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鬼敲门-第26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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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们去找白雪。”

“谁是白雪?”

“苗苗的心理医生。”

“什么?”

夜幕低垂,我们再次行走在飞雨中,天色太暗,我们必须借助房屋里透出来的灯光才看得清道路。这是个很小的镇,部分地方还是泥泞的小路,溅了墨年一裤管的泥垢,温度比我想像的来得还要低,冻得刺骨,我们呼出来的气都冒着白烟。

一路走来,看不到任何一个行人,现在不过才九点过十分,大街上却已经冷冷清清,不时从亮着灯光的屋子里传出一些电视发出的声响,偶尔也会有人声,这让我突然有种迷途的错觉,冷得直发抖。

我们好不容易找到一家看似小旅馆的地方,也许,墨年说它是,但我不知道,我从未见过这么肮脏、陈旧的旅馆。

旅馆的门口很小,里面的灯光是那种古怪的红色,风吹进弄堂里,呼呼作响。十几平方的小门厅里,电视正开着,发出沙沙的声音,电视的下方,摆着几张小凳子和一个火盆,炭火不太旺盛。

“有人吗?”墨年喊道,等了一会儿,没见回应,又叫唤了两声。

“来了,来了,你们要干什么?”一个披头散发、身穿棉大衣的高大女人从里面走了出来,她手上抓着一把瓜子,衣服是那种扎眼的绿,正上上下下打量着我们俩。

“住店,还有干净的房间吗?”墨年问道。

“什么事?”跟在女人背后又走出个男人,眼睛幽幽地瞅着我们,问道。

“没事,客人。”女人回他,又推了他一把说道,“快去看看电视,怎么回事?老这样,什么也没法看。”

男人没再说些什么,斜着眼睛瞅着我们,朝电视机走去。这时女人才将视线转向我们,懒洋洋地一边嗑瓜子一边走向小小的柜台。那个看不出颜色的柜台已经斑斑驳驳,上面还沾有可疑的污垢,在我看来,像是凝固已久的血迹。

“二十一晚,住一周可以打折,你们要住几天?”女人眼睛勾魂似的盯着墨年的,有几分挑逗的意味,另外一个壮汉一边警惕地瞅着我们,一边用拳头狠狠地敲那二十多寸的破彩电,可惜它现在已经变成黑白的了,屏幕里正冒着雪花,发出刺耳的声音。

“就住一晚。”墨年开始掏皮夹,再也没有看那女人一眼。

“押金五十。”女人自觉没趣,挑了挑细长的凤眼,冷冰冰地说道,拿了个小本子出来,在上面记着什么。

“这电话,能用吗?”我手指着角落处的一个黑色电话,轻声问道,那破旧的电话像是被摔过无数次似的,伤痕累累。

女人像是有几分意外地瞟了我一眼,不情不愿地回道:“可以,不过打长途要加钱。”说完她接过墨年递过去的一张百元大钞,身子一转,又往后头走去。

“墨年,我想给单倪打个电话,她现在一定很担心我。”我诺诺地在墨年耳边说道,弄不清楚为什么会有些胆怯的心理。

“不行,小沁,现在不能给她打电话,好吗?”

“为什么?她一定会很担心我的。”我不解地看着他的侧面,可惜无法直视他的眼睛。

“现在还不行,好吗?”墨年显出倦容,似乎也没有要解释的打算。

“可是……”

“没有可是,OK?”他声音又大了几分,吓了我一跳,高个子女人手中拿着一张五十元票子又走了出来,她和她男人定定地看着我们争执,有几分戏谑的意味。

“我必须打电话,单倪,苗苗,还有张姐,她们现在一定都在担心我,她们……”我莫名地发起脾气来,就像突然爆发的火山,无法控制地在墨年耳边大吼大叫道,热泪哗啦一下流了出来,滴落在他的后颈上,吓得他整个人僵硬起来。

我猜我一定是快要崩溃了,没有人能理解此刻我内心的恐惧,我就像只被封闭在瓶中的蚂蚁,找不到出去的路。

歇斯底里之后,我脱力地伏在墨年身上哭泣,隐约听见开门、关门的声音,还有轻微的脚步声,估计是听到动静的房客在探头观望。那个古董级电视居然奇迹般地正常了,发出一串凄厉的尖叫声,伴着呜呜的音乐,不知哪个台正放着鬼片。

墨年背着我来到一个只有五六平方米的小房间里,污浊难闻的空气差点让我呼吸困难,污渍斑斑的床上,小棉被和枕头都散发出阵阵霉臭。他犹豫了一下,还是把我放到了床上,女人把钥匙递给他后,瞟了我一眼,转身离开,墨年突然开口将她唤住。只见他神神秘秘地扯着她往外走去,低头细语,不知在说些什么,没一会儿两人就从我的视线中离开。

我不安地捂着鼻子环视房间,它真的好小,一张比单人床略大一些的床铺就占去了三分之二的空间,除此之外就剩一张小凳子,再无他物。床贴着一面有窗户的墙摆放,窗户被一层纸板封死,却被人戳了个洞出来,刺骨的风从破口子处呼呼的吹入,发出奇怪的声音。

我盯着那黑糊糊的洞发呆,脑子里一片混浊。

没过多久,墨年走了进来,当着我的面掏出手机,换了块电话卡说道:“我跟人买了张电话卡,你可以给张姐报个平安,不过,千万别给单倪打电话好吗?至少,在我们见到白雪前,先不要联系她。”

我愣愣地看着他,那声音仿佛很遥远,可我听明白了,轻轻地点了点头。

“小沁,看着我,不要胡思乱想,好吗?我能体会你现在的感受,几天前,我跟你一样,真的,你要相信我。会好的,只要离开单倪,离开那些药物,你很快就会好起来的,相信我!”他突然蹲下身子,捧起我的脸,直视着我的眼睛说道。

说不上是怎么回事,墨年的行为让我一下子从混浊中抽离出来。接过手机,我闭上眼,回忆电话号码,我应该能记起来的,这个世界,需要我记住的号码并不多。一组数子浮出,在脑中重组几次后,我开始小心地摁下去,摁到第六个时,我顿住了……

墨年见我这样子,凑近上来看手机屏幕,我刚想再继续往下摁,他突然一把将手机从我手中抽走,冲我叫嚷道:“不要打了,这是单倪的手机号码,我们不是说好了吗?你怎么……”

茫然地看着他,是单倪的号码吗?我不知道……想了一会儿,我又报出一串数字,他狐疑地瞪着我好一会儿,才对着键盘摁了下去。

我继续望着他,自己也不确定这到底是不是张姐家的号码,只是感觉这组数字很熟悉。时间每过一秒钟都是煎熬,墨年一直手握电话,贴近耳边,疑虑地盯着我,过了好久……好久……

张姐。

他把手机递给我,用口型对着我说道。

我接了过来,听到话筒里传来清晰的“喂……喂……”声,我深呼了口气,听见自己微弱的声音叫唤道:“张姐。”

“沁?严沁小姐?”在急促的抽吸声后,传来对方惊喜交集的声音,接一下是一大串问句,有种被狂轰乱炸的感觉。

“我,我很好……”听到熟悉的声音,眼泪不受控制地涌了出来,声音堵在嗓子眼儿,才说了几个字,怎么也说不出话来。墨年看我这个样子,把手机拿了过去,他似乎跟对方解释了几句,接着是一段长长的沉默。

不知道他们在电话里说了些什么,墨年嗯了几声,又不时地看看我,很快又移开,目光闪躲。

“你们说了些什么?”好不容易等他挂上电话,我迫不急待地问道,直觉告诉我,他们话里的内容一定跟我有关。

“她问我,我们坐的是什么交通工具。”

“交通工具?她为什么这么问?”

“不知道,她似乎不希望你坐客车,一再叮嘱我,不要让你再坐客车。”

“为什么?”

“奇怪,她似乎并不担心你跟我在一起,却一再强调这个问题。”他瞪眼看着我,我沉默地将视线移开,回忆起车厢内的情景,那对夫妇,那个小女孩儿,这两者间,有联系吗?为什么张姐会突然提起这个问题?

“小沁?小沁?你没事吧?”墨年突然轻声唤道,不放心地望着我,估计他现在一看见我发愣就会条件反射了吧?

“我没事。”

“真的?”

“嗯,你要干什么?”我看见他把电话卡给取了出来,又换了张卡进去。

“我得给夏医生发条短信,告诉她们到了。”他头也不抬地说道,这时门外突然传来一阵敲门的声音,我们彼此互望。

“谁?”

“是我呀。”听到那个老板娘阴阳怪气的声音,我们都松了口气。

“什么事?”

“给你们端吃的来了,不是你让准备的吗?”

墨年恍然大悟的样子,估计他自己都给忘了这事,两人瞪着那两大碗稀溜溜的面,一点儿胃口都没有,最后还是勉强咽了几口下去。

看着墨年给那个夏医生发短信,我问他为什么?他才含糊地告诉我,夏医生告诉他,苗氏夫妇死之前向她寻问一年多前的事。他的直觉告诉他,他们的死,一定跟那个叫白雪的心理医生有关。

一整晚墨年都靠坐在床头,和衣抱着我,那张薄薄的破被子根本没办法保暖,还恶臭无比。墨年还把自己的外套给我垫在枕上,不知道是不是一路太累还是他身上温暖的味道,总之,这一夜睡得还算安稳,没有噩梦来袭。

第二天我们早早就醒了过来,离开了那个脏乱的小旅馆,喝了碗豆浆,吃了块大饼后,墨年按着夏医生给他的地址找到了当地一间小学校。

说是学校,其实不过是一排破旧的平房,几株大树,外头用灰砖堆砌起一圈矮墙,这就算完了,那所谓的铁门已经被拆走,就剩下痕迹了。

白雪的父亲是一名老教师,本该是退休了的,但没有人能顶上,他只能继续干下去,直到再也说不出话了,站不住了,干不动了,村长说,才能换下来。

所幸他也并不在乎这些,跟老伴两人自己辟了个菜园子,自给自足。国家发下来的工资也还够用,整天跟小孩子们待在一起,每天敲着黑板,教他们念“天天向上……”倒也活得开心。

我们见到这位老教师时,他正在给学生们上课。头上的发,就像他手中的粉笔一般白,当他在黑板上一笔一画地认真写字时,白色的粉末在阳光下飘飞,沾在发上,像头皮屑。讲台下的同学们专注地看着他写字,那一双双专注的眼神是我未曾见过的。

不幸福的人,似乎往往比幸福的人更懂得珍惜。

好不容易等到下课,墨年背着我走了进去,老人正在擦拭黑板,看见我们进来十分意外。可他眼中的意外与城市里那些第一眼见到我的人不同,没有探究的意味,也没有狐疑和同情,仅仅是对陌生访客的惊讶。

墨年简明扼要地说明了来意,老人脸上露出真挚的笑容,他真以为我们是白雪的同学,专程来探望他们的。他热情地把我们带到校园后面的一排平房,一位老妇人正蹲在水龙头前洗衣服,看见我们时,露出与老教师如出一辙的表情。

房屋里的光线不太好,布置虽简陋却给人舒适的印象,家俱陈设都已经破旧,电器不多,看样子两位老人生活得十分简朴。老太太为我们泡了两杯热茶,是那种自己家晒干的茉莉花茶,老教师捧来了几本相册,有一两本面皮已经泛黄,但另外三本却很新。

墨年挑了其中一本较新的,翻开第一页,一张清秀带着黑框眼镜的脸跃入眼帘。

“这是我们家白雪刚才考上大学时候照的。”老教师无比骄傲地为我们解说道,可从他的眼神中,我看到一股淡淡的哀伤。她的妻子或许是不愿面对这些伤痛的旧物,借口洗衣服,躲了出去。

“嗯!白雪是我们同学中成绩最优异的。”墨年说道,这不过是他瞎扯的,但也算有依有据,能成为夏医生的弟子,想来应该不会差。

“是啊!要不是她每年都能拿到奖学金,我们的日子未必像现在这样好过,可惜……”老人侧脸过去偷偷抹了把泪,我们都低着头翻相册,假装没看见。

不知道墨年想要找些什么?他很认真地一页一页看过去,新相册里都是白雪近几年的相片,相片的右下角清楚都用钢笔记录着时间和摘要。

“对了!白雪的导师夏彤玲女士让我帮她给白雪上炷香。”当墨年看见其中一张相片时,突然抬起头对白父说道。我凑上去一看,这是一张三人照,站在中间的是一位中年妇女,右侧笑得腼腆的是白雪,左侧是一个笑容灿烂的女孩儿,染着一头黄色卷发,衣着很洋气。相片的右下角写着——交换生温蒂和夏老师合影于校园。

“夏老师真是有心人啊!雪儿的坟离这不远,一会儿我让老伴儿带你们去,不好意思,我还有两节课要上,不然……”

“没关系,如果不方便的话,告诉我们位置,我们自己去也行。”墨年连忙说道,他没有注意我一直在盯着那张相片看,接下来的后几页里,又出现了好几张白雪与黄发女孩的合影。“对了,伯父,白雪她去的时候,有没有留下些什么话?”墨年假装随口问道。

“话?”老教师愣了愣,“这孩子去得很突然,等我们赶到医院的时候,她就已经断气了,什么话也没有留下。”老人呜咽道,“谁料得到呢?在医院里住了半个多月,除了医生宣布她双腿要锯掉那会儿,其他时候都还好好的,怎么突然……”

“啊?白雪不是车祸当天就……”墨年意外地看着白父,不过老人正陷入悲伤中,没有留意到他言语中的漏洞,否则他一定会怀疑我们俩的身份。

“没有,车祸第二天就醒了,同学和老师都还给她打了电话,那会儿还没说腿要废了,雪儿的精神状态也还不错,还在电话里头跟同学讨论一个病人的情况,劝她休息都劝不动。你说说看,学心理的人,怎么会这么想不开呢?不就没了双腿吗?不能干活儿我们养着她还不成?干吗要去死呢?留下我跟她妈两个人,你说说?我快四十的人了,才盼到这么个女儿,养了二十几年,怎么说没就没了呢?”老人捂着脸的掌缝间渗出泪水来,墨年忙上前去安慰。

现在回忆起来,我想,当时也许是我的存在触动了老人家的心吧?

接下来,墨年又同老人家寻问了些东西,但我没仔细听,也不知道怎么回事,屋子里突然静下来,大家都沉默得可怕。

“墨……墨年。”我轻轻地推了推他,手指着相片上那个黄发女孩儿问道,“你觉不觉得她有点儿眼熟?”

“是吗?”他转过身来,仔细地端详起来。

这时白雪的老父亲勉强止住悲伤,瞅了眼相片,抽抽鼻子道:“这孩子来过我们这儿,雪儿刚死那会儿,我记得很清楚,还送了些钱来,被我给骂回去的,好像叫……温斯还是温蒂什么的。雪儿住院那会儿,她也常来,当时她的口音有点怪,我们还问来着,说是……什么交换生?美国来的,跟雪儿的关系很好,怪讨喜的一个娃儿,两娃儿黏到一块儿就聊个没完。后来不知道什么原因,她来得也少了,雪儿出事那阵子,都没见着她人。当时如果她在的话,恐怕雪儿也不会……”

“温蒂?”墨年看了眼相片下方的名字,与我对视了一眼,不知道他跟我的感觉是否一样?是的,感觉,怎么说呢?是一种气质吧?笑起来的时候,还有那姿态,说不上的熟悉感。“那她们聊天的时候,你有没有听到她们提起过一个叫苗苗的名字?”

“苗?”白爷揪起眉心想了好一会儿才道,“好像有点印象,也记不太清了,当时她们天南地北地聊,很多东西我们都听不懂。雪儿入土那会儿,这女娃子哭得那个惨啊!不过这一年来也没见她来过了,恐怕是回去了吧?”白父又叹息道。

“谢谢您,伯父,对了!我们可以留张相片做纪念吗?毕业照里没有白雪,就想留下点什么。”墨年说道。

白父自然是答应的,接着我们在白母的带领下来到了一片坟地,给那个跟我一样残疾的女孩儿上了炷香后,我们离开了流仓。

不知道当时,白母眼望墨年背着我离去的身影,会是什么感受?

虽然张姐一再叮嘱不让坐客车,可在这穷乡僻壤的地方,连个火车站台都没有,只能先乘车回到镇上才行。

无奈下,墨年只好想了个馊主意,让我吃安眠药,睡一觉就没事了。遗憾的是,转遍所有的药店人家都没得卖,想来也是,这东西能随便卖的吗?最终的结果是,他买了一小瓶二锅头回来,灌了我小半瓶……

接下来,残破的小巴什么时候开动的我都不知道,昏眩中睡着,除了浓烈的酒味,什么气味都嗅不到了。被墨年叫醒时,我还晕晕乎乎的,仿佛才睡了一小会儿,完全没有做过梦的印象。

我们下了车,这时我的肚子开始发出抗议,也许酒精有消食的作用?我好笑地胡乱暗忖道。

“你在这儿等我一会儿,我去买几个包子,然后去火车站,好吗?”墨年把我放在一家小食店的门口,这家店看上去不太卫生,整个店面又黑又窄,面门前摆了两张桌子、几张凳子算完事,上面浮着一层油腻子,我就坐在其中一张凳子上,等着他。

也怪不得墨年说要买包子,整个镇上都是这种小吃店,想找个干净点儿的落脚处都没有。看看那些颜色奇怪的菜食,别说感观如何,会不会吃坏肚子还很难说。

我正无聊地四下张望,一个熟悉的身影突然闪进我的视线中,我差一点儿惊讶得仆倒在地上,一手撑在桌沿,好不容易稳住重心不稳的身体后,我张嘴欲喊。

“倪……嗯……”一只大手捂住了我的嘴,声音又硬生生吞进了肚子里,我惊惶地抬起头,正对上墨年阴霾的眼眸。

“我们走。”他将手中那袋热乎乎的东西塞我怀里,一把抱起我往一辆小三轮大步走去,一边在我耳边轻声说道,“嘘,不要叫,让她发现我们就糟了。”

出于对墨年无条件的信任,我最终选择了缄默,眼睁睁看着对街的单倪上了一辆小巴士,离去……

那辆巴士上挂着一张牌子——至流仓。

墨年买好火车票,离发车时间只剩下五分钟,不知开往哪里的列车已经停在站台上,我怀疑他根本不在乎去哪里,一心只想着快点离开。

吃完包子时,火车已经开了有十多分钟,我埋首在刚买的报纸中,心有余悸地盯着几则有关旅鼠的报道,看样子,这件事还没有落下帷幕。

“沁……沁……”墨年突然用手肘轻轻顶了顶我,将手机凑近我眼前,示意我看上面的内容。我孤疑地望了他一眼,什么时候开的手机我都不知道,而且这还是他第一次让我看手机上面的短信内容。这一路上,他不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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