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庄周之燕-第53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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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杨懿君来了,你似乎很高兴?”

她摇摇头,“我希望三皇子会敬她爱她直到白头,可是忘了,三皇子他想要的是那最高的位子,而懿君,不一定合适做那个相伴在旁的人。”

他执起她的手,一起走到那片西府海棠树中,坐上他做的那个简陋的秋千,他说:

“阿霜会纳妾?他的母妃是被彰元帝秘密用药赐死的,就因为后宫争位被诬陷毒杀了某宠妃腹中胎儿。他忍辱负重这许多年,对宫中妃嫔如云之事深恶痛绝,若是他不愿意娶杨懿君,这桩娃娃亲何必执着这许多年?”

“你是说——”流芳有些讶异,“三皇子是故意这样气走懿君的?”

容遇颔首,“繁都危机重重,直接把杨懿君送走你觉得她会愿意?所以,阿霜定是出于对她的安全考虑才这样做的。”他心中隐隐忧虑,繁都定是会有什么事情是在他的谋算之外的,不然皇甫重霜不会冒险让杨懿君这样跑来陵州。

“遇,那阿风呢?他明明是静安王世子啊,为什么也跟你们一起?”

“你知道静安王是怎么封来的吗?”容遇哂笑,“楚云将军常年镇守西北,立下赫赫战功,楚夫人是宫中明妃娘娘的妹妹,常出入宫中,彰元帝本就有心,借着夜宴酒醉,强占了楚夫人的身子,楚夫人羞愧难当,在宫中投水自尽。这事传出去只说是楚夫人不小心失足落水……楚将军从西北回来,便被剥夺了兵权,赐封静安王。楚将军从此偃旗息鼓,纳了几房侍妾,表面上过着安享太平的生活,其实他们两父子早就知道当时所发生的事情……我,阿风,阿霜,三个人,从小便是在仇恨中活下来的。”

“为什么不干脆想办法把皇帝给那个了?”流芳做了个手势。

容遇摇头,“我告诉过你,我只是想改变些什么。我的父母死了,死者已矣,自然我是想要为他们报仇的,但是我更希望的是,我百里家的子孙世世代代都能平安度过,阿醺,你能看着自己的孩子从一出生便被人谋害,半途夭折?陵州是我们的安身立命之所,没有了陵州,百里氏一族便是砧板上的肉,任人宰割。不管是彰元帝还是皇甫重云,他们都不会让地方势力坐大,所以,我们不可能不反。”

“皇甫重霜就可以放任百里氏?”

“我与他早有默契,比如陵州的兵力可以受限制,百里氏族人可以立誓永不在朝为官,更不会与皇室联姻……他知道我要什么,这个天下太大,我不想要,那样太累人了。”

流芳握着他的手紧了紧,他释怀地笑道:“你别想太多,我们都不是靠仇恨而活着的。阿霜与皇甫重云比起来,更有王者之气,当年孟天长就是看到了这点,才带着顾怀琛离开太学的。因为,即使他倾囊相授,皇甫重云能掌握到的尚不及阿霜的三分之一;而阿风表面上虽是文人,可是在行军布阵上的本领,并不见得比去世的老静安王要差。”

流芳有些不以为然,说:“阿风没打过仗,那不是纸上谈兵吗?”

“纸上谈兵,也有深浅之分。”

“那你呢?”流芳奇道,“你虽然会点武功,可是会领兵打仗吗?你吹吹箫弹弹琴可能还有点用处,迷惑女子尚还可以,迷惑敌军可就不成了吧?!”

容遇捏捏她的鼻子,“女人,有你这么说自己的夫君的么?我会不会打仗,过些日子你就知道了。不过我的确对打仗没什么兴趣,只是真要打的话,温不平还不是我的对手。”

说着,他的手抚过她有些尖削的下巴,不禁皱眉说:

“怎么你总是这么瘦?王府的厨子是不是该换了!”

“你还说,”她抱怨起来,“每天塞我吃那么多东西,我都胖了好几斤,小肚子都出来了!”下巴不都是瘦瘦的吗?长得肉嘟嘟的下巴那叫一个可怕啊!

“是吗?莫非上回我检查得不够细致?”他轻笑出声,猛然横着把她抱起便向卧房走去。

她双手缠上他的脖子,埋首在他怀里。

她喜欢他这样抱她,霸道,却带着毫不掩饰的宠溺。

耳鬓磨斯,被翻红浪,意乱情迷之际,忽然紧闭的房门响起了一阵急促的拍门声,杨懿君的声音不适时地大声响起:

“流芳,流芳我睡不着,忽见今夜月色极好,你起来,我请你吃夜宵,你陪我赏月好不好?!”

“懿君小姐,我家王爷王妃已经就寝了。”西月那丫头焦急地想要把她劝走。

容遇正要拉开流芳衣结的手当即僵住,他随即俯头在想要推开他起来的流芳耳边咬住她的耳垂,有些沙哑地说道:

“不准去,现在,你是我的!”说罢,沿着她的颈项肩胛一路细琢轻吻下去。

“流芳,流芳!你再不出来,月亮要被云遮住了!快点,我等你!”

容遇倒吸一口凉气,敛去情动而变得清澈的眼底一下子便有怒火窜了进去。刚想发作,流芳却已大笑着推开他,整理好衣服走出门陪杨懿君赏月去了。

 第一百一十二章 离思1

一连数日,容遇心底那股邪火是越烧越旺,因为他发现,杨懿君一来,他的生活变得完全不像样子了。

比如,午膳时间到了,他问西月,你家小姐呢?

西月说,懿君小姐听说陵州有几家出名的酒楼,很好奇,让小姐带她见识见识去了;于是从此以后午膳时她都没了踪影。

还比如,晚膳的时间到了,见她一身湿漉漉地回来,问她去何处了,她只轻描淡写地说是教懿君凫水去了。恨得他咬牙切齿,这两个女人不知道现在是什么天气吗?居然去凫水!

本想晚上好好教训她,可是话还没说上两句,杨懿君又来找她下棋去了。

好不容易抓住一个机会要她好好补偿他,不料杨懿君竟像游魂一般又来拍门。

她说她做恶梦了,梦见皇甫重霜一身血地站在她面前,对她说来生再见……

说着说着,她就哭了,然后扯住容遇的衣襟问他,皇甫重霜在繁都现在究竟如何了,他是不是真的打算把她丢在陵州,让她一个人孤伶伶地过下半辈子……

神经再大条的女人,也不会对自己丈夫的处境那般茫然无知。

容遇与流芳对视半晌,他叹了口气,无法再责怪杨懿君半分。

而这时,容青匆匆来到,递给容遇一卷卷得像小指那般粗细的纸。容遇打开一看,脸色当即变得十分难看,一言不发地带着容青离开了。

静柳轩的书房中,成吉安和傅青山等人早就在等候了。

“彰元帝驾崩,传位于皇甫重云这是意料中事。但是朝中三大门阀何以会倒戈相向一致拥立皇甫重云?容青,这究竟是怎么回事?”容遇沉声问。

“据繁都那边传回的消息说,一夜之间,左相李允、上将军南宫默和吏部秦尚书突然暴 毙。”容青说,“然而登上家主之位的人,却不是我们预定好的人。比如李相暴 毙后,得了信物继承家主之位的竟然是最不得宠的三公子,而大公子李尤却被揭发与李相新纳的小妾有染……南宫默不幸失足落水身亡,秦尚书被发现吊 死在府中的假山,说是自尽……朝中补上这几个空缺的都是皇甫重云的人。”

“三皇子现今何处?”成吉安眉头深锁,直觉告诉他这一趟事情不简单,就好像,有人的谋算远远地早于他们,他们的一举一动都落入他人眼里,然后来一招请君入瓮……

“皇甫重云在禁宫埋伏好刀斧手,幸亏三皇子早有察觉,浴血杀出重围,我们派去接应的人赶到,可是皇甫重云派出羽林卫追杀,三皇子他受了伤,在众人的掩护下向西南方奔去。”

“皇甫重云的手段何时变得如此高明?”容遇冷笑道,“青山,传令下去,陵州水师开拔到蔚海西南青口渡,准备接应三皇子和杨将军;容青到陵州大营,命周靖年领兵二十万火速行军攻打虞州!我倒是要看看,究竟是谁在背后有这么大的能耐,手伸得这么远!成先生,通知繁都我们的米行商铺明日凌晨全部关闭,撤出繁都,皇甫重云也太空闲了,他初登大宝,怕是不晓得自己的国库里还有些什么吧!”

是夜,陵州周靖年领兵二十万直奔平乐关,攻打虞州与陵州边界的天授关。

天授关,虞州的西北门户,处于授山与陀山两山之间,地势险峻,一夫当关,万夫莫开。

周靖年拿下天授关,只用了短短七日。

而在那七日内,繁都却发生了抢粮事件,不但抢所剩无几的米行商铺的粮,甚至有暴民抢了官粮,整个繁都的百姓都陷于粮荒之中。而更为荒谬的是,繁都的寿材店不是发生火灾便是突然倒闭,一时间百姓怨声载道,有人夜观天象,说是天火突犯紫薇星,紫薇星渐入西南,被云翳所遮云云,故人间纷乱,将有大灾……一时人心惶惶,不可终日。

另一方面,皇甫重霜与征西将军杨念先会合,率十万大军与青州赵王彭子都会师彭城,楚王宁皓,韩王百里煜亦响应起事,一旦虞州被攻陷,西乾的半壁江山便会尽失。

皇甫重霜坐镇冀州,彭子都和宁皓分别率领十万兵力直逼禹州和繁都。

“流芳,你说这天授关不是以易守难攻闻名于世的么?怎么周靖年七日内便能攻下?听说他尚未过而立之年,莫非真的是天生将才?”杨懿君拿起那壶菊花酒嗅嗅,“真香,流芳,我可不可以喝一口?”

流芳颔首,这样的问题她也问过容遇,容遇只是轻描淡写地告诉她,当日周靖年身披银色亮甲,马匹花哨,带着一百多伶牙俐齿的士兵阵前叫骂而天授关守将避而不出,自恃天险。殊不知周靖年麾下有一先锋,晚上带着五千兵勇,无声无息地攀山泅水,绕过天授关正面,从背后出其不意地猛攻,天亮时分,天授关便被攻陷了。

那名先锋,就是张恩。

流芳讶异,张恩,不就是蔚海海盗?

容遇笑笑,告诉她张恩沦为蔚海海盗之前,当了十年山贼,后来在周靖年麾下专门训练泅水和攀山特长的士兵。

流芳想起那个粗豪汉子,不由得既好笑又气恼,真不知道容遇是如何收服这蔚海海盗的,还叫他去抢新娘子!

“流芳,你笑什么?”杨懿君推推她,轻叹一声说:“莫不是又想他了吧?这菊花酒你酿好两月了,重九过了,转眼立冬也过了,他只让容青捎过平安二字回来,他若真想你,又怎不知道你心底的煎熬?”

周靖年攻克了天授关后,接连连克两城,可是攻打靳城的时候却遭到了挫败,只要过了靳城,温不平所守住的最后一道壁垒桓城便在眼前了。

而繁都反应也很迅速,派神武将军刘彦桢率兵五万火速增援,同时命令与虞州接壤的幽州团练使徐峰率兵三万屯军定远关,进行策应。

刘彦桢的军队竟然在屹罗借道成功,直扑虞州靳城的丹阳渡,那里有着周靖年大军赖以进退为据的浮桥,只要先把浮桥毁掉,就等于把陵州军队截留下来,形成关门打狗之势。

周靖年情急之下想要撤退,烧毁了随军辎重;而容遇亲自领了三万士兵,星夜不停地赶在刘彦桢之前,在靳城丹阳渡上,磨刀霍霍地等待着自投罗网的刘彦桢。以三万对五万,这一仗,只许胜不许败!

据闻那一战,染红了半个丹阳渡的江水。

容遇还是没有回来,他让周靖年带兵直扑定远关的繁都援军,而自己,指挥靳城之战。

没有攻,只是围城。这一围,便整整围了两个多月。

立冬这一天,下了一场小雪。

不知庭霰今朝落,疑是林花昨夜开。

流云居的西府海棠花叶零落,流芳坐在低矮的秋千上,四周很是安静,若说有声音,那便是雪落得轻不可闻,软软的、绵绵的,打在心头。

他走的那一天,还是八月末。发兵的决定来得突然,那时她备好了晚膳,老韩王老是嘟囔最近没几天能见到容遇,她做了蟹黄豆腐,清蒸鲥鱼,八宝鸭,这些都是他爱吃的,她都记住了。

华灯初上,他却不由分说地拉着她上了马,一直往外城而去。

她从来不知道容遇的马术是这么的好,一路狂奔,风声在耳边呼呼掠过,他一手执缰,一手紧紧地抱着她的腰,不知道跑了多远,只知道他的呼吸离自己很近很近,他胸膛的温热从紧贴着的衣衫传递过去,那种暖意渗进心底,忽然之间好像什么都不用想,更不用害怕。

放下一个人,往往在一念之间;

爱上一个人,却是要千锤百炼。

她信他,爱他,所以一言不发地任凭他带着自己去自己所不知的地方。

到了陵江边上,他和她下了马,江边早有一艘乌篷船在等候,船上只有一个仆人,一张小几,简陋之至。

上了船,她才问:“我们这是去哪里?”

他微微一笑,“出海。”

 第一百一十三章 离思 2

夜晚的蔚海更让人觉得茫无边际,黑沉沉的一片,若不是水面不时地翻涌过阵阵波光,真不知如何去分割这片海域和同样广阔无边而低沉的天幕。流芳仰头,只见天空中满布星子,明亮而静谧,初秋的风缓缓吹过,连带着人的心,仿佛也入了静一般。

船上惟一的仆人是个哑仆,容遇对他做了几下手势,他便取出一个挂满了钩子的小小的渔网,开始在钩子上挂上一些小虾和泡开了的菊花,流芳不解地问:

“他这是在干什么?”

“钓目鱼。”容遇好笑地看着流芳眼神忽然一亮,“你不饿么?我饿了,你要不要试着去钓一下?”

目鱼就是墨鱼,也叫乌贼。

“怎么钓?”流芳小心翼翼地拎起那个网,容遇让她把网放进海里,然后流芳坐在船板上目不转睛地盯着那片黑黑的海水,容遇坐过来,伸手揽住她的腰,低声在她耳边说:

“别紧张,目鱼会上钩的。你连我都钓到了,还担心钓不到目鱼?”声音戏谑而调侃,流芳嗔他一眼,伸手放在唇边做了个噤声的手势,容遇却拉开她的手,凑过脸去在她唇上轻啄了两下,流芳又气又窘,余光瞄到哑仆转身进了船舱才没那么尴尬,她干脆咬着唇转头不去看他,他轻笑一声,倚下身子把头顺势靠在她腿上,仰头,抬眼,满天星斗就这样无一遗漏地尽落眼底。

“是故大丈夫恬然无思,澹然无虑,以天为盖,以地为舆……”

这是《淮南子》里的《原道训》。流芳从来没有听过容遇念书,他的声音有如琴弦擦过木楔那般低沉而又抑扬顿挫,她不禁问:

“恬然无思?澹然无虑?你现在做得到吗?”

容遇看着她,黑眸幽亮似有星子坠入其中,他摇头,“做不到。”

他顿了顿,又说:“可是,将来未必做不到。”

“那你现在思的是什么,虑的又是什么?”

“真的想知道?”他坐直身子,从背后抱着流芳,下巴枕在她的肩上,说:

“想的是你,虑的也是你。”

流芳笑了,“你越来越会说甜言蜜语哄人了,我的人早已是你的,心也是你的,你又何必如此?”

他闷闷地说:“你不信?阿醺,我骗你的时候你总是深信不疑,我诚实的时候你却怀疑我说谎,这算不算是我自作孽?”

流芳笑出声来,回头看他,见他神色轻松可眼里闪过一丝忧虑,不由得也收敛了笑容,伸手握过他的手,问:

“遇,你怎么了?”

容遇还没说什么,流芳忽然觉得手里一沉,她急忙说:“好像有目鱼来咬食了,我该怎么办?!”

这时哑仆手拿着火把过来照着,火光之下,清清楚楚地看见了网上银钩的反光和水里的情景。一只只小章鱼咬住了钩子,苦苦挣扎不能脱身,哑仆让流芳松手,自己把网拉起,流芳不禁惊喜地说:

“遇,你看,怎么一回就能钓到这么多?!”

“目鱼上钩时,用光照之,它眩了目,就难以脱身。”

哑仆拿了目鱼,就到船舱里去处理。没过多久,他就拿着一盘冒着热气的目鱼放到船上的小几上,在酱油中放上一种绿色的东西,流芳夹起目鱼蘸了蘸,吃到嘴里才醒悟原来酱油里放的是芥末,一时没有防备,呛到了。

她咳得眼泪都几乎要流下来了。容遇连忙给她倒了一杯水,看着她喝下去,又递过帕子,然后说:

“辣吗?这时芥菜成熟的种子做成的一种酱,出海的渔民比较喜欢吃。这目鱼趁着新鲜,洗净了用开水稍微烫一下,再蘸这种酱,风味比较独特。”

流芳看着容遇,她当然知道,这个味道是久违的熟悉。

她又夹了一块,蘸了一点酱放进嘴里,真的是很鲜。她对他笑了笑,说:

“我……从来没有吃过这么好吃的目鱼。遇,谢谢你。”

他对她温柔一笑,又往她碗里放了一块目鱼。

鼻子有点发酸,那个世界她回不去了,他如今成了她惟一的牵绊,也是这世上惟一能了解和容纳她的人,不介意她是个异类,不介意她的身份,就是这样单纯的宠溺着她。

他说,骗你,只是为了爱你。

她懂了,如今是真的懂了。

“三年前离开繁都回到陵州之后,心情烦闷时,我便坐着这条船出海,一个人躺在船上看着满天星斗,然后——”

“然后呢?”

“想你。”黑眸中有着淡淡笑意,只说了简单的两个字。

他定定地望着她,准备迎接她的不置信,迎接她的调侃和嗤笑,谁料她只是怔了一怔,随即笑吟吟地“哦”了一声,就不再说话。

“我骗你的。”他说。

“嗯,”她托着脑袋望天想了几秒,随后笑吟吟地对他说:“那又如何?真也好,假也好,我听了,心里还是很甜。容遇,不如你多骗我几次?”

容遇眼神忽而幽亮,手一伸把她用力揽入怀内,薄唇压上她娇俏的梨涡,吻去她淡定自若的笑意,她被他吻得一口气透不过来,双手无力地捶打着他的胸腔,他闷笑两声终于放开了她。

信任,其实就是这么简单。

心头忽然涌上了一阵苦涩,他从来强硬的坚壁厚垒的心脏不知何时多了一处柔软的地方,而现在这种柔软蔓延得无边无际,若是从前,要离开陵州是件轻而易举的事,如今自己诸多思量百般不舍,只是为了眼前这女子。

容遇让船舱里的哑仆拿出一瓶酒,往两个人的杯子中斟满了,“还记得这酒吗?”

流芳拿起杯子嗅了嗅,带着隐隐花香,混着酒味,很醉人。却不记得在哪里见过。

“这种酒名叫解语,繁都醉月楼三大名酒之一。”

流芳终于想起来了,当初在危楼比试完后到醉月楼用膳时,她把繁花、解语、杏花烟这三种酒混成一杯来喝,结果醉得不省人事。她伸伸舌头,说:

“这种酒就像迷魂药,一喝就昏迷不醒,我不要。”

容遇拿起杯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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