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未阅读完?加入书签已便下次继续阅读!
这几年来,陈娇私底下的确在研读儒家经典,有时也会跟着刘彻一道,在清凉殿听儒学博士们讲课。
不如此,又怎么能跟得上刘彻的思路,了解到他在前朝的意图?不说从中攫取利益,至少她也不能让陈家、窦氏无形之间,做了注定被踢开的绊脚石。
别看她悠游自在,似乎成日里只是在椒房殿里,承受各方的宠爱,水面之下,陈娇又哪有片刻空闲。
到了这一年快过完的时候,果然有一个傻子——一个勇士站出来,愿往西域去。
“是一个郎中令。”刘彻和陈娇谈起来,自己都觉得不可思议。“据说从小就喜欢东游西逛,对西域的风物也很好奇。”
他又微微一笑,“当然,功名心也很热切。一心想要建功立业,为征伐匈奴一事出力。”
在当时,说一个人功名心热切,那是很赞赏的夸奖。陈娇也跟着笑了,她说,“我一听这个人的名字,就觉得他一定能留名史书,千古知名。”
谁都喜欢说吉利话,陈娇这样说,无非还是鼓舞刘彻,看好这一次凿空西域的部署。刘彻唔了一声,情绪反而低沉下来,他搂住陈娇的肩膀,在她颈上沉声说,“能不能流芳百世,也都是几年、十几年之后的事了,即使张骞侥幸不死,从长安到葱岭,漫漫长路,来回动辄就是几年时间。再说,月氏的消息已经是多年以前,现在他们还有没有同匈奴开战的雄心,也根本都是两说的事……”
他又略带自嘲地笑了——“现在,我也就只能做点这样的事了。”
和陈娇不一样,等待对刘彻来说要痛苦得多,他等着的是一个不确定的噩耗,每一天每一年都可能发生,却又似乎永远都降临不了,而这份等待又不能与任何一个人言说,期待一旦形诸于口,就成了最危险的把柄。这份等待像一块大石,沉重地碾在胸口,很多时候都令刘彻喘不过气来,但确实也能磨砺出他暗藏的锋芒,坚忍的耐性。陈娇倒觉得他要一天比一天更像一个天子,一个帝王,至少他已经学懂忍耐,学懂了耐心。
“准备多做一点,总没有坏处。”她安慰刘彻,“一旦开战,这一战就关乎国运,总是要准备得越多,心里才越稳当。”
一边说,心里一边有些发虚,见刘彻神色渐缓,她便也耐不住了心底的惶恐,慢慢地将头放到了刘彻肩上。
巧合与阴谋,成就了历史,而已发生的一切,似乎很可能因为一个微小的变化而改变,不论她如何对刘彻保证,将来有一天他一定可以成就大业,但陈娇也不禁担心,要是这一切正是被她亲手毁却,汉室天下将因为她而由盛转衰,她担负得了这样大的重压吗?她能受得住这么大的罪名吗?
曾经她只看得见刘彻,看得见未央宫,天下与她,不过是供她威福的土地。这不是一个合格的皇后,陈娇自己都觉得,那个她被宠得太坏,只晓得水可载舟,却不知道舟上的人,也应顺水行事。可这一次当她真心实意想要做一个好皇后的时候,才发觉在这漩涡的中心,即使是寸步改变,都有太多艰辛。而她就和刘彻一样,在百年、千年的时间中看,他们都像一个孩子,手中握着锋锐的巨剑,然而却缺乏掌控剑重的力度,只能凭着雄心与野心,盲目地挥动着剑锋,指望着它能够巧而又巧,斩下一朵花,而不伤及它的叶子。
又过了几天,她让人传卫子夫到椒房殿说话。
一转眼就是快一年,去年此刻,贾姬还捧着肚子,在殿上和她要官,此时她已经安睡在咸阳原上,而贾家人也已经在长河中沉潜,甚至未曾留下一朵浪花。
这件事处理得太低调,宫人中知道贾家人下落的都很少。但陈娇想,卫子夫是猜到了一点的——这本来也就是后宫女子的惯用手段。这一次见面,她要比从前显得更卑微,甚至连头都不敢抬,进殿以来,都恨不得把额头压到地上,用一片恭顺的脊背来面对陈娇。
陈娇说,“你抬起头来。”
卫女的肩头轻轻一颤,这才慢慢抬起头来,用略带恳求的眼神望向陈娇,她的嘴唇甚至有轻轻的颤抖,好像只是这一抬头,就已经注定了她的死刑。
而陈娇的确为她惊艳。
不过一年时间,卫女如今也就是摽梅之年,同豆蔻时的青涩相比,却仿佛已经脱胎换骨。即使是俯身在地时,陈娇也已经注意到了她丰美的长发,而这一抬头之间的艳光,甚至令她有避目不忍直视之感。
连一点粉都没上,就脸颊已经白润到了这个地步,明眸善睐、皓齿内鲜,活脱脱就是《诗》里所述,庄姜那样的美人。陈娇一向对自己的美貌很有信心,但这一刻她竟要伸出手来,抚上自己的脸颊,恨不得立刻揽镜自照,来证明她的容色,也堪称照人。
“这样的美人,你当年居然没有即刻除掉!”她几乎是吃惊地在心中质问,“你怎能不即刻除去?”
声音于是涩然一笑,她轻声回答,“鬼使神差,就犯了这样的错。”
而错一铸成,连带这一世的陈娇都要被牵制。而在这一刻,陈娇知道自己已经动摇。卫女的美色,就好像她兄弟的战力,都能倾国倾城,就是令到一个王朝为之翻覆,陈娇也不会惊奇。
当然,她也的确翻覆了一整个匈奴王朝,翻覆了陈家、窦氏最后的辉煌,陈娇想,其实除了出身,她恐怕什么都强过我。这么危险的敌人,我应当扼杀在襁褓之间……
忽然间,她已经懂得了卫女的恐惧。
涕泣请出,其实是她最后一个机会,唯有先行得到刘彻的宠幸,才能保证她受到刘彻的保护,不必担心自己的辣手。但她已经眼睁睁地放过了这个机会——往椒房殿这一路,可能是她这一生最后一次见到日光。
以她再世的身份,卫女应当早有前知,她为什么甘愿放弃了这最好的上位机会,而选择安宁地生活在永巷殿一角。等待着自己可能的处置,以她如今的低微地位,陈娇一个小指头,都能把她碾到泥土里去。
是因为她明知自己无法抗衡现在的陈娇呢,还是因为她分析局面,已经肯定自己绝没有胜算?
陈娇不禁又询问声音,“卫子夫其人,究竟性格如何?”
问了三遍,没问出结果,却只问出了轻微的头痛,她猛地一下又回到了现实,惊骇地望着卫子夫。
卫女也正手抚额头,她面上流露出了遏制不住的惊讶与恐惧,还有丝丝了然,居然已经忽略两人地位的差距,骇然直视陈娇。而在这张怯懦卑微却又分明美貌照人的面孔上,似乎有一张威严的面具才刚翻转过去,潜入耳后深处。
忽然间,陈娇知道,正因为她为卫子夫艳光所慑,居然将声音从心湖深处扯出,这个卑微又美丽的女人,也终于发现了她的特别。而这一发现对她来说,显然足以解释很多疑惑。
却也足以敲响索命的钟声。
43鲁莽
椒房殿内顿时就沉默了下来,两人谁都未曾说话。
还是楚服打破了这泥浆一样的寂静,她迈着碎步在殿门为自己通传,“皇长子醒了,娘娘,是否要把他抱过来?”
虽然皇长子的衣食起居,陈娇都交给了楚服来管,但她还是相当上心,非但不时过问刘寿的生活琐事,每日里还有固定的时间,是陪伴在刘寿身边的。
陈娇挥了挥手,“一会我会让人来传。”
楚服便投给卫子夫严厉而疑虑地一瞥,垂下头退出了宫殿,又轻轻地合拢了殿门。
室内顿时又昏暗了下来,陈娇掂量地打量着卫子夫,而卫子夫却并不愿意由得她看,在那一瞬间的惊讶过后,她猛地垂下头去,又恢复了谦卑而谨慎的姿势。
但这姿势已经无法再蒙骗任何一个人。
“娘娘。”
当寂静渐渐浓重得令人不再能够忍受时,卫女又抬起头来,她黑白分明的眼睛变得红了,楚楚的泪水在眼眶内打着转,令到陈娇乍一见了,都要有些心软——她在心底暗暗提醒自己,如果说上一世卫女也许对自己的美貌还未曾自知,那么这一世,她无疑已经拥有了一个很好的导师。
一个对刘彻的了解并不逊色于她的导师。
“请娘娘遣民女出宫。”卫子夫就这样噙着泪水,她恳切地看着陈娇,几乎是哀婉地恳求,“民女自知身份低微,萤火之光难与日月争辉,唯愿辗转老死民间,天家虽好,却非民女久留之地,请娘娘成全。”
陈娇不禁露出微微冷笑。
“现在要出去,你当时为什么进来?卫女,你又为什么想进来?”她轻声问。
卫子夫从眼帘底下瞧了她一眼,她的答案意外的快速而软弱,似乎已经打定主意,要示弱到底,“未曾遇见娘娘时是想,见过娘娘之后,便不再想了。”
这答得倒坦然,也倒很妙。
陈娇脑中那声音发出遥远的哼声,似乎是不屑,似乎也是满意。陈娇却顾不得搭理,她仔仔细细地审视着眼前的少女,生平少有任何一刻,比得上此时的游移。
卫女的身份实在太出人意料,几乎将她的计划全盘打乱。而她此时此刻,陈娇所迷惑的却不再是她能不能,而是她想不想。
“放,还是不放?”她轻轻呢喃出声,目光在卫子夫面上游走,甚至想要伸出手去,轻触那蛋白一样光润的面颊。“放了你,天下又该怎么办,又会怎么样?”
卫子夫眼帘顿时一阵颤抖,她咬住了下唇,贝齿紧扣,将桃花一样润泽的唇瓣,逼得血色尽退,又小心翼翼地看了陈娇一眼。
“天下事,我管不了啦。”她轻声细语地说,“我只想一家人安安稳稳、长长久久。”
陈娇不由得就扬起了眉毛。
她身边伴着的,可是大汉的皇后,她和她野心勃勃精明强干的家族,为汉室天下立下了不世的功勋,将漠北漠南的匈奴人打得魂飞魄散,在曾经的那世界里,她曾是独霸天下的卫子夫,身受君王幸爱,生育皇家嫡长,卫家族人只一个卫青、一个霍去病,已经将从前的外戚比到了泥土里。
她又怎能不以天下事为念?
“若我像你,你早就死了。”她缓缓地说,并未遮掩自己的不屑。“如果天下事你都不管,我还留你做什么呢?”
卫子夫猛地抬起头来,她的可怜相一闪即逝,这个青涩鲜嫩的小姑娘居然分毫不让,大胆地和她凌厉对峙,她的回答来得很快,也很锋利。
“娘娘出身列侯,千娇万贵,又是天下人的皇后,以天下事为念,自是份所应当。子夫不过是最卑微的歌伎,虽然如今有幸在永巷殿中觅得了一席之地,但不在其位,不谋其政,天下事,我不想管,也没有身份去管。”
连《论语》里的话都出来了,看来,卫女当年能够成功上位,博得刘彻的欢心,果然有她的过人之处。不像自己身边这一位,明知道刘彻欣赏儒道,却连读都读不进去。
陈娇漫不经心地想,她敲打着身下坚实的床榻,忽然间又有了一丝烦躁。
干脆族灭了事,最是干净。
要是心虚,就把卫子夫放出宫去,一家人远远地送到江都,送到寿春……给卫家人置办几亩地,卫子夫只怕已经要给她做一个生祠。此时此刻,她的生死,真就只在陈娇一念之间。放一条生路,不过是陈娇一根指头的事。
大家都好。她想,我安心了,卫女也安心,没有人会受到损失,把她留下来,我不放心,她也不可能放心。
那她又有什么理由,非得要把卫子夫留在宫中呢?难道那些个陌间百姓,还能和她的荣华富贵比较吗?匈奴人打到长安城下又算什么,没了卫青,难道还能几百年都受人欺辱?大不了攻破长安城,将刘彻和自己掳去做一对奴隶,那至少也是刘彻和她一道坠落。
那声音遥远地传来了一声叹息,尽管远得甚至带了回音,依然可以听出个中的如释重负。
也许有过那么一两个瞬间,声音也是这样想的,只是她没有脸面将这想法说出口来,即使是对着自己都无法承认,原来她也有这样不顾大局、彻头彻尾自私自利的时候。而陈娇也一点都不怪她,她也很自私,这一点同刘彻,同她母亲很像,天家人都是自私的,不自私的人,在宫廷中根本就存活不下去。
她只是没办法自私到这个地步。
对,只是因为这一点,就是因为她没办法自私到这个地步。
“上一世你做过无数傻事。”她轻轻在心底说,“就让我们看看,这一世我做的这件事,究竟是傻事,还是我的高瞻远瞩吧。”
“放你出宫,不必了,但我也的确没想着杀你。”陈娇微微一笑,她居然伸出手来,轻轻地抬起了卫子夫的下巴,“傻孩子,你难道忘了?现在你一家人,都是堂邑侯府的家奴了。”
卫子夫娇躯微颤,这一回,她的不解倒是情真意切,再没了之前那一丝微小的做作。
“后宫中是从来少不了受宠的女儿家的,”陈娇徐徐地说,“如果这也容不下,那也容不下,我手里要沾上多少血腥啊?王夫人、李夫人,哪个不是得到阿彻特别的宠爱,坐在这后位上,要不习惯别人的觊觎和冲击,早都要睡不安寝了。”
而能承受得住这么多女人热望的位置,又有前世之声相随,如今陈娇手里握着庶长子,身系丈夫无限的宠爱,还将卫青牢牢地握在了手心,卫子夫要想和前世一样,冲击起她的位置,又哪有这么容易?
“你想出宫,其实挺好。”陈娇和气地笑了起来,她往回一靠,纤指随意指了指身边的玉槌,“给我捶捶腿儿吧。”
卫女只好惴惴不安地拾起了玉槌,在陈娇腿上轻轻敲击了起来。
“想要出宫,就说明你还是宁可安安分分地过完这一世,并没有太多不该有的念头。”她半合起眼睛,几乎是惬意地享受着卫子夫的服侍,“既然如此,我是不能容人之辈么?又何必将你兄弟不世的才华,就这样白白浪费?子夫,就是为了你弟弟,你也应当在宫中住下去,不说别的,就是衣食住行,都要比宫外精致得多嘛。”
卫子夫双眸乍亮,一时间竟似乎星光盛放,她带着狐一样的疑惑,小心谨慎地望着陈娇,真好像一只秀气的小狐狸,虽然已经作出了自己的猜测,但还是疑神疑鬼,不敢轻易迈出一步。
“奴、奴女不明白娘娘的意思……”她略带试探地说。
“你是不明白吗?你是不肯相信吧。”陈娇含笑望着卫子夫,她轻声说,“我不妨把话说得再明白一点,今晚楚服会到永巷殿里,给你送一碗补药。喝了它,以后你在永巷殿里的日子就会好过得多了,椒房殿里,也可以时常来走动走动,尽管这个地方永远不会成为你的住处,但有一天,你也能和贾姬一样,在未央宫中得到一间自己的宫室。虽然没有孩子,但有你弟弟在宫外,有我的照拂……你过不了苦日子的。”
卫子夫美目波光流转,她好像忽然间变了一个人,就只是注视着她,都能让陈娇感到轻微的头痛,她明知道她在做什么——和脑中的另一个自己讨价还价,激烈商量……忽然间,陈娇很羡慕卫子夫,她的导师要比自己的那一位更聪明得多了,或者她要改的也根本都没有多少,只要顺着前世的路一路下去,就是安安稳稳的一辈子。不比得她,几乎是全盘推翻,再建造了一个陈娇。
一个虚假的、狠毒的、自私的、克制的……
她不敢再想下去,只好端出了略带厌倦的微笑,静静地等待在卫子夫前方。
许久之后,卫女才轻声回答。
她的声音低得几乎仅可耳闻。
“娘娘这一世,真是变化良多。”卫子夫说。“竟有张子房之风,几乎算无遗策。”
陈娇也知道,自己提出的要求,让人实在是很难拒绝,更容不得卫子夫不信。
一个不能生育的女人,除非和陈娇一样,以未嫁之身就被聘为皇后,根本就没有验货的机会。否则是很难从底层一步一步爬到皇后身份的,未央宫中奉行的八字真言,母以子贵、子以母贵,简直是颠扑不破的真理。卫子夫喝下汤药之后,一辈子就只能依靠她的兄弟,而她的兄弟,又要依靠自己出身的主人一家……只是一碗药,陈娇就将未来的不世战将握在手心,收获了一个忠心耿耿的帮手,为她打压其余可能上位,可能有子嗣的嫔妃……
陈娇自己都觉得这条计策简直太精彩,只除了一个漏洞。
“只是子夫从未听说,有什么药能在无声无息之间,令人绝育……”卫子夫又低声问,她的眼睛在黑暗中流转生辉,好像西域来的猫儿眼。
陈娇从容地说,“那是因为这种药,往往都不可能闹不出一点动静。”
她望着卫子夫,唇角缓缓上扬,忽然亲昵地说,“傻孩子,这几天就别出来见人了,随时可能去净房的。”
卫子夫刷地就红透了脸,她偎到陈娇身边,整个姿态,一下就放松而亲近起来。
“娘娘!”她不依地娇嗔,美态竟令人心醉。“您这是笑话奴女没有见识。”
陈娇就搂住她单薄的肩头,靠在她脸侧轻轻地、愉快地笑了起来。
卫子夫退出去的时候,脚步就要比之前更轻快、更从容、更自信得多了。
等她完全出了椒房殿,远得陈娇心湖里连一点余波都荡漾不出来、共振不起来的时候,她才缓了一口气,将那声音重又拽了出来,轻声道。“骂我吧,爱怎么数落,就怎么数落。”
那声音沉默许久,才叹了一口气,她轻声说,“你去传一碗麦饭来吃。”
之前她的脾气,被刘彻打了个岔,两头都抛到脑后,如今声音旧事重提,陈娇也只好又传了厨房,正好那小黄门还在,传过话,他没有陈娇的吩咐,也殷勤地出宫去为陈娇买了一小盒市井里卖的麦饭。“娘娘上回两种都要了,想来是有深意的。我就自作主张,如此安排。”
陈娇对着这两碗黄黄白白的粗砺吃食,也是一时兴起,她就含了一口市井中来的面饼。
才一入口就忍不住吐出来——这是连皮一道碾碎了蒸出来的,陈娇细嫩的口齿如何承受的住?才吞进去,连嚼都没嚼,就几乎已经要被磨伤。
陈娇转了转眼珠子,只好又捡起一口宫中呈上来的麦饭,放入口中。
一入口就吃一惊——粗看也是那样粗剌剌的,一品,才发觉面里掺了肉馅槐花,使得粗砺触感中有丝丝菜香,回味就要细腻得多了。
这一回,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