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未阅读完?加入书签已便下次继续阅读!
孙协安好整以暇:“那我们聊聊,你是怎么想的?”
“我们婚后会分开住,她玩她的,我过我的。不用见面,就没有摩擦。”方言沉默了一会儿,“而且,为了获得自己想要的东西,人总是要付出点代价的不是吗。”
“你什么意思?”孙协安听出了他话中的意有所指。
“我想要他们冯家的那幢老宅子。”方言慢悠悠地说着,“这事儿我都和冯语秋谈好了,只要结婚证一领,过上一年,她就把那幢宅子转给我。”
“你疯了,为了一幢宅子,把自己的婚姻当成儿戏。”孙协安觉得方言不可理喻。
方言在商言商:“不,我倒觉得这是一笔好生意。老爷子催我结婚催了几年了,冯家老爷子也对冯语秋的婚事头大得很,这次结婚,我们彼此都落得轻松。外加冯家的老宅子,绝佳的附加价值。”
“一幢宅子,以你的资产,什么地产不能买,非惦记着冯家的算怎么回事啊?”孙协安仍是难以苟同。
“那座宅子可不一般,那是我们家的老宅子。”方言眼神认真,坚定而明确。
孙协安这才想起,对,方家曾经也算是钟鸣鼎食的大方之家,建国前民国时期开始就是c市的大户人家,房产良田,颇有家底,到抗日的时候,族中当时有军阀嫡系,官商结合,又有军队背景,算是c市极有势力的大户。不但自家子弟勤加教育,还兴办书院,为c市的教育体系,曾做出过突出贡献。
后来建国后经历浩劫,方家才败了下来,房产被没收,人才凋零,好在家庭渊源的教育和沉淀下来的文化底蕴没有缺失,从方老爷子开始,又重振旗鼓,趁着改革开放的机会,重新又让方家展示出大家的气象。
“我们家老爷子,小的时候就在那宅子里面读过书,爷爷死前的愿望,也是能让方家重回老宅。”方言很认真,“这就是情结。”
孙协安也许是曾走出国门,受过西方教育,所以觉得这种固执的宗土观念,毫无理由且十分可笑,但是方言给出的这个理由,让他进一步加深理解了方言结婚的理由。
“所以,为了满足你家老爷子想要个儿媳妇的愿望,外加你想要满足你们一大家想要座房子的愿望,你就这么把自己的婚姻儿戏了?”孙协安的口气平铺直叙,没有情绪,但却尖刻,“方言,你这是病。”
“是是是,我还药不能停呢。”方言根本不想理他。
“方言,你自己认真想想,你目前为止,重大的人生选择,哪一次是出自你的本心的?”孙协安问他。
“都是!每一次都是!”方言很想逃避这个话题,他不想谈,一点都不想。
“狗屁!你自己想想。我高中认识的方言,吊儿郎当,但是很快乐,成绩好不好不重要,反正你有大把花不完的家产,你去美院旁听,去参加电竞比赛,每一样都做得很好,虽然是老辈子们眼中的不务正业,但是你快乐。”
“然后呢,满世界都以为你会报美院的时候,你去读了个工商管理,奋发读书半年,还真让你给考上了。你转性了吗?不,只是因为你哥方向决心不接手家族企业,而是去读医了,你为了你们家二老,硬生生不要自己喜欢的东西,转去满足他们传承家业的愿望而已。”
“我没有……”方言的声音低低的,无力的争辩。
“没有你个冤大头,你是哪根筋突然爆发,想去学工商管理的?你去美院写生画妹子比较符合你的尿性。然后呢,就是周哲,周哲想要和你去欧洲,说了不止一次两次,最后呢,你放不下你们家二老想要你成婚的心思,也放不下周哲的前途和明天,分手。”
“再后来,你这次就更逗了,结婚!和一个你不爱,也不爱你的人,还是为了满足别人,这件事,满足了任何人,却一丝一毫都没满足你真正的愿望。”
“方言,你这真的是病,你真的得治!”孙协安对于方言做出的人生决定,从不置喙,就这样眼睁睁,看着方言走到了今天。然而这一刻,他忍不住想要直抒胸臆,认真地劝一劝方言。
也许,是他真正刚刚见识过家庭的温暖。
也许,是他真正深切感受过两情相悦带来的温暖和满足。
也许,是他真正打从内心的深处希望自己难得的朋友,能够拥有自己的幸福。
这一刻,孙协安认真劝了,说了,谈了,问了,剩下的一切,只有方言自己才能决定。
方言不说话。
酒杯里的酒液,晃荡着,如同他不平静而震颤的内心。
方言抬起头,看着孙协安:“可能,我是真的有病吧。从上次决定结婚开始,到去非洲这么久,我几乎就没睡过整夜,失眠。”方言表情严肃,绝没有一丝开玩笑的意思。“我回国以后去了趟医院,折腾了几个科室,最后告诉我,我这多半是抑郁症。”
孙协安呆了。
☆、第55章 家庭之暖
“药不能停这事儿,我还真不是开玩笑的。”方言看着他,声线平稳,内容残酷。“发作的时候,真是恨自己,每时每刻脑海中的念头都是去死,死了多痛快,死了多轻松,我再也不用想背负方家企业的重担,不用担心周哲现在过得怎么样,不用想着应付和冯语秋的协议婚姻,不用管那幢什么老宅子……”
“但是,转念一想,要是没有这些事,我就真的可以去死了,我还没带着方家企业走到一个自循环不用我操心的地步,没有看到周哲真正幸福,没有帮助冯语秋应付她人生的难题,没有把方家老宅重新得回来。这些事我还没做完,我怎么能去死?所以我还能坚持着不倒下去,还能坚持吃饭,坚持上班,坚持加班……”方言的口气越来越自嘲,“所以你说,我到底应该是吐槽还是感谢这些其他人?”
孙协安猛灌了一口酒下去:“方言,抑郁症这事儿不是闹着玩的,咱们有事说事,有病治病,该配合治疗的,就听医生的,别自己任性。”
方言瘦到骨节突出的手指,握着酒杯,颤巍巍地举了一杯酒到嘴边。他最后叹了一口气,回答道:“好。病我会治,但是这婚,我还是得结。”
孙协安似乎有些真正看不懂眼前的方言了。十多年相识,他和他的友情,不是时时处处都要在一起,但是一个电话,必定出来喝酒聊心里话,他们是彼此的树洞,在最需要的时刻,即冷静又理性的友谊。
“抑郁症”,孙协安反复思索着这个医学词汇,虽然他在医学方面算不上什么专家,但是这些年,随着社会压力的增大,关于抑郁症的报道屡见不鲜,惊才绝艳的哥哥,红遍内地的女歌手,以及棒子国轮番报道的悲催明星……
抑郁症患者遭受着非人的折磨。伤口,骨折,流血只是带来*的痛苦,抑郁症却是从精神的深处来摧毁一个健康的生命。
消磨意志,摧折灵魂。
孙协安摩挲着自己的手指,沉默了良久。最后他轻声说:“咱们好好配合治疗,没事的,不会有事的,这什么时代了,医学多发达。只要你有信心,我们都会陪着你的。”
方言从自己生病以来,第一次感受到了一种难以名状的安心。
当他孤身一人,前往南非,在那个红褐色土地的大陆上,彷徨着。
当他凌晨时分,酒店房间,在无眠的黑色夜晚里,痛苦着。
当他面对婚姻,只为利益,不知道自己的决定到底是对是错,迷茫着。
……
这些无法仔细描述清楚的情感,仿佛在这句“我们都会陪着你的”下,都变得无足轻重。
方言消瘦的手指,彼此交握,他本是这样天之骄子一样的男子,家境良好,聪明圆滑,风趣热络,作为一个原本衣食无忧的富二代,结果在事业上,比谁都拼。
如今形影相吊,病入膏肓。
世事无常,每一刻都值得珍惜。
孙协安本还想劝劝方言关于结婚的事,但目前的一切,都不如方言的病情来得重要,他陪方言吃了点东西,亲自把方言送回家,之后就马不停蹄地去找了方向。
方向和他约在一家安静的茶馆。
茶叶飘飘浮浮,如两人都犹疑不安的心。
方向因为准备和老婆要小孩,已经戒烟了很久,但是听完孙协安的描述,忍不住问:“要没有烟。”
方向点烟时候,手指的轻颤说明了他内心的不安。
小小的一个打火机,好像滑不溜手,怎么都握不稳。最后还是孙协安接过来,提他点燃了香烟。
烟味呛而辣,许是戒烟太久,自己都不习惯烟味的刺激,方向剧烈地咳嗽起来。
孙协安静静看着他,没有说话。
这种时候,劝不得,怎么劝,都改变不了既定的事实,倒不如给方向一点时间,让他自己好好消化一下。方向一向是冷静而睿智的男子,孙协安不担心方向关心则乱。
方向皱着眉头,抽完了整整一支香烟,然后才问:“你是说,当年方言是因为我不肯继承家业,所以才逼自己去学工商管理,免得二老难过?”
孙协安看着他,不置可否,最后悠悠说:“答案你早就应该知道吧?只是看你愿不愿意面对那个答案。”
方向何尝没有模模糊糊意识到过这个缘故,只是方言总是嬉皮笑脸说着,他想要当财主,方言的不当一回事儿,方言的小任性和不可一世,总让方向觉得,方言这样的人,怎么可能去做不顺从他自己本心的事。
一事错,事事错。
“你是说,他如今结婚也是为了方家老宅?”方向觉得这个缘故更不可思议。
上次烧烤,就方言说过结婚,但他根本没放在心上,这小子,满嘴跑火车,多半就是说着玩。而且还没等他问个清楚,方言就被老爷子发配到南非去了,根本没给他了解这场所谓婚事的任何内容。
“你从医学的角度判断判断,他这是不是因为抑郁症才导致想法这么……极端?”孙协安斟酌了一下用词。
方向垂着头,想了许久,最后终于恢复了冷静和理智。
“按你的描述,他的抑郁症症状是最近才发作的,应该不会影响他对高考以及婚姻所做出的决定。不过和周哲的分手,加上他强加给自己的结婚的压力,还有工作上开拓新市场的压力,又身处南非那样远离亲人朋友各种减压途径缺少的环境,激发了抑郁症的症状。”
“说白了,抑郁症诱发的本因,还是因为他本身在实际生活中遇到的问题和困难,他没有合适的减压渠道,累积在一起,很不幸,本来应该身为他最亲密的哥哥,我也是他疾病的诱因。”方向自嘲着,心情复杂,眼神沉痛。
“眼下,只有我们俩知道这事,虽然方言没说,但是他应该是不想让你们家老爷子和老太太知道,再为他操心的,那种压力,估计他更受不了。”孙协安点着茶桌,同方向商量。
“我也想瞒着他们二老,咱们俩先陪着他治疗,我那边有医疗资源,我来联系,专业的医疗这件事倒是不用操心。不过要保持他的愉快和健康,他这些日子少不了朋友的关怀和陪伴,还要麻烦你多陪陪他。”方向点点头。
“说这些,方言是我认识了这么多年的哥们,能为他做点什么,本来就是我应该的。”孙协安摆摆手。
两人商议完毕,就此分手,孙协安带着沉甸甸的心回到了家。
家里正是一片静谧,徐静贞还没有醒,她睡到脸庞红润,睫毛如鸦影,正是佳人静好。
孙协安叹了口气,坐在床侧看着熟睡中的她。
心思不由自主,就飘得远了,如果能够这样,陪着她,身边有她,不去想这些烦乱的俗世烦恼,有多好。就如同她现在一样,睡得沉稳而安静,不用管世事变换,生老病死。
“怎么了?”徐静贞隐隐约约感觉到身侧的床一沉,睁开迷蒙睡眼,只看到身侧的孙协安,神色沉重,似乎背负了无尽心事。
“让我抱抱,别说话。”孙协安阻止了她想要继续的追问。
徐静贞顺从地撑起身子,双手挽着他的脖子,身上初醒带着的柔腻暖香,扑在孙协安的鼻间,只让他觉得无比美好。
这个时刻,无关*,无关诺言,无关责任,无关压力。
有的,只是彼此相依,怀里的这个人,好像可以一起拥抱到地老天荒。
世事多变,生老病死,要面对无数的俗世压力,但是唯有眼前的这个人,是最为真实和确定的存在。
“我突然,有那么点期待见你的父母了。”孙协安静静说。
“我相信,他们更期待见到你。”徐静贞埋在他的怀里,声音闷闷的。
徐静贞对于自己父母见孙协安这件事,一直充满着一种盲目的乐观。
开玩笑,她徐静贞是什么人,是单身到二十九岁的剩女,是屡次相亲,屡次失败的典型反面教材。
如今,居然能带回来一个全头全尾的正经男朋友,老爸老妈不烧高香就不错了,还有什么可挑剔的?
显然,徐静贞低估了母亲大人的傲娇程度。
也是堂弟徐静豪这个成事不足败事有余的家伙从中捣乱,居然把徐静贞有男朋友的口风露了一丝出去,顿时,徐家上下外带刘家上下,每个“热心”的长辈都望眼欲穿,究竟是什么样的男人才把自己家这个愁嫁多年的大龄剩女收服了,或者说,被收服了。
于是母亲大人就在这一片期待的眼神中,不由傲娇了起来。
虽然,刚开始,母亲大人的态度是很大胆假设,小心求证的。
难得的周末,徐静贞窝在家里,这周孙协安加班,外加她也要探探父母的口风,什么时候约出来和现任男朋友见见面,顺便将他们的婚恋合约推进一小步,却是关系史上的一大步。
“妈,我有事情和你说。”趁着洗完澡,晾头发的绝佳时间点,徐静贞开始请示看着电视机上婚恋大戏的母亲大人。
“嗯哼。”母亲大人的耳朵虽然已经竖起来了,但是眼睛还盯着电视机,似乎完全没有留神徐静贞要说什么。
☆、第56章 乐见其成
“我交男朋友了,要不要什么时候,你们二老有空的时候,我们约出来见见面?”徐静贞尽量说得不那么刻意。
“你们俩是正经谈恋爱吗?要是那种闹着玩的,就别让我们见了,免得耽误彼此时间。”母亲大人状似无意。
“正经,老正经了。”徐静贞点点头,“你见过的,李阿姨介绍的那个,我第一次相亲遇见的,孙协安。”
母亲大人摘掉老花镜,貌似望天回想着:“呦,是他呀?人家不是没把你看上吗?”
“后来,又觉得我们俩比较合适,我们就处着看看,这不是怕和你说了,让你操心吗?所以拖到感情比较稳定一点了,才说让你们二老见见。”徐静贞继续擦着头发,手不带停。
“嗯哼。”母亲大人戴回眼镜,从鼻子里哼了一声出来。
“嗯哼是什么意思?”徐静贞有点毛躁,不就是吃个饭嘛,阴阳怪气的,闹哪样啊?
读书的时候,不让谈恋爱,严防死守。
毕业没两年,就愁着婚事,一副“我女儿没人要”的姿态,又是倒腾相亲,又是满世界让人介绍的。
如今,终于如愿找到了个男朋友,居然不激动,不兴奋,不安慰,不热泪盈眶,不心头大石终于落地,一副不咸不淡的样子,到底是几个意思?
“你和小孙到底有多认真?”母亲大人眼睛盯着电视机,心不在焉的,再次确认。
“谈婚论嫁那种认真。”徐静贞补充道,“我们相处还不错,如果没啥意外,一两年就该结婚了吧。”
母亲大人鼻子里冷冷地继续“哼”了一身:“这才谈多久啊?没几个月,你这是为了愁嫁,有点心急了吧?”
徐静贞有点无言以对,也是,自己和孙协安早就同居了两年多的事情,是铁定不能让母亲大人知道的,自己和孙协安签婚恋合同,违约不结婚就是赔一百万的事情,也是不能让母亲大人知道的,能举出来说明这件事不是闹着玩的两条重大理由,此刻都不能告诉母亲大人,那她还能说什么?
于是,徐静贞停下擦头发的手,认真地看着母亲大人的眼睛:“这次,我们俩,都很认真。”
母亲大人睁大眼睛,像一只上了年纪的猫,既警觉又聪慧,盯着徐静贞的神色,最后满意地点点头。
“我最近有点忙,我们广场舞队要准备市里面群众文化艺术表演汇演的排练,你妈我是骨干,最近忙着排练。”母亲大人回答得慢条斯理,似是有备而来,“你爸嘛,倒是没啥事,不过,这种事情,总要双亲一起出席,才像个样子。”
“新鲜了,不就吃个饭嘛,就算排练再忙,也要吃饭啊,你要不方便,我和孙协安可以去你排练场地附近,我们随便找家小馆子吃顿便饭就行。”徐静贞觉得这事儿完全没什么可以纠结的。
“这孩子怎么这么不懂事,一副显得咱家对人家小孙不尊重的样子,哪儿能随便找个馆子就吃了?”母亲大人的例行啰嗦再次抬头,非常不满意徐静贞的提议。
“那你的意思是?”徐静贞真是服了她,这也不行,那也不行。
“这样吧,我下个月初生日,让他一起来吧。”母亲大人戴回眼镜,继续看电视。“时间地点我会通知你,你就不操心了。”
徐静贞点点头:“好。”同时在心底盘算着,母亲大人的生日这么快又到了,那倒是到时候要好好准备一份礼物,太好了,送礼送得又合适又趁手,也不用纠结到底用什么主题买礼物了。
孙协安在安排孙爸和徐静贞相见这件事上,反而有种近乡情怯的轻微恐惧。
明明知道,孙爸自打生病以来,一直都希望孙协安能够早点把婚姻大事安定下来。
但是,把这件事大白于自己最亲近的两个人之间,孙协安总有些不安。
徐静贞并没给他什么犹豫的空间,她搞定了自己的爸妈,打电话给他:“我爸妈我约好了,下月初我妈生日的时候,到时候时间地点我通知你,这次生日礼物买点实用又大方的,你上次说的那个带app的血糖仪好像听着不错的样子……”
徐静贞的口气满心欢喜,絮絮和他说了许多无关紧要的细节。和相爱的人,随便讨论什么一点不相干的小事,似乎都可以这样,幸福满溢。
孙协安挂掉电话,站在孙爸的门前,捏着那片黄黄的,扁扁的钥匙,对自己苦笑了一下,但是之前那种犹豫而恐惧的心情,似乎被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