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晓琪无奈。帮人帮到底,送佛送到西。只有跟馨雨一起去实验室。看她一只手实在不方便,又担心她再弄出什么问题,便停了自己的实验,一心一意地帮她。馨雨感激涕零。
好不容易做完,听馨雨不无遗憾地说:“只能这样了”,晓琪几乎要吐血,还想怎么样?
馨雨回到寝室,跟室友们先打招呼:“能不能请你们帮个忙?请不要跟任何人说我手烧伤的事。一点也不严重。我不想为一件小事不停地解释。”
后面每天,她照常上课。上课时左手都放在外套口袋里,也没人注意。下了课,赶紧溜。三餐都是若清帮她打回寝室。
谢天谢地,那周不用赶图,作业都可以在寝室里做。
11月初,孟飞的情绪比任何时候都低落。
他现在已经彻底体会“相思已是不曾闲”。他无时不刻地思念她。思念她的动人微笑,思念她的似水容颜……
可是,她不愿再见他。
星期二是他的生日。没有人跟他说生日快乐。他知道室友们是故意不提。可是,有一个人,他明知道是奢望,却忍不住盼望;盼望得到她的生日祝福。
像一年前的那个晚上,放上《寂静之声》,泡上茉莉花茶,等了一整晚,她没有来。
她忘了,忘了她曾说过的话。
那又怎么样?他能怎么样?
悲伤无奈,无法言说。夜深时,终于怔怔落下一滴泪。
后面三天,他都没有出过寝室。
第四天,不得不去专教。有个项目,需要小组讨论。
打开绘图桌抽屉拿笔时,看见馨雨几个星期前借去的那本书。她就这样悄悄还回来?心里的失落难以形容。
落寞地拿起书,翻开,一个白色信封掉出来。打开,里面竟然是四片树叶书签。颜色分别是淡绿、淡黄、淡蓝和淡紫。网状叶脉纤细清晰。粗的叶脉底部还系着同色丝带。仔细一看,每个书签上还印着粉色的字。
孟飞的心抖得厉害。手也是。小心翼翼地把书签在桌上排好,果然是“生日快乐”四个字。脑子里响起那温柔甜美的声音,“我们做了三天,做了一百多个,才做出三个我二哥满意的书签。”“后来我才知道,那是我二哥拿去讨好我然然姐的。”……
她记得,她真的给他做了书签,祝他生日快乐。可是,明显的,只是为了兑现承诺,因为她还是不愿见他。他也只有尊重她的选择,连谢都不用说。心中实在苦涩。
星期一的晚上,晓琪在图书馆碰见哲平。随意聊了几句,突然想起来问:“馨雨的手好了没有?”
哲平一脸诧异,“嗯?她的手怎么了?”
“咦,你不知道吗?你这些天都没有碰到她?若清也没有告诉你?”
哲平摇摇头,再问一遍,“她的手怎么了?”
晓琪三言两语告诉了他。
哲平回到寝室。一进门,便问尚东,“馨雨的手好了一点没有?”
孟飞身子一抖。手上的笔在图纸上画条长线。好在没人注意。
“她的手怎么了?”尚东奇怪地问。
“哦,你也不知道啊?都一个多星期了,我以为你知道……”
“她的手到底怎么了?”尚东很不耐烦地打断。
“被烧碱烧伤了。你知道,就是氢氧化钠……”
“什么?!”尚东的声音陡然提高。
“她连着三个星期借用晓琪的实验室,结果不小心打翻烧瓶。”
“她借用实验室做什么?”尚东一脸诧异。
“不知道。晓琪没有细说。”
“很严重吗?”孟飞问,声音沙哑。他记起她说的怎么做书签。
“晓琪说万幸是已经稀释过的烧碱水,后来又冲洗了半天。不过医生说要擦药包扎一个星期,然后就只擦药。”
“我几天没看到她了。”尚东声音郁闷,问哲平:“若清都没有跟你说?”
“没有。不是碰到晓琪,我都不会知道。”
“她不想我知道。”尚东心疼又难过。
孟飞瞬间明白。心里颤抖。红了眼眶。低头看着图纸。
文杰不识时务地说:“我记得高中做化学实验,有个同学胳膊被烧碱烧伤,听说剧痛剧痒,后来还留了很大一块疤。”
尚东更加心痛得不行,“不知道她怎么这么笨。”他有些恨恨地说。
那晚孟飞没有再开口说一句话。
第二天一早,馨雨去西五楼上课,被尚东堵在楼梯口。
看他一脸担心,眉头紧锁,馨雨的心里咯噔一下,故作轻松地打招呼,“尚东,早。”
尚东开门见山,“让我看看你的手。”
果然。馨雨很冷静,“已经快好了。”左手依然插在口袋里。
尚东二话不说,伸出手,把她的左手从口袋里轻轻拿出来,轻轻打开。
手心处铜钱大一块皮肤发黑,上面起些碎皮。虽然有思想准备,尚东还是禁不住心中一痛。他轻声问:“怎么这么不小心?”
馨雨听得出他声音里的疼惜,心下一暖,笑着说:“我本来就笨手笨脚。”
秋红来上课,远远看见尚东和馨雨手牵手说笑,态度亲密。心想,一个月前还只是夜色下搂搂抱抱,现在已是大白天拉拉扯扯,果然又进一步。心中忍不住羡慕与嫉妒。将来会不会有人这般对我?
馨雨催促尚东,“快上课了,你赶紧去吧,别迟到。”顺势轻轻将手抽出来。
尚东回答,“好,”临走加一句,“拜托你小心点。还有,有什么事情,请你告诉我。”
馨雨笑笑挥手。
一整天都有些心神不宁。尚东知道,他是不是也知道?
晚上,一个人在寝室自习。听到那熟悉又陌生的敲门声,屏住呼吸,过去开门。
真的是他。手握手杖,站在门口。挺拔俊逸,风采过人。
两人凝眸对视几秒。然后馨雨微微侧身,让他进来。
仿佛约好,都没有说话。
孟飞脸上神情复杂。有生气,有心痛,有自责。还有什么,馨雨读不懂。
他哑着嗓子说:“让我看看。”
馨雨乖乖伸出手。心中奇怪自己怎么这么听话。年轻的她还不懂,再坚强的女人,在心爱的人面前都会变得娇媚柔弱。
孟飞右手扶着手杖。左手轻轻握住她的手。
温暖从他的指尖传过来,顺着胳膊,传遍全身。传到心里,在那里引起震颤。
看着她掌心发黑的皮肤,孟飞的心在颤抖,手也是。以至于馨雨的手也跟着颤抖。
看他脸色阴沉,馨雨十分心虚,马上解释,“那个烧碱水浓度很低很低,而且我马上用很多很多水冲洗。医生说一点也不严重。”
孟飞看她一眼。谁不知道氢氧化钠具有强腐蚀性?手心一大块都是黑的,还敢说不严重?
看他眉头皱得更紧,馨雨接着说:“只是表皮腐蚀,没有渗透到皮肤深层。”
孟飞不理她,低头继续看她的手,努力平复自己。
“我每天都在擦药。现在正在长新肉。过些时长好了,死皮掉了,就好了。”
孟飞还不开口,馨雨越来越紧张,像个犯错的孩子,大人不开口,便一路讲下去,“只是看着吓人。一点也不疼。”
孟飞再次抬头看她。谁不知道化学烧伤最痛?
馨雨立刻改口,“只是一点点疼,”看他脸色更加深沉,接着老实交代,“还有一点点痒。”
孟飞的心一直被一只手攥得紧紧的。馨雨越是解释安慰,他越是自责得要死。不仅烧伤,而且一个多星期了……
轻轻松开手,凝视她的眼睛,“以后小心点。”
馨雨一瞬间迷失在他眼里的温柔,呆呆地点点头。
不用再说什么,两人都知道,他们已经回到从前。
“生日快乐!”馨雨突然笑靥如花。
孟飞抿一抿嘴,点一点头。心中幸福满溢,眼睛有些湿润。
“我本来打算你生日那天跟你说的。”早就后悔躲他,也越来越难抵相思。一直盼望生日那天可以找他,送上书签和祝福,却因为手烧伤而被迫改变计划,心里难过得不行。
“我知道。”
馨雨微笑。他知道。他说他知道。他知道就好。
孟飞看着她,心中幸福又酸楚。曾以为,他可以控制自己的感情。现在他知道,感情是不可以控制的。理智对它也无可奈何。他有如飞蛾扑火,身不由己。
只是,他不会让她知道他的感情。他会在她身边,做她的朋友。好吧,比朋友好一点的朋友。
正文 募捐
12月底,太阳淡淡的,天气已经很冷。
那天早上,大家去建筑楼上课,发现楼门口贴着一张公告。
原来是张募捐公告。上面说建院有位学生的亲人病重,急需住院和手术,需要筹集费用,请大家踊跃捐款。公告下面有一个捐款箱。
馨雨和若清立刻把身上的零钱都掏了出来,放进捐款箱。然后赶紧去上课。
若清边走边说:“不知道是哪个同学家。唉,真可怜。”
馨雨点头同意,没有多说什么。
中午吃了饭,馨雨去喻家山银行,取了些钱。然后绕道去了建筑楼,放入捐款箱。心中默默祝愿,一切顺利,早日康复。
秋红是昨天中午接到电话的。从来没有人给她打过电话。下去一楼门厅接起电话时还在想,是不是搞错了?
没错。是找她。是村长。三言两语告诉她,奶奶病了,在家躺了几天,今天他派人送去县医院。医生说很严重,得马上住院和手术。问她怎么办?
秋红大惊失色,“当然住院和手术。”
村长为难地说:“村里没钱。不交钱医院不收。”
“需要多少钱?”
“医院说三千。”
秋红当然记得村长的毛手毛脚和猥琐嘴脸,知道不用向他开口。她说:“我想想办法,明天告诉你。”
挂了电话,直接去到院办公室。除此以外,还能有什么办法?
院办的姚主任,一个白白胖胖的女人,对她十分同情,却爱莫能助。院里除了奖学金和助学金,没有任何资金可以借出。
秋红立刻泪水盈眶。奶奶是她在这世上唯一的亲人。
姚主任管理院里大小事务,包括奖学金和助学金的发放。秋红的情况她知道。父母双亡,家庭特困。努力上进,优秀学生。
她轻拍秋红的肩,“不要哭。哭不解决问题。我们想想别的办法。”
她凝神思考,过了一会儿说:“我问一下钟院长,看能不能在院里发起募捐。”
秋红十分感激,告诉姚主任希望不要公开她的名字。
姚主任明白她顾及自尊,一口答应。院里发放助学金,一向都是直接发给贫困学生本人,对外保密。
早上进建筑楼,看到不少同学捐款,听到大家议论,多是“好可怜啊”“真让人同情”,秋红庆幸公告上没有她的名字。从小到大,同情的、鄙夷的、嫌弃的、蔑视的眼神看得太多,她不希望H大的同学那样看她。
下午去上课前再次接到村长的电话,问钱的情况。
秋红说:“我马上去院里。下午就汇一部分来。其它的我尽快想办法。”姚主任说过,会告诉她每天募捐的情况。
到了建筑楼,上到五楼,远远地看见孟飞从院办公室出来,转身往另一个方向走了。
秋红进去。姚主任一见她,满脸高兴地说:“钱都有了。”
秋红一愣。
“募捐箱里已经有八百多块,刚才有位同学又捐了三千。”
一个人捐三千?对秋红来说,那是很多很多的钱。她瞪大眼睛,有些结结巴巴,“他家里,他家里……”知道吗?同意吗?
“他说是他自己挣的钱。”
秋红知道孟飞不仅是建院最有才华的学生,而且是几十年一遇的天才学生。一定是他帮人设计绘图挣的钱。
她沉默半晌,突然问:“是何孟飞吗?”
姚主任张开嘴,明显大吃一惊。
那就是了。“他知道是我吗?”
“不知道。他根本没有问是谁。他只问了需要多少钱。”
为陌生人他都可以如此慷慨解囊,秋红内心颤栗,天下还有这样的好人。
“他不希望任何人知道。”姚主任说。
秋红明白,点点头。
去喻家山邮局汇了款。回寝室的路上,路过青年园。她走进去。穿过弯弯曲曲的小桥,到湖心亭坐下。
这个时候,青年园里没人。微风吹过湖面,荡起一片涟漪。四周静悄无声,美丽安宁。
看着眼前的景色,秋红心里依然激荡难平。
这个世上,除了孟飞,从未有人真正关心她,照顾她。她曾以为,他对自己好,是因为自己年轻貌美。现在才知道,他是真正的纯净善良,人品高贵。
她一直欣赏他的才华,惋惜他的残疾,感激他的关心。她一直把他当朋友,唯一的朋友。
看得出他家境优渥,也知道他才华横溢。在大学期间就这么能挣钱,将来工作生活一定有保障。她承认这么想太实际。可是,她不想再为生活挣扎。没捱过饿的人哪里知道吃饱是多么重要。
另外,他长相俊美,气质优雅。若非残疾,堪称十全十美。但如若那样,对她来说,真正可望不可及。
秋红生来孤单,现在比任何时候都向往那份安全感。孟飞虽然残疾,却给她那份安全感。他有能力也真正对她好。不像村长、高中班主任和其他很多人,有所企图。
身体残疾不是他的错,就像出身贫寒不是她的错。也许,他们这两个被社会歧视的人,可以互相爱护,互相照顾?
那天下午,在秋红心底,有什么东西悄悄起了变化。
三天以后,秋红又接到村长的电话,“钱收到了,马上住了院,也动了手术。可是太晚了,你奶奶昨夜里去了。”
秋红呆住,半天哽咽一句,“我马上回来。”
挂了电话,找个无人之处,放声大哭。从来认为奶奶不喜欢她,对她不好。现在才明白,血浓于水,而她已经亲情不再。
从此,在这世上,她真正是孤单一个人。最接近亲人的,是孟飞。
以后的生活怎么办?她现在已经无依无靠,无家可归。秋红心里悲痛万分。这真的就是她的命吗?她真的该顺天应命,逆来顺受吗?……还是,孟飞,孟飞可以帮她改变命运?
记得他曾说过,有什么需要帮助,告诉他。秋红此刻就想去找他,向他哭诉心中的悲苦。可是,她不能。她现在还不想让他知道她就是那位募捐的同学。
秋红向院里请了假,跟寝室说声家有急事,便奔丧回了四川。
很快到了期末阶段。基础课要考试,专业课要交图。馨雨的生活再次天昏地暗。
孟飞知道她勤奋上进,一直克制,不去打扰。可是,他真想她啊。
走在寂静的建筑楼走廊上,他想念她。
走在回宿舍的小路上,他深深地想念她。
站在热态实验室门口的几株栀子树旁,他想念她到几乎落下泪来。
考完试,便是寒假。大家都走得急。
馨雨下午交了最后一张图,晚上去了西四。
昨天早上尚东离校前,特意去专教跟她告别,“馨雨,再见。祝你新年愉快,寒假愉快。”
“谢谢。你也是。”
“不要太累了。没有必要拼到最后一分钟。”尚东看着她的熊猫眼,十分心疼。知道说了白说,还是忍不住说。学建筑的,谁不是到了最后一秒还在画图改图?
馨雨笑笑,“对了,你们寝室都走了吗?”
“文杰也今天走。哲平后天和若清一起走。孟飞说他有点事,后天走。”
“哦,”馨雨放心了,“祝你一路顺风。过个好年。还有,拿很多红包。”
尚东呵呵笑着离去。
他们的课程结束得早一点。昨天早上他就可以坐飞机回家了,可是,他没有。
晚上听到走廊上的脚步声,他的心开始狂跳。
敲门。开门。对视。微笑。
“我交了图。”她往里走。
他看着她,内心充满喜悦。
“我明天回广州,来跟你说声再见。”
“我也明天走。”等着跟你说再见。
两人说了一下假期的打算,讨论了一下书单。孟飞给馨雨推荐了几本书。
她走时,他实在不舍,说:“我送你下去。”
馨雨看他拄拐,刚说:“不用麻烦了,”看他脸色一暗,马上加一句,“如果你不怕麻烦,就加件衣服。外面很冷。”
他不怕麻烦。加件外套。
馨雨静静地等他。心中温暖。
送到下面,不知怎么的,两人又啰嗦半天。连他这个一向寡言少语的人突然也有很多话要说。说着说着,便忘了时间。
直到馨雨猛然想起他不能久站,才说:“好冷啊。我要走了。”
月光下,她的脸庞像白玉一样晶莹,眼睛像宝石一样闪亮。孟飞怀疑,双手若不是撑着拐,一定会伸出去摸摸她。他万般不舍地说:“再见。”
“再见。”馨雨的酒窝又开始荡漾。
一圈一圈,荡到他的心上……
正文 围巾
去年夏末,然然姐去了美国。后来,家里就再也没有人提起她的名字。
今年过年,是多年以来,第一次没有然然姐的新年。全家人都小心翼翼,完全不提。可是人人心里明白,所以年过得有些奇怪。
最轻松的反倒是二哥。他好像已经完全恢复,至少神色气色正常。馨雨不知道他晚上还听不听那些哀伤的歌曲。他已经重新搬出去住了。
另外,还发生了一件事。去年10月,然然姐去美国后一个月,二哥突然提出要转业,态度异常坚决,说要自己开公司。
家里为此闹得天翻地覆。爸爸大发雷霆,还动手打了二哥。他已经很多年没有打过他了。
可是二哥宁死不屈。爸爸气得差点拿枪崩了他。
妈妈事后跟馨雨在电话里说起,馨雨还是吓得脸都白了。那时,二哥和小明哥已经一起开了公司。二哥、小明哥和石头哥从小一起长大,是铁哥儿们。石头哥留在武汉市,现在在市政府当秘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