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众人吃了一惊,变色而立不敢妄动。天涯过客接着说:“老前辈,请叫他们不可再胡作非为欺善怕恶,多杀无辜。彭大人的家小,他们如不放手,林世铭必定教人追他们到海角天涯,剑剑殊绝。请告诉他们,我如果不死,定能办到,必须办到,我会活着回来的。”
终南隐叟将他的话传出,最后说:“你们记住,老夫也将回这儿来。这儿是池州府石埭县,距黄山近在咫尺;老夫在黄山有朋友,经常到黄山盘桓,所以我会回来。彭家村如再有风吹草动我惟你们是问。滚!”
天涯过客突然竭力大叫道:“我会回来,或者我的孩子回来……”叫完,昏了过去。
十一个人走了,只留下浊世神龙。终南隐空对他冷然一笑,沉声道:“你站在那儿,老夫等会儿给你一次公平的机会。”
浊世神龙傲然一笑,夷然地说:“晚辈随时恭候教益。”
终南隐叟点头淡淡一笑,突然仰天长笑。怪!附近只闻到些少音浪,但他似乎已用上了神功。
等了许久,没有任何反应。抱着天涯过客的崔庭桂冷笑道:“假秃驴不会来了,他已听出是我们的夺魄神音。”
隐叟凝神倾听良久,除了风雨之声,没有任何声息,便转向浊世神龙道:“青年人,你走错了路了。怪!你为何与荆襄余孽走在一块儿,惨杀无辜?”
浊世神龙神情木然,说:“前辈错了,千手如来李宁兄乃是湖广沅州的殷实人家,在沅州素有善名。寒风掌冷兄,也是南召有名的武师,前辈怎可说他们是荆襄余孽?那狗官彭胜安为官不仁,在荆湖惨杀多少无辜,前辈可曾知道?”
“你与冷李两贼结交多久了?”老人家冷然问。
“一年余,打出来的交情,彼此钦服,结为知交。此次为友诛仇,义不容辞两肋插刀。”
“呸!你这糊涂蛋无药可救。”
“前辈有何所指?”
“哼!你简直荒唐糊涂。这事我已打听得一清二楚,晚了一步,致令贼子们胆大胡为;要不是林世铭及时赶到,彭家村岂不完了?你自命英雄不凡,反被聪明所误。那千手如来乃是李胡子的得力悍贼,恐怕还是李胡子的堂弟。这家伙与刘千斤刘通的手下恶僧尹天峰是师兄弟,他自己并未落发出家。刘千斤被擒,与苗龙等四十名悍匪同被磔死,建立的伪汉只有一年零五个月的寿命;凶悍的石和尚也只多活了半年。尹天峰也在古口山被诛。千手如来幸而逃得性命,投入李胡子一伙,声势更大.流毒千里,前后死了好几十万人。七年前李胡子伏诛,千手如来乘乱逃命,到沅州落籍。在家他便是李缙绅,仍怙恶不悛,结交亡命;外出他便成了假和尚千手如来。至于寒风掌冷沛年,正是李胡子的得力臂膀。呸!你这蠢东西为何不打听打听,使贸然计事?真是嘴上无毛,做事不牢。那彭胜安都指挥,乃是都御史项忠手下的勇将,项忠虐杀流民数十万,与彭胜安无关,而且,在他手中存活的无辜,不下上万之数。天涯过客林世铭,就是在他手中得全身家之人,所以感恩图报,闻讯赶来舍命抢救彭胜安阖家老小的。他成功了,但你们却误杀了彭胜安的堂弟一家二十二口。呸!你这蠢材!你可知道干手如来和冷沛年两个狗东西,因何要杀彭胜安而不敢找项忠?又因何要追杀林世铭要传首江湖?”
浊世神龙汗如雨下,分不清是雨是汗,颊肉不住抽搐,好半晌方说:“晚辈不知其详,尚请前辈不吝指教。”
“所以我说你是蠢材,无可救药。彭胜安久厌戎行,目前辞职赋闲在家。而项思目下虽被贬为民,但他潜势力仍在,两臂有千斤神力,家中养有死士,高手如云;而且他一生刚直,甚得部属爱戴,如果想找他必将被他的部属认出,群起而攻,天下亦无其容身之地,所以不敢找。当年项忠用兵荆襄,纵兵斩杀,不分是贼是民,虽三尺童子亦在诛杀之列。林世铭那时隐居九道梁河附近垦荒,仗一把剑护送家小冲出贼人与官兵的重重包围,三昼夜力尽,恰好逢上彭胜安一支大军,不但全活他一家,同时被救护退出山区安顿的流民,为数不下五千之多。也在那次,另一支大军由副使余洵与都指挥李振率领,直捣竹山寨贼巢,活擒李胡子,贼人几乎全军被屠尽。事后千手如来逃出,认为是林世铭出卖了他们,所以衔恨切齿,要得他而甘心。据我所知,千手如来到晚了一步,不知林世铭来了,不然将唆使你们全力相图。”
浊世神龙呼吸沉重,插口道:“前辈怎知其中详情?”
“老夫有一知交,早年也是迁入山区拓荒的流民,被遣返陕西,安顿在漫川里,与林世铭居处相距不远。老夫这次至漫川里盘桓,与在附近落籍的流民相过从,方探知其中详情,因敝友也是那次幸而逃出贼人与官兵大劫者之一。在安置流民的郧阳府附近,皆知千手如来要在今年三月初一日动手,屠尽彭胜安全家。林世铭得讯先期赶到,总算保全了彭胜安全家。老夫赶晚了一步,总算救了林世铭。好了,废话我说够了,你还有话问么?”
浊世神龙像是失了神,喃喃自语,不知在说什么。
老人家哼了一声,又道:“老夫号称终南隐叟,自不该管世俗之事,但你们做得太绝;彭胜安是个难得的好官,林世铭更是个血性男儿,老夫焉能不管?这事你做错了,竟又肯替朋友力肩重担,将事揽在身上,看你如何善后?林世铭的事,老夫管了,日后他自会处理他自己的事,今后恩怨牵缠麻烦亦多了。念你年少无知,本性也不是恶徒,饶你一次;回去告诉千手如来,他如不从此安份守己,老夫少不了要到沅州找他,揭了他的底。滚!你这蠢货!”
浊世神龙汗流使背,默默行礼告退,身形一闪,便消逝在大雨滂沱之中。”
终南隐叟扫了地下的尸体一眼,摇头道:“想不到一怒之下,重又手沾血腥。唉!身为侠义门人,要谈隐修不问世事,真不易哩!走吧!他们会来收拾尸体的。”
兄弟俩冒雨向北飞射,隐入山后林深草茂处。
浊世神龙茫然而行,心中百感交集。他生性豪放,只是稍欠思考,以豪侠自命,兴之所至,与武林人物滥行交往,却不打听对方底细。这次随千手如来到了池州,说是要找在荆襄滥杀数万无辜的前都指挥彭胜安,为枉死的流民出口怨气。他一生最讨厌与官府往来,更恨贪官污吏,被千手如来一挑唆,竟贸然与寒风掌带来的近百名亡命,越九华直奔石像彭家村。
但千手如来并没来,在九华被好友留住了,便嘱寒风掌与浊世神龙先行前往下手,认为一个退职小官,出动百人前往,定然可以手到擒来啦!
岂知数有前定,彭胜安命不该绝,林世铭恰好闻讯赶来,赶早了半日。
林世铭是三月初一日午后赶到的,立即促彭胜安一家大小趋避,他自己在屋中候贼,单人独剑无所畏惧。
三更天群寇涌至,林世铭暴起发难,挺剑逐贼,展开了恶斗。
寒风掌杀入屋中,找不到人,将彭胜安的族弟全家二十二日杀光,还认为是正主儿呢!因为胜安的族弟,居所就在隔邻,房舍相连,弄错了。
林世铭自从迁居天河上源后,即正式进入江湖行侠仗义,一面吸引李胡子的余孽,免得他们找上新居。他自号天涯过客,曾与千手如来狠拼了三次,每次皆小胜一二招,功力不相上下。他并不想多造杀孽,除了引千手如来的伙伴追踪之外,极少向他们下毒手。
他浪迹江湖,飘忽如烟,引得贼人疲于奔命,无奈彼何。每半年,他必悄然返家与爱妻团聚一月,兢兢业业,聚少离多。他的大孩子算来已经十二岁了,另一个孩子也满了周龄。长子取名君珂,是在连天烽火刀箭如林的危境中,冲出地狱而保全的一条小生命。
可是老天爷似乎要不饶苦命人,光和倒霉人过不去。他们是成化七年十一月脱险的,次年春正在天河上源落籍。那时,小君珂刚满六岁。就在前年十二月,都御史原杰将郧津以西的南门堡,设立郧西县的那一年岁终之日,小君珂竟然平白无故失了踪;这时,君珂已经十岁了。
君珂失踪时,世铭已返家半月,与妻儿度岁,人失了踪,可把夫妇俩急得上天无路,找遍了这一带崇山峻岭,找不到丝毫痕迹。
世铭夫妇悲痛之余,心灰意懒,他也就不再在江湖行走,准备隐居终老余生了。
总算不错,去年他们又得了一个小娃娃,夫妻俩已近中年,有了孩子又恢复了人生乐趣。
天有不测风云,人有旦夕祸福;真是不假,祸事来了。
为了安置荆襄近百万流民,原杰这位一代名臣开始了艰巨的工作,奏请朝廷开设郧阳府,前年十一月开始划定行政区。割竹山分置竹溪县;割郧津分置郧西;河南割南阳、汝州、唐县,分置桐柏、南召、伊阳三县;陕西则割商县分置商南,山阳两县。从此,这些饱受摧残的流民,正式成为大明皇朝的臣民。
但这些散处各地的人丁中,仍有李胡子、小王洪、太平王王彪等人的余孽,暗中为非作歹,暗通消息。果然,逃走的千手如来李宁和寒风掌冷沛年,开始了杀官报仇的大计。
天涯过客在暗中探得消息,知道贼人要找的人中,竟有彭都指挥在内,大惊失色。他的妻子梁氏是个女中丈夫,可惜只会防身的拳脚,不能派用场;但她却忍痛鼓励世铭火速前往援救彭恩公一门老小。想当年,如果没有彭恩公网开一面,护送他们出境予以安顿呵护,怎会有今天?武林中人恩怨分明,受人一恩不惜杀身以报,这就是古春秋豪侠留下的传统,万载不朽的武林圭臬。世铭便毅然抛妻别子,慷慨走上了征程,救了彭恩公全家,他自己也险些肝脑涂地。
回头且表表浊世神龙。他早年在镇江北固山大打龙虎擂,夺得龙旗一举成名,创下浊世神龙的名号,功力自不等闲。但比起天涯过客,他仍相去甚远。上百成名人物大包围中,死掉了三十七人,仍未能将林世铭毙了,心里难受已极。等到终南隐叟兄弟出现,夺魄神音一出,群寇丧胆,像是小巫见大巫,差得太远啦!他为了江湖义气,送走了寒风掌一群亡命,他一肩担承,准备与二老一拼。但两老爱惜他一份罕见的豪情,也不愿多沾血腥,给了他一顿臭骂,指出他的愚昧放他走路,他心里的难过自不待言。
这儿是池州府属石埭县南,舒溪河的上源,北距彭家庄约有十里地的万山丛中。
雨仍在下,暮春的寒风凉飕飕地。他不想向北行走石埭出池州府,想南下翻过黟山走祈门,折回徽州府取道百丈峰,走杭州府返天台故居;那儿是他的家,有妻儿等着他。
他后悔无及,发誓不再行走江湖,怀着满腔悲愤与惶愧,茫然走上归程。
走了五六里,越过一座奇峰,正想觅路找人询问出黟山的方向,真巧!前面果然有人。
半里外是一座密林,从山脚直伸展至山颠,所有的树木全茁出了嫩绿的枝叶,绿草遍地;如果不是雨天,春景定然够撩人。
密林旁,有人影移动;雨丝令视线模糊,看得不十分真切,分不出人的身份。“大概是当地的土著吧!”他想。
他向密林奔去,没用上轻功,懒洋洋地。
近了,人也不见了,怪!
“喂!有人么?”他叫。
“谁?”林中深处有人答,枝浓叶茂看不见人影。
他不管,先找到人再说,便大踏步往林中赶,一面说:“小可是迷路的,特向老兄请示路途的。”
“来吧!这儿有道路,专等尊驾上道。”
他心中一懔,听口气不对哩,倏然止步,沉声道:“谁?请阁下出林相见。”一面说,一面向后退,凝神戒备,如临大敌。自决定退出江湖后,他的胆子反而小了。
“是我,清河兄,想不到吧?哈哈!”声如枭啼,人影出现,赫然是寒风掌冷沛年。
接着,右首有人影出现,左面也有了人影,后面也有。
先后赶出七个人,连冷沛年共八名。其中四人,是刚才脱险的同伴,正好分八方将他围住了。雨洒在他们的脸面上,显得面色极为阴沉。
浊世神龙一看不对,对方来意不善。他站住了,脸色一正,木无表情地说:“沛年兄,诸位这种态度……”
“小意思,与兄弟你商榷商榷。”冷沛年抢着答。
“是么?但不知冷兄有何见教?”他的语音变了,称呼也跟着变,愈来愈显得生疏。
冷沛年桀桀笑,背手一站,翻眼撇嘴,狞笑道:“清河兄怎不走池州?难道说,就此不告而别么?”
浊世神龙淡淡一笑,泰然地说:“在下即将东返,已无法再与冷兄同行,请在李兄前代为致意,在下无暇往辞了。”
“真的?”
“千真万确,冷兄当知在下不是轻于言诺的人。”
“是么?相助兄弟行事的诺言,似乎也出之于吾兄之口哩!”
“在下确曾允诺至彭家村斩诛恶官。”
“为何半途而废?”冷沛年的语音渐冷。
“冷兄共杀了多少人?”浊世神龙的语音也冷了。
“还有林世铭的生死未卜。”
“此行在下并未算及林世铭,林世铭也非恶吏贪官。”
冷沛年被浊世神龙堵住了,他还认为杀了的二十二口人丁,是彭胜安全家呢。便说:“清河兄与那两个老鬼说了好半天,不知说了些什么,能见告么?”
“冷兄是在左近么?”
“不错,可惜相距太远,听不清。”
浊世神龙叹口气道:“两位前辈用心良苦,他指示在下做人的大道理,要明辨是非;更重要的是,交朋友须小心谨慎。冷兄,你说对么?”
“你后悔了?”冷沛年阴森森地问。
“悬崖勒马,并未为晚;虽则在下嫌晚了些。冷兄,在下请教一事,尚请明告。”
冷沛年笑容依旧,说:“庄兄有事请说。”
“请问冷兄与荆襄巨寇李胡子有何渊源?”
冷沛年心中大吃一惊,但神色未变,淡淡一笑道:“冷某祖居南召,李胡子乃新郑的市井流氓;庄兄问冷某与李胡子有何渊源,请问有何用意?”
“在下别无用意,只是感到困惑而已。想当年主持剿寇大计的人,先是朱永,兴宁伯李霞,提督湖广军务太子少保白圭;尔后是都御史项忠。而杀人最多的是项忠,检讨张宽、御史刘洁、总兵李进。那彭都指挥不但没滥杀,反而活人无算,为何要找他?据说,进兵竹山寨的也不是他,但确是他策划的,所以贼人恨之切骨。冷兄,在下这些话已够明显,还是不说话的好。”
“这些话,谁告诉你的?”冷沛年变色问。
“终南隐叟。”浊世神龙答得顶干脆。
“你不信任咱们多年来的友情?”
“世间事皆不可信,咱们没有可说的了。”
“那很好,咱们的交情至此情断义尽。”冷沛年阴森森地说,突然举手一挥。
响起清越的金铁清鸣,八个人徐徐撒下兵刃。
浊世神龙冷哼一声,缓缓撤剑说:“诸位,别忘了刚才庄某以身独当终南二老,让诸位全身而退的情义。人无良心,天地不容;诸位三思。”
“为了你误了咱们诛去二老的机缘,非杀你不可。”冷沛年狂妄地发话。
“哼!说得好听,你不过是想籍机灭口而且。庄某今后闭门谢客,脱离江湖,不管任何人的闲账;但如煎迫,也不甘束手就毙。庄某手中剑的斤两,诸位知之甚详,凭诸位八个人,绝拦在下不住。”说完,张目环顾,语音一沉,厉声又道:“谁让开,谁可留一分情义;不然,体怪庄某翻脸无情,心狠手辣,让路!”
喝声一出,剑化万道银蛇,向前急扑寒风掌冷沛年,蓦地一声长啸,不等冷沛年出招,人突向后急飞。
“铮”一声龙吟,后面两人剑断人飞,向两侧闪开。
冷沛年左手急抬,三枚冷焰镖出如像电。
浊世神龙由于终南隐史的臭骂,顿悟前非,油然生起遁世之念,忏悔他一手所铸成的大错。同时,他不再管干手如来李宁的闲事,所以仗剑突围,并未真想伤人。君子绝交不发恶声,他何必在临归隐前翻脸伤人?
剑出如狂龙飞舞,立将两柄长剑震断,剑气将人迫退,阻路的贼向两旁急闪。
同一瞬间,寒风掌冷沛年在后一声不吭,脱手打出三枚江湖上闻名色变的歹毒暗器冷焰镖。
激斗处在树林中,大雨倾盆,哗啦啦的水声与枝叶的暴击声震耳欲聋;加以冷焰镖尖细而体积不大,飞行时速太快,即使是最高明的听风辨器术,也无法发现暗器射到,听不到任何声息的。
浊世神龙命不该绝,前面有一株古树挡道,他向右一闪,更待从树丛中穿出。
这一闪,闪得正是时候,闪得妙,闪过了两枚冷焰镖,只觉右手脉门一麻,身形一顿。
他倏然转身,剑芒一闪,剑锷将曲池穴制住了,再一闪,左手齐腕而断,鲜血激射。
地下,手掌齐腕而断,脉门上,插了一枚银芒闪烁的细小冷焰镖。
他剑锷再动,将左手的经脉制住,止住血,厉声道:“冷沛年,这算是天罚我,咱们情义已尽,希望你自爱些,别来打扰我,不然我必定杀你。今后,浊世神龙的名号,从此在江湖除名。
说完,一声长啸,快逾流光逸电,出林走了。
地下的手掌浸在雨水中,神经仍在跳动,不住伸缩滚转,令人心惊胆跳。
另七人全惊得呆了,倒抽了一口凉气。
寒风掌冷沛年却一声大喝,向前急追。但出了林,庄清河的身影已远在十丈外,去势如电,追之不及了。
从此,浊世神龙果然在江湖中消失。
从此,天涯过客也不见了,大概是“过”去了,这个“客”人终于向“天涯”告辞了。
寒风掌目送浊世神龙的身影消失,招呼同伴上路,觅路直趋先前激斗之处,要收拾死了的同伴尸骸。
绕过了山嘴,斗场在望。雨已停了,看得真切。
“咦!那是什么人?”寒风掌讶然叫,向那儿急掠。
七个人随后急射,但脸上全变了颜色。
那儿躺着五具尸体,却有三个活人站在那儿,身材高大,穿一袭已被雨水淋透了的长大黑袍。三个人将五具尸体堆在当中,分三面对立。
正东那人头梳道上髻,发已发黄,山羊眼不带表情,突出一张大嘴,贴出一口獠牙,没留胡须,脸色姜黄,皱纹不多,看年纪约有七十余,腰带挂着长剑,胁下挂着一个大革囊。
正北那人并不太唬人,身高八尺,灰黑色的脸盘,像在灶洞里爬出来的懒猫,双眼凸出,冷电四射。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