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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和谁?”张义像挖料的狗仔队一样追问道,其它几个除妖师也跟着起哄。
戴雪突然脸上红通通地低下头,似乎还下意识地看了下言斩蝶的反应,闹别扭似地说:“还……还是一个好了。”
“切!”几个起哄的除妖师不满地说。
“张队长有什么遗言!”戴雪赶紧把这个话题抛开。
“和老婆孩子一起去马尔代夫玩!”张义说,“好想我女儿啊,要是我死在这里,不知道她长大会不会被不正经的男孩骚扰,会不会交不到朋友,会不会被坏心肠的老师骂……好,这样好了,我变成鬼去守护我女儿。”
那三个除妖师也说起遗言来,一个人说要吃遍天下的布丁,还要把前女友骂一顿,另一个的发言更猛,对着上面的空间高喊了几声某领导是王八蛋,不过最后一人的发言彻底HOLD住全场了,他看着戴雪说:“我要娶副队!”
“啥!”
“其实吧……我就是为了这个目的才加入肃清队的……反正是要死了,说出来也无妨。”
戴雪笑笑说:“你应该早点说的。”
“你没戏的,队长不会答应的。”有一个起哄道,还朝言斩蝶说,“是吧,队长。”
“和我有什么关系?”言斩蝶冷漠地说。
被扫了兴,那个死前表白的除妖师不好意思地笑笑,没再说话。另一个问言斩蝶:“队长的遗言呢。”
“我希望能完成这次任务。”
“只有这个……”
“只有这个。不过我想和你们说点自己过去的事。”
“好啊好啊!”冷漠的言斩蝶要曝料,对他们来说简直像节日一样兴奋。
言斩蝶用平静的语气说:“我过去认识一个混蛋。有一次我们联合执行任务,我的一个朋友……”
有人切切私语:“队长还有朋友。”
“……我的一个朋友被打成重伤送去抢救,当我赶到的时候,这个混蛋坐在医院门口哭,我问他怎么了,他告诉我说我那个朋友已经……当时我很慌张,不知道要怎么办才好,结果这时医生出来了,说我朋友脱离危险了。我当时呆住了,那个混蛋突然一擦眼泪说:‘骗你的,笨蛋!’”
“这是什么朋友啊!哈哈。”
言斩蝶冷笑一声:“这个混蛋就在我们中间!张义,你这家伙,还想骗我一次?”
“哈哈,被识破了啊。”
“哼,我就知道你有办法了!”
“对,我有一个绝妙的主意。”
“喂,你……”刚才上了当傻傻地说临终遗言的几人都不满地大嚷起来。
“轻松一下嘛!”张义摆摆手,“毕竟还不知道出去之后怎么样呢。”
“张队长,你耍我们就算了,快告诉我们你的主意吧!”
“办法就是……”张义顿了一下,似乎是要让所有人注意听他下面的话,“把这该死的罐子推倒!”
“推倒?”
“怎么推。”
几人七嘴八舌地议论起来,似乎有一个人明白了什么似地大叫起来:“难道是那样做?”
“对!”张义点头说,“把下面的地面抬升,让这个罐子倒下来!让上面的人站不住、骑不住。”
“光倒还不行,要让这东西滚起来,叫他连碰也碰不着。”言斩蝶补充一句,似乎此时的他又恢复了队长的精神。
“行,让它滚起来!”张义说,“来吧,我们四个一起来。”
四个会使用符咒的除妖师讨论了一下,然后从怀里取出土符咒,张义喊一二三之后,四人一起发动。
当土符咒被发动的时候,整个罐子突然剧烈摇晃起来,并且开始慢慢向一侧倾斜。在他们看不见的外面,被四人之力一起抬升的地面正把这个巨大的燃料罐从一侧托举起来,缓缓地扯断上面攀附的管道,整个燃料罐缓缓地倒向一侧。
巨大的燃烧罐落地的一刻,伴着一声巨响,下方低矮的厂房被碾成了粉末。这巨大的震动更是让里面的人颠簸得厉害,被冲击力掀起的油像海浪一样高高跃过头顶,朝六人砸下,然后两个除妖师“哇”地叫了一声,被油浪吞没了。
“老言,准备!”
“好!”
言斩蝶整个人站到了钟上面,保持着拔剑的准备态。
“令!”张义夹着符暴喝一声,这个圆柱型的巨大空间外面传来一声沉闷的撞击声,然后它开始向另一边滚动,由慢到快,这钢铁的苍穹从前面落下,从面前升起,在众人眼前飞快地转动着,真可以用天旋地转来形容。里面的“油平面”也倾斜过来,坐在钟里的人惊叫起来,仿佛在一片油的海洋里冲浪一般。
而它滚动时的巨大噪音被这封闭的空间扩散放大,更是像雷鸣一样震耳欲聋,被这“立体声”包围着,里面的人仿佛有种山崩地裂的错觉。
确定时机已经成熟,站在钟上的言斩蝶像电光一样拔剑斩向前面的空间,一道弧形的红色剑气扩散开去,突然一声巨响,滚动中的内壁被撕开了一个夸张的“笑容”。
“成功了!”里面的人惊呼起来。
“还不够!”
言斩蝶剑柄上的那颗心脏突然苏醒过来,跳动着把红色的力量输送到剑尖。他将剑尖指向斜上方,一道细长的红光激射而出,瞬间贯穿了罐壁。
这一次,言斩蝶刻意把输出的力量压缩得持久而细长,在旁人眼里看来,就仿佛他手中的剑突然变长了百倍,洞穿前方,直射天空。
在罐子的滚动之下,那道细长的剑光很快把整个罐子横向剖开。当它被完整切开的瞬间,两边的罐体突然向两侧滚去,里面的油挟裹着六个人汹涌地冲了出去,一瞬间他们仿佛被扔进了另一个世界。
当他们从那个密封的空间被扔到外界的时候,清冷而清新的空气从四面八方侵来,因为害怕大钟滚动压伤人,在逃脱的瞬间张义就让里面的钟全部消失了。万幸的是,落脚的地方居然是大一片草地,几人就地滚了一下,终于平安着落。
当第一个人站起来欢呼的时候,身后那夸张的油浪带着尖啸拍过来,劈头盖脸地朝他们打下,结果六个人无一例外地被浇湿了,像刚刚上过蜡的雕像一样呆呆地站在那里,置身于一大片油汪汪的粘稠液体中。
唯一一个抓狂的是言斩蝶,他举着两手发狂地叫起来,全身上下已经被那臭油浇透了,连头发也彻底毁了。不过除他以外的其它人都坐在油里笑了起来,虽然全身都泡在油里,但再次回到外面的世界,听见夜晚的虫鸣鸟叫,呼吸着新鲜的空气,感觉真是太舒服了。而且,出来之后才发现,罐里一直有种嗡嗡的闷响声,外面的世界相比之下,显得宁静许多。
不远处是一个燃油工厂,那里笔直地站着很多燃料罐,中间少了一个,就像掉了一颗门牙般的突兀。而他们现在坐着的地方是工厂四周的草地,被剖开的燃烧罐一个歪在左边,另一个像倒扣的碗一样落在右边,如果这一幕从天空中看,大概就像一枚鸡蛋打破了,流出了里面的蛋液一般。
当然,这是个圆柱形的钢铁鸡蛋。
“我要宰了那家伙!”言斩蝶抓狂地叫了一声,箭一样地跑掉了。
“队长!”戴雪不安地叫了句。
张义在那里拼命地点着被油弄湿的烟,满不在乎地说:“让你家男人去吧,不会有事的。”
“你在胡说什么……”
“哈!”其它几人也跟着大笑起来。
“我们还是快点确定一下方位吧!”戴雪从油里捞出狙击枪,站起来说。
……
戴雪花了五分钟时间说完罐里的奇遇,她说得很简洁,像个小说的大纲一样,不过在她来说,诉说这些的时候也同时在回忆当时的惊心动魄。
“张义的鬼主意真多啊!”陆苏感慨道。
“这就结束了?”锦断说,“另外三个人呢,他们是怎么消失的,你们又是怎么伤成这副样子的。”
戴雪苦笑一声:“我可以告诉你,罐子里的事情是今晚我们最轻松的一段经历了,后面……后面才是真正的噩梦!如果可以,我情愿当时死在罐子里好了。”
“和我们说说吧。”锦断央求道。
“恩!”
这时连月亮从云里钻了出来,仿佛是想倾听她之后经历的危险,然而当月亮的清辉撒在戴雪身上时,陆苏突然站起,并且把锦断从戴雪身前拖开。
他毫不犹豫地掏枪指着戴雪:“你们是谁!”
“苏,你疯了……”所有人都被他突然的举动惊动,锦断惊讶地说,“她是戴雪啊!”
“你发现了?”戴雪笑着说。
陆苏点头:“发现了!你们三个……都很不对劲!”
'正文 第308章 逃无可逃'
陆苏用枪指着地上的戴雪说:“你们三个……都很不对劲!”
“怎么回事?”锦断不解地问。
似乎衣碧发现了这个细节,站到陆苏身后,连看向戴雪的眼神都变了。
“他们三个……没有影子!”衣碧低声说。
“啊,真的啊!”锦断惊叫出来,当月光撒在他们三人身上时,这三人身下确实没有影子。人一旦失去影子,就显得非常不真实,就仿佛漂浮在银色的月光中一般。
戴雪说:“我们中了一个人的妖技!”
“是妖技?”
“恩!”她点头,“后面的事情连我都无法想象,我们现在不但成了这副样子,而且队长的伤是他自己捅的,你们想象吗?”
言斩蝶最重的伤是从腰部捅进去的,从肚子贯穿出来的。帮衣碧处理伤口的时候陆苏还特意问了一句:“这到底是从前面捅的,还是从后面捅的。”
“后面宽,前面窄,显然是从后面这样捅进来的。”
当时的推断是被人偷袭的,现在戴雪居然说是言斩蝶自己捅的……不过转念一想,现在这副惨样的戴雪根本没必要撒这种不切实际的谎,再说妖战的世界里什么都会发生。
“是谁做的。”锦断问,几人的神情也稍稍缓和了一点,陆苏把手里的枪放下。
“我们当时的敌人只有一个人!这一个人就把我们弄成这副样子。”
“啊,快说来听听吧。”锦断说。
于是戴雪开始说起当时的事情,她依旧说得很简洁,当她用平静的语气诉说这些时,却在心中又一次经历了那时的一切。
当时几人刚刚从那个大燃料罐里脱手,被油弄脏的言斩蝶发疯地向工厂的方向跑去,显然他是要宰掉那个把他们陷于窘境的家伙。
这边的几人从油滩里爬出来,身上裹的臭油无法清洁,那两个除妖师又开始讨论一些不靠谱的办法,一个说用火把身上的油烧掉,另一个说找条河洗澡。
几个没边没际地讨论最有效去除油污的办法时,张义已经在那面薅地上的草往身上擦,而且效果似乎还不错,这些很干枯的草很轻易就把油擦去了,当然想彻底弄干净是不可能的。
几人都学他的办法除油,有人甚至把衣服脱了,用草在身上擦来擦去,戴雪最先处理的是自己的狙击枪。
差不多弄干净之后,总算是没那么难受了,但身上还有一层粘粘的油,以现在的条件只能先忍着了。
这片草地是个坡形,下面是公路,看清四周的环境时几人都觉得后怕,如果再向下滚一段,大概那个罐子会跌落到公路上,然后从那边的山崖滑下。
戴雪打了声招呼,挎着枪从草地那边滑到了公路,借着月色几人看见戴雪正在用枪托砸路边的广告牌。广告牌向着公路的一面是广告,向着人行道的一面是全N市的地图。
她回来的时候,第一句话就是:“我们真傻!”
“怎么了?”张义问。
戴雪笑着说:“你们知道马路那边是什么?”
“不是悬崖吗?”
“怎么可能,城里哪有山。那边是一条河!”
“哇,我们要去洗澡!”几个除妖师叫道。
“回来,现在更重要的确定咱们的方位!”她把地图摊在地上,张义用打火机照明,地图上有一个红色的点,显然是现在他们的位置。
虽然这里有重工厂,但实际上依旧在城区范围里。有一条河流经N城,横贯城区并且在某一段拐了一个弯,这座老式的工厂就是建在河弯里的。因为污染比较重所以早就停工了,这几年一直在谋划着迁出城区,但因为种种原因搁置了下来。
他们看了一下,从这里到刚才的地方,大约一公里的路途,而到他们要去的地方,也就是那个秘密基地的入口则更近。
几人七嘴八舌地讨论下面要怎么办,戴雪说:“等队长定夺吧。”
等了片刻,言斩蝶一副沮丧的样子回来了,张义问:“老言,找到那混蛋了吗?”
“找到了!”
“宰掉了吗?”
“没有!”
“跑了?”
“他躲到一个小屋里,我怎么砍也砍不开。”
当时他们虽然不知道那人是使用“封山太保”的张伟,但已经确定了此人妖技的作用效果,就是利用封闭环境制造一个有形的结界。
言斩蝶叹息一声坐倒在地,身上依旧满是油污,戴雪跪在他旁边替他擦身上的油污,当她用干草擦过他的头发时,言斩蝶很神经质地打了个寒噤。
他抬眼看了下戴雪,说:“戴雪,你头发乱了。”
“队长,回去再说吧。”
他动手整理了一下自己的头发,但被油弄脏的头发越理越心烦,最后只能灰心丧气地苦叹一声。
张义扔给他一只烟:“老言,别穷讲究了。过来看看地图,我们现在怎么办?”
言斩蝶拾起烟还给张义:“我们现在在哪?”
张义把地点说了一点,言斩蝶听完道:“归队!”
“归队?”几个除妖师目瞪口呆地说,以言斩蝶的风格,就算剩一个人也要执行完任务。
“我说归队就归队,回去先洗个澡换身衣服吧。我才不要这个样子交手!”
几人偷笑起来,同时也带着一丝庆幸的意味,看来今晚不用去冒险了。
“不许笑,你们几个,头发乱了!”
“你啊你!”张义摇头笑着说,“这么多年还是这副德性……你们知道吗?以前有一次你们言队长接到任务要活捉一只妖,活捉成功之后那个妖当着他的面挖鼻孔,你们这个神经病队长就把人家给砍了!”
“张义!你十年前往我头上拍蛋糕的仇我还记得!”言斩蝶恶狠狠地说。
几人想笑又不敢笑,憋得快内伤了。
收拾妥当,几人都知道此地不宜久留,就起身出发了。穿过公路的时候张义看见路边有辆车,试着发动了一下,却怎么也打不着火,于是只好作罢,继续步行。
他们几人朝驻扎地移动的时候,言斩蝶一直沉默无言地走在前面,戴雪紧紧跟在后面,两人一前一后的背影在队员们眼里,大概是一副让人安心又熟悉的景象。张义一边走一边哼着小调,三个除妖师刚刚脱离大难,现在话都很多,少不得又拿那个刚才像戴雪表白的家伙开玩笑,而听见这些的戴雪则始终无动于衷。
突然,前面的言斩蝶煞住脚步,转头向后看,几人都立即闭了嘴,有一个紧张地问:“队长,怎么了?”
“有人在跟踪我们!”
“有人跟踪?我怎么没听见?”
“没什么大不了的。”张义说,“肯定是刚才那家伙,被我们逃了,他又打不过我们,就跟在后面。”
“那小子倒无所谓,就怕在这里遇见袭击,我们现在这又脏又臭的样子,要怎么打!”言斩蝶说。
戴雪托起狙击枪,用瞄准镜充当望远镜看了下:“队长,确实有个人!”
“干掉他!”
戴雪打开保险栓,正要开枪张义却说了一声:“别!”
“怎么?”
“枪太响,会暴露我们……别管他了,我们动作快点。”
“队长?”戴雪为难地看了一眼言斩蝶,后者赞同地点了一下头。
如果当时枪响了会发生什么,大概他们会早几分钟遇上那个可怕的家伙吧,那样的话或许谁也不会活着逃回来。
因为是秘密撤退,当几人从有高楼的地方通过时,都有些紧张,连言斩蝶也不例外。走在黑漆漆的楼宇之间,感觉就像走在黑暗的森林里,四周不知潜伏着什么样的危险。
远处不时有爆炸声传来,戴雪有些灰心地说:“今晚的联合行动大概不会成功了。”
言斩蝶说:“牺牲是必要的,至少说明了天伤在秘密基地的判断是正确的,要不然他也不会出动这么多武力来抵挡。”
“但愿吧……”
两旁的建筑黑漆漆地耸立着,六人仿佛从一排沉默的巨人中间走过一般小心翼翼,不时地抬头张望上方。
这时,戴雪突然注意到言斩蝶握紧了剑柄,跟随言斩蝶多年的经验告诉她,有情况要发生。四周似乎有一些极微小的声音,像幽灵般寂静地潜入梦中,她虽然表面上平静,却知道该来的总算要来了!
“戴雪,三点钟方向!”言斩蝶突然喊了一声,然后拔剑对准左侧的巷道,一道红光激射而出,同一时刻,戴雪单膝跪下,架起手里的狙击枪对准右侧建筑的二楼窗户开枪了。
这一幕突然发生的时候,其它四人都吓呆了。
左边有个东西惨叫一声被言斩蝶的剑气贯穿,同时右边的二楼有个人中枪摔了下来,在人行道上溅起大滩的血。
他们的暴起让黑暗中潜伏中的敌人也被惊动,突然后面有个除妖师惨叫一声,被一个黑乎乎的触须拖到了上方。
这时他们才注意到,头顶上的建筑上爬满了这种怪异的触须!
战斗,开始了!
'正文 第309章 触须地狱'
那怪异的触须不像章鱼也不像乌贼,就仿佛是某个巨大的软体生物,当他们意识到时,这诡异的东西已经铺天盖地地袭来,第一个中招的是一个除妖师,他被倒卷着拖到了半空中。
“令!”
不过肃清队的队员毕竟不是吃素的,他一弯腰发动炎炮,把卷住脚的触须打烂,从十米高的上空落了下来。
但倒霉的是,人还没落地,那疯长的触须一左一右缠住他,紧紧地束缚着,简直要把骨骼都勒断了,他疼得惨叫一声。
下面的几人也开始了战斗,言斩蝶不断地砍开四周的触须,几个除妖师也发动各种符咒,一时间电火光冰凌乱地轰击着,戴雪的狙击在这种场合下就显得有些无力了。
“令!”
张义发动一道炎炮替上面那个队员打断了束缚,那人摔了下来,恶心地挣脱缠在身上的软体生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