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楼圭笑呵呵挖苦道:“说来巧得很,昔日桥公家传的《礼记章句》中引《大戴礼》一句话,我看说郭图与袁谭正合适。‘富恭有本能图,修业居久而谭(谭,广大,宏大。意为业安居于久而自大也)’,只不过他俩图者不图,谭者不谭,倒像是一个疯子保一个傻子,郭图不能富恭守本,袁谭也休想修业久存!”众人闻听无不莞尔。
荀攸却摇头叹息:“我与郭公则也算旧交。当年南阳名士阴修为颍川太守,以钟繇为功曹、荀彧为主薄、郭图为计吏,又举我为孝廉。当年大家在一处谈天论地如同兄弟,现在他却离我们这么远,谁能想到啊……”眼望着郭图愤恨一场无奈而去,他越发沉吟不已。
“老夫与袁绍何尝不是至交?”曹操捻髯苦笑,“事到临头又能如何?这天下人情忒薄,就是……”就是天子也未必能竭诚相待,这想法再强烈也不能当众说出来。
其实千难万难,最难的还是辛毗,他已经暗通书信给兄长辛评了,可是辛评不但不考虑归降,还回书骂他叛国投敌有辱辛氏家门,今天袁曹相会,辛评竟连面都没露,实在是不愿意认他这个弟弟了。辛毗心头犹如刀割一般,望着渐渐散去的袁军呆呆出神。
“佐治!交给你的事情办好没有?”
辛毗听到问话,赶紧回过神来:“启禀主公,在下已联络到邺城将领苏由。此人颇受袁尚重用,可于我军攻城之际举兵内应。”
“很好。”曹操拍拍他肩膀,“封官许愿老夫不在乎,尽可能拉拢些人。‘百足之虫,死而不僵’,要扫平河北全境还需多费心机。”
“诺。”对于辛毗来说,现在扫平河北固然要紧,更重要的则是救家人脱苦海,审配之偏执也不逊于郭图,家眷在邺城如在虎口。
这时忽听许褚粗暴的吼叫声:“站住!你们什么身份?竟敢硬闯敌楼还有没有规矩啦!”他手持长矛守在楼阁口,不准任何闲人随便登楼。
“仲康!”曹操叫住许褚,“为何喧哗?”
“降将吕旷、吕详吵着要见您。”
“现在同为朝廷之将,你何必计较他们身份?叫他们进来吧……”把朝廷二字挂在嘴边不知不觉已成了曹操的习惯,但是自从出了金殿之事,他再提及这两个字却感觉酸溜溜的。
许褚闪开道路,吕旷、吕详也自知是降将,早把佩剑摘了,一出阁门就拜倒在地:“我等向主公请罪!”
“何罪之有?”曹操见他俩每人手中都捧着只锦囊,“这是什么?”
吕旷战战兢兢道:“刚才袁谭命部从送其女入城,有个仆僮模样的人找到我们兄弟,说袁谭希望我们继续做袁氏之臣,不保袁尚可以去保他,还留下这两枚印。”
“哦?”曹操打开锦囊观看,原来是两枚四四方方的将军金印,大小倒有四寸许,分量着实不轻,便不再多看放回吕旷掌中,“既然是袁谭送你们的,那就收着好了。”
“不敢不敢!”吕旷吓得金印脱手,匆忙顿首,“我二人已经归顺明公,岂肯再为袁氏卖命。河北之民深受其苦,河北之兵皆遭其害,我二人视袁谭已如雠仇。明公若不信我们诚意,我等就……就……”
曹操屈膝拾起金印,固执地塞进他们怀里:“老夫几时怀疑你们了?那袁谭不修恩德痴心妄想,仅凭两枚金印就想拉拢两员大将,天下哪有这般容易之事?你们既然肯来上缴,那老夫照旧赐给你们,另外我再给你们每人加一颗玉印。”
“玉印?”二吕对望一眼。
“老夫念你们投诚有功,表奏你二人为列侯。”
“啊!”二吕呆了半晌,忽然齐声表态,“我兄弟肝脑涂地誓死追随主公!”这吕旷、吕详虽称不上什么名将,但曹操有意千金买骨,只要厚待这两个人,就不愁其他河北之人不来投降。
“哈哈哈……”曹操仰面大笑,瞧着二人下城而去,又对众人道,“我早料到袁谭乃是诈降。他打算让我攻袁尚,然后得以趁这个时机招募兵马抢占地盘。等我破了袁尚以后,他也准备得差不多了,再趁我军疲弱之际对老夫下手。可他忘了一点,袁尚若破,我军士气旺盛,有何疲弱给他利用呢?此真无用之计!”
许攸此番抱着复仇的心态而来,早就迫不及待,搓手道:“阿瞒兄,咱们下手吧!先灭了袁尚狗子,然后再把袁谭除掉。”
“不必着急。”曹操沉得住气,“袁谭想坐收渔人之利,可是老夫何尝不想,看谁最后得逞!兄弟之争再甚也是家务,可袁谭向我屈膝如同叛国投敌,他们兄弟之仇恨愈烈,袁尚岂能再容这叛徒做大?这哥俩都是宁予外敌不予家奴,等着瞧,我料他们势必再起干戈,咱们只需坐山观虎斗,择机而动便可……传令各营,明日一早全军南撤。”
“主公有意收兵?”众人面面相觑。
“既来之则安之,并不是收兵。”曹操微然一笑,“淇水(古黄河支流,在今河南省北部)正经黎阳以南,咱们引水注入白沟(即现今卫河的上半段,远在太行山区。汉时古白沟已几近干涸,曹操这次工程使淇水向东北注入白沟,一直通向海河,在天津市入海),日后我军粮草可直达邺城。‘工欲善其事,必先利其器’。做好一切准备,就等着时机到来!”
“明公高见,我等不及!”
曹操已把朝廷里的不愉快抛到一边,仗虽未打却已胸有成竹。他眺望着远处的山峦,长长地舒了口气——忽然有一阵歌声隐约传入耳中:“你们听,这是什么歌?”
正说话间那歌声越来越清晰,似是首激昂的军歌,众人低头找寻,但见城下将士各司其职,铡草的铡草、喂马的喂马、运粮的运粮,可无论干什么都高高兴兴哼着歌。一人唱百人唱,声音越来越齐,最后终于汇成了震天动地的歌声:
〖千骑随风靡,万骑正龙骧。
金鼓震上下,干戚纷纵横。
白旄若素霓,丹旗发朱光。
追思太王德,胥字识足臧。
经历万岁林,行行到黎阳。〗
“妙啊!妙啊!”曹操格外兴奋,回头扫视众人,“这诗大长我军士气,是何人所作?”
众人纷纷摇头,记室刘桢从人堆后面挤了过来:“启禀主公,此乃大公子所作。”曹丕自那日得吴质点拨,早就盼着展示才能的机会,一路上连着写出三首军旅之作,安排曹真、曹休、王忠、朱铄等人四处传唱,几天下来连火头军都会了。
曹操听说是儿子写的,明明心里已乐开花,却装出一脸挑剔:“词句粗陋了些,不过教给当兵的唱还凑合。”说罢扭脸朝着城外,不叫旁人看出自己的喜悦。
刘桢也是曹丕的好友,赶紧趁机美言:“这几日公子甚是用心,不单是写了诗,这会儿还在城中抚慰百姓呢!”曹操的儿子哪个能不夸?刘桢开了这个头,其他人纷纷赞誉,都说他们是父子英雄一脉相承。
董昭低着头凑到曹操身边夸道:“贤愚相较高下立判,袁本初之子皆是无能庸才,曹公之子乃是人中英杰。”
“过誉啦,不过一首诗嘛。”曹操目视远方微然含笑。
“得佳儿以传祖业乃人生一大快事。”董昭边说边注意着他的表情,“本朝父子俱为名臣的为数不少,昔日李郃、李固两代贤良,周景、周忠父子三公,那杨家一门四代宰辅更不用说,我看曹公之子也是大有可望!试想将来大功告成,您还政天子退归林下,再观公子辅保朝纲大展雄才,岂不是美事?”
曹操初时还挺高兴,但听到“大功告成”“还政天子”,脸上的笑容不禁凝固了——天子尚幼我已半百,况且他如此忌恨于我,倘若我退归林下大权奉还,岂能容我儿孙再立朝堂?只怕那时连我满门老小的性命都……一想到日后之患,曹操便觉脑中隐隐作痛,笑容愈加收敛了。
他脸上的微妙变化早被董昭瞧了个清清楚楚。
【神医华佗】
黎阳的会面使曹操完全看清了袁谭的嘴脸,虽与其结为亲家,却依旧按兵不动,坐视他们兄弟自相残杀。另一方面在淇水河口下枋木以筑堰,使河水流入干涸的白沟,保障了直通邺城的粮道,一切就绪只等袁氏兄弟再次交恶。
乱世之中永远不乏蠢人,袁绍在世之时独霸河北名动天下,两个儿子却连他半分明智都没学到,还把父亲临终嘱咐他们兄弟要和睦的话都当做了耳旁风。哥哥袁谭为了兄弟内斗不惜投靠外敌与虎谋皮,而弟弟袁尚明知外敌在畔还想侥幸消灭兄长。
至建安九年(公元204年)二月,袁尚见曹军在黎阳毫无动静,而袁谭在平原招募人马颇有复振之势,便留军师审配、大将苏由镇守邺城,亲自率领大军再赴平原与兄长拼命。曹操见机会已到,即刻领兵向邺城进发。那守将苏由早与辛毗私下串通好了,要在城内举兵以为内应,不料机密泄露仓促举事,被审配所部击败,逃至洹水与曹军会合。但因为这场乱子,审配错失了阻击的时机——河北重镇邺城竟一仗未打就被围困了。
曹军堆砌土山、架设云梯、挖掘地道,想尽一切办法攻城。袁尚与袁谭交战正酣,无法领兵回救,派沮授之子沮鹄驻守邯郸、武安县长尹楷驻军毛城,保护邺城通往幽州、并州的要道,等待两路救兵和粮草。曹操岂能容他得逞?立刻将兵马一分为二,命曹洪继续围困,自己则率部连战,先取毛城再陷邯郸,就此切断了西北两路的救援。冀州人心撼动,易阳县令韩范、涉县县长梁岐举城投降,被曹操加封为关内侯。不到三个月的工夫,各处营屯无不望风归降,邺城已俨然一座孤城了……
但邺城乃袁绍根基所在,毕竟非寻常之地可比,加之军师审配又是块极难啃的骨头,想要拿下城池绝非一日之功。好在辛毗、董昭、许攸等都曾效力河北,由他们轮番上阵策反劝降,每天都有官员士兵坠城投降。这样一边打一边劝,邺城的势力逐步削弱,粮草也在不断消耗中。战事进行得异常顺利,曹操也渐渐忘了许都的不愉快,每日除了寻查营寨,就是在帐中批注兵法,一边观望袁谭、袁尚的动静,一边等待邺城情势的变化,可谓是以逸待劳。
今天与往日一样,荀攸与郭嘉、楼圭在大帐筹划下一步的打算,辛毗、许攸又举着白旗到城下喊话去了。曹操反倒浑身轻松,优哉游哉整理着自己注解的兵法,当看到“佚能劳之,饱能饥之,安能动之。出其所必趋,趋其所不意”,此语倒像是说眼前的战事,他感觉如获至宝,不禁提笔注道:“绝粮道以饥之。供其所必爱,出其所必驱,则使敌人不得相救也。”写罢又一边默念一边微笑。
路粹正帮荀攸打理书简,见他面露喜色,赶紧凑过来逢迎:“主公近些年抄注的兵书可真不少,《三略》《六韬》《司马法》《尉缭子》《孙子》《墨子》《孙膑》,足足有十三大箱,稍微总结筛选一下,便是从古至今最为绝妙的兵书啊!”
曹操抚摸着这一摞摞的书简,摇头微笑道:“老夫昔年曾有志向,要编纂一部《兵法节要》。可如今天下不仅狼烟四起,黎民百姓嗷嗷待哺,绝非一部兵法就能解决问题的,还要有复兴社稷、经世济民、拯救苍生的长久之策。前日仲长统对老夫说了一番话,可谓至理名言,‘国之所以为国者,以有民也;民之所以为民者,以有谷也;谷之所以丰殖者,以有人功也’。自黄巾之乱以来,百姓死亡荒疾纵横,天下户口不及当年三分之一。即便老夫扫尽狼烟归于一统,以后的路还长着呢。”他本对仲长统有些芥蒂,但接触的日子久了,竟对他的政论渐渐产生了兴趣。
荀攸忽然拿起一份奏报递了过来:“主公请看,这是令君自许都转来的,江东孙权出兵江夏了。”
“哦?”曹操以为自己听错了,赶忙拿过来看——原来孙权自承接父兄之位以来励精图治,短短三年多的时间竟重振了声势,进而再次兴兵攻打江夏,欲擒黄祖报杀父之仇。可更值得主意的是,孙权出兵之前竟将朝廷刚刚决定征辟的前会稽太守盛宪给杀了,而另一位避难名士孙邵却被孙权任命为长史,心甘情愿留在了江东。这无异于发出信号,孙氏与曹操之间的短暂妥协已经终结了。
曹操一阵皱眉,手指轻轻敲打着这份奏报:“难道孙权这小子真想跟我翻脸?”
路粹讪笑道:“孙权打黄祖可是好事!他与刘表再起争执,主公正好专务河北……”
“住口!”曹操瞪了他一眼,“你晓得什么,做好你自己的差事!”在他眼中,路粹、繁钦、刘桢这帮人再有才华也是刀笔吏,只能充当他的口舌,是不能对重要军机发表个人意见的。
果然,荀攸也不认为这是好事:“孙氏原本善战,黄祖却已年迈,我恐非是其敌,若令其占据大江东西之险,日后必复成大患。当早作防备啊。”
“防备嘛……”曹操想了想,“可令刘馥在合肥修缮城池以作防戍之策,只要能稳固淮安之地,老夫日后便可收拾孙权孺子!”新任扬州刺史刘馥无法到孙氏占领的丹阳赴任,便在合肥落脚,最近招募流民兴治芍陂(芍陂,春秋时楚国令尹孙叔敖始建的淮河水利工程,后人又称其为“安丰渠”,在今安徽寿县以南。汉末刘馥对芍陂进行了修复和扩建),颇有些建树。
郭嘉在一旁插了话:“属下有一计,可助主公保守淮南无碍。”
“快快道来!”曹操现在越来越看重郭嘉的计谋了。
“主公既在中原兴民屯,何不在边镇之地兴军屯?属下保举仓慈出任典农都尉,此人本就是淮南土人,又担任过郡吏。令他回去招募百姓训练兵马,边耕作边戍守,自给自足加之合肥建城,定可保江北之地无虞。说不定还能给主公练出支善战之军来呢!”
“妙!妙啊!”曹操不禁抚掌而笑,“就派仓慈打理此事,不过不要让他当屯田校尉了,既是军队屯田,理应有所区别。老夫另给他个官职,就叫‘绥集都尉’。绥集者,保境安民也。”
“主公立意深远,我等望尘莫及。”什么时候出主意,什么时候拍马屁,郭嘉早掌握得炉火纯青。
曹操笑了片刻,又想起另一件事:“孙策方死之时,刘表之侄刘磐常自负其勇骚扰江东,为何最近非但不见动静,反叫孙权转守为攻了呢?”
一旁面无表情的董昭也插了话:“我曾听华歆言道,孙权任命东莱太史慈为建昌都督,此人精于骑射,帐下之兵也颇为骁勇,刘磐几番败于他手,已不敢再东去挑衅了。”
“东莱太史慈……”曹操早知道这个人,当初孔融为北海相,被黄巾围困城中,就是太史慈凭借箭术闯出重围搬来的刘备救兵。后来孔融调回许都,太史慈辗转投至已故扬州刺史刘繇麾下。孙策与刘繇为敌之时,他只率领一兵出外巡哨,恰与孙策及其部下一十三骑遭遇,竟还撒马一战。孙策夺去太史慈护背短戟,太史慈也挑了孙策兜鍪,两人倒是不打不相识,日后刘繇落败,太史慈却被孙策收到了帐下。如今孙权不仅留住了孙邵等避难士人,也留住了太史慈这样的勇士。孙策兵势鼎盛之时,江东父老称其为“小霸王”,看来孙权也不比他那个霸王兄长逊色,果真是一门英杰啊!现在虽然不能分身,但也要想办法剪除孙氏的羽翼,似太史慈那样的勇将,若能招回朝廷为己所用该有多好啊。
他正思考制约孙权之法,忽见许褚飞跑进帐:“启禀主公,现有任峻族弟任藩来至军中,急着面见主公。”
“他来做什么?莫非……”曹操脑子里嗡的一声,不祥的预感猛然涌上心头。果不其然,转眼间便见任藩身穿孝服、哭哭啼啼跪倒在帐前——任峻病逝于许都!
任峻任伯达不仅是曹家的女婿,而且是曹操的重要膀臂。他早在讨伐董卓之时就在曹操身边,是从最艰难的时候闯来的,官渡之战主持运输粮草,河北军数次企图抄绝曹军粮道,都被他一一化解。而他更大的功劳在于推广了屯田之法,支撑起朝廷逐渐庞大的武装,使曹操可以放心大胆地征伐天下。屯田之议始于枣祗而推行于任峻,如今这两个先后而逝,曹操岂能不悲?
眼望着报丧的任藩以膝当步爬到他跟前,曹操实在控制不住了,泪水似断线珠子般止不住地往下流;众谋士与任峻相交多年,也有几人大放悲声。曹丕、曹真、曹休就在旁边的帐篷里,听见哭声赶紧过来劝,东一句西一句说了半天,曹操才渐渐止住哭声,他拉着任藩的手再三叮咛:“伯达正值壮年不幸病故,人虽不在了,但是功绩尚在爵位尚存,你速速奏请朝廷将他的封爵世袭其子任先。老夫征战在外顾不上伯达丧事,先儿年岁又小,还劳你与族中诸兄弟多多费心。”
“在下自当尽心……”任藩早已泣不成声。
楼圭唯恐他再在这里待着惹曹操伤怀,赶紧搀扶起来好言好语拉着去了。曹操兀自唏嘘不止,正难过间又觉脑中隐隐作痛,眼前恰似天旋地转般,看东西竟渐渐模糊起来。他以为是泪水迷眼,狠狠揉了几下,哪知非但不见好,连身旁的人看着都有重影了,不禁害怕起来:“我的眼睛……我的眼睛……”
“主公!”众人瞧他神色不对,也顾不得难过,一股脑儿围过来。
曹操只觉眼前一片昏花,什么都瞧不清楚了,张开双手一阵乱摸,不留神把帅案上的表章推了个稀里哗啦,既而又抱住脑袋打起滚来:“啊!我的头……啊……痛煞我也!”
众人见状吓得脸色煞白——他自玉带诏那一年落下头疼的病根,虽时常发作,却极少闹到今天这般程度。大家唯恐他磕伤,一拥而上拉胳膊的拉胳膊、掐人中的掐人中。郭嘉眼疾手快,扒开嘴给他灌了一大碗温水,依旧没有半分缓解。但见曹操二目眯缝宛若失明,额头的汗水顺着发髻往下淌,不住喊叫呻吟。
楼圭早就瞧出不好,已寻了军中一老一少两个医官来。这俩人见曹操如此光景,也是格外诧异,一个切脉一个翻眼皮,立刻诊治起来。过了半天老医官才把曹操的手放下,捋髯道:“主公血气不和,又有头疼之症,似是风寒所致。”
另一个却连连摆手:“怒伤肝,悲伤肺。主公可能是痰迷了,悲情过度乃至眩晕头疼。”
“不对不对……若按你所论之症,不至于如此厉害。”
年轻的也不服气:“我看是你老人家错了,五月天气何来风寒?”
这两人是在宫中给皇上看过病的,这会儿却各执一词争论不休,迟迟拿不准病因,众谋士越想越害怕。曹操闭着眼睛一个劲摇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