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采不宸没有回答襄兰,他早就知道她脸上有伤,特地握住襄兰的双肩,将她板正过来仔细打量,“哎呀,都肿成这样了,小狐狸下手也太重了,我去找那家伙讨药去,那家伙的药只要涂一下。半个时辰你这脸就能消肿了。”
襄兰知道采不宸跟狐子罡的关系非比一般,但自己怕狐子罡怕得要死。一听采不宸‘那家伙那家伙’如此随意的喊着狐子罡,心里又震惊又无奈又好笑。
见采不宸要走,襄兰赶紧将他拦下,从腰间掏出一个小瓶子给他看,“不用了,临走时,主人已经给我药了。”
采不宸闻言显得有些吃惊,还以为襄兰是为了不给他添麻烦故意编造的谎言,可低头一看瓶子,就知道她说的是真话。
“算那小子还有点良心。”
“对了……”襄兰刚想问什么事,但她顾忌到青天白日在这里说好像不太方便,于是看了下周围。
采不宸见状笑道,“你有什么话就直说好了,这附近没人的。”
襄兰曾听闻,有些武林高手可以辨析一定范围以内的异常状况,功夫练到他们这般高境界,五识都比普通人强,通过脚步声、呼吸声就可以判断周围有没有人。
听采不宸这样说,襄兰也就放心多了,但她还是压低声音地问道,“采大哥既然也来到京城证明有任务对吗?”
采不宸面上的微笑没有变,但眸子里的笑意已经散去,他用听不出情绪的嗓音回道,“不,我是回来看望一下老朋友的。”
因为有人来了,二人也趁此契机话别。
跟采不宸短暂的相聚,让襄兰重拾了精神,仿佛只有在他面前她才能做回真正的自己。
紧接着,襄兰就去嬷嬷那里分到了自己的房间,因为打着皇后娘娘贴身宫婢的旗号,嬷嬷也对襄兰礼让三分,所以她的房间是不用和其他宫婢们一起挤的。
在被问及脸上的伤时,她假意伤心地讲述着做奴才的种种不易,嬷嬷都是宫里的老人,听话听前半句既已能猜到全部,所以也没追根究底地为难她。
回到房间,襄兰来到妆台前,面对铜镜,拿出了狐子罡给她的药,小小翼翼地上了起来。
刚一照镜子时,她自己都快认不出自己来了。
左脸颊已经肿到有半掌之高,几乎可以挡住左眼的部分视野。
襄兰忍着疼痛,慢慢地张开嘴,对着铜镜仔细瞧,果然底下的一排牙齿中有个空缺的地方。
襄兰悠悠一叹,还好只是掉颗牙,下次她得更加小心,因为她还得留着小命报仇呢。
狐子罡的药确实很厉害,襄兰涂上后就感到一丝丝的清凉,她眼巴巴地等到一个时辰,发觉左眼的障碍感没有了,连忙跑到铜镜前。
肿确实消了,但还有一点淤青,至少脸型恢复了,也不至于半夜出去能吓死人。
就因为脸的缘故,她一直不敢出门,挨着饿等到了现在。
这会儿,天已经黑了,估计就算去连个空盘子也该瞧不见了吧。
她无意间听见一阵脚步声,紧接着就是一个人的身影滑过了门口。
襄兰有些好奇,就跑过去看看。
开门后,她看到一袭明黄消失在了走廊的尽头。
是皇上?
皇上不是中毒正在偏殿躺着吗?怎么会出现在这里?
她觉得事有蹊跷就跟了过去。
正着急找不到人,没想到那人竟原路跑了回来,襄兰一看远处亮着移动的火光,估计是巡夜的侍卫正向这边过来。
皇上会怕侍卫看见?这是不可能的!
襄兰朝那人快步冲上去,对方显然只顾及着后方的侍卫没看到她,当襄兰离近时。她已认出那人不是皇上而是皇后桃夭。
来不及细问。她上前就说了句。“快跟我来。”
桃夭认出是襄兰的声音便任由她半扶半拽地离开此处。
回到屋里。
襄兰扶桃夭坐到了椅子上,给她倒了杯水。
即使桃夭穿着皇上的衣服,还是能够看到里面撕碎的衣衫布条。
桃夭喝了一口水,咽下,终于冷静下来。
她知道襄兰满肚子疑问,而她又何尝不是呢。
“给我找一套衣服过来。”桃夭吩咐道。
“是。”
“今晚我在这里睡。”
襄兰一愣,“……是。”
“忘记你所看到的。”
“是。”
就这样,襄兰还是饿着肚子跑到了一堆小宫娥间挤了一晚。
第二天。她为桃夭端来脸盆后,又从出去为她拿来了衣裙。
回来时,脸盆里的水已经凉了,看样子没有动过。
她朝里面望了望,发现桃夭依旧坐在她离开时的位置上,也没有动过,手里依旧保持着梳发梳到一半的动作。
‘他发现了吗?
不,如果发现的话,昨晚不会那么容易放我走。
但是,当时那种情况已经很明显了。就算想撒谎,只需要传召太医一诊断。什么都瞒不住。
昨晚他放过了自己,难保今天也会,秦兰啊秦兰,你不能那么天真,万一生下的是男孩,也就是皇储,那个男人怎会允许这样的事情发生,清醒点吧,离开是必须的!’
桃夭满心的思绪都放在了昨晚事情上,一个晚上她都在纠结着。
她想过逃跑,但是她能跑到哪儿去呢?
冷卿答应过她会来接她,如果在发生昨晚的事之前,她是可以等。
但是经过昨晚一事,她怕是等不了。
但凭她一己之力,恐难有所作为,以凤君鸿的性格,如果逃跑被抓回来,难以想象下场会是何等的凄惨。
她得好好想想,尽快想出一个即能保住孩子又能成功逃走两全其美的办法!
“娘娘?”
桃夭被襄兰的突然出声吓了一跳,她惊魂未定地按了按胸口,“怎么了?”
“您的衣服拿来了,要奴婢为您更衣吗?”
“不用了,你放床上吧,一会儿我自己换。”
“是,那奴婢出去给您换盘水来。”
桃夭远望那盆水,想着这会儿也该凉了,她点了点头默许了襄兰的提议。
而在襄兰端着脸盘踏出大门的一刻,桃夭又突然问道,“这两天,你去哪儿了?”
襄兰侧头看向桃夭,微笑道,“奴婢一会儿就回来。”
襄兰走后,桃夭木讷地转回头看向铜镜,十分疑惑地自言自语,“是我看错了吗?她的左脸颊好像……”
在换热水的路上,襄兰正苦恼着一会儿回去该如何自圆其说。
走廊上,迎面走来了两名小内侍,光从服饰襄兰就能判断出对方是最下等的内侍。
原本宫里但凡见到比自己高阶的人都得施礼,以襄兰的地位,怎么样也要被这些个小喽喽称一声姑姑吧。
不知是因为她脸上的淤青,还是因为他们谈得太过投入,两家伙愣是把襄兰当空气一般给过滤掉了。
一人走过襄兰一边,像让开障碍物一样,走过后又很自然凑到一起,继续刚才的话题。
襄兰倒不是那种喜于计较的人,没行礼怎么啦,进宫之前的十几年也没人给她行过礼,还不是这样过来了?
“欸?你说这事儿怪不怪,分明见着皇上跟皇后躺到了一张床上,第二天过去一看,就换成了别人。”
“是哦,这事儿都传疯了,要是传出去给老百姓知道,还不知道怎么议论呢。”
“是啊。”
二个小内侍正聊得火热,均发觉自个儿的后领被人给揪住了。(未完待续。。)
第一百一十三章 灰烬(6000+)
京城的城门附近,一家坐落于偏僻之地的客栈,店不大,门头上写着异庄两个字。
因为人烟稀少又几乎不见客来,所以成为了冷卿跟小宁现在的落脚点。
通缉他俩的告示在城中张贴已久,虽有可能被人遗忘,但为了谨慎起见,二人还是乔装扮作了一对小夫妻。
冷卿依旧是一脸粗犷大胡子男的扮相,而卫河宁即扮作了他的娇妻。
对于从前混进冷府并成功假扮丫鬟好几年的卫河宁来说,扮女人已经是他的长项,加之容貌清俊,已经成为这家客栈不可多得的靓丽风景线了。
此刻,卫河宁正一步一摇地吸引着店小二垂涎三尺的视线上楼。
店小二看到卫河宁扭到一定极致的圆腚咂了砸嘴,想着以后要是也能娶到这么一房俏媳妇让他短命三年都成。
卫河宁侧了下眼珠子,他知道店小二正在柜台前看他,想逗逗店小二的心思顿起,于是他转身毫不吝啬地给店小二抛去了一记电眼,电得店小二是春心荡漾、全身酥麻,连站都站不稳。
卫河宁趁机快速回到了屋里,关上门,想起刚才店小二的反应颇有成就感地偷笑出声,“哈哈。”
“怎么了?”冷卿正站在窗口,听见卫河宁已经回来,还莫名其妙地独自发笑,不由侧过身子询问道。
卫河宁半收笑意地走过去,摆摆手,“没什么。”倒不是他不愿意说。以他对冷卿的了解。冷卿大概不会对这种事情感兴趣。所以才没有多此一举。
冷卿又转回身子看向窗外,卫河宁见他从早上一直都站在窗前,来到冷卿身边后也不禁看向了窗外,好奇地问道,“桃大哥,你在看什么看得那么入神?”
冷卿摇摇头,说不上来的味道回道,“这家店我之前来过。总觉得哪里不对。”
被冷卿这么一提,卫河宁回想一下,立即心有同感地点头道,“我也觉得,哪有人会把店开在这种地方?还叫异庄!而且店里除了我们两个住客,根本不见其他客人,除了店小二连掌柜、厨子长什么样都没见过。最可疑的还是那个晚上不能出房门的规定,细数下来,这家店处处都透着古怪呢。”
冷卿静静地听着卫河宁分析,他所讲的也是自己所想。但汇合的地点已经发出去了,暂时也只能在这里等见到白长老的人马才能做下一步打算。
“对了。要你打听的事情打听得怎么样了?”
“嗨,桃大哥吩咐的事情,小弟肝脑涂地也会完成的。”卫河宁拍了拍自己用馒头塞的假胸。
冷卿见状不禁莞尔,“呵呵,你啊。”
据卫河宁接下来的陈述,冷卿知道了凤君鸿在太庙中毒一事。
“消息可靠吗?”冷卿问道。
“非常可靠!据说六夫人为了稳定人心对外宣称是跟新皇留在太庙斋戒沐浴几日,以便多向上天诚心祈福。这一举措得到了很多老百姓的拥戴,更为她‘皇后’的宝座赢得不少好口碑。”
卫河宁一边讲述一边观察着冷卿的反应,他实在想不通,都这个时候了,为什么冷卿还不能把放在六夫人身上的心思收回来,明明六夫人都已经成为皇后了呀。
‘皇后’,这个地位是多少女人的梦想,是多少白骨堆砌的桂冠,没有一个女人不为之所动!
而且这个尊贵的身份已经为冷卿跟桃夭之前形成了一道固若金汤的壁垒,若非跨越生死,二人今生能在一起的可能微乎其微。
这些,冷卿都应该知道!
出乎意料的。
当冷卿听完他的话,并没有太大的反应,相反的,又像没事人一样,迅速问了别的事。
“上次我们在太庙遇到的疤痕男,你查出那人的底细了吗?”
卫河宁面色有些凝重地摇摇头,想起那日,新皇跟六夫人举止怪异的离开天坛,他随冷卿火速退离自己的岗位,刚想过去一探究竟,岂料一名脸上带着狰狞长疤的男人拦住了他们的去路。
原以为对方是刺客,没想到对方也有同样的想法,那个疤痕男想当然地把他跟冷卿也当成了刺客,什么也没问,亮出剑身先行刺来。
想起当时的情形,卫河宁就捏把冷汗,那个疤痕男比外表看上去厉害多了,凌厉的剑术,不是一个曾经养尊处优的大少爷跟一个半吊子的自己能敌得过的。
短短几招下来,胜负就已见分晓。
亏得当时有人带兵过来,不然他们不会那么快脱身。
不过,在临走前,那个带兵的官员似乎认识冷卿,因为当弓箭手准备朝着他们射箭时,被那名官员制止了,显然是有意放他们一马。
“我也刚好想说,疤痕男的事情一直未有头绪,不管我动用黑道还是白道,始终查不到对方的来历。”
虽是冷卿意料以内的事,但仍旧让他有些惊愕,“连你也查不到,这件事就可大可小了。”
“对了,桃大哥,你是不是认识那个放走我们的大官?”卫河宁一直都想问,但他始终等着冷卿主动告诉他,可是心里的好奇还是让他没忍住。
冷卿摇摇头,坦言道,“别怪大哥有什么事都不跟你说,大哥确实不知道对方是什么人,更加不清楚对方放过我们是出于何种缘由。你是不是也调查过那个官了?”
卫河宁点头道,“是,听说是新皇在岭南时就拜的老师,一直居住在南陵王府里,前些日子刚调来京里任职,”说到一半,卫河宁简直难以置信地笑了笑。
冷卿见状,不免生疑,“怎么了?”
卫河宁也不想话说一半。只是打听回来的消息太过失真。连他自己都认为不可思议。“大哥知道那人现在是什么官吗?”
冷卿没有再言,而是等着卫河宁揭晓。
卫河宁摇摇头,笑道,“他就是新上任的一品大学士兼太医院掌院!”
冷卿听完终于知道卫河宁为何那副模样,是呀,别提是他,就连自己都觉得不可思议。
一品大员从瑞和国开国以来就没几位,如果坐到这个位置。证明已是位极人臣。
皇帝还将主管医药的重责同时交予那个人,摆明在告诉全天下,他就是自己的心腹。
对于刚刚登基的南陵王来说,这样做真的好吗?
且不提新皇此举的对与错,那个人看上去是如此得年轻,长着一张风淡云轻不问世事的脸,但能从一个藩王的老师一跃成朝廷重臣,定非常人,说不定此番夺位就是他在背后出谋献策,而这样一个人为什么会有意放走他跟卫河宁呢?
他究竟在打什么主意?
“糟了!”冷卿突然喊道。
卫河宁吓了一跳。连连问道,“大哥。你怎么了?”
“你还记得,当初你问过我为何会在选帮主之际出现在海里?”
卫河宁点点头,“记得啊,大哥说是因为遭到南陵王的算计。”
“对,如果如你所说,那位大学士一直住在南陵王府,没理由不知道南陵王的所作所为。”
“大哥的意思是,那个人认出你了?”
“是的,当初我从海里获救,这件事南陵王是不知道的,回去复命的人一定告诉了南陵王我的死讯。而我,一直在帮中,虽被圈禁,但也算是一种保护,所以至今未死的消息从没走漏。”
“我明白了,大哥你是说,那个大学士极有可能将你没死的消息告诉了南陵王。那我们接下来该怎么办?还要继续留在这里等师傅他们吗?或者我们给他们留个讯息,先出城避避?”
卫河宁一想到,在他们说话的同时,京城里极有可能已经派下重兵把城门守住,心下便慌了起来。
“我现在就去收拾包袱!”
冷卿一把拉住卫河宁,“等下,你先别自乱阵脚,这些都是我们的揣测,你刚从街上回来,不是没有看到通缉我的皇榜吗?城里的守卫是不是也一如往常?”
卫河宁想了想,点点头。
“那就是了,如果像我们刚才讲的那样,你白天出去就应该能看到一些不对劲了,但现在还是跟平常一样,证明那个大学士还没有把我活着的事上报。”
卫河宁觉得冷卿分析得在理,“但……为什么呢?”他想不通那个大学士为什么没有上报,他不是皇帝的心腹吗?
冷卿摇摇头,只言道,“走一步看一步吧。”
太庙。
小宫婢侍寝的消息终于在第二天销声匿迹。
只因这事由皇上亲自办下指令,如有再议者杀无赦!
哪个也不敢再伸长舌头乱嚼舌根。
一时之间,太庙的侍寝风波被平息了,连同所有的声音都好像被吸走了一般,无论走到哪里都听不到一丝人声,有的只是夏虫的低鸣。
桃夭正坐在窗前的躺椅上看着窗外的屋檐,手里拿着把团扇轻轻地摇,或许是因为怀孕得缘故,体温明显比别人高,就算是一直坐着不动还是感觉热。
屋子里的内侍跟宫婢正在收拾东西,今天就是他们回宫的日子。
前天晚上发生了那种事,昨天一整天都没有听到凤君鸿的传召或是有人奉命前来为她诊断或是送药。
大概凤君鸿已经对她心灰意冷了也不一定,或许回宫后,她这个刚刚祭天完毕的皇后娘娘就会被打入冷宫了吧。
其实,对她怎样都不打紧,只要能平安生下腹中的孩子。
想到她的宝贝,视线又忍不住从窗外收回,看向小腹。
听之前的太医说,她怀孕已有一个多月,现在还看不出肚子,等五个月的时候才会出怀显肚子。
算算时间,也就还有三个月左右吧。
其实按道理,孩子在她肚子里还是个胚胎。一丁点大。但她时常会觉得孩子在肚子里乱动。每每此时,她总会觉得好神奇,自己好幸福。
真的好想把他生出来,看看他究竟长得像冷卿多一点还是自己多一点。
“参见皇后娘娘。”
一记突如其来的嗓音,不仅将桃夭从美好的幻想中唤回,还让她将手里的团扇拿掉了。
大红官服之人缓缓地矮下身字,亲自为桃夭捡起团扇,礼貌地还交于她。
桃夭看着那人。脑里空白数秒。
“娘娘。”
在狐子罡又一次的提醒下,桃夭陡然一惊,木讷地拿回了团扇。
桃夭一边大力的扇风一边焦急地想,马上就要回宫了,他来干什么?是凤君鸿派他来的吗?
桃夭唯恐狐子罡对腹中孩子不利,有意起身拉开她与狐子罡的距离。
屋内的东西已经收拾得差不多了,桃夭来到门边,也不搭理狐子罡,只是一个劲地扇着风,假装看院子里的花。
狐子罡浅浅地笑了笑。遂又来到桃夭身后,用恭敬的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