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未阅读完?加入书签已便下次继续阅读!
“万分感谢,小虫儿,”金说,“在日头升起之前,我很想把它们用在某些人身上。”
3
三人蹑手蹑脚从小通道钻出,爬上回音洞西侧的运河堤岸。锈水区死寂如常。巴萨维的队伍早就消失得无影无踪,但三名绅士盗贼还是伏下身,在阴霾的天空中搜寻猎鹰盘旋的影踪。但他们什么都没发现。
“先往煤烟区走吧,”洛克说,“穿过乞丐坟。咱们可以偷艘船,从水管溜回家去。”神庙区南侧的排水管就在佩里兰多神庙下方,盖住管口的栅栏由一组隐蔽的滑动机械控制。绅士盗贼们能够随时打开栅门,悄无声息地进出。
“好主意,”金·坦纳说,“我如今走在桥梁街道上,总觉得不太舒服。”
他们向北潜去,很庆幸有温暖阴霾的浓雾笼罩身边。金·坦纳手持短斧,头前领路,不断扭头左右张望,就像只猫走在摇摇晃晃的晾衣绳上那么警觉。他带着两人越过一座小桥,来到恬静区东北岸,洛克不时踉跄一下,或是落在后面。乞丐坟黑黢黢的山坡在他们左方雾霭中时隐时现,坟冢潮热的臭气弥漫在空中。
“没有一个卫兵,”洛克低声说道,“没有一个阴影山孤儿。没有一条人影。就算在乞丐坟附近也太不正常了。”
“今晚有什么情况能算正常?”金·坦纳尽量加快脚步,没过多久他们就穿越另一座桥,向南进入了煤烟区。洛克费力地跟在大汉身后,用手捂住抽痛的肚子和肋部。负责断后的小虫儿时不时回头张望两眼。
在煤烟区东北角有一溜破败的船坞、倾颓的阶梯和残损的码头。所有较大较好的小艇和游船都被锁好,上了链条,但有几艘小划艇在水面起起伏伏,除了绑根绳子以外,什么保险措施都没有。在一座到处都是这种小船的城市中,精神正常的盗贼都不会偷这东西——当然那是平常。
他们爬进第一艘碰巧有桨的小船。洛克瘫坐在船尾,小虫儿抄起木桨,金·坦纳扔掉了缆绳。
“谢谢,小虫儿,”金把自己塞进小木船潮湿的舱底,三个人把这里挤得满满当当。“我过会儿就跟你换位置。”
“哦?这不会给我的道德教育留下瑕疵吗?”
小虫儿把船驶向河道中央,码头渐渐远去,金·坦纳抬头望着满天繁星。“你的道德教育结束了。现在你得学学如何打仗。”
4
无人察觉,无人打搅。金·坦纳静悄悄地把船划向运河北岸,此地就在佩里兰多神庙南端。神庙矗立在他们头顶浓郁的雾气中,灯火全无,只剩一片黑色阴影。
“稳着点,稳着点。”大块头一边自言自语,一边把船停在排水管旁边。它距离水面大约一码,是个直径五尺的孔洞,差不多直接通向一条隐蔽通道,就在从神庙去往地窖的那条木梯后方。小虫儿把手探过管道出口上的铁栅栏,扳开隐藏的锁头机扣,随即从上衣里掏出一柄短剑,准备爬进去。
“我先进,”他说。但话音未落,金就一把揪住他的衣领。
“我反对。恶姐妹先进。你坐好,让船保持平稳。”
小虫儿气鼓鼓地板着脸坐下,洛克微微一笑。金·坦纳身躯一耸,钻进管道,向黑暗中爬去。
“你可以得到第二个进的荣誉,小虫儿,”洛克说,“可能需要有人上去拉我一把。”
等他们三人都安全钻进管道后,洛克转过身,用脚把小船捅到运河中央。水流会把它冲到维阿·卡莫尔拉赞河,隐藏在浓雾之中,直到被某艘大船发现,当作飞来横财据为己有。洛克顺手关上铁栅栏,重新锁好。绅士盗贼们时不时会给铰链折叶上油,以便进出时尽量做到悄无声息。
他们爬进黑暗管道,呼吸声和轻柔的衣物刮蹭声在四周形成细小回响,将他们团团包围。咔嗒一声响过,金·坦纳打开了通往地窖的暗门,一道苍白银光洒在他们身上。
大汉钻出通道,进入昏暗走廊,踏足于木地板上。在他右侧,正是那条通向神庙的楼梯,入口就在当初锁链神父的卧榻下方。虽然金·坦纳尽量放轻脚步,但地板还是发出轻轻的吱嘎声响。洛克紧随其后溜出管道,心脏怦怦直跳。
这里的光线昏暗得有些异样。自打洛克头一次见到这个地方起,四壁从来都是金光灿灿。
金·坦纳蹑手蹑脚地往前走去,那对短斧在他手中上下起伏。到了走廊尽头,他伏下身,猛地转过拐角……随即直起腰,吼了一句,“妈的。”
厨房被砸了个稀巴烂。
香料柜翻倒在地。碎玻璃烂瓦片到处都是。碗橱柜门大开,里面空空如也。水罐掉在地板瓷砖上。几张镏金坐椅也被扯碎,扔在墙角,摊成一堆。自从他们住进玻璃地窖时起,就挂在屋顶的华美大灯台也全毁了,只剩几根金属丝还吊在天花板上,行星和满天星辰都被砸碎,环形轨道弯曲得无法修复。正中央的太阳也被烧坏,破损得像颗鸡蛋。原本在内部产生光亮的炼金灯油渗进了桌子。
洛克和金站在通道入口处,看着眼前这一幕,惊得不知所措。小虫儿转过拐角,心里还在想着就要跟未知的敌人动手,不禁激动万分。
他挤到两人中间。
“我……诸神啊。神啊!”
“卡罗?”洛克把悄悄潜入的想法抛在脑后,“盖多!卡罗!你们在吗?”
金·坦纳走到通往衣帽间的门前,将厚重门帘掀到一边。他一句话没说,一声都没出,只是恶姐妹从手中掉在地上,叮叮当当一阵乱响。
衣帽间也被洗劫一空。所有精良服装和化妆衣物,所有帽子、颈巾、马裤和长统袜,所有马甲、汗衫和价值数千克朗的各种饰品——全都没了。几面镜子被砸得粉碎,化妆盒被打翻,里面的东西散落一地,大都破损断裂。
卡罗和盖多躺在箱子旁边,在昏黄的光线中瞪着双眼。他们的脖子被人划开,从左耳一直到右耳,形成一对光滑的裂口——双胞胎般的伤痕。
5
金·坦纳向前倒去,跪在地上。
小虫儿试图从洛克身边挤过,拉莫瑞聚起仅存的微薄力量,想把男孩推回厨房,嘴里还说着:“不,小虫儿,不……”但为时已晚。男孩扑通一下坐在地上,靠着女巫木桌开始抽泣。
诸神啊,洛克踉踉跄跄地从金·坦纳身边走过,进入衣帽间,心里只有一个念头,诸神啊,我是个傻瓜。我们本应该卷起铺盖逃跑。
“洛克……”金低声叫道,随即身子一歪,扑倒在地,十指颤抖着、摇动着、抓挠着,仿佛是某种痉挛发作。
“金!诸神啊,这又是……”洛克蹲在大块头身边,一只手按住他圆胖肥厚的下巴。金·坦纳的脉搏跳得飞快……他抬起头,瞪大眼睛看着洛克,嘴巴一张一阖,但却吐不出半个字来。洛克脑筋急速转动。
毒药?某种陷阱?留在这个房间里的炼金术把戏?为什么他没受影响,难道说他的感觉已经太过难受,目前的症状还难以引起注意吗?洛克疯狂地环顾四周,视线最终被躺在桑赞兄弟之间的一个黑色物体所吸引。
那是一只手,风干的人手,色泽灰白,干枯萎缩,呈现革质。它躺在地上,掌心朝向天花板,手指向内弯曲,绷得很紧。一条黑线在手掌死皮上缝了个名字,字迹粗陋,但相当清晰,周围还笼着一圈淡淡的苍白蓝光。
金·坦纳
如果我绣出你的真名。驯鹰人这番话不由自主地跃入他的脑海。金·坦纳又呻吟一声,疼得拱起后背。洛克俯身去拿那只风干的手,十几个计划在脑海中打转——用短斧把它剁碎,在炼金灶石上烤焦,扔进河里……他对实用魔法知之甚少,但无论怎么做都强过袖手旁观。
一阵脚步碾压碎玻璃的声音从厨房传来。
“别动,孩子。我想你的胖朋友现在帮不了你。就是这样,坐在那儿别动。”
洛克从地上捡起一柄金的短斧,抄在左手,大步走出衣帽间。
一个男人站在通往走廊的大门口,洛克从没见过这个人。他身穿棕红色油布斗篷,兜帽垂在后面,显出一头细丝般的黑色长发和一把黑须,右手拿着弩弓,近乎随意地指向小虫儿。洛克出现在衣帽间门口时,他瞪大了眼睛。
“这不对头,”他说,“你不该出现在这儿。”
“你是灰王的那个手下,”洛克说。他左手扶在门旁的墙壁后面,好像是支撑身体的重量,其实只为把短斧藏住。
“灰王的一个手下。他有好些。”
“你开价吧,随便多少钱都行,”洛克说,“只要告诉我他在哪儿,在干什么,还有我如何才能避过盟契法师。”
“你避不过。这个答案我免费赠送。随便我开价?你没这实力。”
“我有四万五千克朗。”
“你过去有,”弩手的语气相当和蔼,“现在已经没了。”
“一支箭,”洛克说,“两个人。”金·坦纳的呻吟声又在他身后的地板上响起,“这个局势值得好好考虑一下。”
“你看起来不太舒坦,那孩子看起来更是不灵。我说了别动,孩子。”
“一支箭是不够的,”小虫儿眼中透出的冰冽怒火,洛克此前从未得见,“你根本不知道自己在招惹谁。”
“一支箭,”洛克重复道,“是为小虫儿准备的,对吗?如果我不在这儿,你早就把他射穿了。然后再料理金。这计划的确不错。但现在这儿有两个人,你还是只有一支箭。”
“放松,先生们,”灰王的手下说,“我想你俩都不急着在脸上添个洞吧。”
“你根本不知道自己面对的是什么人。不知道我们做过什么。”小虫儿腕子微微一抖,有什么东西从袖子里落在手中。洛克勉强看到他的动作——那是什么东西?孤儿卷?哦,诸神啊……这对一支弩箭可没半点用处……
“小虫儿……”他低声说道。
“告诉他,洛克。告诉他,他不知道自己在招惹谁。告诉他,他不知道自己会有什么下场!咱们能干掉他。”
“你们谁先动一下,我就放箭。”弩手往后退了一大步,用左臂撑稳武器,箭尖在洛克和小虫儿之间来回移动。
“小虫儿,别……”
“咱们能干掉他,洛克。你和我。他没法阻止咱们两个人。妈的,我打赌他连一个都阻止不了。”
“小虫儿,听……”
“听你朋友的话,孩子,”拿着弩弓的入侵者已经开始冒汗。
“我是一名绅士盗贼,”小虫儿一字一顿、咬牙切齿地说,“谁也别想招惹我们。谁也别想击败我们。你要付出代价!”
小虫儿向前扑去,扬起拿着孤儿卷的那只手,瘦小的脸庞上显出毅然决然的炽热信念。弩弓爆响,得以释放的弓弦发出啪的一声,在厨房的玻璃四壁间回荡,响得不可思议。
本要射向小虫眉心的弩箭扎进了他的脖子。
男孩猛往后仰,仿佛一只被刺穿的昆虫。他刚跃起一半,膝盖就已无法支撑,身子向后倒去,无用的孤儿卷脱手而出,从空中划过。
灰王的手下扔掉弩弓,把手伸向插在腰带上的刀。但洛克抢先一步冲出门口,扬起藏在墙后的短斧,聚敛满腔怒火用力掷出。金·坦纳可以用斧刃把这人的脑袋一劈两半;洛克只能用短斧背后的铁球敲裂他的颅骨。但这就够了,铁球敲在那人右眼下方。他浑身一颤,疼得惨叫连连。
洛克捡起硬弩,吼叫着冲向入侵者。他抡起武器,用手柄砸在那人脸上,打折了鼻梁,喷出一片血沫。对方仰面倒下,脑袋磕在走廊的祖灵玻璃墙上。他身子往下滑去,同时把双手举在面前,想挡住洛克的下一次攻击。洛克抡起弩弓朝他的手指猛拍。两个人的尖叫声混成一团,在密不透风的地窖中回荡。
洛克最终用弩臂砸中那人的太阳穴,结束了这场殴斗。灰王的人脑袋一歪,鲜血溅在玻璃墙上,瘫在走廊角落中,再也不动了。
洛克扔掉弩弓,猛地转过身,跑到小虫儿身边。
弩箭刺进了男孩的脖子,就在气管右侧,只剩圆头尾羽露在外面,暗红色的鲜血不住滴落。洛克跪下身,双手捧住小虫儿的脑袋,摸了摸从男孩脖子后面探出的箭尖。滑腻温热的血水浇了他一手。洛克能感到随着男孩每一次粗重的呼吸,鲜血都会喷涌而出。小虫儿的眼睛睁得老大,目不转睛地看着他。
“原谅我,”洛克泪眼婆娑地呢喃道,“我真该死。小虫儿,这是我的错。咱们可以跑的。咱们应该跑。我的骄傲……你和卡罗、盖多。这支箭应该扎在我身上。”
“你的骄傲,”男孩轻声说,“得到了证明。绅士……盗贼。”
洛克用手指按住小虫儿的伤口,妄想堵住血流,但男孩惨叫一声,洛克赶忙撤开自己颤抖的手指。
“得到了证明,”小虫儿勉力说道,鲜血从他嘴角涌出,“我还是……后备军吗?是学徒吗?是不是……真正的绅士盗贼?”
“你从来不是后备军,小虫儿。你从来不是学徒。”洛克抽噎着说,他试图把男孩的头发捋到后面,却被自己留在小虫儿苍白额头上的血指印吓了一跳。“你这勇敢的小傻瓜。你这勇敢又愚蠢的小杂种。都是我的错,小虫儿,求你了……求你说这都是我的错。”
“不,”小虫儿低声说,“哦,诸神啊……疼……疼死了……”
男孩再也没有呼吸。洛克把他抱在怀里,说不出半句话来。
洛克抬头盯着天花板。在他眼中,这面多年来始终投下温暖光芒的祖灵玻璃天花板,似乎心照不宣地为他展示出一片暗红,那是地板的倒影。洛克坐在地上,小虫儿一动不动的身躯躺在他怀中,鲜血仍不断涌出。
如果不是金·坦纳响亮的呻吟声从隔壁传来,他可能会一直沉浸在悲伤的幻想中,整晚坐在这儿发愣。
洛克回过神来,猛地打了个哆嗦,随即将小虫儿的脑袋尽可能轻柔地放在地上。他笨手笨脚地爬起身,又从地上捡起金的短斧,朝衣帽间走去,一路上动作迟钝缓慢,脚下摇摇晃晃。走进去后,洛克把短斧举过头顶,使尽全身的力道猛地一挥,砍向放在卡罗和盖多中间的巫蛊干手。
斧刃咬进干瘪肌肤,微微蓝火逐渐黯淡下去。金·坦纳在他身后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气,这对洛克来说不啻于一种鼓励。他恶狠狠地把那只手砍成更小的碎块,切断革化皮肤和脆弱的骨骼,直到拼出金·坦纳名字的黑线被斩断,蓝光彻底消失。
他站在原地,低头看着桑赞兄弟,直到听见身后响起的移动声。
“哦,小虫儿,哦,活见鬼。”大块头踉跄着站起身,呻吟道,“原谅我,洛克。我就是……就是动不了。”
“没什么需要原谅的,”洛克有气无力地说,就好像自己的声音也会为他带来痛苦。“这是个陷阱。那上面有你的名字,是盟契法师留给咱们的。他们猜到了你会回来。”
“一……一只风干的手?一只人手,上面缝着我的名字?”
“对。”
“吊男之爪,”金·坦纳看着干手的碎片,又看了看桑赞兄弟的尸体。“我……小的时候,读到过这些传说。看来它们真管用。”
“让你彻底无力反抗,”洛克冷言道,“然后藏在上面的那个刺客就能走过来,杀了小虫儿,最后结果了你。”
“就一个?”
“就一个,”洛克叹了口气,“金。到上面的神庙去一趟。咱们的灯油……请帮我拿下来。”
“灯油?”
“全拿下来,”洛克说,“赶快。”
金·坦纳走进厨房,愣了一下,随即单膝跪下,用左手阖上小虫儿的双眼。接着他站起来,抹掉眼中泪水,快步走出房间,去完成洛克的要求。
洛克用双手拖住卡罗·桑赞的尸体,一步一步走回厨房。他把尸身放在桌旁,将其双臂叠放在胸前,随即跪下吻了吻卡罗的额头。
墙角那人呻吟一声,动了动脑袋。洛克站起来,一脚踢在他脸上,然后转身到衣帽间去搬盖多的尸首。没过多久,桑赞兄弟便肩并肩躺在一片狼藉的厨房中央,小虫儿就在他们身边。洛克无法承受双胞胎呆滞的双眼,便从一个被砸坏的柜橱里取出丝绸桌布,把他们的身体盖住。
“兄弟们,我发誓要为你们奉上死亡献祭,”一切就绪后,洛克轻声说道,“我发誓,这份献祭会令诸神侧目。这份献祭会让卡莫尔所有公爵和大佬的魂魄震惊,会让他们感觉自己就像叫花子。这份献祭会由鲜血、黄金和烈火组成。以接纳我们的艾赞·基拉之名,以庇护我们的佩里兰多之名,以操纵天平最终为吾辈灵魂称重的诡诈看护人之名,我在此起誓。我也要向锁链起誓,他曾保护我们安枕无忧,而我却没能做到,只求他能原谅。”
洛克强迫自己站起身,继续打点行装。
有几件旧衣服被扔在衣帽间的角落里。洛克把它们收拾起来,又从翻倒的化妆盒里取出几件道具:一把假唇须,一点假胡子,还有些化装用的粘胶。他把这些东西扔在通往神庙的入口走廊,又到金库看了一眼。跟他猜想的一样,这里空空如也。无论是地窖中还是架子上都没有一枚钱币。早先装上车的那些麻袋肯定也被抢走了。
他从地窖最里面的卧室中找来几张床单和毯子,然后是文件、书籍和卷宗。他把这些东西放在餐桌上,摞成一堆。洛克的双手和衣服上沾满鲜血。他最终走到灰王的刺客跟前,等待金·坦纳从神庙回来。
6
“醒醒,”洛克说,“我知道你能听见我说话。”
灰王的刺客眨眨眼,啐出一口鲜血,双脚蹬了两下,试图往墙角里缩。
洛克低头瞪着他,这是一幅全然倒错的诡异画面。刺客肌肉发达,比洛克高出一头。而且经过今晚的种种事端,洛克几乎有点不成人形。但所有骇人的精髓都集中在他眼眸,而这双瞳仁凝视刺客,正透出令人毛骨悚然的冰冷恨意。
金·坦纳站在他身后几步远的地方,肩上背着个包袱,恶姐妹插在腰带里。
“你想活下去吗?”洛克问道。
刺客什么话也没说。
“这是个很简单的问题,我不想重复。你想活下去吗?”
“我……是的,”那人轻声说道。
“那我将很荣幸地打破你这个幻想。”洛克跪在他身边,把手伸到衬衣下面,拿出一个吊在脖子上的小皮袋。
“想当年,”洛克说,“我刚能理解自己的所作所为时,便为自己是个杀人犯而倍感羞耻。即便我赎清了罪责,也没有把它摘下,这些年来,时刻用它提醒自己。”
洛克扯断细绳,把袋子揪了下来。他打开袋口,取出一颗小小的鲨鱼白牙。洛克拎起刺客的右手,把袋子和鱼牙放在他掌中,又按住他的断指,让他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