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浴室迷雾-第8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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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别灰心。”直美走到那张特大的床前坐了下来。“好大呀!”

“睡觉再不老实,也不用担心掉下来。”

“是啊。”直美用手轻轻地按了技床垫,“睡一下试试行吗?”

“没关系吧。”

直美脱掉鞋躺到床上,望着天花板。

“……唉呀!”

“怎么?”

“天花板上有镜子。”

“啊,这里也有这个。要是经常擦可就麻烦了。”

“真的呀。”直美笑道,“不过,不嫌难为情吗?看到……

自己的姿势。”

“不在乎的人就不会难为情的。你的朋友不就是不在乎吗?”

“是啊,真让我吃惊。在大学的时候,智子一点儿都不风流,可是……真没想到。”

“你没同情人到过这样的地方?”

“我?没有。我什么都不懂,对男人我是戒备的。”

“戒备?”

“也许是自我意识过强吧。要让智子说,就是对自我意识过强认识不足。”

“是啊。”江山笑道,“你认为男人都在打你的主意吧?”

“对不起,这……”直美瞪了江山一眼,“也没那么严重。”她的视线又转向天花板上镜子里映出的自己。

这样观察自己还是头一次。在穿衣镜中看自己是常有的事。现在看着自己仰卧的全身,便觉得像是个素不相识的女人。一个同自己十分相像的不相识的女人。

直美慢慢地转过头,看着江山。江山坐在沙发上想着什么。——好像累了。

那是一个。心事重重的男人,是个欲弃不忍的男人。

突然,直美像胸口被堵住了一样,痛得闭上了眼睛。心脏没病,也不是急病发作。

面颊发热,像是感冒了。

从侧面看上去的江山,同以往的江山不大一样。当然还是那个奇%^书*(网!&*收集整理江山,只是什么地方有所不同。他低头沉思——他在为一个已经与己离婚,同自己毫不相干的女人发愁。

直美想,男人真不容易。女人就会像幸子那样,突然变脸,而后了事。

可是,男人今天晚上变脸,明天还要去上班。

当然,在女人中幸子那样的是例外。对应负的责任还是要负的。但像江山那样责任感比一般人强的男人,结果总是遇到麻烦事。

这种人对施用心计感到内疚。现在,跟直美同龄的男孩子即使被女孩子看不起也不放在心上,而这种人却不然。

这些倒没什么,然而江山这种类型的人注定一生要吃亏。直美也不是木想有一两个男朋友,在一起谈话的人也不是没有,但正如刚才江山说的那样,关系并不亲密,相互间总有些不大和谐。

“早就认识了。”智子这样一说,的确让人无法反驳。

可是,去向一个中年男人索取零花钱,她不想如此下结论。倒不是因为自己不缺零花钱才这样说,即使缺钱,而且又很想买某种东西,直美会选择劳动赚钱这条路。

她也并不认为同男人睡觉是坏事,但是从自己喜欢的一起睡觉的男人那里接受钱,何止是赌气——她觉得是幻灭。

睡就睡了。不过,倒不想做临时工,满不在乎地拿到钱,用来买提包、衣服,这样也并不叫人开心。

这也并不坏,是好是坏,只是看怎样认为,是感情问题,直美也无话可说……。

江山为了原来的妻子——一个从自己家里随意出走的女人而到处奔忙。即使多少是为了自己的安全,但却无济于事,这是一项没有好处的工作。他也并不是喜欢这样做,却又不能不做。这也是“感情”问题。

人们会怎么说?别人会怎么看?朋友们会笑话吗?一面担心这些——没有谁会不但心——一面按照自己的感情行事。用思想支配行动的人,虽然不好,却也不能笑话。

江山——像那件脏旧的、皱巴巴的大衣似的男人,直美不能笑话他。

他在拼命地干……。

直美盯着天花板上的镜子,闭上眼睛,于是,好像什么都能说出口。

“……江山,”直美说,“吻我一下吧。”

一动不动地闭着眼睛的直美沉默良久,又睁开眼睛,转过头:

“哎,江山。”

直美起身下了床,走到江山身旁:

“哎”

江山呼呼地睡着了。

10

“喝点茶吧?”长谷沼君江说。

“啊,谢谢?”

幸子从沙发上站起来,她迷迷糊糊地躺了一会儿。

“不好,不该这么悠闲自在,我说过有什么事我来帮帮忙。可能你什么都做得很好吧。”

“您好好休息吧。”君江微笑道,“不能劳驾客人动手。”

“客人,”幸子端起泡着红茶的杯子,“不速之客呀。这家的主人在美国?”

“对,小姐也要去。”

“没有妈妈?”

“早就去世了,后来先生一直一个人生活。”

“噢,很有钱吧。”

“所以,很忙。一般人都认为有钱人过得逍遥自在,但实际上比一般人忙多了,只有偶尔的歇息。”

“是啊……国崎也很忙,有个年轻的妻子,可是,因工作繁忙把她丢在一边,难怪要私下偷情。”

到底是幸子,发牢骚也在为自己辩护。

“如果可以的话,这小甜饼……”

“甜饼?好吃啊。你一天有四十八小时吧?至少一天干我一个月的活。”

“能手的时候还是多干点好。”

“还真有喜欢干活的人呢……”

幸子像察看另一个星球上的生物似的看着君江。

“别的又没什么长处。”

“这就是了不起的长处。喜欢干活,起码比性的勉力能长久。”幸子一本正经地说,“我已经不年轻了。不论什么样的美人,总会有满脸皱纹的。作为一个人,这一点太可悲了。”

“不会吧。”

“你安慰我,我很高兴。可是我对自己很了解。这样下去年龄越来越大,。心里很恐慌。”

君江默默地听着。

“江山越来越老了,虽然还不怎么显老。给早就离婚的丈夫添麻烦,我也觉得不太好。不过,他是个好人。你可能会认为我说话很随便吧……我有时想,他要是不那么好,也许我还在他那儿呢。”

幸子说着,取出一支烟,点上了火。

过了一会儿,君江说:“我懂。同一个好人在一起,有时候很累。”

幸子眨眨眼睛望着君江,把手里的烟放在烟灰缸里熄灭了。

“……他和那姑娘到哪儿去了?”

“小姐的脾气没准。”

“真有意思呀,你和那姑娘。”

“我是个普通的佣人。小姐很有主意,有时几乎叫人没办法。她是娇生惯养的孩子,不甘寂寞,特别是——先生又娶了一位新太太到美国去了。”

“真是人不可貌相啊。”

“小姐也有小姐的难处,已经到了这个年龄。”

“年龄?她多大了?”

“二十岁。,’

“二十岁!我也有过。”

“我也有过。”君江说。

“是啊,我觉得你并不是生来就这样的。”幸子笑着说。

这时,传来铛铛钟声。

“啊,卖鱼的。对不起。”

君江跑出厨房,朝后面的便门奔去。

“谢谢关照——”是个熟识的卖鱼人。

“辛苦了。”

“哎,有点不大对劲儿呀。”卖鱼人说。

“什么不大对劲儿?”

“正门外面好像有五六个不三不四的人,最好别出来。”

君江点点头。

“谢谢。那么,最近买的一起付钱吧。”

“好,谢谢关照!”

卖鱼人走了。君江股拉着凉鞋来到门边,她把后门关好,回到了屋里。

“让我帮着做什么吗?”幸子说。

“到这儿来。”

“哦?”

“快!”

幸子不解地跟着君江来到厨房,君江卷起地毯的一头,露出地板,地板上有个四方的盖子。里面是个不小的贮藏库。

“藏在这里,一个人能容下。

“怎么了?”

“你快点儿!”

幸子莫名其妙地下到贮藏库里。小小的阶梯有四五级,下到里面,头几乎要碰到顶上。

“不论发生什么事都别动。”君江说着盖上了盖。

君江回到屋时,外面传来咯咯的响声。君江拿起红茶和烟灰缸,急忙走进厨房扔到垃圾筒里,上面塞上一团报纸。

外面有撞门的声音。

君江跑回屋内。几个男人一下子闯了进来。

“你们干什么?”君江叫道。

“我来说。”站在前面的是冈野,“没有时间了,我问你,幸子在哪儿?”

“我不明白你说什么?”君江反问道。

“别装了,你知道。昨天乘搬家卡车在这儿下的车,江山这个该死的,还有他原来的老婆。老老实实地把他俩交出来,咱们好说。”冈野一口气说完。

“你说好说,可是你们把门撞坏闯了进来,而且鞋也不脱就进屋,这还不够吗?”

“我们太急了,不想让他们有机会溜掉。”

“是吗?门和门厅被撞坏,那是与保安公司相通的,他们会立刻报告110,可能警车正朝这开呢。”

几个人慌乱起来。

“唬人!”一个人说。

“不,也许是真的。”冈野道,“如果这样的话,更没有时间了。喂,我不想让你吃苦头,不快说就给你放血。”

“请回去吧。”君江面不改色。

冈野拿出一把刀,将闪光的刀刃对着君江的咽喉。

“要不要让你一生不会说话?”

“我都说了,不信就请使吧。”君江说。

“头儿!”一个人嚷道:“警笛!”

冈野狠狠地瞪了君江一眼……

“为什么生气?”中午吃面条的时候,江山问。

“没生气!”直美把脸投向一边说。

“是吃不惯这个?”

“很好吃!”直美大口大口地喝着汤,喘了一口气,问道:“现在怎么办?”

“我想从死去的关代那里也许能了解清楚。”

“到地狱去见他?”

“不是。不知道是用的什么手段,反正矢代被杀死了,如果凶手不是幸子,那么另外就有一个罪犯。”

“是啊?”

“就是说,还有一个家伙恨矢代。所以,把矢代的周围查一下。警方也认为是幸子干的,可能没对这方面作调查。”

“是个好主意。”直美说。

“我先到社里去一下。打了几次电话总是没人接,有些奇怪。”

“在附近?”

“坐车五分钟,你就在门外等着。”

“知道了。走吧?”

直美站起身。

搭了一辆“的土”,在侦探社前停下,江山自己下了车,往大楼里走去,来到二楼事务所。

“哎,谁把玻璃打破了。”他嘟味着,生怕不小心踩着玻璃碎片。他打开房门。

“哎,坂下君——”

刚喊了一声,江山不禁呆若木鸡。

坐在“的士”里的直美还吸着嘴。

那是当然的。一个女性毅然说出的那种话,可对方却在呼呼大睡。

那是侮辱!

“快点儿回来。”直美嘀咕一声。

其实,就是这样走了也没关系……不过,好像还有更有趣的东西,如果现在停手不干,觉得有些可惜。

这不是儿戏。虽然知道这些,但直美对什么都想凑凑热闹,而且,在这方面她也颇有才能。

直美作了个深呼吸,对司机说:

“我也下去一下。”

下了“的士”,仰望那座破楼,心里觉得一阵好笑。原来,这楼看上去简直同江山一模一样。

无意中往旁边一看,路那边停着一辆黑色轿车,直美觉得好像有人朝这边窥视。难道是神经过敏?

过了一会儿,她恍然大悟。

那些人当然知道江山的工作单位。连公寓都监视了,这儿肯定也在监视之中。

如果不赶快出来——正在这时,江山从大楼里飞奔出来。

“喂,快跑!上车!快!”

直美钻进汽车!接着江山也钻了进来。

“快开车!快?”

“的土”飞驶而去。

直美看到有个男人手里挥着椅子腿似的东西,从楼上急急忙忙地跑出来,不禁目瞪口呆。

“站住!杀死他!”

那人追着汽车。幸好“的士”比他快。

“哎,怎么回事?”直美问。

“是社长。”

“社长?”

“哎,已经完了,反正我被解雇了!”江山说。

直美回头一看说:“跟上来了。”

“啊!”

“那辆车在外面监视着,准是等你的。”

“是吗?畜生?我想到了。”

“这同书上的侦探不一样啊。”

“还有心说这些……得想办法逃脱。”

“红灯!”

“哎,不要停,一直开!”江山说。可是,”“的士”停下了。

“这可不是开玩笑,要抓只会抓我。”司机说。

黑色轿车已经逼近。

“下车!”江山说。

“好,钱——”直美递上一张千元钞票,打开了自己这边的车门。

“快跑!”江山喊道。

嘎的一声刹车声,黑色轿车上跳下两个人。

“怎么办?”直美叫道。

“快跑!”

两人上了人行道,穿过来往的行人。两个男人紧追不舍。

“哎!看!”直美说。

“什么?”

“那个阶梯!”

她手指的是一条像是紧贴在斜坡上的长长的阶梯,阶梯上面是高岗住宅区。

“上去吧?”

“上阶梯?”

“加油!”

“好,再比赛一次!”

直美在这种关头居然还在笑。二人跑上阶梯。

从第一个平台到第二个平台还问题不大,从第三个平台开始就觉得气闷,到第四个平台就跑不动了。

“一半了!还有一半!”

“还有一半?!”

脚越来越沉。越加速越沉重。跑着跑着,脚像在陷在水泥地里似的。

他们已经顾不上说话,只能听到气喘声和眼看要爆炸似的心脏的跳动声。汗流满面,脚想抬也抬不起来。忽然,脚下绊了一下,差一点摔倒。

直美打了一个寒战。要是在这儿摔下去,那就没命了。

再加一把劲!——多长啊。不该这样呀,早该上去的。

不行了!已经到这儿了——。

直美到顶了。

她几乎怀疑自己的眼睛,眼前已经没有阶梯了。口干,全身汗如雨注。

“……到了”

江山来到顶上,身子一晃,跪倒了。

“加——油!可能会追来的……”

直美朝阶梯下面一看:“哎呀……那儿……”

江山也摇摇晃晃地站起身,朝下看。

追来的那两个人,在阶梯一半的地方精疲力尽地坐着,看样子不像要追到底。

两人对视一下,笑了。

两人进了一家比刚才那旅馆简朴得多的旅馆。原来,直美浑身是汗,她想洗洗淋浴。

“床、椅子和浴室,必需的最低限度。”

“虽然不怎么样,价钱却很便宜。”

江山端了一口气,手捂着胸口:“还扑通扑通的呢。”

“年龄大了,恢复能力就差。”直美笑道。

“说得对?”

“哎,请出去吧,我要洗澡了。”

“知道。哎,洗好后告诉我一声,我在门前等着。”

“明白。”直美应道。

江山开门出去了。直美走上前,想按下门锁的按钮。伸出手——又停住了。

她在床前脱下衣服,赤裸着身子进了浴室。里面狭小。浴缸也很小。可是,眼下能有热水、肥皂就行了。

拧开开关,凉水出来了,她慌忙缩回手。不一会儿,热水来了,可这次又太烫了。调温费了很大的劲。往“热”的方向轻轻一拧,水太烫;往“冷”的方向一调,又变成了凉水。可能是设备太陈旧了吧。

好容易调好水温,开始淋浴。打上肥皂,满身泡沫,而后冲洗。这种心清简直无法形容。

关掉开关,出了浴室,取下浴巾。浴室里蒸气迷漫,好像走进了浓雾或风雪中。

“换气不好。”直美前咕道。

望了望天花板,上面有个小小的换气孔似的东西,铁丝网上沾满了灰尘,蒸气总是出不去。这样就没用了。

出了浴室,她换了口气,用浴巾擦着身子。

在走廊的过山靠在门上,抱着胳膊。虽然不如直美,运动也可以,只是事后恢复慢一些。

“啊呀·”

打个哈欠,她闭上了眼睛。

站着睡觉——这种本事她不会,但是却似睡非睡的。

听到女人惊叫似的声音,江山一下扬起脸。——哪儿?难道是这屋里…··,。

“喂,怎么样?”

江山握住门把手——他没想到门没锁。

门猛地开了,江山往前一冲,闯进了屋里。

“干什么?”

全身赤裸的直美慌忙用浴巾遮住胸脯:“出去!”

“哦,那个··,…”江山有些不知所措,“你没叫?我好像觉得有叫声……”

“没叫!快出去!”

“知道了!对不起。”

江山回到走廊,反手带上了门,嘟嚷道:“心脏又不好了。”

从隔壁那间屋子传来女人的声音。不是叫声。而是在同男人做爱。

“鬼地方,畜生!”江山说。

江山的眼前瞬间浮现出直美的裸体。照相机把千分之一秒的成像印在相纸上,江山的记忆里清楚地印着几分之一秒的年轻的裸体像。

直美一面穿衣服一面觉得有一种奇妙的感觉。她想悄悄地把他叫进来,叫他抱一下自己。眼看要抑制不住了,她想光着身子跑出去。真可怕。

不是江山,而是自己。

噢,行了,这种地方不合适。

穿上衣服,用浴巾擦了擦头发,朝门边走去:“让你久等了。”她打开门。

靠在门上的江山一下摔到屋里。

“知道恨矢代的人吗?”出了旅馆,直美问。

“不清楚……”江山一面擦着湿淋淋的头发一面说,“不过,他母亲还活着。”

“母亲?现在的幸子不就是母亲吗?”

“矢代的母亲不是国崎正式的妻子。高峰告诉我的。”

“是养子?”

“他母亲只是从国崎那里要些零花钱度日。”

“她住哪儿?”

“住在这附近的公寓里。”

“没打算到那儿去吧。”

“是啊!我们到那儿去,我也还没想过。”

直美觉得江山的直感是靠不住的,尽管如此,这一次却认为他可信赖。

公寓是一座相当大的中级公寓。大约可以住几百户。

“女人的名字……”江山打开笔记本,“前田三千代。”

“前田这个姓多得很,可够查的了。啊,这个?”直美翻着名片说。

“没别的人了?就是这个阳。”

“十二楼十五室。”

“好,走。

乘电梯上了十二楼,在很长的走廊上走着,终于到了要找的房间前。外面挂着有“前田”字样的名牌。

按了一下门铃。

“谁呀,要是推销员就谢绝了。”一个女人冷淡的声音。

“不是推销员,关于你儿子的事……”

“儿子介对方反问道。

“哎,就是矢代和也。”

里面说道:“等一下。”过了一会儿,门开了,出来一个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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