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未阅读完?加入书签已便下次继续阅读!
我不敢多想方才出了什么事,也不知该干什么好,便趴在桌上歇了一阵。没过多久,外头便有人走进来,向后扳了扳我的肩膀:“我已叫人替你备下了浴桶,你到西厢去沐浴净身,等换好衣服仍回这里,有人教你日常应做之事。”
我随口“嗯”了一声,起身步向门外,到得门口却看到这屋子两边都还有厢房,犹豫了一下,转回头问道:“请问,哪间是西厢?往左往右?”
那人脸上肌肉忽然抖了一下,眉头微皱,沉吟一阵,不知怎么又心平气和下来:“下回与本座回话,记着叫主人。右手那间便是西厢,去吧。”
哎哟,他是那个魔教教主啊?诶,不对,我明明见过他好几面了,是长这样吗?怎么觉着一点都不像呢?
我又向屋内看了一眼,才顺着墙拐到旁边屋里。那里还真早摆好了一个浴桶,还有屏风挡在外头,浴桶旁摆了个凳子,上头有个托盘托着一叠衣服和一块大浴巾。
我也觉着好几天没洗澡了,身上汗味不轻,脱光衣服痛痛快快地洗了一回,连头发也解散了用皂角洗过,清清爽爽地踏出浴桶,换了新衣裳。
将托盘中衣裳一一穿上身后,我才看见托盘最下方还有一块布。是一块白色生绢,宽有不到半米,长两三米吧,围身上能围好几圈了。这东西看着不像腰带,也不像是垫托盘的垫子,能是干什么的呢?
捧着丝绢想了许久,我脑中灵光一闪,冷汗瞬间就下来了——这是上吊用的那种带子!给我送这东西的人,其实是暗示我上吊自尽?我看了看头上横梁,屋中确实也有够高的椅子,那个自称教主的让我洗澡……
不对,他还说了让我洗完澡回正屋去啊?那这东西,难道是有人特地给我留下的?让我借着这绳子荡、荡出这间院子?这也太扯了吧?
到底我也没想出那块白绢是干什么用的,便给它叠好了仍放在盘中,披着头发回到正屋。屋里有个人正坐在我昨晚睡的榻上喝茶,被子倒不知被扔到何处了。我估计他应该是魔教教主,也不等他开口,先叫了声:“主人。”
他顿时抬起头来,目露精光,盯着我问道:“你有什么要问的么?”
有,我老实地点了点头:“我以后留在这儿是做什么的,一个月工资多少,上保险吗?”
他把手中茶盏放在炕桌上,摇了摇头:“不是这等小事,你方才……沐浴之时,应当也知道了吧?不问本座为何如此安排么?”
方才沐浴之时……那条白绢果然是他给我的!这人思维太九转十八弯了吧?他要是想要我命的话,趁我失忆时一刀砍死我不就得了,怎么还能把我带回自个儿家来再让我上吊?
我心中顿时生出一阵荒谬感,倒退两步,与他相峙而立:“你若要杀我,不过是一刀一剑的事,我也不能反抗,何必暗示我上吊自尽?”
他被我戳中痛脚步,神色也不如一开始那般淡定,挥手关了屋门,皱眉问道:“我何时要杀你?你看见我给你裹胸的那条白绢了?不问我为何不叫你恢复女装么?”
我……我穿来的这身体难道还是女装癖么?不过胸不是应该垫才会大吗,没听说过裹的啊?我惊恐地睁大眼睛,警惕地往周围看着,生怕有人听见他这句话。
教主神色间颇有几分怅惘,淡然说道:“你不记得了,我当初见到你时已知道了你是女子,只是你后来所托非人,以至身败名裂。本座念及旧日一面之缘,特赐你新生,引你入教。总坛这里希见女子,你做男子装扮也方便些,再过几年我当择佳子弟为你婚配,免得你再为人所骗。”
我果然是穿到了易装癖身上了!我绝望地抬起头解释道:“你误会了,我其实是男的,至于穿女装什么的,我都不知道,不记得。我……至少我有意识之后,一直都是男装,我是真的纯爷们儿,纯的!”
最后两句话我几乎是声嘶力竭地吼出来的。那位教主还淡定地一手扶在茶几上,抬头看着我,面上一丝若有若无的怜悯。我低叹一声,坐倒在桌边一个圆墩上,也不知再和他说什么好。
刹那之间,那位教主的身影已从榻上消失,快得和大变活人一样,再一眨眼之间,他就已站在我面前,一手按着我肩头,一手扯断腰带,直探入腿间。
我是真被吓傻了,他手抽出来时我才醒过神来,紧紧拉住了裤子,顺便掩住了重点部位。教主也一脸如梦初醒的神情,举着手喃喃自语:“你是男的,那又怎么会代……”
一句没说完,他又住了口,把手也放下了,眼中重新找着了焦距,远眺向窗外,漫不经心地说道:“你是男子也好,就失了身,也不似女子那般便断送了一生。以后你每日早晚与教中众人一同做功课,无事时洒扫庭院屋宇,将来若有所成,也好在教中安身立足。”
怎么还有失身这事?我、我的外表怎么看也只有初中生年纪,就已经……我是失身给谁了?
我对自己穿来的这身体真是绝望了。那位教主却是丝毫不能理解我现在的感受,从书柜中抽了本书丢到我身上,正容吩咐道:“这本是本教精义,你这两天先将书抽空看过,有所不会之处待本座回来再问,早晚到……我叫陆离来接你去玉丰坪习武。过去之事既已过去,你也不必多想,本座予你新生,不是为了让你身陷旧事的。”
我捧着那本教义,心中一片纷乱,却还是向教主深深一揖,说了声:“多谢教主。”
他袍袖一挥,我便觉身下有一股柔和内力托着,不由得直起身来。教主已是拂袖转身,大步向外踏去,临到出门时停了一下,沉声道:“今日你初入教便罢了,下回若再不记得叫主人,本座定要重罚!”
19、邪教
本来我一直以为,自己是穿过来时没烧香,才落到那位教主手上,失去自由。后来正式成了教中一员,跟着他们做了功课才知道:我上辈子不是没烧高香,是烧得太多了,还烧错了地方,才教这位承天永圣至德道尊冲渊教祖看上了,不惜穿越时空把我拉到这个世界给他做个徒子徒孙。
每日早晚功课之始,便有教中长老在教祖金身泥像面前领唱教歌,我等弟子便在台下相和。教歌名为《承天至德圣道尊钦定八荣八耻歌》,唱的是:坚持以热爱冲渊教为荣、以危害冲渊教为耻;以服务教众为荣、以背教弃义为耻;以崇拜教主为荣、以不尊上谕为耻,以尊师重道为荣、以见色忘义为耻……
不知为什么,我老觉着这歌耳熟得很,就连教祖手中托着的那个长方型、当中画个苹果的白色圣物也眼熟之极,只是每每回想时都觉着头痛欲裂,也只得作罢。
也许我真的和这位真人有缘,和这个教有缘吧?不只是八荣八耻,教主给我那本教义中所写的“广大教众是历史的创造者”“发挥教众的主观能动性”“教内民主,对敌专政”,条条款款,都令我熟悉亲切已极,读不几回便能朗朗上口。仿佛在我未知的那段记忆中,已千百遍地看过、背过这些理论一般,不须经人讲解,便能深刻理解其涵义。
每看那本教义一遍,我似乎都有新的体悟,脑中还不时闪现一些与教义十分相类的语句。只可惜能想起来的都是些空泛理论,和我的身份来历并无太大关系。
后来有一日叫教主看见了我如此认真研读魔教精义,便随口考了我两句,问我什么是生产力和生产关系。
这个问题猛地就触动了我大脑最深处的某根神经,我站起身来侃侃而谈,先背诵了生产力和生产关系的定义,然后分三大点五小点,逐条阐述生产力和生产关系的重要意义,二者之间的联系,以及它们如何相互促进、共同推动社会生产发展。
滔滔不绝地答了一盏茶时分,我才从那种玄之又玄的哲学境界重归于现实,对于冲渊教教义似乎又有了更深层次的理解。教主已不知什么时候站了起来,待我答完了题许久,才叹了一声:“果然不愧是……你与本教缘份不浅,教祖精义,你尽得真传矣。不枉我将你从那无耻之徒手中救出,日后你可算得我教真信徒,不必妄自菲薄,只当自己是奴仆之辈了。”
不是你说我是你的仆人吗?怎么又成我妄自菲薄了?我咽下腹诽之词,低头客气道:“多谢主人夸奖。既然我已经算是教中信徒,以后是否要搬到外院和众兄弟同住,以后也和他们一样,改称你教主?”
教主脸上赞赏之色慢慢收了起来,意味深长地审视了我一阵,淡淡说道:“本座有意亲手栽培你,你不须与普通教众相比,只和从前一般留在本座身边受教便是。”
也就是说,我还是没有人身自由。
又过了几日,早课之后,陆离忽然叫住我,要我和他去承天阁一趟。
早先不认得他时只当他是个普通的傲娇少年,后来熟识了才知道人家根底深厚,是教主的亲师侄。他师父也是教主的大师兄,如今执掌飞鹰堂,管着全教情报,德高望重,连教主都要敬重几分。
话说回来,能进教主这园子的都不是普通弟子,只是我初来乍到,少有机会能认识他们罢了。陆离外表傲娇,其实也是个挺好的人,在头前一面带路一面嘱咐我:“教主、我师父和各位堂主都在承天阁,你到那儿不要乱说话,教主问你什么才能答什么。”
我自然是满口答应,打定主意低调从事。到了门外,陆离带便向众人躬身行礼:“属下陆离带阿闻参见教主,见过师父和各位堂主。”
屋内温暖如春,几名江湖人围在桌边,墙边挂了一张大地图,还有一人在地图旁指点。陆离行礼未毕,桌旁一个神色肃然的青年便抬手招呼道:“陆离,带阿闻过来。”
陆离便带着我进了屋,又在我背后拍了一把:“还不向教主和各位堂主行礼?”我一看那副死人脸就认出来他是教主,上前躬身行礼,叫道:“主人……”
未及说别的,那人便伸手虚按在我面前,问道:“你说什么?”
旁边的人也都一脸迷惑之色看着我,后来就都抬头望向地图那边。我顺着他们目光看去,地图旁那人已自转过身来,摇头轻叹:“亏得只让你叫我主人,若让你叫了教主,今日你这一叫,便无心也是谋逆了。”又对一开始被我当成教主那人说道:“迟堂主不须和阿闻计较。他自来有些不认得人,当初就曾将本座误认作他人,以致所托非人,遭逢不幸。若非教祖恩佑,叫本座再遇上他,只怕这一世……”
迟堂主垂手肃立,点头应道:“既是教主开恩,便暂记下一回。只是此子还需多调/教,不然将来在外人面前错认了人,岂不要大失我冲渊教的脸面?”
怪了,我在屋里明明能认得教主,怎么往人堆里一搁就认错了呢?
教主扫了我一眼,神色微带不悦,缓步往桌边走来,指着我道:“阿闻虽不识人面目,却善解经文,尽得教祖精义。今日本座叫他来此,是想让众人一见他传道之能。”说罢向我招了招手:“再讲一回生产力与生产关系。”
我这回终于认出教主了,为了弥补刚才的过失,先低头答了一句:“是,主人。”才凑到桌前,站了个好位置,激情澎湃地把上回和教主说的那段又注了点水,足足讲了半个多小时。
看着周围之人或沉思或惊讶的神情,我心中油然升起一股为人师表的自豪。然而伴此而生的,还有一股深沉的悲哀——我在这个冲渊教已然越陷越深,对他们的教义不仅毫不排斥,还以能扩充教义、完善说法为荣。怕是过不多久,我就要被这教义彻底洗脑,成为这教中狂热份子的一员了。
我正为自己的将来哀叹,有一位堂主忽然跨出几步向教主问道:“教主之意,莫不是让阿闻以后到分坛历练,随他们发展教众,登坛讲经?”
教主又摇头笑道:“不必。阿闻在教外与人有恩怨,暂时还是留在本座身边的好。只是本座怜惜他人才难得,不忍心只叫他当个仆役,想托鲁堂主好生调丨教,叫他多学些教祖所遗典籍,日后若有所成,得以阐发光大我教教义,也是他的造化。”
一个须发皆白的老堂主自众人身后走出,淡淡看了我一眼,向着教主躬身施礼:“既是教主有命,属下自当竭尽所能,将一身所学教与阿闻。不过阿闻一旦入马哲堂下,就是我教正式弟子,须严守教规,刻苦精进,不能再如今日般放纵无礼。”
我本来以为教主就够喜怒无常了,敢情旁的领导干部还不如教主。一想到成了马哲堂的弟子之后要挨训挨鞭子,我就不由得有些瑟缩,偷眼看教主,心里盘算着怎么向他求情,让我自学成才的好。
看了他好几眼,教主也没理我,而是狠心地把我推给了鲁堂主:“正该如此。阿闻,还不快向鲁堂主道谢?”
看吧,我就有不好的预感!这就从被无辜带入邪教组织的普通路人,一步迈成邪教堂主的学生了。将来冲渊教叫政府抄了,我铁定是跟着进监狱的那拨,别想轻易出来了。
我含悲忍泪谢过了教主和鲁堂主的栽培之恩,散会之后就跟着进了马哲堂。堂中有一座藏经阁,藏满了教祖与前几任教主和教中大能的著作,而我作为教主亲自交托给鲁堂主的特别学徒,目前工作就是誊抄教祖文集。
抄了一天书,鲁堂主终于肯放我回主院。我身上衣衫单薄,大半夜的冻得几乎走不动路,只能一边运功取暖一边循着记忆走。路上树影重重,岔路遍布,怎么也找不着回主院那条路,反倒是林中不时传来呜呜风声与低沉的呼吸声,听得人毛骨悚然。
在不知第几次见着我自己堆的指路石堆后,我终于不得不承认,我遇上鬼打墙了。
夜风之中忽然吹来一阵清晰的“哗啦”声,我心中一紧,抬头向声音传来处望去,只是月色被树枝挡住,怎么也看不清。好在那边不再响起什么声音,我才放下点心,正在犹豫着要不要往那边看看,身前忽然冒出一个黑影,带着些不满之意问道:“这么晚了,你怎地还在后山游荡,莫不是要本座三请四催才肯回去么?”
“主人?”我试探着问了一句,得到了肯定回答之后,终于安下心来,拽着他的袖口说道:“你来了就好了,我好像不认识这条道,带我回去吧?”
教主沉默地站了一会儿,转身便走。我只好紧跟在后,兜兜转转总算是绕回了主院。进到屋内,便坐在椅子上盯着我,过了半晌忽然没头没尾地说道:“难怪你那时反往汉中走,还遇上肖……罢了,以后我叫马哲堂弟子护送你回来,你以后莫在教中胡乱走动。”
我随口答应了,心神却只放在一个字上。“肖”……看来我这身体失身的对象姓肖,而且还和汉中有点关系。等将来能离开这邪教,我得绕着汉中和姓肖的走啊。
20、黑化
我现在的精神状态有些危险。
自打进入了马哲堂,我就像被洗了脑一样,很难保持思想上的独立自由。越是研究教祖所著的典藉,就越觉着那些经文与我的深层意识暗暗相合,甚至在做练习题的时候,我基本上都能得到90分以上。
我甚至还偷偷研究了如何在答问答题时抓得分点,这种行为实在太可怕了。
但更令我觉着危险的还是不久前发生的那件事。
那是今年夏天的全教大考之时。冲渊教有个传统,就是每年新年之前和夏至前后都要举行一次全教大考,不仅总坛,外头各分坛的上层人物都要回教来参加考试。先考理论再较武功,最后论这一年教化民众的成绩,三科综合起来,进行全教大排行,优胜劣汰,以定职称工资浮动。
我刚入教那年因为身份低微没能参加考核,直到正式定岗为马哲堂讲师之后,才有了参加大考的资格。而那件事,就是在政考时发生的。
政考一向是笔试,规矩也和考科举差不多,是在一处平如刀削的峰顶,圈起一个院子,当中建无数隔间。考生都被禁制武功、换上制服送进隔间,以防仗有人着武功抄袭或交换答案。而考场当中设有六个监考点,监考老师自早至晚巡视考棚。
考试共分三天,头一天考选择判断;第二天考简答、问答题;第三天写论文,至少三千字不算标点。
就在第二天考试开始后不久,我鼻端隐隐闻见了一股血腥味。那味道渐渐浓了起来,自我身后那考棚中,还传来了极轻微的滴水声,从声音判断应当是在离地面不远的地方流下来的。
当时我的心里就像有把野火烧起来了一样,眼前的卷子才答了一半儿,就怎么也写不下去了,全部注意力都集中到了声音传来之处。就连一点点悉索的摩擦声和脚步声我都听得清清楚楚,反倒是眼前的卷子越来越模糊。
我就像着了魔一样,扔下考试,反手拍碎了身后的木板——教主屋里的上好黄花梨桌子我都能留下指痕,这种普通榆树刨的板子掏起来手感和厚纸板也差不多少。板子穿裂之后,更重的血腥味便透到了我这隔间中,而那间考棚中考生倒在血泊中的凄惨模样也映入我眼帘之中。
还来不及想什么,身体就先于意识动作了起来。我穿过隔板,跪倒在那考生身旁没沾到血迹的地方,按了颈脉,扒开眼皮,几秒之内就确认了他的死亡。
而在这一瞬间,我竟没觉着恐怖,更没觉着怜悯,血管中反倒涌动着难言的兴奋。这人是谁杀的,为何会被杀?
我留心观察周围,竟在尸身旁找到了一个浅浅的脚印。因为考场是临时搭的,地面只是撒了细土,鞋底的形状留得很清晰。是一只普通的布鞋,右脚,大约44码,外侧磨损得比较历害,主人应当是外八字,有些O型腿,很可能第五节腰椎有变形突出的问题……
眼前有一个刚刚死去的年轻人,而我竟只想着留下脚印的人是X型腿O型腿,年纪大约在二十到四十岁,身高可能在180以上,惯用右手……我的心怎么会这么冷硬,对死亡如此无动于衷?
难道我是被这个邪教洗脑了,还是我在加入冲渊教之前,本来也就是这么个视人命如无物,丝毫没有同情心的冷血动物?
我强迫自己从鞋印上移开目光,转头看向这位考生的答卷,打算先记下他的名字。这一抬头,却看到一个年龄在三十五岁以下,身高180以上,呼吸细密绵长,双脚不丁不八地站在我面前的人。
他手中长剑上还在滴着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