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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生气了？”她心虚地问。
他不该生气吗？他黯然。
“你不想我去？”林离闷闷地问。其实她明白的，女儿尚这么小，母亲就不再身边，这对女儿来说太自私了。她也舍不得……
“……你真的很想去吗？”沉默很久，北堂优才幽幽地问，林离没吭声。
“那你去吧。”
林离猛抬头，看着眼前一脸平静的男人，一阵酸意涌上鼻子，水气渐渐漫上双眼，说不出话来。“优，……”
“……你想清楚就好。当初是我想用孩子绑住你，逼你和我结婚，一切……都是我咎由自取，怨不得你。你想走就走吧，我不再勉强你……”他表面说得若无其事，他的心却像被人活生生撕了一块，痛彻心扉。
林离听着北堂优的话，脸色惨白，全身的毛孔都想尖叫般，声音都发抖了：“你要和我……离婚？”
北堂优没勇气抬头看她，他怕看到她激动兴奋得眼神，那无疑是要了他的命。
“……如果那是你想要的，我可以……”他艰难地咬着每一个字，实在没法说出那两个字。心被东西纠缠着，痛着，无法好好呼吸。
林离吸一下鼻子，“我才不要……”出口才发现声音严重变形。她拼命咬住下唇，生怕自己一不小心，控制不住会哭出来。但，才一眨眼，泪珠就如下雨般，嘀嗒嘀嗒，大颗大颗往下滑落……几颗掉在碗里，声音沉沉的……
“我才不要和你离婚！……不要……”一出声，哭声便再也控制不住，桌布没几下就湿了一大片。
看着哭得像孩子似的女人，北堂优不知不觉地松了一口气。“不离就不离了，别哭。”擦干她的泪水，才故意装无辜地问：“不是你想和我离婚的吗？”
林离瞪着一双红肿的核桃眼，“是你说的，要和我离婚。”这人还真会装，她才是被人抛弃的那个好不好？！
“我告诉你，我死也不会和你离婚的，你死了这条心吧。”她咬牙切齿地瞪着面前那个一脸无辜的美男，最多她不去加州……要离婚，她接受不了。
某人轻扯好看的嘴角，但不敢太明显。“你不是说要去加州进修吗？这最少要两年，你有听说过远距离的感情会不变的？”
林离看了他一眼，低头咬住下唇，不可否认他说得有道理。她不是没考虑过这个问题，再好的感情，时间久了，都会变淡，更别说远隔重洋。她不想放弃他和这个刚有女儿的家，很割舍不下。只是进修一直是她的心愿，而且在这面对着的压抑让她喘不过气来。江珊的事虽过去半年，但一想到自己是间接祸首，心就如蚁噬般难受，甚至到现在，她仍一次都不敢去看望江珊。她想，她需要一点新的空气，走开一下，去外面感受一下新的事物，让自己久在阴影下的心重获阳光。
“……离。”不知何时他已经离开他的位置站在她身旁。“你去吧，我会等你回来，不用担心。”
林离一头扎进他的怀里，双手紧抱住他的腰。只有这样，她才能好好地表达自己此刻的感激与愧疚。爱，其实很简单吧。它让彼此的两个人相互迁就，相互包容。闭眼，两行清泪沿脸颊两侧悄然滑落。
“……不过，别去太久。”他怕没有她在身边，自己会失去活着的方向。
“……我尽力。”谁知道她那资质，能不能顺利拿到学位。
“什么叫尽力？我最多等你两年……”如果两年她再不回，可别怪他亲自去领她回来，才不管到时会不会让别人笑话呢。
“那如果，超过两年呢？……你就要和我离婚啊？”她瞪他。
“那就要看你了……”刚刚差点被她吓出心脏病，现在气气她，不算过分吧。
“……”这人存心气她，林离吸一下鼻子，随便用手擦一下眼睛：“我才不傻呢，离了婚，谁给钱我出国……”
敢问她不离婚，是因为怕没钱出国哦。这女人，吃一次亏都不行。真让人哭笑不得……
释怀
轻轻推开那扇白色的门，房里静悄悄的。进入她眼帘的是一个很大的落地窗，窗前一张轮椅很显眼。
林离轻叩一下门，半躺在床上的女人才回过头来，见是她，微愣一下，才轻轻一笑：“你来了……”
依旧是那张美丽精致的脸，但有些苍白。
“嗯，你最近还好吧。”见她没什么异样，林离才稍稍放下不安的心。“怎么家里只有你一个人？”
“还是老样子。我妈刚刚出去……”江珊努力要起身，但不成功。“能请你帮个忙吗？”
林离忙扶她坐起来，看着江珊这样，心里就难受。往日那个美得像仙女一样的女孩，依旧美丽耀眼，却失去飞翔的自由。
“我想去外面走走，能帮我吗？”
林离忙把轮椅给她推过来，扶她下床，推着她到屋外走走。“在想什么呢？”江珊问。
“你，还很恨我吧？”虽然表面微笑着。
“……”江珊淡淡一笑，“其实，你不用自责，我有今天的下场，怨不了别人，是我自作自受。”
江珊死过一次，反而把心放开了。这倒让林离有些欣慰。“我快要去加州进修，所以临走前想过来看看你。”
“什么时候走？舍得丢下姐夫一个人带孩子啦？”
姐夫？看来江珊是有意放下以前的执著，重新开始了。毕竟江珊还年轻，后面还有一大截人生要走。但，真的说放下就放下吗？林离知道那需要时间，需要一个过程，不管怎样，她有心要远离过去的执著，是值得鼓励与支持的。“经过这么多事，我会选择相信他，倒是你，我有点不放心。”
“别担心我，每个人活在这世上都有自己的路要走。我要学会走自己的路，过去我一直忽略了身边还有很多美好的东西，一味追求一些已逝的事物，陷在自己的回忆里不可自拔，盲目追求不属于自己的东西，而没有去珍惜身边美好的东西。现在我有的是时间，我要好好补回来。”
“凡事想开些，人也会开心些……”很多时候，人都会犯这种毛病，懂得劝别人，自己却想不开。她自己就是一个很典型的例子。
“你也是。其实你很幸福，你知道吗？高中那时候，我就喜欢上了优。我一直追逐着＇文＇他的脚步，到了＇人＇大学。我以为＇书＇只要我一直坚＇屋＇持下去，这个男人一定会回头看到我。我是不是很傻？优是个很好的人，如果说他会对你隐瞒什么，那也是因为他太在乎你。”
“其实我们都很傻……”林离望着远处的楼，语气很淡。
“小珊……”传来男人的呼唤声，林离听着就觉得耳熟。
“推我回去吧，是大东那个傻子来了……”江珊微微一笑，朝那声音的方向回道：“我在这！”
“大东？”林离疑惑，该不是她认识的那个大东吧？
“小珊，你去哪里了？害我一顿好找……”突然发现林离的存在。“嫂子？”
不是他才怪，见到她很奇怪吗？睁那么大那双牛眼干嘛？她才该是那个奇怪的人吧？“大东，你怎么在这？”难道大东和江珊认识？
“我……”大东摸摸后脑勺，有些脸红，只会傻笑。
林离看着大东的表情，有些领悟。江珊如果能敞开心胸接受别人，她比谁都高兴。再说，大东虽然不算什么成功名流，但还是一个老实可靠的男人。希望江珊能被大东的真诚感动，所谓精诚所至，金石为开嘛。这下。林离能放心地去加州进修了。
执着了那么多年的感情，真有那么容易忘记吗？这要时间来证明了，她只能默默祝福。
很多事情要做，离开之前。林离找个时间约了沈如析和苏菲一起过来在家吃饭。
“最近过的不错吧？”苏菲进来一坐下就关心地问。
“一般。”林离笑着打量这两个人。苏菲和沈如析是一起到的，看来沈如析的好事近了。
“你老公呢？就你一个人在吗？”
“没呀……他等下就回来。”女人一见面总是废话很多。难为一边上无插嘴余地的沈如析了。
“怎么突然想到请我们吃饭？音音还好吧？怎么没见到她的？最近工作很忙，没时间过过来看她。”沈如析还是一如既往那么体贴。
“还好，就是不太粘我。唉，我是个失败的妈。阿姨抱她出去散步了。”
“小孩子，要多接触，慢慢培养感情，不急。”沈如析好像很有经验一样。
“说得你经验老道呀，沈先生。”苏菲在一边给他送凉风。
“……常识。”沈如析有点脸红。正说着，阿姨带北堂音回来了，沈如析借机遁走，“音音回来了，我来抱抱。”
“没想到如析这么喜欢孩子……”林离笑道。沈如析抱着宝宝在偏厅的沙发那边玩，林离拉回视线，发现苏菲的视线还在沈如析身上。
苏菲被人当场抓猫，尴尬地拉回视线，“就是，现在很少男人会热衷于和孩子沟通。”
“苏菲，你喜欢如析吧？”喝水之余听到苏菲很低的声音。“何止喜欢……”
“如析是个不错的男人，苏菲。”
“我知道呀，他不止是个传统的男人，还很专一。”
“……那还在犹豫什么呢？”林离征了一下，苏菲这话是不是有点深意？
苏菲来回触摸杯子的把柄。
“……小离，这些不是我一厢情愿就能决定的。但我会等的，多久都等。”
林离震撼于苏菲坚定的眼神。这种眼神，真的不止是喜欢……
北堂优一回来，就发觉家里很热闹。“学长，你们来了？离呢？”
“哦，你回来了。她们在厨房研究等下我们吃什么来着。反正没事做，就早点过来了。”沈如析正逗宝宝上了瘾，【wＷw。wＲsＨu。cＯm】满脸都是纵容的温柔。
“嗯。音儿今天还听话吧？”
“还好，不哭不闹。刚刚还被我逗笑了。” 两个大男人于是旁若无人地聊起孩子经。
“离是不是有什么事呀？突然请我们吃饭……”沈如析貌似随意地问。
“……她过几天要出国进修。”北堂优让女儿抓住尾指把玩，表情平静无波。
沈如析沉默了一会。“决定了？”
“嗯。我尊重她的决定。”爱她，就让她飞吧。只要她心上那根绳子还绑在他身上，总有一天她飞累了，就会回来。
沈如析理解地拍拍他的肩。“我们都要学会去相信爱。”
“你回来了？”林离一出厨房就见到偏厅里的两个男人。
“是呀，刚回到不久。厨房要我帮忙吗？”北堂优抬头看着两个刚出厨房的女人，狼狈得不像话。看来沈如析以后责任重大……
“不用了，阿姨说她搞定。”林离淡定地挥挥手。
“苏菲，你手怎么了？”
“……不小心切到了。”苏菲呐呐。
沈如析的话才让林离记起重点。“对了，苏菲的手受伤了……我忘了我们家的备用药箱放哪了……”只能朝北堂优求救。
“在书房。”北堂优刚找出来药箱，沈如析就把孩子递给他，换过药箱。“我来吧。”朝后抄过苏菲的手，“书房借用一下。”
“……呃，请便。”北堂优慢条斯理地回一句，拉着还没反应过来的林离退回大厅。
北堂优心情不错，逗得女儿呵呵直笑。难为了林离，坐不住。
“你别老腾来腾去，音儿快被你弄得眼花了。”北堂优好笑地拉住她。
“人家担心嘛……贴个创可贴不就是一分钟的事情。现在好像都过了二十分钟……”
北堂优白了她一眼，直接说想八卦不就得了……
“优，你说他们那么久在做什么？”
北堂优淡淡看了她一眼。“来来去去不就那些事。”
林离无语。
后来，书房的门打开了……过程没法看到，不过可以从苏菲发红的耳根推断刚刚书房里的大致情景。害得林离也耳根发烫，偏偏北堂优还落井下石，在她耳边轻轻说了一句，今晚我们要不要也试试。
想念
离别前的一晚。
“东西都收拾好了？”北堂优见已经有几袋行李打包好放在床边的地板上，询问道。
“嗯，差不多了。”林离答道。“宝宝睡了？”
“睡了。”北堂优坐在床沿，看她整理明天去机场的东西。“记得要带上护照。”
“带了，身份证，暂住证都带了。还有机票，也在这……”林离念了一遍，觉得应该差不多了。
“要把我手机号码记牢了，到时出什么事就打我电话，知道吗？”出一趟远门，北堂优是比她还要担心。
“记得了。”她只能乖乖地照他的话去做。其实她手机上保存着的了，他又怕她丢手机，给她整理了一本小电话本，里面是他所有能接到的电话或者能间接知道的电话号码，最后还是觉得不保险，逼她死记他的手机号码。总之，他就是不放心。
“到了那边要告诉我。”
林离只能点头：“知道了。”她又不是小孩子，会照顾自己的了，只是有人就要把她当小孩子。
“……老婆。”他把她拉到他面前，这一别不知道几时才能见面，真的好舍不得。“带上这个。”不知道他何时变出一个戒指，是之前看到的那个。
“这个？……”林离看着他重新套上无名指的那个钻戒，心情还是有那么一点波涛汹涌，起伏不定。
“上次你不是说它很重要吗？我又找人订做一个一模一样的。或许它和之前那个意义不能比，但是，离，你要记住，戒指只是婚姻的一个象征物，但它绝不能代表我们之间所有的感情。一段感情是要用心经营才会一直延续下去。”
“嗯。”她放下手中的东西，在他大腿上坐下，感动得泪花闪烁。“如果宝宝有什么事，要告诉我。”
“嗯。”他真想狠狠把她揉进他体内，成为他身体的一部分，让她哪也不能去。
“优，你说宝宝到时会不会不认我呢，她还那么小，我就要离开她，我对不起她……”她趴在他肩膀上，心里突然有些矛盾，明天就要上飞机了，现在居然有些犹豫了。
“不会。”北堂优一想到她明天就要走，觉得心里面空空的，凉凉的。
“……我会很想你的。”林离留恋地摩挲他的脸颊，真留恋那温度和想念他的一切。
“我也会想你的。”他闭上眼，轻道。
想念是会呼吸的痛，它活在我身上所有的角落；离开是会呼吸的痛，它落在我血液中来回滚动……
“对了，优。你当初为什么会想读Z大，大姐说你的成绩可以上更好的呢。”昏昏欲睡的时候，脑海里突然蹦出北堂馨的那句话。
“……”
没听到有人回答，睡意太浓了……撑不下去，眼皮合上到处就是一片漆黑。
“傻瓜，那有你……”在她眼皮上落下个轻吻。睡好，我的天使。
当归（尾声）
两年后。
北堂优乘周末有空，就对屋子进行了一次大扫除。自从北堂音会走路之后，家里就经常被搞得乱七八糟，那些玩具丢得到处都是，平时看见就收拾收拾，过那么长一段时间就要彻底清除一次，而且林离明天就回来，想在她回来时给她一个耳目一新的感觉。林离离开的两年里，中间放假也会回来，有时候太想念女儿，也会请假回来几天。不过加起来的次数，用一只手就能算完。不管时间多长，距离多遥远，思念只重不轻。
不久，女儿回来了。
“爸爸……”女儿会说很多话了，虽然发音还不准，但听习惯了也知道她要表达什么了。
“音儿回来了，外面好玩吗？”北堂优抱起个子还小的女儿，笑问。
“好玩……”北堂音大概玩累了，没怎么像平常那么多话，安静地呆在北堂优的怀里。
“我现在出去买菜，先生今晚想吃点什么吗？”保姆阿姨询问他的意见。
“随便买点就行了，我吃什么都没关系。”北堂优轻抚女儿汗湿的头发，体力消耗后有些发困。忽然想起什么似的，又转头向要出门的阿姨交待：“对了，看有没什么新鲜的海鲜，买点回来先放冰箱放着。”
“好的。我想应该有，这季节可能就贵些。”
“贵点也没关系。”北堂优有些漫不经心地看了一下墙上的挂钟，下午两点，该午睡时间，女儿已不知不觉趴在他怀里睡着了。阿姨出去买菜了，他一放松，睡意也涌上来……
睡得不深，迷糊中听见门锁转动的声音，北堂优眼皮动了一下，没睁开眼睛，估计是阿姨买菜回来了……怀里的小东西惊醒了，极不安分地在他怀里挣扎……幼稚的童音把他的注意力拉回来：“……妈妈……”
他猛睁开睡眼，眼前那个一顶洋帽，一副黑框眼镜，编着一条马尾辫，手拖着一大行李箱的女人正朝他笑。
他也回她一笑，有些似梦般……
“……不是说明天才回吗？”
林离支吾着，红了脸。“提前买到飞机票……”
说不出口的想念，更让人心动。
（正文完结）
早在那之前（番外）
某日，北堂优想回老家整理一下杂物，于是携带妻女一同回老家看看。
在那个古老的木书架上翻了好半天，肚子都饿得大唱空城计，北堂优实在没办法，只能先去厨房弄点东西填饱大家的肚子再继续。
“咦？”林离发现了北堂优读书时的记事本，好奇心驱使，便拿下来翻阅着。
由于自己专业的问题，林离早就对那密密麻麻的年月日麻木了，也没多大心思细看他那些事，估计都是那些学生会议，大小测验，运动会什么的。林离随手翻动着发黄的纸页，突然发现一张类似明信片大小的白纸夹在记事本中间。
那是一幅人物钢笔速写，没想到北堂优还有这种艺术细胞。画得还挺有神韵，不过只是画了一个背影，和她一样有着单薄的身躯。确切地说是一个女孩在雨中撑伞的孤寂背影，看不清那女孩的面孔，林离能肯定这不是江珊，画中的女孩更单薄一些，还有那马尾，江珊是不会梳那样的发型。因为江珊的头发偏多，如果梳马尾就容易下垂，造成头皮不适。
林离看一下纸张的右下角，有几行细小的行书：
蒹蕸苍苍，白露为霜。所谓伊人，在水一方。
溯洄从之，道阻且长。溯游从之，宛在水中央。
按他署的日期推算，那时北堂优应该是上高二。这就怪了，如果林离没记错，江珊是高三时因为改选科目才会调到北堂优那班，也就是说，这女孩出现还在江珊之前……林离不否认自己很好奇，尽管那是北堂优个人的隐私，她正在侵犯，但女的通常对自己男人之前喜欢过的女孩很感兴趣。到底是怎样的一个女孩？林离继续找，看看有没什么蛛丝马迹可寻。终于功夫不负有心人，在记事本那么多密密麻麻的字里行间，发现了有那么几行暧昧的字眼：
众里寻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