片青肿,煞是刺眼。一旁滚倒着一只花瓶,居然还未破碎!
窗户大开,吹来春日之风,让人精神一振。
她,居然已经悄然而去?
。。。。。。
疏真回望着山凹处别院的人影混乱,随即对着身后侍立之人淡淡道:“我们也该走了。”
她想起方才那极为危险的一幕……
昭宁公主的尖簪已经刺下,而自己却真气受制,只能顺手捞起一只花瓶,眼看就要玉石俱焚!
眼前这几名高手是突然出现的。
看过他们身上的木符后,自己这才知道,朱闻由于不放心,暗中还遣人保护她这一行人。
疏真心中,顿时被暖意涨满!
朱闻事务繁忙,却仍观念她之安危,更可算是未雨绸缪。
回望那別院混乱一片……萧策正在那里。他听说此事,居然也抛下手头要务,匆匆而来!
她摇了摇头,凝望着那处山凹别院,诚心诚意道:“萧策,多谢你……”
言毕,她上了青油布帐篷的便车,“我们走吧,这里发生的一切,就不用再管了。”
萧策要制裁昭宁的胡作非为,也是题中之义,而石无病与昭宁,这对各怀鬼胎的夫妻,将来会走到哪一步,却也与她全然无关了。
这是朝廷大事,而她只是一介诸候之妻,不在其位,不谋其政。
第二百五十七章 静好
离燮国还有百余里之远,疏真便听到那熟悉的马蹄声,她急急掀帘而出,却被飞驰而来的某人抱了个满怀。
“你轻点……”她低声说道。
朱闻微微挑眉,故作哀怨道:“不想我吗?”
疏真打量着他,眉梢带笑,却挑剔道:“风尘仆仆的,刚从沙里捞出来不成!”
“从大营直接赶过来的,还没回王城。”
朱闻晒得有些黑了,却更添俊伟英岸之感,他健臂一伸,正要将疏真从车中抱起。
疏真微微皱眉,贴着他耳边说了句什么,顿时让他呆立当场。
朱闻因突来的狂喜而感到一阵眩晕——
“你是说,我要当爹了?!” 忘形的喊声让从人们的目光都聚集过来,疏真咬牙,恨不能封住他的嘴。
朱闻仍在兀自傻笑,“我终于当爹了!”他扯着疏真,仍是低声囔囔,“你说,是儿子还是女儿?”
不等她回答,他已经沉浸在自己的想象中了,“我倒是希望是个女儿,如你一般才貌……”
疏真看他这么高兴,心念一转,想起自己荷包中那烫手玉佩,不由得微微皱眉。
“怎么,你不喜欢女儿?”朱闻困惑问道。
该怎么跟他说呢?
疏真越发心虚,以蚊纳一般的声音说了几句,朱闻顿时扯高了喉咙——
“什么?!好好一个女儿,竟被那小子骗了去?!”
压低的女音好似在说什么,朱闻仿佛在争辩什么,两人热切交谈着,春风日光和煦,仿佛也在笑看这一幕。
。。。。
风吹起重重罗帷,洁白柔莹的凉缎随风而舞,日光照得满室宁静,灿亮亮明晃,暖意沁入骨髓,让人醺然欲睡。
“好似只是一貶眼的工夫……”
朱闻側过身去,抚摸着疏真略微隆起的小腹,想起前尘往事,只觉得恍如一梦。
好似是前辈子的事了。
他一动,身上玄色明朱的四瓜龙纹便熠熠生辉,映着日光,越发显得尊贵高华。
这般万人之尊的尊榮,却在他小心翼翼的呵护举止下,显得一点也不违和,流光日沭之中,两人依偎在一起的身影,宛如天造地一般。
疏真倚在榻上,自己也觉得懒洋洋不想动,闻言低笑道:“从开始到现在,也不过是一年多而已。”
朱闻回忆起一年多前,两人相見时的场景,心中不胜唏嘘。
千雪崩落之下,她气息奄奄,面带黥纹,一足已踏入黄泉鬼道。初时,他并未将她放在心上,直到惊鴻一瞥间,为她无双才智所折服,不知不觉间,已是爱意深种,不可自拔……这一路走来,并非是风花雪月,而是伴着争夺燮王之位的血腥与无边杀戮。
这一年多来,她在他身后辅佐协助,虽有凶险,从来都是淡然轻笑。他却能看出,她眉宇间那份无边郁悒。
面上的重刑黥纹,隐然若现的智谋見识……他知道她来历并不寻常,直到狄王那微微一屈膝,那一声“长公主殿下”,才让他终于承认那个隐约已知的真相……
她,竟是传言中那威临各诸候囯,扶持幼年天子的摄政长公主!
他也许该惊骇,也许更该愤怒,但凝视着她幽黑双眸,他却一字也不曾问起,只是轻轻一句……“等你想说的时候……”
心中不是没有疑惑的,但只想听她自己说,旁人那阴暗带笑的揭露,他连听都不屑。
直到遇上萧策,那个男人口口声声的痛责,却揭破一个惨然的惊天密秘……因着她并非是真正的皇家血脉,他们竟否认她所做的一切,让她众叛亲离,落魄尘埃!
那一滴天子之血,就那么重要?
朱闻当时的激愤,至今仍在胸中激荡,而他记得,当时疏真眼中不再是惨痛忧悒,而是温暖感动,终于释然的笑泪。
“你在想什么?”
疏真的声音带些慵懒的沙哑,在他耳边轻喃低吐,朱闻这才回过神来,将她拥入怀中……这般美好的女子,终于是属于自己的!
再也不会有人让她遭遇种种不幸与非难。。。。。。自己定会一生一世的保护她,再不让她受到一丝委屈!
第二百五十八章 有妊
朱闻看着身旁虽然发问,却仍有些眯眼困倦的爱妻,朱闻笑了,笑意深入眼底,宛如西域金石的明光。
他探起身来,拈起床头漆盘中的榛子,略一使力,捏出一条缝来,去了壳屑,细细拣了果仁,递到疏真唇边,“吃吧!”
疏真迷迷糊糊,就着他的手,一点一点放在口中咀嚼,满口余香之下,有些含糊的咕哝道:“我以前不喜欢吃这个的。”
“也许是这孩子喜欢。”
朱闻凝视着她隆起的腹部,眼中几乎放出柔光来,他环抱着爱妻的腹部,志得意满之下,也慢慢沉浸在午后的宁静之中,不知不觉间有些瞌睡了。
〃这孩子真是口味独特。”
疏真一边低声评价道,一边毫不惭愧的继续吃着榛子,仿佛感觉到她的取笑,她肚子里仿佛有脚微踢了两下,让她一惊之下,睡意全无。
她干脆坐起身来,托腮打量着盘上的榛子,微微皱起眉,却仍带着些迷糊,“我怎么就突然开始喜欢吃它了呢……”
这个问题自从发现有孕后,问了无数遍。
越看,越觉得它长圆发亮,可爱的几乎让人想咬一口。
鬼使神差的,她拈起榛子,放入口中,咯噔一咬……
清脆的果壳碎裂声,以及女子的微微惊呼,让朱闻顿时醒了过来,他看着眼前场景,一时竟不知该说什么好!
疏真捂着腮,眉头都深皱到一起,几乎要涌出泪花来,“好硬!”
〃你用牙去咬它做什么?!”
朱闻又好气又好笑,却仍是心疼她蹙眉皱脸的模样。
“我也不知道,就觉得,它很好咬的模样……”
疏真越说声音越小,从来淡然的面上嫣红飞过,实在是不知自己到底是怎么了,居然爱这一口。
两人古怪的对视一眼,随即视线向下,汇集到她的肚子上,“这孩子……!”
难道是这孩子爱这一口?!
疏真只觉得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