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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娘亲,你放心,我会嫁的,你会过上好日子的。”只不过,我要穿上这一身孝服去嫁人,因为我已经没有任何喜悦,因为我要为我过去的所作所为忏悔。
“四姐,你为什么哭了,嫁人很可怕吗?”她的样子吓到了站在门口不知道改进不进去的小妹:“四姐,不哭不哭,我跟爹爹说让你不嫁好了。爹最疼我了,一定会答应的。”
傻孩子,我们的爹除了他自己,就不会疼任何人。他疼你,是因为你在十二岁的时候,幸运的救了一个不小心落马摔伤的年轻人,而那个年轻人就是当时还是太子的当今圣上。
所以,就算你死了娘亲,就算你一无是处,爹爹还是对你很好——因为,当时的太子大人临走的时候说过,他会等你长大,一定会回来娶你。“姐姐没有不想嫁,一个女人总要嫁人的。”不是他,是谁都无所谓;做不了他的新娘,便做谁也无所谓!
“哦!”慕容清心听到这里总算放心了:“那这个送给你!”不是金银珠宝,也不是绫罗绸缎,是一捧白菊。配着她一身的白衣,苍白的脸色,倒是很应景……
看着这个口口声声说要报仇,却站在船头半天没有动手的凌少浩,她猛然想起他为什么可以从当年那场浩劫中幸存的原因——那一天,他也没有动手。为什么呢?不是说杀父之仇不共戴天吗?不是他请求慕容得德召集天下英雄,非要她这个十恶不赦之人消失于天地之间吗?
为什么,到了最后关头,他却没有出手,胆怯了吗?
“是啊,你说的好,杀父之仇不共戴天,你还等什么?”如果这真的是报应的话,那就快点报应吧!再拖下去,就来不及了——体内的寒气汹涌而上,她的腿已经仿佛被冻僵般的活动不便,她知道再下去她的呼吸就会困难,然后她就会又一次昏睡过去,一直到死都不会再醒过来……
而现在,回顾了自己一生的她,连自己都希望自己可以不得善终;现在,连她自己都觉得就这样让自己在睡梦中死去,实在太便宜自己——她的“他”,铁月生,苗疆圣女,还有那天被疯狂的自己弄的尸骨不全“武林正道”——他们的冤魂都在地底叫嚣,都等着看到她有这一刻他们才会安息!
“你不拔剑吗?”她的催促,在凌少浩的眼中,成了她已经等得不耐烦的标志:“还是,你还跟当年一样根本就不屑于对我拔剑,认为我根本不配跟你一战?”
“哦,你原来是在等我。”被铁月生震伤的手臂到现在都还是木木的,她根本没有力气去拔出那沉重的宝剑,更何况——
随着慕容清雅的动作,凌少浩也终于注意到,她的手——她的右手裹着染着鲜血的白纱!
她受伤了吗?是谁干的?这样一个几乎天下无敌,在他印象里从来就没有败过的女人也会受伤吗?
“你的手?”
慕容清雅吃力的想用右手捡起放在船上的剑,谁知道刚拿起来便因为手不听使唤而又掉了下来,她推开想帮她的王羽昕:“你说这个吗?这不正合堡主你的意吗?”
一个风浪打过来,慕容清雅刚推开王羽昕,便自己收力不住差点一头栽倒在江里,她咬紧牙关想再爬起来,却又不支倒下。试了再试,她终于放弃,不甘心的苦笑起来:“我慕容清雅自认为满手血腥,当年确实杀戮太多有负天下豪杰!可恨苍天不够怜悯,我当年没死在群雄手中,却要在今日落在你这个小人手上!”
请再给她一刻,再让她撑一刻,可恨苍天从来不长眼,一路艰难险阻她才留得性命,却要在此时此刻让她在这个害了她一辈子的小人面前——倒下,像一个懦夫一样不战自败!让她现在连捡起剑自裁的机会都没有!
小人,他不怪她再见他那生疏的口气,他追杀过她是事实。可他没想到,他在她眼中,居然不是仇人,不是长不大的小孩,不是窝囊废,却是小人!
眼前这个女人,从开始到最后,都没看得起他,确切说是在鄙视他:“慕容清雅,你凭哪一点敢说我是小人,你杀我父伤我母,丧尽天良,居然还敢骂我小人!”可以一剑就把这个女人劈成两半的,这个跟自己不共戴天的仇人,这个从来就没把他放在过眼里的女人!
可是,看着她自倒下后就没停歇下来的喘息声,那白的几乎透明的嘴唇,那满头的冷汗那写满了不甘心的眸子——他的内力就像武功突然被废一般一招散尽,手中的剑仿佛又千斤重,他用尽全力却再也无法前进分毫。
“杀了她,杀了她,夫君!”池晚瑾站在江岸边,却把船上的情况看得清清楚楚,她不形象的嘶声呐喊起来:“你忘记你出来时婆婆她老人家是怎样叮嘱你的吗?你忘记她当年是怎样丧尽天良,不仅害死了我们的孩儿,还害得你几乎丧命!”
“杀了她,杀了她,杀了她……”
……
他打了她一巴掌,他居然打了她一巴掌,整夜未睡的他焦急的在书房走来走去——他实在是气糊涂了,他知道她心里面藏着一个人,他知道自己配不上她,但他想不到——
这个女人,居然宁愿喜欢自己家的跑腿的下人都不肯看一眼他,难道在她眼中她们慕容世家的区区一个下人都要比他强吗?
不行,他要再去问一问她,他刚刚说的那些都是气话——只要,只要她再说一次那不是真的他就原谅她,就算那是真的,只要她肯认错他一定也会既往不咎——其实,在看到她被拖出去,在看到她被一贯就不怎么喜欢她的娘亲欺负时,他其实早在心里原谅她了……
然而,当他来到柴房,当他甚至准备首先放下身段为自己刚刚过激言行道歉时,他看到了他一生以来最大的噩梦——
他的父亲,居然倒在血泊里,倒在他的儿媳妇的脚下,倒在这个看似纤尘不染,现在却满身鲜血的女人脚下!
“清雅,怎么回事,这是——”清雅不会杀父亲的,那是她的公公啊,一定是来了什么刺客,一定是!
“夫君,夫君,是她,是她杀了公公,是她!”他看见小瑾也浑身鲜血的从柴房爬出来,裙子底下全都是鲜血——那是他的孩子!“抓住她,杀人凶手,抓住她!孩子,夫君,救救我们的孩子啊!”
天地都仿佛在这一刻毁灭,他的眼睛周围都仿佛是黑的,但他仍然坚持看着她——此时此刻,他才知道他有多爱她。一切伪装,一切自欺欺人都在这个非常时刻不攻自破——为什么会这么恨呢?因为他曾经有多爱,现在就有多恨!
“清雅,这是真的吗?”你要说不是啊!
只要你说不是你,就算被天下人唾弃,就算背上不孝的罪名,他都会相信你——求求你,不要承认,就算真的是,真的是……
可惜,他是知道的,这个女人从来骄傲的就不屑于说谎:“他该死!事到如今,我慕容清雅绝不会坐以待毙!”
眼前一花,慕容清雅已经像一朵白云一般从他的头顶飞过,在池晚瑾的尖叫声中,他的左肩已经被剑狠狠的刺穿——血,温热的喷在他的脸上,正在嘲笑他的痴傻……
他该死!他该死!他该死……
慕容清雅,你为什么要那么残忍,你已经杀了他的父亲,他跟你无冤无仇还是你的公公,为什么为什么为什么?
本来已经完全失去的内力仿佛因为当初这股恨意又从新回到他的身上,手中凝聚的经历蓄势待发——不管自己在不忍心,不管她曾经有多耀眼,都必须杀了她,他只能杀了她——只能杀了她,才能告慰父亲的亡灵,才能告慰当初为了替他讨回公道而死去的那么多江湖义士,才能让这个女人不再做出更多的罪孽!
“杀了她,杀了她,杀了她……”池晚瑾的恨意如同夜晚江面上的狂风,呼啸于每个人的心头……
正文 三十四、大江之上
王羽昕的心在颤动,不是因为悬在慕容清雅头上的宝剑,而是因为他刚刚在断崖边所做的承诺——这个承诺,他当时只是随口答应,不过是为了安抚处于伤病之中的慕容清雅。他从来想不到,一个承诺可以兑现的那么快……
“这么漂亮的眼睛,为什么要让它不见天日呢?”整整在地上躺了差不多一刻钟,等待身上那股因为冲击力而造成的疼痛过去,慕容清雅才能勉强坐起身。然而想不到,她一起来便又旧事重提。
“这种怪异的眼睛,大概也只有你会认为美。”他略略偏过头,多年的习惯,他还是不喜欢将这只眼睛暴露人前。
“物以稀为贵,这么珍奇的东西,当然会美。”
“但人们也都会惧怕异物,像我这样与普通人长相有异的人,只会受到众生的排斥打压。”她也是异物吧,在众多江湖人士的眼中——少年便名满天下,身为女子之身却硬是在众男子之中闯下一片天地。难怪她能理解他,也难怪她会被天下所不容!
“答应我,不要再把眼睛遮起来。”手伸到他的眼旁,他习惯性的闭上眼睛:“不要闭眼,睁开,开着我。记住,如果以后谁再惧怕你的眼睛,你一定要记住——曾经有一个人,说过你的眼睛其实很美很美……”
他睁大眼睛,满眼的水汽逼得他不得不将眼睛越睁越大——这难道就是感动的感觉吗?但是他不想哭,他不想在这个女子仅剩的六个时辰里还要看到别人哭泣——这个女子,从来都是勇敢的,比他勇敢,她从来也不会像他一样遮遮藏藏,她——
有胆抬头面对天下间所有异样的眼光!
慕容清雅,你这个有勇气,是否也是因为——在你心中,也有一个“他”,让你只要想着,就可以无惧任何人的眼神?
“王公子,我求你一件事。”
求吗?慕容清雅这样砍不到,压不折,死都会挺直脊梁的人也会求人:“如果你还是想要我弃你而保命,我是不可能答应你的。”
“不,我们已经经历那么多生死,我现在在这样开口就是看不起你王公子的为人。”她紧紧地握住他持剑的手,仿佛要透过寒意将自己的坚决传达到他的心里:“答应我,如果我们遇到凌少浩,如果那一次,我再也逃不过……”
“请杀了你,请你一定要亲手杀了我。”淡雅如菊的女子,从来没有如此坚持——即使是为了自己的性命她也从没这么执着过,现在却无比慎重的向他寻求一个承诺:“我不要死在他手里,那是我的耻辱,我会羞耻到连魂魄都永远得不到安宁——如果我慕容清雅注定要倒在一个人手里,我希望那个人是你!”
“我,我怎么可能——”找了十年,为了弥补当年他犯下的滔天大错;从来都看不起你,却在仅仅六个时辰便爱上了你——他如何能够,他如何能够啊!
“能死在你手里,是我的荣幸——那些人口口声声说要杀我除害,其实不过是为了替自己扬名立万罢了。”悲哀的语气,吐出来的话却依然坚定——到了今天,他才知道什么叫真正的英雄末路,但是即使是穷途末路,慕容清雅依然骄傲如故:“普天之下,只有你的剑配染上我的血,我也只甘心死于你一个人的手上!”
“我答应你……”
……
什么叫悔不当初,现在就叫做悔不当初!
慕容清雅现在就看着他,他知道她眼里的意思——杀了我,不要让我死在别人的手里!她在催他动手,那么急迫,那么哀戚的恳求他——杀了她!
她看着他,嘴唇微张,仿佛在不断的说:“你答应我的,你不能骗我,请遵守你的诺言,杀了我,求你……”
他看着她,在她的眼神下,仿佛天地间都在无他容身之处——无处可逃,无法可想,无力挣扎,无法呼吸,痛不欲生!拳头在一次因为过度用力而沁出鲜血,他的心亦在流血。闭上眼再睁开,他想下定决心一般对着躺在地上已经毫无法抗之力的慕容清雅用力的点点头,然后心碎的看着慕容清雅因为他这个动作欣慰的一笑,然后毫无留恋的闭上眼睛……
“请杀了你,请你一定要亲手杀了我。能死在你手里,是我的荣幸——”
“普天之下,只有你的剑配染上我的血,我也只甘心死于你一个人的手上!”
只愿意死在他的手上吗?
他们真正相识就只有六个时辰,六个时辰前,她不过只是他心中一个道德缺憾,他在她更只是一个陌生人。然而,只有六个时辰,确切说只需要六个时辰——他对她产生了感情,她亦只愿意把性命交付到他的手里!
慕容清雅,爱上你,只需要六个时辰就够了;跟你在一起,他也只需要六个时辰就可以此生无憾!很多话来不及对你说,很多事来不及为你去做——来不及补偿你,来不及照顾你,甚至来不及对你说上一句——不知不觉,我就爱上了你……
可是,你已经视我为知己,这一路相互搀扶、相依为命的六个时辰,胜过人间千千万万——有了这个六个时辰的相处,一切缺憾都不会再是缺憾——
就算是背信弃义,就算是不守诺言,就算拼得粉身碎骨化为一滩脓水,我怎么可能,怎么可能——眼睁睁的看着你这样穷途末路,怎么能忍心亲手送你上路?
抢过慕容清雅手中的宝剑——这把剑本来就属于自己;阔别十年,这场战斗也本来就不属于慕容清雅,“凌少浩,是男子汉大丈夫就不要欺负一个濒死的弱女子,你要报仇,我奉陪!”
久违的内力又重新贯通全身,伴随着内力充斥于全身的是犹如刀割火焚般的剧痛。他知道,那是毒走全身的征兆——七个时辰,他也只剩下七个时辰了。也好,够多了,足够他在慕容清雅还活着的时候可以护她周全!
濒死?
凌少浩后退了一步,再一次看向慕容清雅这个自从他下定必杀之心就不敢再看一眼的女子。苍白到几乎透明的指尖,几乎除了那一双不屈的眼睛,就几乎找不到任何生命迹象的全身——她就快死了吗?
他想过她会死在他手上,想过他终其一生无法报得大仇,想过他们的决战,可就从没想过她会死——从来没想过,她也是个人,是个女子之身,会受伤,也会——也会……死……
心莫名的颤了颤,因为那个“死”字,因为眼前这个终于跟这个字有个联系的女人。很可笑不是吗?他本来就是来杀她的,如无面前的男子阻拦,他现在就应该杀了她的——是真的吗?他真的有能力杀了她吗?仅仅是听到她将死,他便已经自乱阵脚,这样的他,真的能将刚才那一剑坚持到底吗?
她突然抬起手,他的目光对向她的眼——他终于知道为什么虚弱如她,却能一直以来给他造成如此大的错觉——
因为,她根本就不关心自己的生死,她的眼中没有对死亡的畏惧——比起她,他反而更加关心她的生死,一个本应该追杀她的人,却比她自己更关心她的性命,这算不算一种讽刺?
他看向她向他抬起的手,那几乎没有任何血色的指甲,冲动之下他差点就想握住她的手——这一刻,什么仇恨什么恩怨他都不想知道,他只知道她快要死了,就快要死在他的面前了!
“王公子,不要,不要!你不能这样,你不能,我怎么值得你这样,我不值得不值得的……”
差点就要伸出的手骤的握紧,用尽全部自制力才收回的手用力拽紧自己的衣摆——不是他,又一次不是他!
“萍水相逢,我们才认识不到半天啊王公子,不可以,真的不可以!”
才认识半天吗?慕容清雅,你果然是有魅力,你不用再在他面前一再的提醒这一点——才认识半天,他就可以为你出头,你就可以为他哭得肝肠寸断!你就快要死了,你就快要死了你知不知道,你却在他的面前,在他的面前为另外一个男人哭得肝肠寸断——一个从来不会将喜怒哀乐显示人前的女人,一个明知道自己就快死了还可以从容应战的女人,此刻却哭得像一个小孩——
而这一切,却偏偏与他无关……
“王公子,王公子,你答应过我的,你答应过我的!”躺在地上,慕容清雅用力的向王羽昕伸出双手,仿佛是孩童时期想抓住一件心爱的玩具,又仿佛前面是她一生中最最重要的东西——她就算逃得过这一次,也没有六个时辰好活,不值得再为这一点点生命去搭上一条人命,更别说这个人是在她生命的最后不离不弃的陪着她,她此生唯一的知己!
“是的,我答应过你,可是我更答应过自己。”捂住自己的胸口——胸口被赫连平夏伤的地方因为他强用内力已经开始加速腐烂,他甚至能闻到自己身上所散发的恶臭的味道,一切一切的不利因素都提醒着他一定要速战速决:“我答应过自己,这条命,要为值得人去送——而你,值得!”
正文 三十五、人生知己
凌少浩站在岸边,眺望着江的那一边——他知道他们已经走得远了,他再望穿秋水也不可能再看到。到他更知道她走的没有任何思念,但是他就是想看着那边,看着那个她消失的方向。
他想起那个王公子看向慕容清雅的眼神,看着他那样决绝的说出:“而你,值得!”他从那个王公子急促的呼吸声中听得出他根本还带着很重的内伤,伤成这样他想要赢他很容易,但是他看到慕容清雅突然从哭泣中平静下来的表情——那样清淡的微笑,却不是笑给他看的——
那微笑告诉他,胜负和生死对现在的他们来说,都已经不重要——他输了,他早就输了,他输给了他们生死不弃的信任……
“滚,都给我滚!”话虽这样说,但倒着飞回江岸的却是他。
其实,假如没有杀父之仇,假如她不是那么固执的连一句解释都吝惜与给他,他也想有个机会,也想亲口对她说一句:“你,值得!”
“夫君,你怎么可以就这样放过他们,别忘了,她杀了你的父亲,杀了——”
“啪!”凌少浩一巴掌挥掉了池晚瑾几乎疯狂不休的嚎叫,看的站在她身边一直饱受噪音荼毒的手下心中一种快活——他们都看不起池晚瑾的出身,更看不起她当初忘恩负义勾引主子,私底下他们认为当年会发生那样的惨剧,池晚瑾功不可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