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阵线也整死了人,我看你们还是逃走吧!”
我也感到两个人躲在三间阁楼上,风险太大。可是城乡都是造反派的天下,不是阵线势力范围就是百万虎师的地盘,这世界上有什么安全岛呢?这又使我忽然想起了环形凹,那里山高林密,方园几十里无人烟,只有这个极其荒凉的鬼哭垅还比较安全。听说黄金标在那里留守,天高皇帝远,周边有我的学生,群众基础较好,先到那里避避风头再说,于是我们吃了晚饭,收入行李,备些干粮,连夜出发,望环形凹而来。
我们在夜间沿着阡陌行走,月朗星稀,远处村落里传来了犬吠,划破了广袤原野上的宁静,为了避开造反派设置路口关卡和巡逻队,我们只得择小路进入山区,爬山翻岭,沿着溪涧羊肠小道摸黑前进,由于两岸尽是悬崖峭壁,灌木丛生,不时闯出几只野猪。把我吓得直哆嗦,张广才忙把我抱住:“不用怕,我有武器呢!”
我见他握了支崭新的手枪:“怎么你还有真家伙?”
“这是五四式的手枪,防身用的,它比性命还重要,还在公安局里备过案哩!”张广才说:“这里不但有狼,还有豹子,是千百年来都在方园数百里森林里栖息。据守猎者报告,现仅剩八只了。如果再不保护,这种美丽而又敏捷的动物就要在三江大地上消失了。所以不论遇到什么危险,除非危及性命,绝不能开枪。”
张广才早已过而立之年,尽管我们相知甚深,但我始终把他视为长兄,我们之间距离越来越近,但我心里有了那位潇洒飘逸的李一帆,就从来没有对他产生越界的感情。他是婺江流域的父母官,共产党中层书记,保护他的人格和形象是我们百姓的责任。而张广才人品确并非一般,在围困播音室或在我家阁楼上生活期间,除了阅读马恩列斯著作外,还浏览了李一帆留给我的辨证唯物论,历史唯物主义和政治经济学。很少有其他杂念,对于物质生活也很简朴,对中国未来充满着信心,甚至对婺江流域美好的未来进行执着追求。我也时常在想,中国的前途能寄托那些冲冲杀杀的造反派身上吗?不能!只有能够在复杂的社会环境中保持冷静思考,韬光养晦,寄期待发的人才是中国未来的主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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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十一
我们翻山涉水,待到黎明时,前面岙里树影团团,乳雾弥漫,环形凹已经呈现在眼前。直至小学门口,粉墙上挂着“驱虎豹造反兵团司令部”的招牌。见大门敞开,雾里有个中年男子在打扫门庭,那就是黄金标副校长了。他双亲业已亡故,留守校园十几个年头。习惯了独处生活。其实他愿意留守主要还是看重那28元铁定的月工资。还有学校扩建时大队留给他一个半荒不种的养殖场。又有厨娘朱小妹和王大爷为他无赏地耕耘管理,支配着小小产业,经济上得到实惠,生活上过得悠闲自在。
黄副校长见闯入他的领地的原来是他朝思暮想的铁美人和一位近四十岁的男子,十分惊喜。忙丢掉竹丝扫把,把露湿衣襟的两位不速之客领进他的住室。对于缺乏人气和女人的黄金标见到他们来有种掩饰不住的激动。立即泡茶,烧制早餐,让铁美人等品尝他的拿手小吃,我发现被自己一次又一次捉弄过的这位好色之徒的老屋,已是今非昔比,原来用翘脚凳扛的活动铺板不见了。已经换上新床和新的被褥,墙壁和窗户也粉刷装修一新。
我们是上山避难的,一旦他了解实情,就必然拒人千里之外,对于虚荣好胜的黄金标,必须恩威并用的居高临下强龙架势方能压住地头蛇。因此我说:“黄校长,我是市委机关‘红太阳造反兵团的总司令’。已经加盟‘百万虎师’,誓师与‘联合阵线’血战到底。因而遭其报复,差点葬身火海。现在‘联合阵线’得知我还活着,到处悬赏通缉,才投奔你来的,这位是我的副手贾演卯先生。是《婺江日报》主编。以后我们兵团要起草宣言,应战书什么的他可以替你代劳,有关上面往来的秘件也可以请他帮你处理,是你不可多得的智囊。黄金标那管他贾演卯或什么真虎抽的都没放在心上,他连魂都被铁美人勾走了,注意力全部集中可人身上,她一颦一笑都令他心醉,四五年过去了,她还那样光彩照人。经她一提醒,才注意到这个主编,他那里见过什么市委书记,适才看到的是位浓眉大眼,一头黑锻似的浓发的男性,国字脸上的神色显得深沉而刚毅。因而有一种望而生畏的感觉,就说:“我们两个兵团合并统刮拉子才三个人,当然我上报名单上是三千人,那是为了虚造声势,取些宣传效果的,如今总司令还是贾演卯先生来担任吧。他在媒体是知名人士,对全市都有影响力。还可以从虎师总部争取分配较多的权力。”
“有远见!”我抿嘴一笑:“不过我们还可以分为内线和外线。内线即红驱联合兵团的领导小组,以贾演卯为组长,你为付组长,我为组员。总司令、副司令均由兵团领导小组任命。我提议任命你联合兵团总司令,我为副总司令。外线当口一律由你负责出面,别忘了,你还是百万虎师副总司令么!”
张广才一言不发,黄金标唯我是从。于是这场由我导演的“政变”不弗一枪一卒获得成功。实际上环形凹这片没少滴过自己汗雨的领地又回到我的手中。夺权为了生存,有了生存权,我们才能长期隐藏在山中躲过浩劫。
没有住房,我和张广才收拾了学校原图书馆一个套间作为领导小组办公室。为了张广才的安全起见。让他住内室。我住在外套间。有个什么动静,我还可以做个挡箭牌,因而我既是环形凹的新主人,又是“府伊”大人的女保镖,黄金标对我的人事安排和起居布局表面上不敢有异议。但心里像灌满了醋。有说不出的滋味。那年他想占有我的图谋被我挫败,但他还没有死心,也割不断对我的思念。如今这位气质高雅,美丽绝伦的铁美人不念旧情,反而同一位年龄比他还大的男子住在一个套间,俨然是一对夫妻。把自己冷落在一边,这怎么能不引发他的妒忌呢?经验证明:男人们为了争夺女人,往往由妒生恨,这就成为环形凹和平共处最大的隐患,我为了排除这颗定时炸弹,稳定大局,主动到他的寝室,拿出我仅有的二百元钱交给他:“这是我俩的部分生活弗,请你收下。”
“不,不,我怎么能收你伙食弗呢?那我成了什么人啦?还是你代校长期间,扩建了养殖场。经厨娘和王大爷精心管理,已成了鸡鸭成群,牛羊满圈,粮食和疏菜满山遍野,我们三个人一年半载是吃不完的,这些自然有你的汗水,还要交什么伙食弗?这钱我绝对不收的。”他把钱塞到我的手里,然后转弯抹角地问起贾演卯:“他是‘婺江日报’主编?我怎么从来没有听说过,你又怎么会认识他们的?原来主编不是屠宰亮么?”
“铁打的营盘流水的兵,报社和广播站都是文化部归口领导的全属市委的喉舌,人员调动和更换是家常便饭,我们这些坐井观天的人那能个个认识呢?”我十分理解他此刻心情,为了稳定的情绪,我不得不使用女人特有的心计:“贾主编借用到广播站以后,我们朝夕相处,他对我有那个意思,可我一个年轻的姑娘,怎么有可能嫁给比我大二十岁的人呢?后来又听说他在老家有了孩子。不过我被阵线包围时被他救出,在环形凹许多天以来都没有碰过一个指头,他是一个正人君子,我看重友情,更敬重他的人格。因此我们曾撮土为香,结义为兄妹……
黄金标当然不会相信一个女人的信口雌黄,但这些天接触以来也没有发现什么异常。为了进一步证实我杜撰的故事,他不惜暴露小人心态,竟整夜扒在窗下窥视。仅见贾演卯和我每晚看书写文章到深更。熄灯以后也不见得我俩有苟合迹象。这才放下心来。从此对我们的态度也有了改观。其实他的一举一动都在我们意料之中。我们自然会做得无瑕可击。
几天后,我们放出:“昨天晚上窗口有人影掠过。没数有小偷来光顾。黄司令睡觉时可注意关好门户,以防万一。”
“是么?不提醒我还不晓得关哩!”
从此,他再也不敢做出有损自己人格的事了。其实我和张广才彼此十分接近,已经到了无话不谈的地步。于他长期寡居,有了一位年轻姑娘形影不离,自然有说不清的愉悦。而我心目中二位可人早已一去不复返,感情生活枯渴来由已久。且共处一室,彼此都有一种道不清说不明的依恋。假如他主动提出难以启齿的恳求,我虽然不可能马上答应,但也不会一口拒绝。尽管有社会地位方面的差距,但对于处于长期感情生活寂寞之中的女子来说,这也不是什么不可逾越的高山。况且我已不再黄花秀闺。我一生中最宝贵的初恋迸发出来的激情已被那个负心郎叼走。我这一辈本属于李一帆的,可他久久不来领取,再三苦等最终也得挂失,尽管还没有到了应该挂失期限,但如身边这位患难之交一定强要我,我也顾不得那么多了,这难道还有什么碍于伦理不成?这些可能会被无孔不钻的媒体制造致伤致命的炮弹,但我们的学道又难道可以改变外界的看法吗?
金秋的环形凹比起三江平原来有较多的凉意。我们在一支烛光下读书,讨论毛泽东的“两论”,我观察到对面黄金标窗亮已经消失。他为了经营那方规模不大的养殖场院,每天都起早模黑地协助和督促厨娘和四五十岁聋哑大爷营农,调理为数可观的牲畜。当然朱小妹才三十出头,黄金标同她的关系也并非一般,因此他每晚睡得较早。
长夜漫漫,秋蛩齐呜,我同张广才那里睡得着,就在灯下一边读书,一边讨论,谈着谈着就会超出主题或书本涵意,变成漫无边际的闲聊,但无论我把话题扯得多远,甚至像脱了缰的野马,漫无边际奔驰,他都能把我所说的话归纳到他的主题上来。他说:“这就是逻辑力量,对理论工作者或中高层领导者,都必须学习形象逻辑和思维逻辑。我最佩服的是毛泽东在《实践论》那段话(如果我记得不错的话),大意上这样的:“我们研究物质,是研究物质运动的形式。这因为物质除了运动着的形式以外,就没有任何东西。”
“那我们人呢?”我忽然想起这个难题。
“人也是物质运动一种表现形式!“张广才大胆判断。
“既然人也是物质运动一种表形式,那男人和女人又有何区别?”
“就其本质而言没有什么区别,但客观上却有它的特殊性。男人和女人都是人类进化的结果。在出现第一代原始人时,应该没有区别的。他们同其他生物一样从无性繁殖逐步转化到有性繁殖,后来才有男人和女人。这是特殊性寓在普遍性之中……”
他忽然发现我的脸红红的,就不好意思地笑了笑:“我们是否扯得太远了。”
我一看时间不早了,也觉得衣着过于单簿,还是睡在被窝里舒服,就说:“天气凉了,易感冒。你也早点休息吧,我睡觉去了。”
由于进凹时秋老虎还没有来,现在连十月小阳春都已经悄悄地溜走。到了子夜,岗顶上已经结霜。我还盖着被单,因此躺下来以后觉得手脚一时渥不热。正在迷迷糊糊睡去。觉得身上有什么东西压上来。我睁眼一看,张广才把一条毛毯盖在我的身上,并俯身给我塞被头。我立即闻到他哈出来的热气,并夹着动人心魄的那股男子特有气味。我抓住他伸到我身旁的那双大手:“你把毯子拿过来我盖,那你呢?”
“我是北方人,比你耐寒!”他说。我从里间射出来的烛光里看到那双眼儿红红的,像喷着火焰。他呆了很久才说:“我醒夜醒惯了,一时睡不着,才过来看看你!”
“那你在我的床沿坐一会儿吧,我已经睡了一会,现在醒了,反正一时半会也睡不着了。”
他在床沿坐下来了,那双大手一直握着我的手,被他握得生痛。但我没有贸然抽回。因为我有种神奇的感觉从他的手上丝丝传过来,我的心跳也愈来愈历害。我发现对他已经超越了一般同事的感情。
“你的手也怪凉的,伸进来热一热吧!”我说。
他犹豫了一下,终于伸进被窝,在我的胸部最敏感部位抚摸,见我不介意,那双手就大着胆游走,人也靠得很近了,他忽然想到了什么,就在我的腮帮了上轻轻地吻了一下:“我有句话存放心底有些时日了,说出来怕你见怪!”
“别说了,如果你个人睡觉得太清冷的话,就睡到我的被窝里好了。”
“这么说,你已经同意了?”
“我没有同意你什么!”
“这不可能!”他已经急不可待地钻进被窝,扑了上来。经过这么多天的风风雨雨。我俩终于冲破了传统的世俗观念,迎来两厢情愿的销魂一夜……
(批:言尤尽,意无穷,最好用几句诗深化在特殊年代、特殊环境下,虽有碍人伧,都也难免感情旁泄。这说明了两厢情愿的苟合也有某种天然的合理性。作彼岸记之)
彼岸
狼烟妄吞日月
峰火欲嚼人性
风谷尤能藏娇
浪尖岂不可驼情
浪漫之舟呵
何惧急流险滩
借横流际会
寄拍浪跃上彼岸
——许天成
二十二
俩人情意浓浓地泡在被窝里,相互取悦,春意盎然。不觉很快就天亮了。不远的场院里传来鸡飞狗跳,羊咩牛叫,透过气窗,看到那层层叠叠众峰列障气雾蒙蒙,房子也有某种类似引擎的共振。他突然放开了我,一个锂鱼打挺跳下床来,一把抓起叠放有序的衣裤,一纵身从气窗里蹿出去。不等我回过神来,就有人敲门:“玉芳快些起来,我们被总部的大批人马包围啦!”
“干什么,如此惊慌?”我听到黄金标的声音,就起来穿好衣裳,开了门。
“还说呢,他们来了十多辆卡车的敢死队,说是来抓一号走资派张广才的,我说我们这里没有隐藏一号人物。来过主编贾演卯是事实。可他们亮出通缉令,那照片上的人同贾演卯一模一样。这就是原市委书记张广才。”
“他们的人呢?”
“都在学校墙外十面埋伏,门口还拥簇着大队人马”
“你什么都不要对他们说。如果说漏了嘴,我们拿不出张广才,这责任你我负得起吗?”
“你说的是,我们算是总部所属的兵团,我好歹也是个副总,可连个气都不通就用全副武装敢死队包围了我们学校。”黄金标一边说,一边用那鱼泡眼打量这被、毯、皱褶拖挂的床单,最后死死盯住那双特大的男人皮鞋,不无醋意地说:“他们既然不把我们放在眼里,我也不必去讨好它,免得穿蓑衣扇炉,引火烧身。”
“你不是给他们建立一个秘密地下据点吗?”
“是呀!可我从来没有对外透露过一个字,工程一完工他们就把所有施工人员醉死在酒席上,你怎么知道的?”
“这就是杀人灭口,我那会不知道的!”我提醒他:“现在知情人只有你一个了,他能让你活么?”
“那我怎么办?”黄金标脸色铁青,浑身打颤。
“你不用怕,我可以保你生命无虞!”
“玉芳小姐,你救救我!”他卜通一下跪在我的面前!
“别这样没出息了。拿出男子汉的勇气来,只要不把张广才和我的事儿讲出去,我有办法救你!”我把他扶起来:“你去叫他们进来好啦!”
我已经意识到问题虽说十分严重。但既然张广才已经走脱,其他随他们的便吧。我洗好脸,精心打扮起来。见进院子三辆北京敞蓬的中吉普,上面站满了人,个个五花大绑,还蒙上了眼睛,原来是区、市的走资派,如区委书记戴无量、市委副宣传部长屠宰亮、区长张丙坤、卫生部长有名的外科专家周成运,法院院长昂天良、律师王文广、组织部副部长张远源,副市长市府办公室主任刘长厚等一行三十多人。他们被押送的全副武装的敢死队松了绑,取掉蒙布,鱼贯而下,持枪的敢死队员们排在两厢。由领队带进中间教室,大门外及教室门口都布满了岗哨。一排突击队员拿来了一份通缉令,簇用到我的门口来,其中一个头目指着通缉令上的照片说:“这个人你们认识吗?”
我一看这个拿照片的人很面熟,原来在阳光公社办夜校时,我曾聘他做教师的巫山。就没有直接回答他:“巫老师,你好哇!”
“啊呀,梅大姐,是你?原来你还是安然无恙,可社会上都传遍了,说你被李一帆的‘火攻为上’计策烧死了。害得我们带着昔日夜校师生到市委大院献花悼念呢……”
“那我的英灵肯定会感谢你们的!”我对他嫣然一笑。围着我的这些凶神恶煞早已听过我社会流传的香艳野史。现在可以面对面目睹我这位反响不凡的铁美人,早把鲁司令交待使命抛到九霄云外去了。人们的天性喜欢看美女。此刻大概被我某种东西所征服。刚来所持的腾腾杀气已荡然无存,个个都呆若木头鸡似的在那里打桩,顷刻之间恢复了人性。
“别站着,你们都是巫山给我带来的贵客,进来歇一会儿,喝口茶暖暖身子!”我不卑不亢地说。黄金标见我的眼色行事,马上提壶泡茶,敬烟。二十多人一窝蜂似的进入我的领地,东张西望,床下张广才没来得及穿的鞋子及里间办公桌上满缸烟蒂都会给他们提供新的线索。奇怪的是,他们并不感兴趣,感兴趣的是我那三大本影集,那里有我各个时期的写真玉照。我装着无事一样同巫山拉家常:“那个市委一号走资派还没有抓着么?”
“自从火烧大楼以后,大家一直认为他被烧死了。但鲁司令说:那天播音室里没有张广才。也许在多层次的大楼里还有他的秘密据点。这么大的楼房,躲个把人还不容易么?况且张广才发过誓:与市委大楼共存亡。但我们清理尸体并没有发现张广才,如果真的还活着,很可能隐藏在环形凹!”
“这个张广才我再熟悉不过了,但自从发生惨案后,我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