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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真想做他班上的学生,每天都能看见他,不用坐这么远的车,呆不了多久又得回去。
她来到他寝室,就挽起袖子,把房间好好收拾了一番,还把他换下的脏衣服放进一个脸盆,拿到外面水池那里去洗。
正洗着,他找来了:“怎么跑这里来了?我到处找你。”
“我看见你换下的衣服……”
“哎呀,怎么能让你洗?”
“为什么不能让我洗?”
“脏。”
“就是因为脏,所以才需要洗嘛。”
他怔怔地看了一会儿,说:“那我……到食堂打点饭菜来……”
她听到“食堂”两个字,便停下手里的活,直起腰,愣愣地看着他。
他不解:“怎么?你不爱吃食堂的饭菜?”
“哪里呀,我听你说到‘食堂’,就想起以前,打饭的事。”
“打饭的事?”
“你等一下,我洗完了跟你一起去。”
他站那里等着,她洗完了衣服,两人一起回到他的寝室,拿了两个大搪瓷碗,去食堂打饭。
食堂比D大的小多了,只三个小窗口,墙上挂着一块小黑板,写着当天的菜名。
他说:“我们学校伙食不行,每天都这几个菜,你看看哪个菜还咽得下去?”
“都行,你吃什么就买什么。”
他把碗从窗口递进去,说了菜名,交了饭菜票,端出来两碗饭菜。
她这是第一次近距离看他打饭,而且是为她打饭,她的心里又甜翻了。
两个人把饭菜端回寝室,一个坐在屋子里唯一的一把椅子上,另一个坐在床上,开始吃饭。
她吃两口,就抬起眼来看他,见他正在埋头苦干。
她只顾看他,碗里的饭都没怎么吃动。
他终于察觉她在看他,问:“怎么了?不好吃?”
“哪里呀,我根本不知道这饭菜是什么味道。”
“是吗?”
“我还没回过神来呢。”
“坐车太累?”
“不是。”
“那是因为什么?”
“因为啊……因为我还在想着以前跟踪你和她去食堂的事。”
他脸上表情很复杂,不知道是感动,还是忌讳:“还想那干什么?快吃,都冷了。”
她试探他一下:“我不吃白菜梗。”
“给我吧。”
她把碗里的白菜梗都扔给了他,他头也不抬地吃了。
她好开心!王莙啊,王莙,你跟踪了四年,终于跟出了正果!
她把碗里的肉片也挑出来给他。
他很好奇:“你连瘦肉也不吃?”
“吃呀。”
“那你怎么都给我了?”
“你喜欢吃嘛。”
他显然很感动。
她坦白说:“我每次看见她把不吃的东西扔给你,我就想:‘如果是我,我就要把他最喜欢吃的东西都让给他’。”
他不吃了,两眼看着她。
她把眼睛转向一边,接着说:“我每次边想就边把你爱吃的菜夹到一边,但是——但是最后还是自己吃了,因为那时我没资格把菜给你吃。”
他小声说:“你,你这个害人精,到底还让不让我吃饭啊?”
“有好多次,我都是一边吃我为你拣出来的菜,一边流泪,别人看见了肯定觉得我有神经病。”
她被自己描绘的沧桑画面感动得呜呜哭起来。
他扔了手里的碗筷,一把抱住她:“别说了,别说了,你说得我心都痛起来了。”
她也扔了碗筷,躲在他怀里呜呜地哭。
他用手给她抹泪,越抹她泪水越多。
她呜呜咽咽地问:“我们这是不是像小说一样?”
“嗯。”
“是不是很动人?”
“嗯。”
他把她抱到床上去,低声说:“今天我没问人借房间哦。”
她软绵绵地说:“我知道。”
“那你还敢来?”
“怎么不敢?”
“那你可是羊落虎口了哦。”
“不定谁是羊谁是虎呢。”
他脱她的上衣,问:“可不可以?”
她点点头。
他继续往下脱,问:“想不想知道我们寝室里议论你什么?”
“想!”
“就是议论你这个。”
“哪个?”
他朝她努努嘴:“这个。”
“哪个嘛?”
他俯下身来,她叫了起来:“啊,你干什么呀?”
他说:“你不是想知道我们在议论什么吗?”
“你们在议论这?”
“嗯。”
“那你也说了?”
“我……没有。”
“那你不喜欢我?”
“我没说,但我做了。”
“你做什么了?”
“做我刚才做的事了。”
“你,什么时候,做那个了?”
“在梦里。”
她简直不敢相信:“你在梦里?”
“嗯,所以白天碰见你就不敢看你。”
“但是你那时不是有女朋友吗?”
“有女朋友怎么了?她还能管住我的梦?”
“你们男生,太可怕了!”
这话虽然听着很刺耳,但想到他白天不理睬她是因为晚上做了那样的梦,而他做那样的梦是因为喜欢她,又有几分欣喜,原来他心里还是有她的,虽然不是她理想的那种“有”,但总比“没有”好。
她问:“那你以后还会在梦里跟别的女生——那样?”
“梦里的事你也计较?”
她怕他生气,赶快说:“我没说我会计较。”
“别傻了,男人就是这样的,看到性感的女生就会想入非非,但那不表示他不爱你。”
她刨根问底:“那你对我……到底是一时的想入非非,还是……爱我呢?”
“都是。”
她觉得这个答案还比较令人满意。
王莙听到“都是”两个字,就感觉底气足了许多,有点撒娇地问:“那你怎么不追我呢?”
“我哪敢追你呀?”
“为什么不敢?”
“你连市长的儿子都拒绝了,我怎么敢追?我又不是省长的儿子。”
“我连市长的儿子都拒绝了?谁呀?谁是市长的儿子啊?”
“许涛不是市长的儿子?”
说到这个名字,她才想起是有个叫“许涛”的男生找过她几次,长得其貌不扬,还有很重的口臭,每次都是唧唧呱呱说个不停,好像自己口才多么了得似的,殊不知那么浓的口臭,简直可以熏死人。
她很迷糊:“他是市长的儿子?”
“是啊,难道他没对你说起过?”
“难怪他老是讲H市的权力之争呢,他爸是H市的市长?”
~文~“是啊,他没告诉你?”
~人~“可能告诉过吧,但我没注意。”
~书~“呵呵,他可真是明珠暗投了。”
~屋~她都不记得自己拒过许涛了,或者说根本没意识到许涛追过她,许涛从来没对她口头表过情,也没写过情书,就是到她们寝室来过几次,在教室自习的时候,跟她说过几次话,她还以为就是同学之间的一点正常交往呢,没想到许涛是在追她,更没想到的是,许涛居然影响了王世伟,搞得他也不敢来追她了。
不过,知道王世伟是因为许涛被拒才没来追她的,她还是很高兴的:“你这么胆小?”
“不是什么胆小……”
“那是什么呢?”
“是有自知之明。”
“我们寝室的大姐大说,男生对那些追不上的人,就不愿意费力去追,是不是这样啊?”
“难道女生不是这样?”
“当然不是啊!你看我,明明知道你有女朋友,我还是那么……喜欢你……”
她把自己想象的那些凄美的场景都讲给他听了,他摇摇头,说:“你可真能想啊,连上坟扫墓都想到了?也不怕不吉利?”
“这有什么不吉利的?”
“没什么不吉利的就好。但如果你等到临死的时候才跑来告诉我你喜欢我,那又有什么用呢?”
“可以让你知道啊。”
“知道了又有什么用?人都死了……”
“难道你不喜欢有人……默默地爱你一辈子?”
“不是不喜欢,而是……没用。”
“那你觉得要怎么样才……有用?”
他搂住她:“就像你这样,跑来看我。”
她也回搂他:“我会……喜欢你一辈子,你呢?”
他没吭声。
她有点不开心,但也不敢再问,怕他说出她不想听的话来。
过了一会儿,他很肯定地说:“其实你并不喜欢我。”
她一惊:“谁说的?”
“我说的。”
“你为什么这样说?”
他看了她几眼,咕噜说:“如果你喜欢我的话,我抱你亲你,你就会——动情。”
她急忙声明:“我是动情了啊!”
他忍俊不禁:“你动个鬼的情!”
“我当然动了啊!”
“你怎么动的?”
“我觉得很甜蜜呀。”
“那叫动情?”
“不叫动情叫什么?”
“那叫动脑筋。”
“那你说的动情是什么?”
他欲言又止。
“说啊,到底是什么?”
“你真不知道?”
“真不知道。”
“哎,我简直不能相信你这把年纪了还连这都不知道。”
她不快地问:“哪把年纪了?你的意思是我很老了?”
“不是,不是,我不是那个意思,我的意思是,女生到了你这个年纪,总该……懂得这些事了吧?不是说你们女生十几岁就……发育了吗?”
“是十几岁就发育了啊。”
“那你没看过闲书呀?”
“上大学了我爸妈不管我,我借了好多书来看。”
“你借的肯定都是琼瑶小说!”
“不是的,我还借了别的书的。”
“肯定也是跟琼瑶小说一路的,成天爱呀死呀,哭啊笑啊,都是不食人间烟火的。”
“那你说的人间烟火是什么?”
“就是男女之间那桩事。”
“我这不是,在食人间烟火吗?”
“但是你,这样,怎么食人间烟火啊?”
他放开她,仰躺在床上,两手放到脑后。
她觉得他在生气,但她不明白自己做错了什么,忍不住问:“那未必宗家瑛……不是这样的?”
他不吭声。
她穷追不舍:“到底是不是啊?”
他闷闷地说:“你真想知道?”
“嗯。”
“说了不许生气哈。”
“不生气。”
“她不是这样的,只要我抱她亲她,她就会动情。”
她不服气:“那就证明她喜欢你?如果她真喜欢你,她怎么会——甩了你呢?”
他不快地说:“因为她想到D市去想疯了!哼,我就不信那个男人真会跟她结婚,人家看她想去D市,就用这个做诱饵骗她。瞧着吧,那人迟早甩了她,以后有她哭的时候。”
她担心地问:“如果那个老莫把她甩了,她会不会回头来找你?”
“哼,她回头也没用,哪怕她跪着求我,我也不会要她了。”
她见他说得那么坚决,放心了许多,声明说:“我是真的喜欢你的,真的。我不会像她那样。”
“哎,这些事谁料得到?她当初还不是信誓旦旦。”
“但是我跟她不同的!我说话是算数的。”
“你会愿意到我这里来教书?”
“当然愿意啊!”
“你爸妈会同意你到这里来?”
这个她没把握,不敢瞎说,但她对自己是有把握的:“我爸妈不同意有什么用?腿长在我身上。”
“腿是长在你身上,但如果你父母威胁你,要和你断绝母女关系,或者你妈妈要死要活的,你……怎么办?”
这个她还没想过,但她知道自己的父母不是那种人:“你放心好了,我父母都是讲道理的人,他们也希望我幸福,如果我告诉他们,我只有跟你在一起才幸福,他们肯定不会阻拦我。”
“我就是希望你尽早把这些都想明白了,不要一时头脑发热,过几天又后悔。你后悔没什么,屁股一拍走人。但你就把我害惨了,先把我抬到云天里,然后把我脚下的梯子抽了,让我重重地摔到地上。我可不想再经历一次这个。”
她听到这个“再”字,心里有点疙瘩,这不就说明宗家瑛也曾经把他抬到云天里吗?但是宗家瑛的爱情怎么能跟她的相比呢?他把她和宗家瑛相提并论,这真是太侮辱人了!
她声明说:“我跟她不同的,我是真喜欢你,我不会为了去D市就——把你甩了。”
他又搂住她:“但愿你说话算数,我是再经不起一次打击了。”
她又有点不快,如果他不爱宗家瑛,怎么会为宗家瑛的离去受打击呢?
她真恼火这个宗家瑛,吹都吹了,人都走了,还阴魂不散,总在缠绕着他,看来这场战争是持久战啊!
不知道最终能不能斗过宗家瑛,但她不会束手待毙。
她踊跃地说:“把她忘了吧,从现在起,我们都别再提她。”
“好。再别提她。”
但刚过一会儿,他就恨恨地说:“哼,我倒要看看,到底是她混得好,还是我混得好。她也太小看人了,以为我会一辈子呆在这里,殊不知山穷水尽疑无路,柳暗花明又一村,来日方长呢!”
她见他说不提不提,其实还是在提宗家瑛,而且还有一辈子跟宗家瑛飙劲的意思,心里感觉很恐慌,不知道怎样才能把宗家瑛从他心里一脚踢出去。
她搂住他,吻他,不让他再说宗家瑛。
他也回吻她,说:“那——我们来——试试?”
她领悟到他说的是什么,积极响应说:“试吧,试吧。”
“从来没做过?”
她摇摇头。
“怕不怕?”
她又摇摇头。
她知道这就是所谓“房事”了,她不敢睁眼看他,只紧闭着双眼,有点恐慌地等待着下文。
她感觉疼痛无比。
但她知道每个女人都会经历这一遭的,她相信他是尽了最大努力,所以她一声没吭。
她有点后悔,来之前应该问一下大姐大的,看看大姐大怎么说。大姐大肯定跟老穆做过这桩事,因为大姐大经常在夜晚溜出去,要么彻夜不归,要么很晚才回来,但从来没听大姐大抱怨过疼痛什么的。
不过大姐大的例子似乎不能为她翻案,因为大姐大肯定是爱老穆的,那么按照他的理论,大姐大会对老穆动情,当然不疼。
宗家瑛的例子也不能为她翻案,顶多证明不爱一个人也可以动情,但不能证明爱一个人却可以不动情。
她正在那里想办法为自己伸冤,就听到有人很重地敲门,一个男人扯着嗓子吆喝道:“世伟,你今天打不打呀?”
王世伟也扯着嗓子吆喝道:“打呀,怎么不打?”
外面那人嘿嘿一笑:“我看你女朋友来了,还以为你……”
“你先去,我马上就来。”
外面那人嘿嘿笑着走了。
王世伟一个仰卧起坐,直起上身,然后下床穿衣服,边穿边说:“差点忘了,今天还要赛球呢。”
她问:“你要去赛球啊?”
“嗯。”
“和谁赛?”
“学生。”
“在哪儿赛?”
“就在学校操场上。”
“你们学校还挺重视体育活动呢。”
“重视个鬼,是体育老师想钱。如果我们学校球队得了名次,他可以拿奖金。”
“在哪里得名次?老师的运动会?”
“哪里有什么老师的运动会啊,是学生的运动会,我们教工是陪练。”
她听说是陪练,就觉得他也不是非去不可,很希望他能留下陪她:“你去赛球,那我呢?”
“你?就在寝室玩啰。”
“要赛多久?”
“赛到天黑就不赛了。”
她看看窗外,太阳还没落山,离天黑最少还有一个多小时,不禁咕噜说:“我一个人在寝室多无聊啊!”
“那你去看我们赛球?”
“可以去看吗?”
“呵呵,就一个大场坝,又没围墙,谁能不让你看?就怕你看不懂,觉得无聊。”
“不会的,看不懂可以看热闹嘛。”
“那你快起来吃饭,不然迟到了。”
她急忙穿了衣服,开始吃饭,饭菜都有点凉了,她从热水瓶倒了点开水,泡着吃,稍微好一点。
她边吃边问:“是什么球啊?”
“足球。”
“你刚吃完饭,就去踢足球,对身体不好吧?”
“没事,还有十分钟呢。”
“饭后休息十分钟不够吧?”
“不会那么准时开始的,不是等这个,就是等那个。”
“为什么要等呢?”
“就这么几个人,不等怎么办?”
她三口两口吃完饭,跟着他来到操场,发现已经有些人在那里了,基本都是男的,有的穿着背心短裤,有的只穿短裤,光着上身,大概都是参赛的人,没什么观众,更没女观众。
他一到那里,就开始脱衣解带,然后把一堆衣裤塞给她:“帮我抱着。”
他说完就跑到背心短裤们那儿去了。
她到处看了一下,没板凳,也没椅子,只好找了块大点的石头坐下。
球场很简陋,没绿茵,只有泥土,地上用白石灰画着一些线。两边的球门是树干做的,一边粗,一边细,连漆都没刷,门上也没球网。
比赛开始后,场上热闹起来,队员们都吆吆喝喝的,裁判的哨子也吹得很勤。
她不懂足球,也不认识人,看了一会儿才看出点门道来:半裸体的是学生队,背心短裤的是教工队,大家身上都没背号码,还有的连鞋都没穿,赤着脚在踢球,看得她胆战心惊,老觉得某个队员的脚趾甲要被踢翻了。
还好,她的他是穿着鞋的。虽然没号码,但她一眼就认出了他,真是鹤立鸡群,怎么看怎么舒服。他穿了件白背心,蓝短裤,肌肤比别人白,个子比别人高,尤其是他的鞋袜,白色的,好像是场上的唯一。
修长的双臂,倒三角的腰背,健壮的大腿,精瘦的小腿,整个腿的线条流畅优美,脚脖子那里尤其好看,细,长,被白色的袜子裹着,下面接着白色的运动鞋,简直就是美不胜收。
她以前只看见过他军训和打饭的样子,现在看到他在球场上奔跑,更加仰慕了。他往前跑的时候,就像一匹骏马,头发往后飞扬,大腿和小腿似乎夹出一个直角,迈动得那么快,给人脚不点地的感觉。他往后退的时候,两腿几乎垂直,膝盖像是没动,但却能神速地退回自己的大本营。
她最爱看他带着球左冲右突地过人了,简直就是个魔术师,明明看见他被人拦得死死的,但不知他怎么一晃,就把拦截者摆脱了,那人还站在那里发呆呢,他已经冲到了人家门前。而那足球,就像粘在他脚上一样,他怎么晃,怎么跑,那球都死死跟着他。
他是教工队的灵魂,其他人得到了球,都想方设法传给他,战略战术方面,都听他的,连学生队都把他当成重点防守对象,有几个学生不惜犯规,想把他撞翻,但都被他轻轻躲过,有时还把想肇事的学生给撞翻了。
她抱着他的衣裤,坐在西下的夕阳里,看他像一匹骏马在场上奔腾,眼里是他轻捷的身影,耳边是他雄浑的嘶喊,背景是一片金红的天空。
她,醉了。
一直到天黑定了,实在看不见了,球赛才告结束。
他和几个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