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们讲这些呢?像邓涛这样的孩子我们以往也见过,但很难得见到一个。他是一九八○年出生的吧?我的儿子比他小两岁,为母之心。我有时真替他惋惜……我这人是直言快语啊,请你们原谅。”依敏说:“感谢都来不及呢!”主治医生继续说:“不过现在情况在朝好的方向发展,他已经三次犯病了。”说着她望了邓易惜一眼。
邓易惜垂下了眼皮。第三次恰恰是八月份,他单独来看儿子,他以为主治医生有所指。
“邓涛这次康复的情况比较好,但是他若再犯两次病,就很危险了!”
“最坏是什么情况?”依敏问出了邓易惜不敢问却在心里颤抖的问题。
“精神分裂症。”主治医生说,“不过现在你们见到孩子就知道了,他跟正常人一样,不久就可以出院,能够正常地学习、工作。只要不受到刺激,三五年甚至上十年不犯病的大有人在,但是要坚持吃药。我还告诉你们一点经验,把孩子领回家后就对外界说孩子彻底好了,药是偷偷吃,从外部环境上来说,人们需要重新认识孩子;从孩子心理上来说,他需要重新认识自己,让人们把他当正常人接受,让他自己以正常人出现在人们眼里……”
办公桌上的电话铃声打断了主治医生的话。
医生接电话的时候,俩人不由自主地交换了一个欣慰的眼神,依敏还笑了笑。她小声地问邓易惜:“你也买了香蕉?”
邓易惜瞄一眼门口:“涛儿最喜欢吃香蕉。”
依敏走到门口,从俩人拢在一堆的袋子里面提出一袋香蕉,悄悄搁到主治医生的靠背椅后面。她回到邓易惜身旁时,一双手指扣在医生的桌沿边。邓易惜瞅了一眼她的手指,又瞅了一眼她的手指,喉管处的皮肉微微扯动了几下。
“我前两天来看涛儿,他问起你,还说爸爸不来看我,总有他的难处,也许是我不好的时候伤害了他吧。”
邓易惜就把自己的手合盖在依敏的左手背上,轻轻地拍了两下,“谢谢,谢谢你把涛儿的这句话转告给我。”
此时依敏柔顺多了,没有抽掉她的手。
主治医生放下电话打开抽屉:“哦。你们帮我把这本书带给邓涛。”邓易惜接过书一看,《建设工程技术与计量》(路桥部分),他惊异地问医生:“这是邓涛看的书?”“对,他自己写的书名,请我帮他买的。你是交通大学毕业,学的路桥专业吧?你儿子老讲你呢!他说当年建设西蜀码头你是总指挥,他说他以你为原型写过一篇作文‘钢铁般的父亲’,在市报上发表并且还在省里的作文竞赛上获奖。他说这一场病耽误了他几年的时间,没能参加高考,他打算再报考,万一考不上大学,他就跟你上工地,边学边干呢。”
主治医生的这番话让邓易惜感到意外地振奋,他在儿子心中并没有死去,儿子仍然是信赖他的。这对他来说,太重要了!他紧瞅着医生的眼睛问:“我儿子他真这样对你说的么?”
主治医生从座位上起身:“是的,你儿子他现在很善谈。不论他谈什么,你们一定要耐心地做他的忠实听众。”她职业性地送客,忽然掉过头,提起椅子后面的香蕉赶上两步,“依敏,我们都熟了,你别这么客气。给孩子提过去,吃不完分给室友吃。”
依敏接过香蕉递给邓易惜,直到这时她才深情地瞥了一眼邓易惜,见他思忖儿子的呆样儿,还有眼角的几丝血红使她莫名地生出感动,她好久没哭过了,这时她突然想哭一场。她伸手搀住了邓易惜的胳膊朝门口走去,一边回头跟主治医生说:“感谢了。啊!”
四
快要到病房的时候,一个护士告诉他俩说:“康复科的病人现在多功能厅表演。”邓易惜突然间又听到“表演”两个字,脸色刷地一下白了。多功能厅对开的铁门紧闭,唯有门缝处漏出一线光,飞出走调的男高音。依敏巴巴地让鼻子贴紧门搜寻里边的儿子,然后指给邓易惜看:“站在最前面穿一套红色休闲衫的,他正在打拍子呢!”邓易惜不瞄一眼儿子,心里搁不下,刚瞄了一眼,就听见里边一个女孩正在报节目,下一个表演者:邓涛。邓易惜觉得体内有股寒流蛇一样由上而下窜至脚底,儿子该不会继续表演那个要命的节目?他不敢朝下想,摇晃着身体。幸好依敏见缝插针地把他挤到了一边。里边一个白衣女子走到铁门边,依敏恳求她开开门,只听几声铁器撞击的铿锵声后,白衣女子背转身离开了,她非但不开门,反而从里面拴死了。稍稍平静下来的邓易惜说:“我们先找地方坐坐。”他想趁这个机会把八月份来医院的情况如实对依敏讲,以免又发生意外,两个人的力量好对付一点,可依敏像是钉在门上了,他不好勉强便接过她手中的东西一个人退到走廊里。
鬼使神差,八月份邓易惜来医院,偏偏邓涛被调换了病房。那天好像也经过了这条走廊,对,外面的太阳很大,一进走廊就有凉飕飕的感觉,携裹一股幽香。从走廊里钻出进入到一条细长的胡同般的过道,原来是一条铺满金银花的棚架,棚架太长,爬在头顶上的藤蔓浓厚。邓易惜像是在隧道里行走,渴望早点见到光亮,心里觉得特闷,他以职业性的眼光打量垂落两旁的藤蔓,瞅着枝叶间黄黄白白的碎花。要是过去,他会给医院提点建议,缩短棚架的长度,造两座月门,跨过月门总能从视觉上给人一种明媚感,使人的心情豁然舒畅,所谓山重水复疑无路,柳暗花明又一村。月门的造价很低,装饰材料最好选择鹰嘴岩纹文化石。过去儿子读高中的那个学校,他只是偶尔发现一片破乱不堪的地方,给学校提出建设性的意见,学校很快采纳,把那地方改造成了风景区。他自嘲地笑——现在多好的建议,吞回自己肚子里去吧!唉,现在也许是自己的心情问题吧,曲径通幽未尝不是另一种风光。
邓易惜这样想着的时候,从病房里逃出个一丝不挂的严重病人,他歪歪斜斜地朝邓易惜撞来。邓易惜先是瞄了一眼他的下身,男人的尊严暴露无遗。抬起眼皮时,病人正直着眼睛望他,尽管意识告诉他这是个精神病人,他还是双腿发软踉跄着后退差点被吓晕了,那简直就是个刚从棺材里爬起来的死人,绿黄的身体,绿黄的直眼睛。可怜的是,邓易惜和依敏一起来医院两次,这次撞见直眼睛的病人,他才真正相信,邓涛是住在精神病院里,与直眼睛这类人为伍,不可挽回地是个精神病人了。邓涛犯病的前后经过他都不清楚,他出狱时,邓涛已经住院两年。但他只要不犯病,在父亲面前仍然和从前一样侃侃而谈,谈到兴奋时脸庞孩童般地红彤彤,眼睛里放射出智慧的光泽。因此邓易惜不肯相信或者说对儿子还抱着幻想。
继而后面追出了一男一女两个白衣人。直眼睛毫无知觉,还在东倒西歪地撞,冷不防两个白衣人扭住他的胳膊。邓易惜只听母猪发出被屠宰般的哀嚎,他忍不住回头,就见直眼睛嘶哑着风吹枯草般的嗓子干嚎,一双脚朝那浓郁的藤蔓乱蹬乱弹,细长的花瓣纷纷飘落。两个白衣人只管拽着他的胳膊朝前拖,没发现藤蔓缠住了直眼睛的一只脚。费多大劲也拖不动。邓易惜便想上去帮一把,还隔着两丈多远,那女的呵斥道:“你是谁,你怎么跑到这地方来了?”
我是谁?我今天没有小车,没有下属的陪同,甚至没有老婆的相伴,一个刑满释放者,任何人都可以随便呵斥的混蛋!他低声下气地问:“我只是想打听,邓涛是不是被关在这里边?”他朝棚架的尽头指去,同时发现直眼睛的脚还被缠着。由那只光滑的赤脚他才发现,直眼睛还是个大男孩,他的心犹如被人剜了一刀,大声地发出混蛋的怒吼:“别拖了,没长眼睛吗?”他扑向直眼睛,轻手轻脚地拉开藤蔓,双手捧着那只受伤的脚抱进自己怀里。两个白衣人惊愕地望着他:“他是你的什么人?”
邓易惜说:“我是来看儿子邓涛的。”
男的说:“哦,邓涛,这儿是重症病房,你找错地方了,你走出棚架向右拐在门诊大楼后面第三栋的青砖楼房再问。”他们继续拖着直眼睛离去。
女的声音飘过来:“他有资格烦人,你就让他呆这儿烦!”
邓易惜还站在原地,他听见女的接着问:“你也知道邓涛?”
男的说:“高个儿青年。”
女的说:“长得帅的那个吧?听说七号病房有个女的一到吃饭的时候就凑他那块。”
男的说:“追得紧啦,不过不像去年死的那个,动不动就脱衣裳。”
女的问:“怎么疯的?”
男的说:“还不是父母的问题。”
女的就掉头朝后望。
邓易惜逃避地扭过身,怏怏地走出棚架。现在满世界的人大概都会向他提问:
你儿子是怎么疯的?他到底是怎么疯的?与自己是直接的原因还是间接的原因?这个问号像烧红的火炭烙在他心里,他一千次一万次地问过自己,无论是直接的原因还是间接的原因,是他的罪过。如果他不住进监狱,他的家仍然是完整的家,儿子哪怕是有一点儿小苗头,他们也会及时察觉,不会送到这里来,他就不会被这些小青年指着背脊骨说闲话!只是他万万料想不到的是,好像是为了印证他确实犯下了不可饶恕的罪恶,一场滑稽的悲剧正等待着他去表演。导演是他的疯儿子,主配角正是他本人与儿子扮演的包工头。
五
包工头是汪昵昵的表哥。汪昵昵是邓易惜一九九四年在晓峦工地上认识的女子。她的“辣妹子”餐馆设在离工地很近的小镇,两层木楼房,梯道处挂满红艳艳的辣椒。邓易惜是重庆人,喜欢吃辣,更喜欢那种热烘烘的氛围。工地上寒风凛冽,耳朵冻得裂开一道道渗血的刀戳般的口子,钻进“辣妹子”,等着汪昵昵端过烫酒,紧挨着他的身旁给他斟酒,他便抬起头多瞄几眼她热烘烘的脸蛋。她朝另一个人身边挪去时,总是低下头绯红着脸凑近他的耳朵说一两句贴心的话,然后腾出一只手,纤纤玉指在他肩上轻轻弹一下,他就闻到她离去时飘过哺乳期的奶腥气。从夏天闻到冬天,她内穿高领羊毛衫外套棉袄都遮盖不住。她的小孩也有几岁了,怎么回事呢?奇妙更是一种诱惑,好几次梦里闻着她身上那股醉人的奶香。
不过邓易惜有几条理由排斥诱惑,自“钢铁码头”后,他在系统内声望不错。他很清楚市局里有两个老同志就在这一两年内退休,无论是上级领导印象还是群众评价,他都有望被提拔。妻子依敏与自己在同一系统,工地上有一点风吹草动,就会传得系统内沸沸扬扬。他不想因小失大失弃夫妇恩爱影响仕途前程。原来他与汪昵昵还是同饮一条溪流的上下游水长大。他瞅着空闲坐在辣椒房里与她谈老家,谈他小时候溪流里抓蟮鱼,谈上下游,这两年那条溪流在旅游旺季总是载客上十万呢,于是有文规定,溪流的上下游居民过渡都不收费。汪昵昵说:“哥你讲点别的让我听听,光讲土里吧唧的。”汪昵昵这样的女孩,一旦跳出她的本土就再也不愿回头,连回忆都不情愿,与很小出来读书的他是有些区别的,但那声哥喊得他心里灌满蜜糖般甜,他说:“我就认了你这妹,谁让我俩是老乡呢。”
邓易惜很小的时候,父亲命赴黄泉,用铭尺禀承传统家训的母亲,为人好强,只指望儿子将来出人头地,邓易惜读初中那年,母亲把他送到全省最好的学校荆门县一中,跳出地区住读,却苦了母亲和妹妹,妹妹没钱读书,在家帮忙打猪草。他家每年杀五六条肥猪才能勉强供给他的学费生活费。九岁的妹妹在一个夏天的清晨背着背篓出门,再也没回家。母亲哭妹妹哭瞎了眼,每天拄着拐棍去江边呼唤女儿回来啊!有一天回家的半路上,被从山上跑下来的一条疯牛弯死在河滩上。
邓易惜确实看着汪昵昵可爱,替自己找这么一条认妹的理由,以此镇住自己心底里那头欲念的魔。一年多以后的一个深更半夜里,汪昵昵呼叫他,说是“辣妹子 ”里进了小偷她一个人好害怕。他摸黑赶往辣妹子,不见小偷的影子,只见汪昵昵裸着上半身坐在单人铺上,她摄人心魄地说:“明天我就离开这间屋儿了!”
“为什么?”他身不由己地坐向床沿边。
“我把它转让了。”她搁在莲花色被头上的乳房轻轻地颤动,满屋子乳香。
“是没钱么?”他坐卧不安,又站了起来,双手团抱在怀里。
“我要去西枝市九龙宾馆上班了。”
“西枝市?”邓易惜想,不久这块工程结束他也要回西枝市了。
“哥,你坐呀!”
“我走的。”他说着瞟了一眼她的上身,血液把他的脸烧红了。
“你不希望妹往高处攀么?”汪昵昵掀开盖住下身的被子,把挨在床边的他拉得坐下了。
邓易惜克制了多久的情欲火山一样爆发,女人像一摊烂泥酥软在床上。她娇喘无力地说:“这会儿我俩真是上下游合流了!”邓易惜心里“格登”一下,他喜欢汪昵昵是因为她虽然周旋应付,但在他面前从不与人调情,有时还很稚拙不太像老板,而这夜她撒谎骗来了他,主动拉他上了床,居然还说什么上下游合流的话。他从来不喜欢太主动的女人,更莫说撒谎的女人,然而她带给他快感过后的疲倦冲淡了一切。第二天梦醒之后,她在梳妆镜里梳头,他悄无声息地把一双手搭在她的肩上,于是两张脸挨在一块儿,接吻、拥抱,又一轮男欢女爱。
坐在市局副局长办公楼里与在下面到底是天壤之别了,邓易惜上任不出三个星期,局里就装潢办公楼。文件是下面报,书记亲手批,冲谁而来?书记不兼局长,局长经常在家养病,业务担子主要在他邓易惜身上。别看装房子是件小事,它是形势趋向的温度表,交通行业大项目国家有专款,小项目名正言顺地方会支持,又因地理优势引进外资建桥修路,那几年在本地区的发展势如猛虎下山。过去的两个办公室合而为一,负责装潢设计的下属讨好地说:“局长您会很忙的,这里边设计为休息间。”忙就意味找的人多,意味效益好。休息间呢,暗示个人隐私么。邓易惜在休息间接待汪昵昵和她表哥。汪昵昵一身藏青色的西装。黑发梳成辫在脑后盘个溜光水滑的髻,中间插着狭长的翡翠玉质并镶有珍珠的时尚发夹。邓易惜正是人生顺风扬帆之际,见汪昵昵进城不几日出脱得十分端庄优雅,并且在九龙宾馆做了内务部主管,他满心地喜欢,亲手端给他俩茶水,嘘寒问暖。
汪工头说:“我在县里有个工程队。”
“哦,是么?”邓易惜深深地瞅一眼汪昵昵,把汪工头这句话搁心里滚了两滚,接着关心地问下去。多少人多少设备,干过些什么样的工程。邓易惜觉得与汪昵昵的交往很默契。当然不仅仅是肉体上的愉悦,是一个人的社会地位及综合素质在复杂的人际关系中,在处理事情上得心应手的表现,首先一条就是要站在别人的角度上去思考问题,思维敏捷、善于隐忍、善解人意。邓易惜位置变了,这很重要。要是汪昵昵还是“辣妹子”的小老板。他就没法与她交往,公开场合总要找到恰当的理由介绍,最好是与本单位有工作关系的。以此避嫌。
比如当时,邓易惜自己不提让她表哥来市里,汪昵昵是再不会为表哥多说一句话的,邓易惜已经试过多次了。汪昵昵知道邓易惜的宝贝儿子爱好美术,不声不响地替他儿子办好了暑假旅游澳大利亚的出国护照,是以美术家及青年爱好者组成的二十多人的团体,其中有知名画家冯永胜,邓涛对其崇拜可谓五体投地,拿到飞机票,兴奋得三天三夜没睡好觉。邓易惜对汪昵昵讲过邓涛热爱冯永胜,汪昵昵是怎么邀请到冯,又是怎样组织好这个团,她在他面前一字不提。
“红袖添香”是邓易惜读书时向往的、古代才子佳人的绝妙境界。邓易惜中午躲在办公休息室卫生间里对着那面大镜子刮胡子,看见镜子里面汪昵昵一颦一笑的小女儿态,想到儿子现正在世界花园澳大利亚的土地上神游,而自己站在权力的秤盘上掂掂体重那感觉真美妙,现实的与幻想的交叉呈现,他激情满怀。他想等冯永胜回来,见见这个人。听说他很狂,市长要张画他都不肯给。但他相信,汪昵昵能请画家自己掏腰包上飞机,是有神通的。他只用顺带什么事情跟汪昵昵提两遍这个人的名字,她就会把事情办好。刚上任,与厅里部里领导都不太熟悉,初次见面,送上一幅名家山水画,喜欢的爱如无价之宝,没这个嗜好的权当送一块试金石。红颜恰到好处的奉迎,比起一般人的奉迎更能让男人从中品味自身价值,推波助澜,更上一层楼,这何尝不是广阔意义上的“红袖添香”呢!
爱屋及乌,邓易惜关切地询问汪工头各方面情况时,脑子里飞速转动着,经济体制在逐渐发生变化,系统内外五花八门的工程队他也知道一些,大家反映下面有个县几乎全用的私家队伍,局里派人下去检查,路桥码头没一样不达标,不优胜于其他县段的,局里非但不批评还表扬,邓小平早就说过:“白猫黑猫,抓到老鼠就是好猫。”邓易惜估摸今后的形势将是国退民进,私营队伍会大大发展,就愁没亲戚找上门,你不过给碗饭他吃,日久他自会知恩图报。汪工头样子也还精干,文化程度高中偏低了点,没有专业水平是缺憾。但人年轻可以培养,至于队伍不壮机械设备不够力量,这都需要慢慢来。重要的是人可靠忠实。
能干的包工头一个工程下来一辈子吃喝不尽。邓易惜十年寒窗,牺牲母亲和妹妹两个最亲的人,在下面酷暑寒冬苦干实干才奔到副局的位置上,月薪不过两千,容易么!他心下自有打算,但你就是亲娘,我也不会第一次就许诺送给你金饭碗,稳稳看。年轻人不知生存甘苦,得来容易到时恐怕不知自己姓什名谁。
之后有一次汪工头单独来办公室,邓易惜把刚拿到手的两千块工程奖拆开,撒满内室的办公抽屉并拉个半开。汪工头刚坐下他借口出去,让他等等。汪工头走后他数钱一分不差。
过了很长一段时间汪昵昵提起表哥。邓易惜才慎重地说:“你那位表哥,缺乏专业素质,现在干工头的,厉害得很啦!”
汪昵昵说:“行就行,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