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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辈子暖暖的好 (明珠)-第8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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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熙如也纳闷,终于忍不住:“宋老师好像对你有偏见。”

孟缇叹了口气,在太阳下踢着路边的石头:“这也是没办法的事情。”

当年高考孟缇严重发挥失常,重点高中年级前十的尖子生成绩一塌糊涂,让所有人都大跌眼镜。她死撑着不说原因,于是自己蒙着被子哭了一晚上。若是别人,哭死甚至后悔死的可能性都是有的,但她有对身为大学教授的父母,想方设法的弄关系才进了本校的数学学院。

同学们大都不知道这段内情,但老师们肯定非常清楚了。有这样一段不堪回首的过去,这大学四年,孟缇都感觉都像是被钉在了耻辱柱上,彻底的洗心革面重新做人。说到底,这四年拼死拼活的读书,保持了跟高中一样的作息规律,怀着某个坚定的信念——只要她现在成绩足够好,就不会有别人再想起她那昏暗得暗无天日的高考成绩。

好容易结束掉论文,精神上得到了彻底的放松;睡觉也睡得安稳,但怪梦比起以前少多了,整个人的精神面貌彻底改观。连上赵初年那乏味的选修课都提起了精神,勤奋的在书上勾勾画画。

上课的同学比起以往少得多了,赵初年也不介意,再也没有点过名。他每堂课照例照本宣科,照例不少女生的眼神落在他身上眨都不眨。例如孟缇后面那几个大二的女生,整节课就听到她们放肆的笑容和肆无忌惮的谈话内容,什么面向五官,腰围身段等等,基本上从头发八卦到了鞋子。孟缇脸上镇定,心里却琢磨着赵初年听到这话估计吐血的心情都有。这节课上下来,她耳中全是几个女生叽叽喳喳的声音,赵初年课上讲的内容她一个字都没听进去,虽然也的确没什么可听的。

结果那天下课后接到了赵初年的短信,人群都还没散开,他一边应付几个女生的问题,一边清理讲桌上的讲义。孟缇拿着手机暗自诧异,想不通他哪里有这个时间发短信。短信内容简单,约她出去学校附近的小店吃宵夜。

孟缇回了信息,迅速开始收拾课本纸笔,最后还是她先离开了教室,走到了教学楼的门口等他出来。

入口出灯火通明,赵初年很快就从楼梯上下来,两人一招呼后就立刻离开。

闲聊数句后,赵初年问她:“论文写完了?”

“大功告成!昨天交给老师了。”

“难怪我看你整个人都精神了。”赵初年扬眉微笑,“不过这段时间,范夜的两本书你看了吗?”

“没有,赵老师你要的话,我复印一下过两天就还给你。”

“我没有催你,你什么时候还都可以。”

“那我干脆不还给你好了。”孟缇存心玩笑。

“那你就留着。”

孟缇瞪他一眼,诧异于他的大方,赶紧补充:“我开玩笑的,君子不夺人所好。”

赵初年笑了笑,“不过,我以为以你对他的喜爱程度,不眠不休的也要看完小说。”

“如果我有时间的话,的确会不眠不休的看完他的小说,”孟缇顿了顿,想着怎么形容才好,“不过很奇怪,我一看他的小说就会做噩梦。我第一次看《逆旅》的时候,连续噩梦了两天,平时也想不起来都很好,只要睡过去,小说里的那些情节总是在我脑子里跳出来;我想着这也许是巧合吧,不过我发现似乎不是。看完《蒙尘》之后,连续噩梦了好几天,老梦见小说里那些场景,情节啊。”

赵初年愕然,站住了教学楼的旁边,一楼教室里的灯光落到他脸上,明明灭灭的,他脸沉下来。他的五官轮廓其实完全不谈不上柔和,眉毛很不粗但是颜色很浓,像是麦芒一样;五官甚至可以用刚毅两个字形容,带着强有力的线条,不过胜在脸型细腻,化解了一部分锐利,而且温暖的笑容在脸上常年不散,身材修长,穿着素色的衣服,看起来别有一种温文尔雅。

此时他的眼神锐利宛如刀锋,声音也压下去了,完全不像嗓子里出来的,倒像是从胸膛里压出来的响动:“你都梦到了些什么?”

那冷峻的表情看得孟缇不由自主心慌意乱,下意识咬咬唇,后退一步,喃喃说:“那个,也没什么,都是小说里出现过的场景在梦里回放。路上的小猫啊,狭窄的巷子啊,旧屋子,破旧的阁楼,下雨天水漫进屋子啊这些。没什么太有趣的东西,电影蒙太奇似的,一些错落镜头的回放。”

赵初年追问:“还有呢?”

“哎,大概还梦到了一些,小说里描写得越细致的场景我容易梦到,”孟缇耸肩,赶紧结束掉这个话题,“大概是是我前段时间被论文折腾得精神紧张。这几天就没事了,也没什么梦,一觉可以睡到自然醒。看来,人果然不能高负荷运转啊。”

赵初年深深看一眼她,表情声音趋于柔和:“那我们先就不说了,去吃饭吧。”

两个人去了学校附近的小店,吃着滚烫鲜美的小馄饨,赵初年问她:“你上课的时候在笑什么?”

孟缇心里偷乐,却一本正经开口:“我后面那几个女生在谈你的八卦,我听着就忍不住笑了。”

“我看到她们了,一个半小时都在说话,原来是在谈我。”赵初年却没有问下去,对她们的谈话内容完全不好奇。

孟缇准备好的话没机会说,只好换上一句不痛不痒的:“你还真是眼观八路耳听八方。”

“只要站在讲桌前,课堂上一切小动作都尽收眼底。”

“这话我爸妈也说过,”孟缇点点头,“不过如果你课上的好一点,保证粉丝还要多些。”

赵初年垂下视线片刻,笑容里带上了一点莫名的情绪,连馄饨都不吃了,那分明是尴尬和局促不安,“我就这个水平了,以前在学校里上课的时候也怀疑过,我大概不是不太适合当老师?”

没想到他那么介意,孟缇后悔说错话了,连忙补救,“哎,赵老师,其实也不是,教学技巧这种事情要学习的。”

赵初年听着,很虚心学习不耻下问的模样,格外专注看着她:“你觉得我上课需要注意什么?”

孟缇放下筷子,支着头想了一会才说:“你有先天条件,上课么,我爸说学生总喜欢轻松的,你再生动一点就好,说点学生喜欢听的八卦。”

赵初年于是就微笑着点头,滚烫馄饨的蒸汽萦绕在他面前,孟缇悄悄别开了眼睛。

那天的事情过了孟缇也就没放在心上,直到下一堂选修课。赵初年猛然变了风格,一改过去死板的照本宣科,上课也生动多了,不再局限课本上的东西,时常引经据典,还时常讲一些有趣的八卦。例如鲁迅和胡适间的恩怨,还有当时民国初年文人的间的恩恩怨怨一些事情,完全是天马行空,在座的学生都是理科生,多半只知道中学课本里的鲁迅,一听这些冷僻八卦,倒是都来了精神。

赵初年干脆放下了课本,又从鲁迅谈到泰戈尔,从泰戈尔谈到诺贝尔文学奖,最后谈起中西方文学。

“中国的文人写文的目的跟西方作家不一样,中国的文人自古以来,就承载着载道言志的理念,写文章是为了清澄天下,或者抒发报复和信念;不过于此相对的,西方作家更随性一些,西方文学的最高境界,往往跟宗教有关系,更像是一首属于自己的咏叹调……”

不愧是文学博士生,果真不是浪得虚名。只要他认真起来,那种站在讲桌前的气度还是可以迷倒一群人。

或许是他在课上发表的那通让很多人来了精神的言论,课间休息的时候有人举手提问:“赵老师,你看过很多书吧,最喜欢那位作家?”

提问的是个女孩子,就在她的前两排。孟缇对她有点印象,大概是大二,长得很俏皮可爱,打扮入时,比这个教室的女生平均水准高出了若干个档次。每节课她都坐在最前面中间的位子,占据了那么好的地理位置,下课后经常问赵初年问题。男生总是偷偷摸摸的看她,还有人在上课时候传纸条给她,孟缇就曾经帮过一次。

迎着女孩期盼的眼神,赵初年略一沉吟后回答:“谈不上最喜欢这个词,准确的说是感兴趣。”

“啊,是吗?”那个大二的女生异常惊讶。

孟缇惊讶于这个答案,忍不住抬起头看了眼赵初年。他家里明明有一个惊人的书房和满柜子各种版本的范夜的著作,可没想到他居然不喜欢他。

赵初年侃侃而谈:“劳伦斯说,我为自己而艺术。我觉得最好的作品就是真实。对读者而言,文学家是各种各样的,每个作家要表达的东西都不一样。作者就像海洋里的信号灯一样,每闪一下就代表着不同的意思,怎么理解全凭读者。作家毫无疑问的在作品表达一些东西,问题是,我无法确定自己读到的那些内容就是作者的真实。所以我一般怀着谨慎的态度。不会让自己喜欢上某一个无法确定真实的作品和作者。”

年轻的女孩子笑眯眯:“赵老师,你从理科转向文科是因为什么?你理科成绩似乎蛮好的样子,本科的时候还跟几个同学搞过一个很新潮的网站吧。”

赵初年眉梢微挑,笑容不改:“你怎么知道?”

女孩子歪了歪头:“查一个人的资料又不难的。”

孟缇很清楚现在互联网的威力,不过她从来也没想到过去调查赵初年,没想到他的经历远比他自己说的还要丰富。

教室里大部分人都是理工科的学生,几乎没人想到赵初年这种文学老师居然也搞过互联网,顿时来了兴趣。教室里的话声顿时小得多了,目光纷纷看过来,一幅不等到下文不罢休的模样。

赵初年扶着额头,想了想说:“我为什么转文科,是因为被某个作家和他的作品影响了。一本书对一个人的影响可能非常大,甚至会完全扭曲其人生道路,当然,我也受到了影响,使我从一个本来很有前途的CEO变成了这种百无一用是书生的模样。”

所有人都大笑起来。

女孩子追问:“啊,是什么作品对你的影响那么大?”

上课铃响了,赵初年笑着站回讲桌前,“我觉得,写作是完全私人的活动,阅读也是。”

第七章 (下)

那席话一直在孟缇脑子里徘徊不去,然后才想起自己借了书这么久再次忘记还给他。实在是前段时间写论文太忙了。她的生活高度自律,也算是个理智的人,再怎么喜欢某本小说,也不会因此而玩物丧志。

第二天她就带着从赵初年那里借来的《惊雷》和《白雁》去复印了一下,转身就去了文学院。她在网上查了查赵初年的课表,知道他下午还有课,现在这个时候肯定还在学校。

十月走到了尾声,树叶开始变黄和脱落,天气已经有了深秋的寒意。作为全国排名前十的综合性大学之一,学校里的教学楼各有气派。和数学学院大楼相比,文学院显得很浪漫,文气俊秀。外种植的枫树抹着一层金色阳光,异常耀眼。孟缇熟门熟路的进了大楼。

赵初年和几个年轻的讲师共用一间办公室,是在文学院的几个大的办公室里,她上到二楼,伸手敲了敲走廊边半掩的门。

明明屋子里有人压着嗓子说话的声音,可迟迟没人开门。

孟缇从半敞的门里看过去。办公室并不大,也一览无余。赵初年和另外一个男人站在她视线尽头的某张桌子旁边,低声交谈。

赵初年还是惯常的休闲打扮,白衬衣外罩了件浅色的挡风外套,衬得手长腿长;他微微低着头,慢条斯理翻着桌子上的某个文件夹,显得悠闲散漫。

他对面的那个男人本来模样还算英俊,穿着剪裁十分合适的西装,现在五官尽数扭曲,大概是咬着牙齿,脸部肌肉紧绷,目不斜视的眼睛里全是燃烧的火焰,看上去就好像一颗即将要爆炸的定时炸弹,随时可以把赵初年炸成齑粉。

孟缇微微皱起眉头,那个人实在不太像学校的老师。

两人低声交谈了几句,赵初年还是一贯的淡定,可那个男人却猛然一捶桌子,愤怒男声猛然在办公室炸响,“你他妈不知道是哪里捡回来的野种,居然想骑到老子头上去!”

就像有人在那个声音里放了把火,充满了让人震惊的愤怒和力度。不过那股愤怒也就仅仅维持了很短的时间,屋子里安静了片刻,似乎是发脾气的人中气不足,为了逞能吼了一句后,后面连话都说不出来。

好像窥见了某种不该窥见的秘密,孟缇一时都愣住了。赵初年还是那种没表情的模样,完全不为所动,嘴角以极缓的速度挑上了一丝莫名的笑纹,张张嘴说了句话,那个男人脸色巨变若干次,一捶桌子,朝门口走来。

真是没挑对时间。孟缇刚刚提起脚要闪人,没想到门却被人“呼啦”一声拉开,那个年轻男人杀气腾腾的从屋子里走了出来,狠狠一摔木门,“哐当”撞在锁上,震动得整条走廊都在嗡嗡直响;孟缇双耳发麻,站在门前略微一愣,竟然忘记了让路。

因为有人挡住了去路,男人烦躁而愤怒,阴沉着脸朝她一挥胳膊,仿佛是赶跑什么讨厌的蚊子苍蝇。看上去是轻描淡写的动作,力气却大得惊人,孟缇感觉冷风从脸上刮过,一阵大力袭来压住她的肩膀,打得她踉踉跄跄,朝后连退好几步,先撞到了肩膀,后脑勺也在墙壁上磕了两下。

其实这些都是一瞬的事情。反应过来的时候,眼前金星乱飞,孟缇愤怒地抬起头,刚刚想愤怒地指责“你打到了人难道道歉都没有一句,连基本的礼仪都不知道吗”,可那人早不见了,她只听得到皮鞋踩得地板咚咚有声,在整个楼梯间一层层回响,给摔门声加上了完美的脚注。

孟缇揉着后脑勺,气得不知如何是好,想自己怎么遇到这么个不懂礼貌的人渣;一瞬间破口大骂甚至杀人的心情都有,可却在看到赵初年三五步从办公室冲到自己面前的时候没了脾气,他很着急,大概脸都变了颜色,孟缇还没看清楚,就被他搂住了肩膀。

赵初年是被门的响声惊动了,出来看到孟缇扶着头站在门外,联系到各种声音,吓得脸都变色了,当即一手扶住她的胳膊,一只手隔着头发,谨慎而仔细的摸着她的头顶,急促地问:“阿缇,撞到哪里了?疼不疼?一定很疼吧,啊,我带你去医院看看。”

因为太紧张,连逻辑都没有了。

赵初年的手在她头发间活动的感觉让孟缇心里泛起古怪的感觉,她侧了侧身子想从他的掌心下躲开,可惜整个人被他揽住根本躲不了,只能抬起手拨开他的手,但怎么比得过他的力气,只好说:“还好,现在没刚刚那么疼了,不用去医院。”

赵初年并没有因为她的话而感觉到宽慰,还是很紧张,半抱半扶的把她拖进门内,按在椅子上坐下,“撞到头了不是小事,让我看看,现在头晕吗?”

“刚刚是有点晕,现在没事了,赵老师,你实在太小题大做了。”孟缇要站起来,被他一只手压在了凳子上,动弹不得。

她头发又柔又亮,并不是那种纯黑色,在中午的光线中泛着淡淡的栗色。她扎着很高的马尾,赵初年小心的解开皮筋放塞到她手里,才发现原来她的头发比自己想象还要长一点,好像蔓延过脖颈的丝绸。他看着她的后脑勺,低声问:“你是来找我的吗?怎么事先不给我打个电话?”

“是啊,”孟缇分散了注意力,才散去一点的怒气凝聚起来,“没想到一来就遇到这种倒霉事。赵老师,那个人是谁啊。”

赵初年眸子里光芒一冷,手指一点点分开那柔软如丝的头发:“对不起。我会让他给你道歉的。”

“赵老师你认识她?”

“是,”赵初年言简意赅,“他是我堂兄,赵律和。”

孟缇纳闷,“他不是我们学校的老师吧,来学校干什么?”

“自然是找我的麻烦,”赵初年小心摁了她头上的几处,“这里疼不疼?这里呢?”

“不疼不疼,不过他——”孟缇扯玩着手里的皮筋。她不是多管闲事的人,硬生生把“为什么找你的麻烦”咽了下去。

欲言又止的感觉就好像生吃了鸡蛋一样不舒服,猛然收住的痕迹如此明显,赵初年又怎么会听不出来,停住了手说:“他是我大伯的大儿子,是名正言顺的长孙,可惜爷爷不喜欢他,比较偏爱我这个没爹妈的孙子。但是家产只有那么多,所以我们一直存有芥蒂。”

他解释得很清晰,孟缇却听得头皮发麻,抽了抽嘴角,不掩惊奇和好奇地笑起来:“你说得很像豪门恩怨啊。”

“这跟是不是豪门没有关系,只是人性而已。就算只为了蝇头小利,也会发生兄弟阋墙的事。”

孟缇“嗯”了一声,然而兄弟反目到底不是什么好事,她自己兄妹和睦,不是太能理解这种同室操戈欲致对方于死地的激烈感情,想着说什么妥当的话安慰他,却讷于言辞。

她在肚子里打腹稿,赵初年却毫不客气的打断她的思绪,声音绷得紧紧的,“阿缇,你头受过伤?还是做过手术?”

“啊?没有啊。”孟缇纳闷。

赵初年盯着她的头顶,“你头上有条五六厘米长的疤痕。”说着指腹穿过她的头发,小心翼翼的从那道旧疤痕上掠过去,“这里,感觉到了吗?疼吗?”

“开什么玩笑啊,我脑袋上怎么会有疤,”孟缇根本不信,伸手朝头顶探过去,赵初年抓住她的手指,引导她摸到了那道疤痕,“我摸着很正常啊,哪里有疤了?是胎记吧?你肯定看错了。”

“我不会连胎记和疤痕都分不出来,仔细看上面还有缝合的痕迹,”赵初年沉吟片刻,斟酌着开口,“不过大概是很老的伤了,颜色都淡了。但在当时肯定是很严重的伤痕,而且还是额叶上方。难道你这些年都没有感觉到疼痛或者不适?”

孟缇撇嘴,刚认识起就领教了赵初年小题大做的本领,现在果然更了解了一点,“没有,我一直很健康,当然也很聪明。我脑袋从来也没疼过。赵老师,你不要说得那么严重。”

赵初年沉默了一会,用手指慢慢梳理着她的头发,用考量地语气开口,“把皮筋给我,我帮你把头发扎起来。阿缇,也许是我多心了,但还是检查一下比较好。你家人不在国内,后天是周六,我来接你去医院检查一下?”

“不用了不用了,”孟缇抽了抽嘴角,从凳子上跳起来,“完全没必要。”

虽说人是跳起来了,可头发还抓在人家手里,顿时扯得她呲牙咧嘴,疼的眼泪都要掉下来了。

赵初年被她的剧烈反应惊到,顿时松了手,轻轻拢了拢头发,揉着她的后脑勺,“对不起,很疼吗?”

没来及的说话,门吱呀一响动,另一位年轻老师走了进来。

他是跟赵初年同时进大学的另一位年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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