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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聂采……栏目里的记者都出发了？”
白海东环视新闻中心办公室一圈，皱着眉头说道。
“是啊，半个小时前余然最后一个出去，现在栏目里就我一个人了。”
聂采看了一眼时间，现在都九点多了，除了自己这个闲人之外，栏目里的人早就被撒出去干活了，
“没办法，时间紧急只能辛苦你这个病号了，刚才有人爆料市中心的商业大厦上有人跳楼……
白海东苦笑一声，有些抱歉地看着聂采，说：“你也知道，栏目人手紧张，这个时间更是人人都有事赶不过去，也只能委屈你出去跑一趟了。”
听到白海东的话，聂采眼睛一亮，拍了拍胸脯，连忙说道：“没问题，我这算什么病号，现在栏目正是缺人的时候，主任您有什么事情尽管吩咐！”
s县这种小县城地方不大，每天发生的新闻也有限，像《今日关注》这种新闻每天播的都是什么修路啦、乱扔垃圾、小区晚会之类的活动。
像这种跳楼的新闻，那绝对就是大新闻了，一个月都未必能有一次，假如不出意外的话，这个新闻铁定是今晚的头条。
“县台头条应该是10点新闻点数……这可不少了，总比拍普通的新闻要强要是每天都能拍的话，攒半个月都可以兑换第二个组件了！”
想着即将要到手的新闻点数，聂采心中顿时豪气干云起来，甚至连刚才的尴尬都抛之脑后了。
“好，你记一下这个电话号码，我让司机班给你安排车，务必要拍到第一现场，当然了，小聂你是第一次拍这种新闻，经验不多，我会安排一个记者以最快的速度过去协助你……”
白海东有些迟疑，赶紧说道。
聂采才刚刚来s县电视台不到半年时间，本来像这种大的突发事件是要安排经验丰富的老记者去的。
不过现在栏目没有人，等到能调配人过去的话，只怕到时候黄花菜都凉了，所以他也只能让聂采先去，然后再让人协助了。
聂采连忙点头答应，然后去收拾摄像机，心中却有些不以为然。
不就是一个跳楼的新闻吗？这种现场感极强的新闻就是要靠现场说话，只要抓拍到第一现场，怎么都能拍出一条好新闻！
第8章 跳楼（）
商业大厦是s县最高楼，也是s县的商业中心。
平日里这里本就是人流熙攘了，如今碰到有人跳楼，人群更是将道路堵得水泄不通，电视台的采访车根本到不了大厦楼下。
“司机大哥，就在这里停好了，等我拍好了再去联系你……”
聂采等不及了，连忙拿好摄像机跳下车，直奔商业大厦。
“哇，有人跳楼，在三十三层的楼顶上面又喊又叫，街上都听得到。”
“听说他威胁警察一过来就要跳楼，根本没人敢接近他！”
“是啊，听说那个人才二三十岁，怎么就想到轻生了呢，年轻人真不懂事……”
人群围在大楼的楼底，指着楼顶议论纷纷，聂采拨开人群，强行挤了进去。
“让一让，让一让……”
警察早就在大厦楼下拉起了警戒线，把看热闹的群众人拦在外面，聂采连忙取出摄像机，先拍了几个镜头，把场面给抢拍下来。
这就是所谓的第一现场，从聂采这个角度就能将现场一览眼底。
当然，这种镜头只是远景，聂采连忙支起三脚架，对准楼上跳楼的位置，不过他发现从地上看，这个角度根本就看不到当事人，一个的讨厌的大广告牌给挡住了他的镜头，必须要往里一些才能看得到。
聂采心中一动，连摄像机带三脚架一起搬起来，再往楼下挪了一下，但却已经靠近了警戒线了。
“站住，没看见警戒线吗？”
突然，一个身穿警服的人伸手拦住了聂采，喝道。
“警察同志你好，我是s县的电视台的记者，麻烦警察同志通融一下，我想进去拍一下新闻……”
聂采亮出手里的摄像机，像这种专业摄像机一般也只有电视台的人才会有，一般凭着这个摄像机就可以表明自己的身份了。
毕竟是舆论监督部门，s县就这么点大，低头不见抬头见的，一般政府部门的人都不会为难电视台的人。
“s县电视台？对不起，根据县委宣传部的命令，这里禁止媒体采访，我不会让任何无关人员进去。”
这个警察看了聂采一眼，然后收回了目光，只是跟一杆标枪一样立在原地。
“通融一下嘛，我保证不影响你们的工作，对了，警察同志，这个人大概是几点出现在楼顶的？”
聂采笑着说道，心里却是暗骂。
又是县委宣传部！
这个宣传部名义上是电视台的上级，但是有时候为了“和谐”起见，很多新闻都不让s县电视台拍，经常给电视台各种各样的限制。
尤其是涉及这种影响重大的案件的，他们更是抱着不求有功但求无过的念头，尽量不把事情闹大，等到后面处理完毕，定了基调，再不痛不痒地在党报上发布一篇官样文章了事。
聂采所在的《今日关注》栏目是民生新闻，靠的是接地气，当然不能像这些官僚一样。
“不好意思，新闻采访请联系我们管宣传的同志，我们是不会接受采访的，我只负责执行封锁任务。”
这个警察冷冷地看了聂采一眼，语气生硬地回答。
聂采看了一眼这个警察肩膀上的肩章，只是一个最普通的两道拐，一看就知道是是新警官。
“什么……那你们的长官是谁？我想跟他沟通沟通。”
看到没法过关，聂采只得采取迂回措施，打探道。
像这种新闻的第一现场时间十分宝贵，必须得争分夺秒，否则机会稍纵即逝就后悔莫及了。
干记者这行时间也不短了，聂采也和公安局的一些领导有过交流，拉一拉关系，说不定能够通过。
“黄副局长正在楼上跟他们谈判，现在没空理你，我看你还是在这里等着吧。”
不过这个警察就是油盐不进，根本不给聂采通融，顿时让聂采傻了眼。
“难不成这个警察跟记者有仇，连这点面子都不给……”
其实，若是经常跑公安这条线的老记者在这里，随便都能找到几个熟人，靠“脸”通行进去。
s县就这么小，这最正常不过，可是聂采不过是一个才上岗半年的新记者，公安的新闻跑的又少，公安局的几个领导聂采都认不出来，根本没有办法。
聂采深吸了一口气，知道自己是没法直接进去了，连忙掏出手机，便要拨打了s县公安局通讯员的电话。
公安局里面有宣传部门，这个部门负责宣传公安系统内的先进事迹、便民利民政策、案情进展等工作，说白了这种人就是公安局的记者，专门负责对宣传公安系统内可公开事务的，平日里与电视台联系十分频繁。
现在这种情况，也只能他才可以带人进去拍了。
可是，聂采才刚刚掏出手机，却立即傻了眼了——
昨晚自己太累了，倒头就睡在了床上，居然忘记给手机充电了！
如今聂采的手机连开机都开不了，还怎么找人帮忙？
“见鬼了，机会稍纵即逝，再耽搁多一会，恐怕现场就要没了！”
聂采心中顿时暗骂，无奈地想着。
自己的新闻登上头条，能赚取更多的新闻点数，但是聂采还记得有一个前提条件，那就是要引起巨大的反响。
这条跳楼的新闻是有价值，但自己的镜头拍得马马虎虎，又错过了第一现场，恐怕会在节目编单的时候会头条都上不了，更不用说得到新闻点数的奖励了！
但就在这个时候，一个戴着鸭舌帽的大块头青年和一名穿着白色西装的女性急匆匆地赶了过来。
聂采眼尖，看到那名青年扛着一台摄像机，女的手里拿着一支无线麦克风，胸前还挂着一块工作牌，典型的记者打扮。
那大块头青年似乎十分着急的样子，伸手一拨聂采，便要往警戒线里冲！
“同志，请不要闯警戒线……”
那个警察连忙想要拦截，却见紧跟着后面一个穿着白衬衫的警察瞪了他一眼，顿时说不出话来了。
他脸上公式化的表情立即消失不见，而是换上了一个谄媚的笑容，拉起警戒线，将这两人放了进去。
“白衬衫？”
聂采心中忽然一动，能够穿上白衬衫的人警衔最少是三级警监，行政级别相当于县处级，相当于警察中的白领了。
能穿上白衬衣的警察绝对是大领导，在z市都不多见，更别说是下辖的s县了。
按照正常的行政级别，s县的公安系统里根本没有人能穿上这身警服的，除了……新调来的s县政法委书记之外！
新调来的县政法委书记姓解，兼任s县的公安局局长，但这不过是个挂名而已，平日里真正管事的还是黄常务副局长，也就是在楼上跟跳楼者谈判的那位。
想到这里，聂采连忙朝着那名白衬衫打招呼，说道：“领导你好，我是s县电视台的小聂，我想问一下能否允许我们进现场拍摄……”
“s县电视台？”
那名白衬衣眉头一皱，脸上露出了不悦的神色：“刚才那两名同志是x省电视台的，这段时间在给我们县采访，像这种场合本来就是人越少越好，你一个小小的县级台的记者来添什么乱？”
说完这句话之后，他看都不看聂采一眼，甩手就离开了这里。
果然，那个年轻警察撇了他一眼，又露出了讥讽的神色：“听到没，我们解书记说不让你进去，你走吧！”
听到这里，聂采长叹一口气，知道这个年轻警察这关是过不去了。
能够让s县的政法委书记当陪同，省台和县台的待遇就是不一样。
这个道理谁都懂，只是这个天差地别的待遇落在自己身上，却让聂采心中十分不是滋味。
第9章 拍摄（）
“政法委书记了不起啊！”
被狠狠地数落了一番，聂采心中虽然气愤，但却也无可奈何，只得另想办法。
这个商业大厦这么大，聂采就不信就只有一个入口。
果然，聂采询问了大厦管理部的经理，得知除了电梯之外，还有一个楼梯直通大厦顶部！
聂采好说歹说，这名经理才带着聂采走到了楼梯的大门处，给聂采开门。
吱呀……
铁锈斑斑的大门打开，发出难听的声音。
看得出从来，这个楼梯平时不经常用，都被封闭起来，里面黑洞洞的，散发着一股难闻的霉味。
大楼年久失修，虽然商场里面翻修了好几次，装修得得富丽堂皇，可是驴粪蛋子表面光，大楼里面看不见的设施却是破烂得很。
“这里是大楼预留的消防通道，直通三十三楼，但是只有步梯，你确定要这里上？这里可是有三十三层楼高，而且里面的灯坏了不少，摔了可就惨了，要不我回去给你拿个手电筒了……”
这个经理看了一眼聂采手里沉重的摄像机和三脚架，同情地说道。
光是沿着黑漆漆的楼梯爬上三十三楼就够累了，而且还要拿着沉重的摄像机和脚架，怎么看也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
“不用了，顺便跟你说一声，堵塞消防通道，到检查的时候可是要罚款的……”
聂采摇了摇头，拒绝了这个经理的好意，还顺便提醒了他一句。
“你放心好了，消防那边已经是我们老总的铁哥们，罚谁都不会罚我们……”
“麻烦帮我保管一下三脚架，我上去了，待会再来找你拿啊！”
这个经理话音还没落，聂采就把三脚架塞进了他怀里，聂采一咬牙，朝着黑洞洞的楼梯间冲了过去。
他何尝不知道爬上楼顶辛苦，可是电梯被警察给封锁了，新闻现场稍纵即逝，只剩下这条路可走了。
为了拍到这条新闻……聂采也是拼了。
连聂采也没有发现，这个新闻眼似乎悄悄地改变了他，不知何时，聂采已经变得对新闻充满了热情，哪怕再辛苦，也要勇往直前！
“这里太黑了，幸亏我视力好，不然差点被坑了！”
才走了没多久，聂采便心头腹诽。
刚才那名经理说错了，楼道里的声控灯不是坏了不少，而是几乎全坏了，楼道里黑漆漆一片，有几层甚至伸手不见五指。
幸好，敏锐的感知再次帮了聂采的忙，对于别人，楼道里是漆黑一片，但在新闻眼的帮助下，这里却宛若白昼，眼前的一切清晰可见。
只是，眼睛虽然能看得见，但一口气爬上三十三楼却不是容易的事情，尤其是还要背着一台摄像机的状态下。
因为小时候生活艰苦经常要干活，再加上当记者需要经常在外奔波，所以聂采平时的身体算是不错，可拎着摄像机爬到三十多层还是一个艰巨无比的任务。
十楼……二十楼……一顿狂奔下来，聂采只觉得腿脚发软，小小的摄像机此时竟然变比肩扛式摄像机还要重。
“见鬼了，我还是太高估自己了……”
聂采气喘吁吁，在漆黑的楼道里咬牙切齿。
黑漆漆的楼道还是看不到头，聂采都忘已经忘了自己爬了多少楼了，身体几乎已经达到极限。
但聂采只是稍微歇息了一下，又继续背着摄像机往上跑，似乎有一股力量在支持着他，让他坚持到底！
“好不容一碰到一个可以上头条的新闻，要是错过了的话，下一次就不知道要等到什么时候了！”
“想想蓝天戒网学校那帮混蛋，差点就废了自己的胳膊，假如不坚持下去，自己恐怕一辈子都没有办法报仇！“
“坚持下去……为了新闻点数！”
聂采不断地鼓励着自己，身体里仿佛重新生出了一股力量，也不知道过了多久，终于，聂采的眼前出现了一道亮光，那是从天台透下来的阳光，自己在不知不觉之间，终于爬到了最顶层！
可是，当聂采心里正兴奋的时候，看到眼前的景象，聂采却顿时傻眼了。
楼顶这里虽然有阳光，却是顶上的通风口投射下来的，唯一的出口这里却是铁将军把门，一扇铁门挡在聂采的面前，锈迹斑斑的大锁头
自己好不容易爬上三十三层，这里居然有一道铁门挡住了他的去路！
“tmd混蛋经历，怎么没有跟我说这里还有一扇铁门！”
聂采心中顿时暗骂起来，恨不得立即找那个经理算账。
不过，现在下去拿钥匙肯定是来不及了，聂采没办法，只能环顾一圈，观察着周围的环境。
突然间，聂采的目光落在了楼梯旁的通风口上。
这个通风口大约离地面有一人高，宽度勉强能让一个成人钻进去，聂采的听觉敏锐，甚至能从通风口处听到了吵杂的人声，似乎对应的正是跳楼者的那个方向。
“天无绝人之路，这个通风口看起来可以爬上去，或许能从着出去！”
聂采心中顿时一动，深吸了口气，爬了上去！
幸亏这种是老式的通风口，没有风扇，否则聂采根本没有办法钻出去。
通风口当中到处都是灰尘，也不知道有多少年没有清理过了，聂采在通风口当中俯卧着，艰难地往前爬去，他的身上到处都沾满了灰尘，整个人灰头土脸，看起来凄凉无比。
不过现在已经顾不得这么多了，只有奋力往前，拍到自己想要的新闻，才不枉自己受了这么多罪！
“看见了！”
终于爬到了通风口的尽头，聂采心中长吁了一口气。
通风口的位置约莫与天台的地面持平，铝制挡板已经损坏，破了老大一个洞，但从这个角度看出去，正好能将天台的情况尽收眼底。
聂采眼睛一亮，这个位置比他预想当中要好很多，在他面前不到五米的地方，正是那名跳楼的男子，但由于通风口挡板的掩护，聂采在这里拍摄却不会被他发现。
“没想到，歪打正着，居然让我找到这么一个黄金机位，不枉我这么辛苦爬上来！”
聂采心中不由激动起来，哪怕是有警察的配合，让聂采进入楼顶，也会因为害怕刺激到跳楼者缘故，不敢把摄像机挪到那么近。
可以说，这简直就是有心栽花花不开，无心插柳柳成荫了！
第10章 沟通（）
聂采躲在通风管道里，透过挡板的缝隙，仔细打量着四周。
只见这名男子大约四十来岁，身材瘦弱，穿着一件脏兮兮的灰色衬衫，此时他已经跨过了栏杆，站在了天台的边缘，往后一步就得摔下三十多层，十分的危险。
也许是为了稳定跳楼者的情绪，天台上警察并不多，只有两名警察，其中一名正是聂采刚才看到的“白衬衫”。
“总算赶上了，这个位置不错，从他的角度，根本不会注意到这里。”
聂采心中一喜，打开摄像机开始录制，同时竖起耳朵，仔细听着动静。
“王大发，你冷静一下，你要相信法律，不要做傻事！”
白衬衫似乎正在跟那名跳楼者谈判，高声地说着。
“我不相信警察，我不相信法律！这个世上哪里还有什么法律，有钱有势就是法律！”
一个男子的声音情绪激动的声音传来，粗暴地打断了警察的话：“这个高松不是很厉害吗？s县首富了不起啊？酒后驾驶撞死了我老婆儿子，却还逍遥法外，现在我就从他的大楼上跳下去，化作厉鬼来向他报仇！”
聂采听到这里，心中终于明白了过来。
原来这名男子叫做王大发，他的老婆孩子都被高松给撞死了，这个高松是s县的首富，人脉广得很，这栋商业大厦就是他的产业，他这么一个平头百姓如何能够斗得过他？
在法律帮助不了他的情况下，没有办法，这个王大发只能用出最激烈的手段，来到商业大厦楼顶，试图用自己的生命引起关注！
作为记者，聂采看过太多的悲欢离合，但王大发的遭遇还是让他心中不由生出了一股同情。
有冤难申，不得不说，这就是这个小人物的悲哀之处！
“高松现在到了吗？”
另外一个警察对着对讲机问了一句，对讲机里传来一阵吵杂的声音，然后才有人回答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