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封测刚开始的头两天，除了下半夜之外，大多数时段《六道劫》的登录人数都保持在百人以上，高峰期更突破一百五十人。然则，测试第三天上午，登录人数一下子锐减到四十人左右，并且始终没有恢复之前水平的迹象。
就在龙矫与段杉杉通话的同时，提恩西提运维部主管尹善勇也兴高采烈地向纳克森地狱猫工作室制作人李恩锡报喜来着。
“恩锡啊，你的方法看来奏效了。现在那款项目的封测服务器登录人数只有四十多人，估计是那些游戏运营公司和游戏媒体的测试者们已经受够了网络延时的折磨，对那款项目失去了信心了吧。”
因为李恩锡打开了公放模式的缘故，尹善勇这番话，坐在屋子里的另一位制作人郑英锡也听得很清楚，闻言顿时乐得合不拢嘴，同时心悦诚服地向李恩锡竖起了大拇指。
“干得漂亮！”李恩锡轻轻地赞叹道，“善勇你辛苦了，别放松，找几个靠得住的自己人，多盯着点那三个人的情况。”
“我已经说服了郑万敏那个家伙，关系到提恩西提能不能拿到这款项目代理权的事，他也挺上心的。”哪怕是提到自己实际上的顶头上司时，尹善勇也没有表现出丝毫敬意，“所以我已经征得了他的同意，找了几个人盯着那间办公室的监控画面，不管他们做什么，和谁见面我都能马上得到消息。恩锡你就放心吧！”
提恩西提所在的写字楼，和之前圣杯工作室所在的荣耀大厦一样，安装了不少监控探头。虽然物业方的初衷是为了防盗，但是被各家承租公司拿来监督员工们的工作状态也是常有的事。
“哈，善勇你真是让我‘刮目相对’啊！”李恩锡的心情很好，竟然顺口用上了一句成语。
韩国也是有一些成语的，只是具体到文字可能与天朝的习惯会有细微出入，比如说这个刮目相对（？？？？）。
然而成语在韩国算是比较高大上的东西，懂的人并不多。所以李恩锡说了这四个字之后，不仅郑英锡茫然地张大了嘴，电话那端尹善勇也疑惑地问道：“恩锡你刚才说的是啥，我听不太懂！”
因为心情很好的缘故，即便是自己俏媚眼做给瞎子看了一回，李恩锡也没丝毫失落，笑呵呵地将天朝三国时期吕蒙求学的典故给简单地科普了一下。
“总之，善勇你这次表现得出乎我的意料，看来在提恩西提的五年多里你也算历练出来了啊！”李恩锡又夸了尹善勇几句，然后漫不经心随口问道，“那么，最近那三个人都在忙着什么？有没有私下找人帮忙，设法去游说你的迹象？”
“三个人？哈哈哈，对于这款项目的封测，他们实际上应该已经放弃了吧。那个程序员和策划今天都没来公司，不知道跑去哪里玩了，只有姓刘的制作人独自过来，来了以后就闷在办公室里哪儿都没去，也没见其他人去找他。”尹善勇又是一阵大笑，话语里充满了不屑鄙夷之意，“放着这么重要的封测不管跑出去玩，看来他们对自己的项目，也并没有多么执着呀！”
出乎尹善勇意料的是，这一回，李恩锡沉默了很久。
“恩锡，你怎么啦？听得见我说话吗？哎西，该不是线路故障了吧？”
李恩锡咳嗽一声，清了清嗓子回答道：“我听着呢，刚才是在想那两个人会跑到哪儿去，去干什么……所以出神了一会。”
隔着八百七十公里的距离，尹善勇自然看不见李恩锡此刻的表情。然而郑英锡却看得很清楚，李恩锡那张原本还晴空万里的脸，转瞬间就笼罩上了一抹阴霾。
“反正现在《六道劫》封测服务器上的运营公司和游戏媒体的测试者都跑光了，不管他们去哪里，去做了什么，都不能改变这个事实吧？”尹善勇大大咧咧地回答道，“我就不信他们还能有什么办法来逆转现在的局势！”
李恩锡本能地觉得，这件事不会像表面上看起来这么简单，可是具体情况到底是怎样，他也无从猜测，于是只能不置可否地“嗯”了一声。
“但愿如此吧！不过善勇你那边可千万不要大意，盯紧了那位刘制作，有什么异常情况立即通知我。”
p。s。本章节名典出传统章回里常用语“花开两朵，各表一枝”，通常用于发生了剧情分支时切换场景的过渡。
第166章 要你何用？（）
自从延陵这边的创霆软件测试服架设好之后，《六道劫》的测试工作便进行得十分顺利。
在三人行工作室这边看来，普通玩家留在提恩西提测试服，因为登录人数锐减的缘故，网络延时的现象已经大大减轻，得到了更好的游戏体验；而对游戏媒体与游戏运营公司来说，创霆软件测试服也打消了他们对游戏品质的最后疑虑。
在提恩西提的郑万敏和尹善勇两位看来，这款游戏不仅已经让各家运营公司失去了兴趣，就连研发者三人行工作室似乎也任命地放弃了。除了刘可韦每天点卯似的到提恩西提公司坐几个小时的办公室之外，另外两人竟然不知所踪，再也没有露过面。
周六本来是不用上班的，不管是提恩西提还是创霆软件都是如此，不过毕竟两边的测试服都还开启着，刘可韦和袁彬、段杉杉也就很自觉地按照正常上班时间分别到提恩西提和创霆软件去坐班了。
下午两点半，段杉杉与袁彬告了个罪，起身离开了创霆软件，他今天得跑一趟申城。
打车到火车站，先去自动取票机上用身份证领取了预先网上购买的火车票，确认了一下时间还很宽裕，便在候车室里找个比较僻静的座位坐下，从背包里找了本书出来，随手翻阅着。
三点二十五分左右，他登上了准时到达延陵站的g232次高速动车。
延陵到申城不过一百六十公里左右，坐动车的话，也就是三刻钟的旅程，连一个小时都不到。
四点一刻，他走出虹桥火车站，没多久便一眼发现了出站口巨大的遮雨檐下那个高挑窈窕的身影。
一头长发自然披垂在身后，巨大的墨镜几乎遮住了半张脸，宽大的米黄色的立领风衣下，是穿着贴身窄腿裤的一双长腿。
仅仅是那露出来的半张脸就能确认这位十有八九是个美女，穿着打扮星味十足，加上那蹬着一双高跟鞋后接近一米八的身高，很容易地让从她身边经过的人，情不自禁地将视线的焦点停驻在她的身上。
段杉杉叹了一口气，低着头走到离她大约两米远的位置停下脚步。
像是心有灵犀一般，女孩侧过头来看了一眼，然后便转过身来，面无表情地凝望着他。
说是“凝望”其实并不准确，因为那幅墨镜的缘故，你根本分不清她在看着哪儿。可是，段杉杉偏偏就有一种被天敌所注视后无所遁形的感觉。
心慌意乱，情不自禁地想要逃跑……
久违的蔡萍萍姑娘，小半年没见，您的气场就变得这么强大了吗？
不由自主地，段杉杉收起了习惯的放松姿态，竭尽全力挺直了腰杆，好像这样就可以避免被对方居高临下地俯视一样。
可能是因为对面前这位大叔的性格和心态比较了解的缘故，蔡萍萍见到他这样如临大敌的反应之后，愣了两秒便噗嗤一声笑了出来，低下头向自己的脚下望去，唇角弯起的弧线轻易地化解了她脸上原本隐隐笼罩着的那层寒霜。
“走吧，我的车在那边。”蔡萍萍朝着附近的一个停车坪方向指了一下。
“噢。”顺着蔡萍萍的手指望去，段杉杉很快便看见了她那辆荣威550，正静静地停在一堆黑色、灰色和银白色轿车中间，和它的主人一样鹤立鸡群，分外抢眼。
蔡萍萍当先引路，段杉杉落后了小半步跟着她。
“在韩国干了快半年，辛苦吗？”蔡萍萍随口问道，“首尔比申城冷吧？”
“还行吧，大体上和在申城还有杭城过的日子也差不多，就是饮食上有点儿区别。”段杉杉讷讷地摇头道，“至于天气，说实话，我觉得长江三角洲这一带的冬天比北方更冷。”
“抱歉，最近习惯了，忘记换一双平跟的出门……”对于气候问题，蔡萍萍也不深究，忽然话题一转道了个歉。
“你穿什么鞋子出门，和我……和我有一毛钱关系吗？”猝不及防之下，段杉杉立即就有点儿张口结舌起来。
蔡萍萍停下脚步，摘下墨镜，嘲弄地转过头来看他一眼道；“既然你说我穿什么鞋子和你没关系，那你躲得那么远干嘛呢，咱们是第一次见面吗？”
段杉杉哑口无言，默默地瞥了眼两人间那将近两米的距离，下意识地前进了小半步。
蔡萍萍微不可察地轻轻“嗤”了一声，摇摇头继续前行。
两人上了车，这是段杉杉第一次坐进这辆荣威550的车厢，对视野里那些充满女性气息的玩偶和摆设，感觉颇有点儿不自在，手脚都不知道该往哪儿放。
蔡萍萍发动了轿车后，一边架势一边问道：“你想听什么歌？”
算了吧，我听的歌您这里肯定没有，段杉杉撇撇嘴道：“随便吧，我无所谓啦。”
蔡萍萍瞟了他一眼，也不多问，随手按下了播放按钮。
清脆、活泼、俏皮的电子琴声踩着欢快的节奏响起，然后便是一个甜得有些腻人的女声响起。
“客官不可以，你靠的越来越近，你眼睛在看哪里，还假装那么冷静！
客官不可以，都怪我生得美丽，气质又那么多情，小心我真的生气！
……”
才听了两句，段杉杉便哭笑不得。这这这也算是歌曲吗？不可否认旋律还是挺好听的，可是这歌词也太……他不知道该用什么词汇来形容的好，只能概而论之地说是不知所谓了。
“不喜欢吗？”蔡萍萍一边驾驶一边用眼角的余光观察着他的反应，随口问道，“要不要换一首？”
“你就听这种歌吗？我们果然是有代沟的两辈人啊……”段杉杉苦笑道，“算了就它吧，反正我也觉得你这不太可能会有我喜欢的歌，本来就没有期待过……”
“这歌怎么了？这是去年九月才发行的新歌《客官不可以》，在网络上很火呢。大叔，是你out了！”蔡萍萍大为不满，立即截住他的话头，反唇相讥道，“再说你怎么就知道我这没有你喜欢的歌？你是不是觉得我欣赏的东西就入不了您的法眼？”
才见面不过五分钟，这就又为一点小事吵起来了？我怎么就是记吃不记打呢！明知道和这丫头就没法好好儿用语言沟通，还偏偏每次都要去招惹她……
眼见蔡萍萍的脾气有发作的倾向，段杉杉连忙道歉：“我错了我错了，姑奶奶您能专心开车吗？这可是高速公路，两条人命攥在您手里呢！”
蔡萍萍哼了一声，低头看了音乐播放器一眼，换了一首歌。
这回不再是根本没听过的所谓网络新歌。前奏一响，段杉杉便分辨了出来，这是那首优雅而忧伤的《白狐》。
果然，呜咽的箫声停歇后，是陈瑞那略带沙哑、淡淡沧桑的独特嗓音。
“我是一只修行千年的狐，千年修行，千年孤独……”
在首尔呆了小半年，耳朵总是被充斥着大街小巷的各种k－pop舞曲所占据。因为绝大部分心思都放在工作上，也没时间和精力去经常找抒情曲来听。此刻骤然听见一首熟悉的《白狐》，段杉杉忍不住就闭上双眼，全神贯注地聆听起来，一边轻轻随着节奏摇晃着身子，一边用鼻音随之哼唱，到了副歌部分更是情不自禁地唱出了声来。
“能不能为你再跳一支舞，我是你千百年前放生的白狐。你看衣袂飘飘，衣袂飘飘，海誓山盟都化作虚无……”
这才叫做歌嘛！这才能感动人啊！像刚才那首，除了滑稽、搞笑之外还能给人什么感触？段杉杉露出了满意的表情，显得很是享受的样子。
“大叔你的审美也就这样了，我还以为有多了不起呢！”蔡萍萍嘟囔一声，毫不掩饰自己的鄙夷之情，“刘可韦那家伙到底在哪呢？你电话里只说了个徐·汇·区，把具体地址告诉我。”
“钦州北路虹漕路附近。”段杉杉懒得争辩，直截了当地说道。
“拿着。”
蔡萍萍用右手掏出自己的手机，不由分说地塞给段杉杉。
与半年前在火车上第一次见面的时候不同，此时蔡萍萍的手机已经从iphone3gs换成了iphone4，算得上是与时俱进的典范了。
段杉杉傻乎乎地接过手机，茫然地问道：“干嘛？”
“找找看附近有没有好一点的咖啡馆之类的地方啊！”蔡萍萍不假思索地回答道。
“我不会！”段杉杉郁闷地呼出了一口气，理直气壮地回答道。
“那你来开车，我来找？”蔡萍萍斜睨他一眼。
“我也不会！”段杉杉有点抓狂了，您这是故意的吗，尽找些我不会做的事来为难我？
“开车你不会，用手机找个咖啡馆你也不会，这都是基础得不能再基础的生活技能啊！三十多岁的人了要你何用？”蔡萍萍毫无怜悯地继续往段杉杉的伤口上撒盐。
合着我这么大一个人的存在价值就只能用会不会开车，还有会不会用手机找地方吃吃喝喝来证明吗？段杉杉欲哭无泪。
老刘不是说项目成功上线后就要去学开车吗？就冲着蔡萍萍今天这句嘲讽，到时候我也非得和他一道把驾照考下来不可！
p。s。并没有故意贬低《客官不可以》的意思。只是为了体现段杉杉那固执而保守的审美取向，以及他与蔡萍萍之间的审美分歧，所以才会有这段描述。
第167章 昨晚去哪鬼混了？（）
对于段杉杉这个家伙，蔡萍萍的感觉很复杂。
这个姥爷战友的外孙，除了某些方面性格有些怪癖之外，为人处世还是值得一交的。
自己打着相亲的幌子到潭城他家住了一周，他也竭尽心力地招待了；为了和朋友共有的那点理想，别人一声召唤便屁颠屁颠地跑去申城，凑钱把研发团队给建了起来；团队被逼得去国离乡到韩国去寄人篱下，他也没有抱怨过一句。
没有和他共事过，不知道他的能力究竟如何，可是就从不多的几次接触里，很容易就能感觉得到“啊，这个家伙懂的东西真多”，虽然大多都是一些在普通人看来可能没什么实际效益的偏门知识。
作为朋友的话，这家伙是一个不错的选择；平常相处也没有什么花花肠子，不会成天盘算这个那个的给别人下套。
她说“要你何用”，显然只是一句气话，对于宅男来说，出门本来就是件不常见的事情，不会开车，不会用手机的app（智能手机的第三方应用程序），一点儿都不意外。
其实她也知道，自己这是把对刘可韦的怨气发泄到这个家伙身上了，就像他平常总是数落自己的那样“不讲道理”。
可是谁叫你是那个刘可韦的哥们，谁叫我和雯雯是因为你才认识他的呢？我生他的气，在你这里发作，难道你还觉得冤枉吗？这个世界那么大，为什么我不找别人发脾气偏偏找你啊？
此刻，她的心态就是这样，虽然觉得自己可能是对段杉杉觉得有点儿过分了，可是却也不打算改变态度或者道歉。
虹桥火车站到提恩西提，大约十三公里左右，二十来分钟便到了地头。
自从蔡萍萍说了那句“要你何用”之后，段杉杉便臭着一张脸坐在副驾驶座上，一声不吭，满脸写着“我现在很不高兴”的表情。
别说是蔡萍萍，哪怕是刘可韦这位半上司半哥们的死党，偶尔放下脸说他几句的时候，他也会直接摆出这种反应。甚至还会不再主动和对方接触说话，一副我要划清界限的模样。倒是刘可韦这家伙比较没心没肺，哪怕十分钟前刚声色俱厉地把你训完一遍，十分钟后照样会兴致勃勃地和你勾肩搭背没话找话。
所以一般段杉杉做出这种反应的时候，都是刘可韦反过来拉近彼此距离恢复到之前的状态。
可是蔡萍萍和刘可韦是不一样的，她才不会死皮赖脸地和你套近乎呢。你生气？那就气着呗！你不说话？那正好落个耳根清净。
于是这二十多分钟的车程，两人都始终保持着氛围诡异的缄默。
在提恩西提公司附近，蔡萍萍找了个停车场把车停好，两人下了车之后走到街上，蔡萍萍拿着她的iphone4劈里啪啦地一阵双手操作，很快就查出了这附近的一堆咖啡馆。
“上岛咖啡怎么样？”蔡萍萍转头瞥了眼与她保持着两米左右距离的段杉杉，这才开口打破了沉默。
段杉杉耸耸肩，无可无不可地说：“随便，反正我也没去过。”
“上岛咖啡你都没去过？”蔡萍萍有点儿难以置信，“这个品牌的连锁店到处都是，我们闽省的榕城有，铁城有，鲤城也有，申城这边更有一百多家，你竟然一次都没去过？你很讨厌喝咖啡吗？”
不能说讨厌，能接受，但是没有上瘾。段杉杉默默想道。
而且他是个很懒的人，就算偶尔和朋友去喝咖啡，也总是去最近的那一家。
在杭城去的事必胜客，在申城则是星巴克。这两家的咖啡他光顾得比较多一点，虽然前者其实主要是卖披萨的。
“都说了我无所谓，反正主角又不是我们俩，关键要看你那闺蜜和老刘两人喜欢不喜欢才对。”段杉杉无精打采地打了个哈欠，伸了个懒腰，有点儿不耐烦地催促道，“就上岛咖啡好了，你带路吧。”
“你很困吗？昨晚跑去哪鬼混了？”蔡萍萍皱眉问道。
我的姑奶奶，我就算真的跑出去鬼混，您有干涉的立场吗？段杉杉哭笑不得地想道，本来就是彼此心知肚明的挡箭牌而已，您还真拿自个当我正牌女友了吗？
其实他平常对异性的态度，还真不至于这么尖刻。别的不说，就说若樱和他的关系，一直都处得蛮好。只不过这小半年来，蔡萍萍成天在q上拿刘可韦和方瑶雯的事来烦他，还动辄抬出向段杉杉老妈和小姨打小报告的架势，逼他不得不去找刘可韦摊牌。项目封测的关键时期，两人还要分心抽时间来处理这件狗屁倒灶的狗血之事，算是把他的耐心都消耗得差不多了。
所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