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接下来，便是一场彻头彻尾的屠杀。
凌氏家族上下一心，死战不退，结果被联军尽数斩杀，尸体堆积成一座小山，鲜血亦是汇聚成一条小河。
凌仙没有死，他在上代族长的拼死掩护下，侥幸逃出生天，眼前凌家众人全部战死，他怒发冲冠，恨火不休，却是满心悲凉，无可奈何。
那一天，他愤怒了。
他在心里发誓，一定要尽快提升修为，来日必将方奇两大家族尽数杀尽，以告慰凌家众人的在天之灵。
而后，凌仙在林青衣的帮助下，连夜离开青城，开始了一场九死一生的大逃亡。
就这样，他餐风饮露，颠沛流离，终于甩开两大家族的追杀人马，来到了一座强者如云，富饶美丽的城池——苍云城。
在这里，凌仙隐姓埋名，他先是购买了一块地皮，而后凭借着还算不错的丹道造诣，开了一间专门售卖灵丹的店铺。
由于他炼制的每一颗灵丹，其药效皆在五成以上，而且价格比市面上要低廉不少，所以深受一些散修的喜爱。
随着时间的推移，越来越多的散修知道了这间丹阁，就连苍云城的一些大人物也有所耳闻。
至此，凌仙在苍云城闯下了一点名头，算是站稳了脚跟。
可惜，好景不长。
就在凌仙以为可以安定下来，潜心修炼时，一场横祸悄然降临。
63。第63章 大起大落
也许是因为他的丹道造诣已经突破八品，而他今年却只有十五岁。
一个十五岁的八品炼丹师意味着什么，三岁孩童都知道，那代表着惊艳的天资，无穷的潜能，来日必将在丹道上成就一番霸业。
这样一个万中无一的天才，任何一个势力，都会忍不住动心，打破了头也要将其收入门下，或是成为客卿，或是成为联姻对象。
而就在凌仙声名鹊起时，苍云城四大家族之一陈家的大小姐陈兰找上门来，由于她生性狂妄，而且身为陈家的掌上明珠，养成了刁蛮娇惯的性子，所以她并没有按照家族的命令好言相请，邀请他担任客卿，而是要将他收为奴仆。
凌仙自然不从，再打败此女的两个护卫后，也彻底激怒了这个白痴女人，她不顾家族的命令，颠倒是非，混淆黑白，居然诬陷凌仙欲对她行不轨之事。
陈家族长勃然大怒，派人来击杀凌仙。
一番厮杀之后，凌仙自然不是整个陈家的对手，只能凭借着九天翼的神速仓皇逃窜，再度过上了颠沛流离的逃亡生活。
之后的几年里，他狼狈逃窜，苟且偷生，一边躲避着来自陈家的追杀，一边刻苦修炼，制定着复仇计划。
终于，当凌仙的丹道境界到达七品后，他成功炼制出了一枚筑基丹，也借此突破到了筑基期。
可是，仅仅是筑基初期的修为，想要复仇还是不够，于是他不顾根基损伤，炼制出了只有那些修行无望的修士才会服用的魔心丹，此丹可以快速突破，但代价却是损伤自身的资质，而且终生无法复原。
然而，凌仙满脑子都是仇恨，活着的唯一目标便是复仇，所以他毫不犹豫的服下魔心丹，突破到了筑基巅峰。
而后，他回到青城，将方齐两大家族的修士尽数斩杀，一个都没有放过。
那一天，横尸遍野，血流成河。
凌仙仰天狂笑，满心快意，在凌家众人的坟前整整呆坐了一天，而后转身离去。
仇恨已了，他要为自己而活。
再次来到苍云城，凌仙直奔陈家大院，一拳轰碎陈府大门，在十几名筑基期强者的围攻下，击杀陈兰那个污蔑他名誉，害他苟且偷生的女人。
那一天，陈家无人再敢追杀，任由凌仙猖狂大笑，从容离去。
之后，他在机缘巧合下遇到一个濒死的神秘老者，便为其炼了一炉疗伤药，救了此人一命，而在老者康复后，凌仙才得知他乃是结丹期强者，是云州九大门派之一的青云宗长老。
凌仙便在此人的引荐拜入青云宗，刚一入门，便展现出无双的修行天资，以及惊世的丹道天赋，从外门弟子一跃升至真传弟子，成就青云宗最强天骄之名，蒙长辈看重，受万人瞩目。
在一次九大门派年轻一辈会武中，技惊四座，力压群雄，将其他八大门派的天骄打得毫无还手之力，从此成就不灭骄阳之名，在潜龙榜上高居第一，甚至被青云宗一众长老列为下任掌教的候选人之一。
仙剑压群雄，盛名震云州。
那一天，是他最风光最得意的一天。
然而，随后的几年里，魔心丹的副作用降临了，他的惊世天资一点点消失，逐渐褪去了绝世天才的光环，不再是那个光耀十方的不灭骄阳，变成了一个平凡至极的筑基期修士。
天尊古血归于平淡，至强天眼诛天下消失不见，无上法相只手遮天穹也不复往日神威。
那一天，他的梦想支离破碎，今生结丹无望，更别说是迈向更高的层次。
长辈的失望，仇人的欺压，路人的怜悯，无论凌仙走到哪里，都会看到那些轻蔑嘲讽的目光，对他指指点点，诉说着他曾经的辉煌，又诉说着如今的落魄。
那些被他压在身下动弹不得，只能望其项背的天才，都已经成功结丹，而他足足服用了一百二十七枚结金丹，却是始终无法突破那一道从筑基到结丹的屏障。
曾经辉煌无比，傲视八荒，无论多么惊才绝艳的天才，在凌仙面前，都只能俯首称臣，在他的耀眼光芒下，拼尽全力，也只能绽放出一丝丝微弱的光亮，如同皓月与萤火。
如今跌落神坛，不复昔日荣光，而那些从不被他放在眼里的天才却是相继突破，从此端坐于云端，凌驾于他之上，犹如云泥之别。
终于，凌仙再也无法忍受这种巨大的落差，在众人淡漠的目光中，离开了青云宗。
失去了青云宗庇护的他，穷困潦倒，落魄之极，昔日的仇家也相继找上门来，在付出了很大的代价后，终于保住了一条性命。
那一天，他茫然无措，不知是该继续前行，寻找机缘，粘合那支离破碎的梦想，还是该就此驻足，甘心平淡，找一个小城了此余生。
最后，他选择归隐山林，远离那个刀光剑影，勾心斗角的修仙界，从此苟且偷生，得过且过。
养花、除草、种田、酿酒、从前那个天赋惊云州，战力傲群雄的凌仙彻底消失，如今的他只是一个位于修仙界最底层的农家翁，每日自给自足，自娱自乐，日子倒也过的安稳。
就这样过了十几年，凌仙一直过着波澜不惊的生活，锋芒尽没，雄心不再。
闲看庭前花开花落，漫随天外云卷云舒。
那一天，凌仙明悟了。
他终于体会到了平平淡淡才是真，简简单单才是福的真谛。
然而，就在他彻底放弃梦想，甘于平淡时，一个仇人的突然上门，打乱了他的平静。
当年，此人正欲强暴一个女子，被碰巧路过的凌仙撞见，继而出手，将此人打跑，后来此人曾带领人马来追杀凌仙，可是仍旧不敌，被凌仙断去一臂，侥幸逃走。
如今，此人听说凌仙落魄，不再是那个身份与实力皆压得他无法喘息的绝世天才，便动了寻仇的心思，苦寻十多年，终于打探到了凌仙的消息，于是找上门来。
他并不是一个人来的，还带着一个女子。
正是当年那个被凌仙救下的女子，此女在被凌仙救下后，一直想与他结为道侣，却并非是出自爱情，而是看重了他青云宗下任掌教候选人的地位，以及他傲视古今的天资。
可惜，凌仙看不上一般的庸脂俗粉，何况他深知此女并非喜欢自己，只是喜欢自己的权势地位罢了。
而今，此女巧笑倩兮，骚媚入骨，依偎在那当年欲强暴自己的大汉怀里，用轻蔑厌恶的目光看着凌仙。
刹那间，凌仙明白是此女出卖的自己，不免有些悲哀，当年被自己救下的女子，竟然在自己危难之际落井下石，而且居然委身于那个欲强暴她的大汉。
讽刺、痛心、悲凉。
那一瞬间，凌仙百感交集，放弃抵抗，任由仇家的刀直奔自己胸口而来。
然而，宝刀落下，凌仙却是毫发无损。
一个蓝衣女子突然现身，只用两根芊芊玉指便夹住了那柄杀气凛然的刀。
下一刻，两颗大好头颅高高飞起，重重落下。
大汉与他身边的女子神魂俱灭。
蓝衣女子转过身，绝色倾城，气质出众，宛若广寒仙子下凡尘。
她只说了一句话，便让凌仙渐渐沉寂的心再度火热。
我可以医好你。
什么甘于平淡，归隐山林，远离尘嚣，统统抛之脑后，凌仙毫不犹豫的跟着此女来到岳州七大势力之一的上清门。
虞舞袖。
这是她的名字。
虽然修为不高，资质普通，但却是一个善良温柔的女子，而且看上去十分柔弱，令人忍不住想要将其抱在怀中，悉心呵护。
当她将凌仙带到闺房，拿出祖传神物时，魔心丹的副作用被消除，凌仙恢复了曾经的无上天资，天尊古血再次沸腾，诛天下也重放光彩，不仅如此，在经历一番大起大落后，他又觉醒了一种天眼，成就双天眼至尊，不灭骄阳之名再临尘寰。
威名震四方，天眼耀八荒，凌仙只身勇进，一路高歌，从结丹初期一直到结丹后期，只用了不到十年时间，刷新了修仙界的新纪录，而真实战力，却是已经直逼元婴期。
就这样一直过了二十年，凌仙声名远播，威震岳州，如同一座万丈高峰，横在年轻一辈天才的面前，只能望其项背，无法超越。
而在这些年里，凌仙经常和虞舞袖在一起，渐渐地，他无法控制的爱上了她。
没有所谓的一见钟情，二见倾心，也没有所谓的山盟海誓，至死不渝，从相识，到相知，再到相爱，一切都很平淡。
然而，就在凌仙以为今生可以与她风雨同舟，荣辱与共时，一个深藏了二十年的阴谋浮出水面。
那一天，凌仙准备在上清门的登天峰顶突破到元婴境界。
人声鼎沸，锣鼓喧天，岳州各大势力尽皆派人来观礼。
众所周知，只有到达元婴境界，才算是在修行路上登堂入室，但是自古以来，一千万个修士里也未必能有一个人突破到元婴期。
因为在突破到元婴期时会引发九天雷霆，稍有不慎，便会身死道消，但是凌仙有十足的把握，可以度过雷劫。
然而，就在他只差一步便扛过雷劫，成就元婴时，虞舞袖忽然出现在了他面前，而后，雷劫消散了，修为跌落了，资质不见了。
一切恍如一场梦，一场没有遇见过她的梦。
凌仙宁愿这真的一场梦，可惜，这不是梦。
64。第64章 匆匆百年
从凌仙见到虞舞袖的那一瞬间，便注定了今日的结果。
一切都是一场阴谋，一场虞舞袖设下的局。
她有一个梦想，要做那高高在上，睥睨众生的女帝，可惜她的资质很普通，穷其一生也无法堪破至高大道，成就无上修为，傲视八荒，俯瞰天下。
幸运的是，她有一件祖传奇物，若是种到一名修士身上，便可以将此人的大半修为与资质转移到自己的身上。
可惜，岳州的天才都太过强大，她根本就没有机会施展这件邪恶的物品。
因此，她开始游历九州，遍寻天下，终于在云州得知曾经有一名光耀十方的天才，却因为早年服用过魔心丹，导致资质尽毁，沦落为普通修士。
听到这一消息后，虞舞袖大喜过望，因为她这件祖传神物，不仅具有剥夺别人资质的神奇效用，还可以解除一切丹药带来的副作用。
于是，她制定了一连串的计划，先是找到凌仙，引荐他拜入上清门，然后全力辅助他，给予他修行上的一切资源，等凌仙度元婴雷劫虚弱的那一刹那，她便引动那件神物，将他的资质与大半修为转移到自己身上。
这件事上清门的高层很清楚，可由于她的祖辈乃是上清门创始人之一，所以她在此宗派的地位很高，众多长老自然对她的做法大力支持。
于是，便有了当下这一幕。
但凡是岳州有名望的势力全部派人来此观礼，人声鼎沸，热闹非常，按理来说，这属于一桩丑事，虞舞袖应该不会选择在这个时候发难，但是偏偏她与上清门要的便是这个效果。
以岳州第一天才的倒下，成就另外一颗新星的升起。
何况，虞舞袖的修为不高，而凌仙却时时刻刻处于强大状态中，只有在他度雷劫导致无比虚弱的时候，发动那件神物才有可能成功。
结果不出所料，她成功了，她将凌仙的绝世天资移植到了自己的身上。
这一刻，虞舞袖站在登天峰顶，光芒万丈，犹如大日高悬，好似众星拱月，高高在上，睥睨凡尘。
她的双眸忽然变化成一黑一白，左手持血色魔剑，背后生雪白神翼，娇躯披金甲仙衣，犹如一尊端坐于云端的女帝，傲视古今，光耀寰宇。
而凌仙就像是小丑一般，暗淡无光，沦为陪衬。
曾经的他有多耀眼，如今的他便有多暗淡。曾经的她有多落魄，如今的她便有多风光。
他的诛天下，成了她的诛天下，他的惊世天资，成了她的惊世天资，他的一切一切，都成了她的一切一切。
心乱了，心疼了，心碎了。
愤怒、不甘、悲哀、仇视、凌仙百感交集，但是最终却化作一声简单的轻叹。
注视着那双冰冷无情的眼眸，他缓缓摇摇头，而后步履蹒跚，双腿沉重地走下登天峰。
人群自动分开，没有一个人阻拦，也没有一个人嘲笑，只是目光中，都不约而同的流露一丝怜悯。
虞舞袖读懂了凌仙最后的眼神，那目光中仍旧深藏着炽热的爱意，也明白那一个摇头的意思，没有被剥夺一切之后的愤怒，也没有被欺骗了二十年的仇恨，有的，仅仅是一丝失望。
失望她当年设下的因，失望她今时收获的果。
明明是喜悦的果实，可是为何心里有些苦，虞舞袖望着凌仙仿佛苍老了几百年的背影，心头有些苦，有些堵。
佛说因果，有因便有果，种善因得善果，种恶因得恶果。
那么，当日自己种下的是恶因，如今收获的亦是恶果？
虞舞袖摇摇头，不再想这个问题，善因也好，恶果也罢，一切都已经如烟云般消散，从今以后，她与凌仙便是两个世界的人。
一个高高在上，犹如骄阳一般光耀四方，一个跌落神坛，好似泥土一般卑微渺小。
虞舞袖站在登天峰顶，宛若站在了世间最高的帝王宝座上，她成功了，得到了凌仙的资质与大半修为，从此必将登天路，踏仙行，成就无上霸业，成为像二十几万年前那位平乱大帝一样的女帝。
可是，为何无语凝噎，泪落两行。
虞舞袖微微躬身，手捂左胸口。
那里很疼。
……
五十年后，青城忽然多了一位白发苍苍，行将就木的老人。
他没有引起任何的注意，悄悄来到了凌氏家族曾经的府邸，那里记载着曾经的辉煌，可如今，却成为一片断井颓垣。
老人身形佝偻，衣衫褴褛，面色苍白，双眸黯然，仿佛随时都有可能死去。
正是凌仙。
在被虞舞袖剥夺了资质与大半修为后，他便知道，自己又恢复了曾经因魔心丹跌落凡尘的状态，无法继续在修行路上迈步，因此他不顾艰难险阻，长途跋涉，披星戴月，回到了云州，回到了青城，回到了自己的根。
这一走，便足足用了五十年。
从风华正茂的英俊青年，到如今行将就木的垂死老人，从光耀八荒的绝世天才，到如今心存死志的迟暮修士，凌仙这一生，堪称传奇，另类的传奇。
望着满是灰尘的凌家府邸，凌仙轻叹一声，步履沉重，踉踉跄跄地走到一块巨石旁坐下，喘着粗气，大声咳嗽。
简单的几步路，却像是背负千斤巨石一般，令他大口喘气，脸色更加苍白了，好似风中残烛一般，随时都可能熄灭，走向死亡。
此地，正是当年凌家的演武场。
望着周围的断井颓垣，凌仙嘴角微微翘起，仿佛看到了当年此地上演的家族比武，也仿佛看到了当年的自己。
也是如现在这般嘴角翘起，却是意气风发，豪情万丈，欲凌九天之上，摘取万颗星。
可如今……
凌仙失笑一声，脑海中浮现出自己一生中的点点滴滴。
从踏上修行路，到遭遇人生重大转折；从来到苍云城，到拜入青云宗；从跌落神坛，到重归天骄之位，再到被虞舞袖算计，失去一切荣光，点点滴滴尽皆浮现在心头。
时光荏苒，匆匆百年，不过弹指一挥间。
愤怒过、失落过、快意过、风光过、悲伤过，平静过，一切的情绪凌仙都曾有过。
勾心斗角，尔虞我诈，漠然无情、一切人性的肮脏龌龊，他也曾经历过。
修仙界万般风景，千种妙曼，他更是亲眼见识过。
凌仙的一生虽然在修仙界算得上短暂，但是却足够精彩，甚至比大多数人还要精彩。
他曾端坐于云端，睥睨众生，也曾卑微如泥土，仰视天穹。
人生的大起大落，大悲大喜，凌仙统统有过，换做任何一个人，恐怕早已经承受不住这种巨大的落差，自尽而亡。
但是他足足历经两次，却是顽强地挺了过来，可见他骨子里的坚韧，仍然没有改变。
时间磨平了他的锐气，却无法磨平他的傲骨。
这一生虽然短暂，但是凌仙没有后悔，也没有遗憾，虽然直到最后，他仍然没有完成自己的梦想，可是他却在世间留下了众多印记，证明自己曾经来过，这便足矣。
轻叹一声，凌仙颤抖地伸出手，从怀中取出一本小时候从地摊上买来的书籍。
《九州名人录》
这本书陪伴了他很多年，代表着他对过去的怀念。
可是，自打从秘境归来后，他便再也翻开，也许是因为凌家府邸勾起了他对以往的思念，所以他心血来潮，从怀中取出这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