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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哦,对不起啊!”她信以为真的爬上他的背:“这些天多亏了你!”
“傻瓜!”他笑着叹了口气,回头看着绑在她额头的白布上:“应该是我要对你说对不起——对不起,真的不想伤了你……”
“……”慕容清雅有好一阵子的沉默,她以为他是骄傲的,她从没想过他会因为这个严格来说根本就不能算是他的过错的事情跟她道歉,还是主动道歉。
从小到大,她都是被忽视的那一个——父亲眼里根本没有她,母亲眼里就只有父亲。小小的她一个人站在雪地里苦练剑术,数九寒冬她冻得全身发青,回到屋里她的娘亲也只是问她她的武功有没有得到父亲的夸赞,有没有引起关注。
九岁那年,她不小心掉进了枯井里,整整两天两夜,要不是贪玩的小丫鬟发现她,她或许会就这样葬身在那里——那两天里她哭哑了嗓子,那两天里她的娘亲因为父亲迎娶八姨娘而黯然神伤,根本没发现她不见了;那两天里,她终于明白自己在这世上真的就只是一个人……
她趴在他的背上,第一次感觉到温暖,很安全很温暖的感觉让她鼻子变得酸酸的。
“到了。”他轻轻放下她:“前面过了那座桥就有村庄,你拿着这些钱投宿绝对没问题,明早雇辆马车再回家就可以了。”把解药跟钱从怀里掏给她,居然连干净的换洗衣物跟少量干粮都准备好了。
他真的很细心,慕容清雅愣愣的接过,连谢谢都忘记了说,直到看见他的背影:“等等,我们什么时候再见?我到时候可以看到你的样子吗?”
“腊月初九,我那时有事会到姑苏,我会在君山上等你……”
他突然走了过来,隔着伤布,吻了她的额头:“对不起,我发誓,下一次无论如何都不会再伤你……”
……
“你不是说无论如何不会再伤我吗?问什么要食言?你可知道我冒着严寒在大雪之中等了你三天三夜,盼了又盼,你却没有来?”
“你可知道当时我是多么的伤心,我想到了那该死的解药,我想到你可能会有什么不测,我从来没有那么伤心过,我想我是真的害了你……”
那一天天很蓝很蓝,晚霞的映照下,让即使带上冷冰冰面具的他都多了几分人情味,他的声音有些沙哑,像是在压抑着什么,但是她情愿相信那是因为离别——她太骄傲,既然她自己有点舍不得,便判定他一定要比她更加的舍不得!
……
泪水滚落,十年的辛酸都比不上这一次她的愧疚,也许上天在惩罚她当年的执着,所以要让她背负那么多伤悲!
泪水带着胭脂滚落,落在她雪白的衣服上,化作红泪。但她不管,依旧这样上妆,用厚厚的粉底掩盖她那部分属于慕容清雅的悲伤。就这样上了卸,卸了妆再上,直到天再一次黑了下来,她才真正打理好自己——镜子中的自己,艳俗,风尘,就像一幅被过度渲染破坏了美感的山水画,那样醒目却又刺痛别人的双眼。
“苏玉颜,你知道你自己是谁吗?”对着镜子大笑起来,她几乎又要笑出眼泪:“你是金陵城里人人唾骂的妓女,你看你这副模样,你居然奢望陆公子会对你日久生情?你连严梦雅一根头发都比不上,她不过是个再嫁的小妾,而你是什么,你是娼妓,你是娼妓!”
长得像又如何?你肯为人家死又如何?别人稀罕吗?你的父母都不稀罕你!
娼妓啊!
一天是,便一辈子都是!一生的烙印,谁能改变得了?
正文 十七、情为何物
当慕容清雅推门准备进来的时候,姬近枫也在出神——莫名其妙盯着一样东西出神已经是这位手段毒辣的教主的一个习惯,因为是习惯,也因为他是杀人不眨眼的大魔头,所以谁也不敢打扰他这项小小的爱好。当然,苏玉颜也不能!
苏玉颜已经在堂下站了一个时辰,她想不通有什么事情可以让一个人想得那么出神,以至于来了人他都不知道。但是为了她的目的,她依然拿出了她在青楼待客的热情,满面春风的站了一个时辰。
不过,那笑容是硬挤出来的——任谁再看见了当今时代最伟大的魔头露出那样——额,基本上可以用纯真来形容的白痴笑容时,你能够不尖叫不痛哭失声不下得惊慌失措已经很伟大了,苏玉颜目前进行的,那可是高难度动作。
其实姬近枫的回忆换作一般人并不觉得怎么幸福,他正在回忆十年前,回忆十年前他第一次看见现在的苏玉颜当年的慕容清雅,回忆十年前因为她他跟他已过世的父亲的第一次反目,即使当时不怎么愉快,但现在,这已经成为他唯一愉快的回忆——
“枫儿,你要到哪里去?”他刚要跨出书房,没想到门口居然传出他父亲的声音。
“爹,你怎么在这?”因为带着面具,他不用演示现在自己冷汗淋漓的面容——从小到大,他唯一惧怕的人就是他的父亲。不是因为他父亲杀人如麻手段毒辣,而是因为他自幼没有母亲,是父亲一手养大他。要不是这次他非要拿到解药不可,他绝不会欺瞒父亲。
“前几天说人报说看见陌生人出入我们总坛,所以我不放心到处看看,不能让那个慕容老匹夫在我眼皮底下做了手脚。”
陌生人?不用做第二人想,那一定是慕容清雅那个傻瓜前几天不听话乱跑被人给看见了!
姬近枫一边想象着自己回去可以敲着慕容清雅的脑袋训她是笨蛋——这当然是想象,慕容清雅目前包的跟兔子似的脑袋他当然不敢随便乱敲,一边想着自己怎么阻止爹爹过去巡视。“爹,丹药房这么隐蔽,又机关重重,外人怎么进的来?”
“外人是进不来,但是内鬼就不一样了。”魔教教主气得胡子都快要飘起来了:“丹药已经失窃,但是机关没有被破坏,近枫,咱们教里居然有内奸!”
我就是那个内奸!但是姬近枫既然当时答应了慕容清雅,就早已做好了接受任何后果的准备,只是现在他还没把解药送回去,他不能承认——想到这里他好后悔,解药他清早就趁父亲去见五位长老的时候就拿到了,但是他回去时看见慕容清雅睡的正香,因此也就拖了一下。没想到父亲这么快就得到了消息,他开始担心慕容清雅的安危。
“我已经传令下去,全教搜索,看到可疑人物立刻拿去严刑拷问,我就不相信找不到内奸!”
父亲的话让姬近枫心里咯噔了一下——慕容清雅他藏在自己的卧室当然没事,他很小心,但是坏就坏在慕容清雅几天前受过伤,他不敢请教中的大夫,特地命人从外面请了一个。为以防万一大夫还留在教中,要是父亲捉住了大夫,严刑拷打之下一定会说出慕容清雅的所在,到那时……
“不用找了,解药是我拿去的!”话说出来连他自己都吓了一跳——他,居然就因为刚才想到的那一点可能性,想都不想的承认了自己的罪行。魔教刑罚向来严厉,就算自己是少主,父亲也未必会轻饶——是为什么呢?
他甩甩头,懒得思考这个烦心的问题,唯一可以确定的是,他到现在也没有后悔。
“你说什么?”魔教教主几乎不敢相信:“你再说一遍!”
“我说是我拿的。”闭上眼睛,他不敢看父亲失望的眼神:“父亲,我与你不同,我不愿与整个中原武林为敌,所以偷拿了解药送给了慕容老——慕容老先生!”因为考虑到他是慕容清雅的父亲,姬近枫不好意思再用他们一贯对慕容得德的称呼,而是用慕容老先生来代替。
“你好大的胆子!”魔教教主气得走来走去,准确来说是又气又急:“现在我要搜教,这件事教中上下全都知道了,你才跟我说是你做的。你知不知道你这是大罪,你给我赶快把解药送回去,只要你送回去……”
“爹!”姬近枫突然重重的跪下:“孩儿不会让爹为难,孩儿愿意受刑,但是解药孩儿已经送出去了,是绝对不会收回来的!”
“你——”威震天下的大魔头险些喘不过气来:“孽障啊!你可知道这是什么罪吗?你私自拿了教中物品给敌人,你不要命了吗?”
“孩儿知道是什么后果,刑杖一百,孩儿受得!”姬近枫的手下意识的触摸了一下腰间的解药——要问慕容老匹夫的命跟魔教中养的狗谁重要,姬近枫一定毫不犹豫的去选狗。但是这药不是慕容老匹夫的命,却是慕容清雅用命换来的……
他清清楚楚的记得当慕容清雅撞向他掌风时誓死如归的表情,她用命来换取他这一次的承诺,她现在躺在床上还在等他把解药给带回去,他不能食言,死也不能!
魔教里的刑杖与官府里用的板子根本不可同日而语,因为魔教中人大多武艺高强,所以刑杖用的是极其沉重的红木,每一杖都能砸进受刑者的骨头里,普通人十杖之类必筋骨折断而死。即便内力深厚如他,要挨上一百下也不是闹着玩的。
“你今天疯了不成?爹再问你,解药呢?”
“爹,孩儿心意已决,解药已经没了,爹爹你用大刑我也拿不出来。”姬近枫突然摘掉了面具,面具下的容颜很清秀——可能因为长期带面具的缘故,居然十分的白,配上哀戚的眼神,让人不容拒绝。
“简直冥顽不灵,你居然想帮慕容家那个卑鄙小人对付你爹,爹爹今天就让你尝尝我们教里的规矩!”
……
苏玉颜站的腿都酸了,十年的废人生活,她自从武功被废之后身体就一年不如一年,一个多时辰她差不多已经摇摇欲坠。而姬近枫此时居然勾起了唇角,仿佛回忆一件很甜蜜的往事,看来有越来越久的趋势,她终于顾不上旁边左右护法小心一点的提示,大着胆子试着喊了一句:“喂,你笑什么?很开心吗?”
一个凌厉的眼神几乎要让她把舌头吞下去,如果不是那个眼神迅速的变得温柔的话——传说魔教三年前曾今有一个不识相的殿主不小心打断了教主的沉思,直接被教主掌刀一挥,就断了七八根肋骨到现在才刚刚能从床上爬起来,从此以后也再没人敢打断教主这项个人兴趣。
“我笑了吗?”在得到连左右无常(原谅苏玉颜对他们的不好印象)都默认以后,姬近枫只好承认了这一点:“不过我回忆的事情一点都不好笑。”
任何一个人被绑在刑凳上狠狠地挨上一百刑杖,那都不是一件好笑的事情。尤其是他不能晕倒,因为他要立刻送慕容清雅下山;甚至他好强的连一声都不肯吭,只能闭上眼睛默默的数数,用意志力与身上的疼痛对抗……
会笑,是因为他想起,在他几乎就要神智不清的时候,他心里居然想的是——他嘲笑慕容清雅的头包的跟大蘑菇一样时,她气鼓鼓的像只大青蛙样子!
“你明明刚是笑的……”苏玉颜突然觉得自己跟一个大魔头争辩是一件很不智的事情,说不定下一刻她就会变得比那个可怜的殿主一样的凄惨:“算了,我们说别的?”
“哦?”姬近枫垂下眼皮——他其实不用再走神的,十年前的她现在就站在自己眼前,但是现在的他,却连像当年一样想为她牺牲都做不到:“陆远之的事情,你就不用再提了。”本来抓陆远之只是顺便,他对严梦雅没什么执着的,只不过魔教之人终生不得离教。
但现在,他嫉妒,是的,他嫉妒——苏玉颜为了他陆远之居然连死都不怕,她当他是大魔头,却当他是宝贝。为什么这个世界这么不公平,明明是他早早的遇到她,如今却要形同陌路?
“如果说只要你放了他,我什么都可以答应呢?”苏玉颜大胆的上前了一步。
“什么都可以答应?”他像没有反应过来似的喃喃的回应着,突然才发现她今日的打扮——自来到魔教一直素淡的她,现在居然浓妆艳抹,甚至梳起了额头的刘海,这打扮,简直跟,简直跟——
妓院里的红牌一样……
“你放了严梦雅吧!她只不过是长得跟我一样,这有什么错?她已经受了十年的折磨,你还要怎样?”她嫉妒过,她也想过不去管陆远之跟她,但是陆远之之于她十年的恩情让她终究办不到这一点——这本来就是她创造的罪孽:“现在我正主就在这里,你说过直接让我死了会太便宜我。好,你想怎样都行,你是想先割了我的舌头,还是先挖去我的眼睛?”
“只要你放过他们,我任由你处置!”
你是想先割了我的舌头,还是先挖去我的眼睛?
只要你放过他们,我任由你处置!
姬近枫瞪大了眼睛,他不敢相信这样恶毒的话居然吐自他朝思暮想了十年的慕容清雅的口中——她居然要他割了她的舌头,挖了她的眼睛,在他这样等了她十年之后……
他不需要感激,甚至都从没有强求过她,没想到她居然要这样折磨他——慕容清雅,当年你为什么只刺了我一剑?你那么恨我就毒哑我,灌聋我,把我弄成白痴好了,为什么要这样刺激我?
“滚!你给我立刻滚!”发过誓绝不再伤她的,但是他现在真的有一巴掌轰在她脸上的冲动。他怕他真的会伤害到她,即使他现在气得恨不得要立刻死去,但是他不想伤她,死也不能!
“这样还不能消你心头之恨吗?那么——”
“滚!”不想再听到可以气得他吐血,又可以让他心疼得几乎要碎掉的言语,他立刻打断她:“再不滚我就将陆远之剁成肉酱去喂鱼!”她居然要他这样待她,她难道不知道她就这样说说他都会心疼死吗?
慕容清雅刚离开,姬近枫就承受不住的吐了一口血,两个护法立刻扶住了他:“教主,你是何苦?为什么不说?”教主跟慕容清雅的事他们多少知道点,他们看不惯主子受了那么多委屈却还要被冤枉。
为什么不说?他还有机会说吗?“你也看到了,在她眼里我是什么,我情愿在她心目中曾经有一个银面少年,我不能破坏她对我最后一点好印象!”
“可是,主子,我怕这样拖久了会出事!”这是真的,教主虽然武功盖世,但是在慕容清雅面前可以说跟婴儿没两样,随随便便几句话就可以让主子内伤吐血,更别说她为了救陆远之,万一——
他们不敢保证主子到时候懂得什么叫反抗!
“如果那样,我最后一个命令,照顾好清雅!”
正文 十八、高山流水
他盯着她的睡颜很久,终于下定决心推行她:“快醒醒,我拿到解药了,你必须立刻走!”
他也很舍不得,但是他所说的解药已经送去慕容山庄这种鬼话父亲盛怒之后仔细思索就会知道他是在虚张声势,他可不敢拿她冒半分险。所以即使很不忍心她还带着伤,但是她是非走不可了。
“你的手怎么那么凉?你受伤了吗?魔教中的人伤了你?”她睡眼惺忪的问。
“没那回事?”他欲盖弥彰的避开了她的碰触,面具下的脸布满了冷汗:“起来,现在就走,晚了就来不及了!”她眼里受伤的神情让他心里一痛,但是他还是选择将痛苦一人承担。
“你很讨厌我吗?为什么我不能看你的样子?”她委屈的样子让他恨不得再给自己几板子,但是现在他来不及慢慢安慰她:“不看就不看,有什么了不起!”
“我怎么会!快走,我以后会让你看见我的,只不过你到时候可不许失望。”
“好的,一言为定哦!”她听完高兴的一骨碌就爬了起来,却因为起的太猛脑袋一阵眩晕,差点又要载到到床上去。
“小心!”他眼明手快的扶住了她,因为太突然而忘记了自己身上有伤,牵动伤口的后果让他不小心逸出一声呻吟——好痛,臀股之间都是被刑杖撕裂的伤口,要不是担心她的安危,就算有人拿刀砍他他现在都不愿意再动一下!
“你怎么样?我背你好了,你这样要怎么下山?”
“你怎么了?哪里痛吗?”
她的关心让他心中温暖起来,想着她还在病中居然还这么细微的察觉出他的异样他身上也觉得轻松多了——但这也给他带来一个困扰,想做戏好难,想瞒住她他的伤势更难。刚刚受刑,每走一步都像是在刀火上跳舞,他生怕一个不小心他的呻吟就会逸出唇外……
“还不是你,吵了半天要自己动手,起个床都犯晕,我刚才被你吓着了,踢到了脚!”他用笑声掩饰着,幸亏有面具,否则他不保证那张因疼痛而扭曲的脸会不会吓坏她:“快上来,我背你下山,你必须走了!”
“哦,对不起啊!”她信以为真的爬上他的背:“这些天多亏了你!”
他停住一下,因为她的膝盖不小心撞到了他臀部的伤口,虽然是早有心里准备,但是他几乎用完了全部的意志力才能阻止自己不像个女人一样尖叫出声!
“傻瓜!应该是我要对你说对不起——对不起,真的不想伤了你……”以后每走一步她的身体或多或少会碰撞他的伤处,这种碰触一点都不甜蜜,可以跟刑堂里任何一项酷刑媲美。
不过他都忍住了,因为他最最痛的一道伤口,不在他的身上,而在她的额头上……
从沉思中苏醒了过来,姬近枫发现此时已经夜深了。习惯性的踱步到苏玉颜所住的房间,却没有进去,而是静静的站在窗台下——屋外传来淡淡的ju花的香气,夹杂着苏玉颜是不是压抑的闷咳声。
眉头紧皱着,因为那熟悉的ju花的味道,也因为那几声寂寞惨淡咳嗽声……
“清雅,你很喜欢ju花?”认识她那一年本不是ju花盛开的季节,可是魔教总坛地理很特殊,后山的温泉那里倒是一年四季都能种ju花。
“嗯。”他忘不了她初见ju花时那兴奋的表情——那时候她摔伤了脑袋,刚刚从昏迷中醒来,他为了讨她的欢心,也为了赔罪,特地去了后山采了很多珍稀的花草。
其实他本来是想让她看看他精心培育的几种兰花的,但是没想到讨她换新的偏偏是他随手带下来的几朵白菊。
“因为很多人都喜欢别的花,而宣称自己喜欢ju花的人不过也是把自己的愿望强加于它身上,说什么凌霜傲雪,隐者之花,它从来都没有做过它自己。”慕容清雅埋首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