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未阅读完?加入书签已便下次继续阅读!
r〔10〕的,以尊重另一种人格罢——
“无论在那一个卢梭的批评家,都有首先应该解决的唯一的问题。为什么
你和他吵闹的?要为他的到达点的那自由,平等,调协开路么?还是因为畏惧卢梭
所发向世界上的新思想和新感情的激流呢?使对于他取了为父之劳的个人主义运动
的全体怀疑,将我们带到子女服从父母,奴隶服从主人,妻子服从丈夫,臣民服从
教皇和皇帝,大学生毫不发生疑问,而佩服教授的讲义的善良的古代去,乃是你的
目的么?
“阿嶷夫人曰:‘最后的一句,好像是对于白璧德教授的一箭似的。’“‘奇
怪呀,’她的丈夫说。‘斯人也而有斯姓也……
那一定是上帝的审判了。’”不知道和原意可有错误,因为我是从日本文重译
的。书的原名是《Mammonart》,在 California 的 Pasadena 作者自己出版,
胃口相近的人们自己弄来看去罢。Mammon〔11〕是希腊神话里的财神,art谁都知道
是艺术。可以译作“财神艺术”罢。日本的译名是“拜金艺术”,也行。因为这一
个字是作者生造的,政府既没有下令颁行,字典里也大概未曾注入,所以姑且在这
里加一点解释。
十二,二一。
※ ※ ※
〔1〕本篇最初发表于一九二八年一月七日《语丝》周刊第四卷第四期。
〔2〕卢梭(J.J.Rousseau,1712—1778) 法国启蒙思想家。
他的主要著作《民约论》(一七六二年出版),提出“天赋人权”学说,抨击
封建专制制度,在十八世纪欧洲资产阶级民主革命时期影响很大。他因此备受僧侣
和贵族的迫害,以致不得不避居瑞士和英国。
〔3〕《爱弥尔》 通译《爱弥儿》,卢梭所著的教育小说,一七六二年出版。
在前四篇关于主要人物爱弥儿的描述中,作者认为人类在“自然状态”下是平等的,
应尊重人的自然发展。但第五篇叙述对莎菲亚的教育时,作者又认为“人既有差别,
人格遂亦有差别,女子有女子的人格。”由于此书反封建、反宗教色彩浓厚,出版
后曾被巴黎议会议决焚毁。中文本系魏肇基所译,一九二三年六月商务印书馆出版,
序文为译者所作。
〔4〕梁实秋 浙江杭县(今属余杭)人,新月社的重要成员,国家社会党党员。
曾留学美国,是美国新人文主义者白璧德的追随者。他的《卢梭论女子教育》一文,
原发表于一九二六年十二月十五日《晨报副刊》,后略加修改,重新刊载于一九二
七年十一月《复旦旬刊》创刊号。他认为卢梭关于女子教育的意见,“实足矫正近
年来男女平等的学说”。
〔5〕梁实秋在《卢梭论女子教育》中说:“近代生物学和心理学研究的结果,
证明不但男子和女人是有差别的,就是男子和男子,女人和女人,又有差别。简言
之,天下就没有两个人是无差别的。什么样的人应该施以什么样的教育。”
〔6〕“自然的不平等” 卢梭在《论人类不平等的起源和基础》(一七六二年
出版)中说:“人类中有两种不平等:一种,我把它叫做自然的或生理上的不平等,
因为它是基于自然,由年龄、健康、体力及智慧或心灵的性质的不同而产生的;另
一种可以称为精神上的或政治上的不平等,因为它是起因于一种协议,由于人们的
同意而设定的,或者至少是它的存在为大家所认可的。”(据李常山译本,一九二
六年商务印书馆出版。)
〔7〕“合吾人之胃口者则容纳之”二句,是梁实秋《卢梭论女子教育》中的话。
〔8〕亚诺德(M.Arnold,1822—1888) 通译阿诺德,英国诗人、文艺批评
家。梁实秋在所著《文学批评辩》、《文学的纪律》等文里常引用他的意见。
〔9〕白璧德(I.Babbitt,1865—1933) 美国近代所谓“新人文主义”运动
的领导者之一,哈佛大学教授。他在所著《卢骚及浪漫主义》一书中,对卢梭大肆
攻击。梁实秋说卢梭“无一是处”,便是依据他的意见而来的。
〔10〕Upton Sinclair 阿通·辛克莱(1878—1968),美国小说家。下文的
《Mammonart》,即《拜金艺术》,辛克莱的一部用经济的观点解释历史上各时代的
文艺的专著,一九二五年出版。California的Pasadena,即加利福尼亚州的帕萨第
那城。按引文中的阿嶷是该书中一个原始时代的艺术家的名字。这里的引文是根据
木村生死的日文译本《拜金艺术》(一九二七年东京金星堂出版)重译。
〔11〕Mammon 这个词来源于古代西亚的阿拉米语,经过希腊语移植到近代西
欧各国语言中,指财富或财神,后转义为好利贪财的恶魔。古希腊神话中的财神是
普路托斯(Ploutos)。
略论中国人的脸〔1〕
大约人们一遇到不大看惯的东西,总不免以为他古怪。我还记得初看见西洋人
的时候,就觉得他脸太白,头发太黄,眼珠太淡,鼻梁太高。虽然不能明明白白地
说出理由来,但总而言之:相貌不应该如此。至于对于中国人的脸,是毫无异议;
即使有好丑之别,然而都不错的。
我们的古人,倒似乎并不放松自己中国人的相貌。周的孟轲就用眸子来判胸中
的正不正,〔2〕汉朝还有《相人》〔3〕二十四卷。后来闹这玩艺儿的尤其多;分
起来,可以说有两派罢:
一是从脸上看出他的智愚贤不肖;一是从脸上看出他过去,现在和将来的荣枯。
于是天下纷纷,从此多事,许多人就都战战兢兢地研究自己的脸。我想,镜子的发
明,恐怕这些人和小姐们是大有功劳的。不过近来前一派已经不大有人讲究,在北
京上海这些地方捣鬼的都只是后一派了。
我一向只留心西洋人。留心的结果,又觉得他们的皮肤未免太粗;毫毛有白色
的,也不好。皮上常有红点,即因为颜色太白之故,倒不如我们之黄。尤其不好的
是红鼻子,有时简直像是将要熔化的蜡烛油,仿佛就要滴下来,使人看得栗栗危惧,
也不及黄色人种的较为隐晦,也见得较为安全。总而言之:相貌还是不应该如此的。
后来,我看见西洋人所画的中国人,才知道他们对于我们的相貌也很不敬。那
似乎是《天方夜谈》或者《安兑生童话》〔4〕中的插画,现在不很记得清楚了。头
上戴着拖花翎的红缨帽,一条辫子在空中飞扬,朝靴的粉底非常之厚。但这些都是
满洲人连累我们的。独有两眼歪斜,张嘴露齿,却是我们自己本来的相貌。不过我
那时想,其实并不尽然,外国人特地要奚落我们,所以格外形容得过度了。
但此后对于中国一部分人们的相貌,我也逐渐感到一种不满,就是他们每看见
不常见的事件或华丽的女人,听到有些醉心的说话的时候,下巴总要慢慢挂下,将
嘴张了开来。这实在不大雅观;仿佛精神上缺少着一样什么机件。据研究人体的学
者们说,一头附着在上颚骨上,那一头附着在下颚骨上的“咬筋”,力量是非常之
大的。我们幼小时候想吃核桃,必须放在门缝里将它的壳夹碎。但在成人,只要牙
齿好,那咬筋一收缩,便能咬碎一个核桃。有着这么大的力量的筋,有时竟不能收
住一个并不沉重的自己的下巴,虽然正在看得出神的时候,倒也情有可原,但我总
以为究竟不是十分体面的事。
日本的长谷川如是闲是善于做讽刺文字的。去年我见过他的一本随笔集,叫作
《猫·狗·人》〔5〕;其中有一篇就说到中国人的脸。大意是初见中国人,即令人
感到较之日本人或西洋人,脸上总欠缺着一点什么。久而久之,看惯了,便觉得这
样已经尽够,并不缺少东西;倒是看得西洋人之流的脸上,多余着一点什么。这多
余着的东西,他就给它一个不大高妙的名目:兽性。中国人的脸上没有这个,是人,
则加上多余的东西,即成了下列的算式:
人+兽性=西洋人
他借了称赞中国人,贬斥西洋人,来讥刺日本人的目的,这样就达到了,自然
不必再说这兽性的不见于中国人的脸上,是本来没有的呢,还是现在已经消除。如
果是后来消除的,那么,是渐渐净尽而只剩了人性的呢,还是不过渐渐成了驯顺。
野牛成为家牛,野猪成为猪,狼成为狗,野性是消失了,但只足使牧人喜欢,
于本身并无好处。人不过是人,不再夹杂着别的东西,当然再好没有了。倘不得已,
我以为还不如带些兽性,如果合于下列的算式倒是不很有趣的:
人+家畜性=某一种人中国人的脸上真可有兽性的记号的疑案,暂且中止讨论
罢。我只要说近来却在中国人所理想的古今人的脸上,看见了两种多余。一到广州,
我觉得比我所从来的厦门丰富得多的,是电影,而且大半是“国片”,有古装的,
有时装的。因为电影是“艺术”,所以电影艺术家便将这两种多余加上去了。
古装的电影也可以说是好看,那好看不下于看戏;至少,决不至于有大锣大鼓
将人的耳朵震聋。在“银幕”上,则有身穿不知何时何代的衣服的人物,缓慢地动
作;脸正如古人一般死,因为要显得活,便只好加上些旧式戏子的昏庸。
时装人物的脸,只要见过清朝光绪年间上海的吴友如的《画报》〔6〕的,便会
觉得神态非常相像。《画报》所画的大抵不是流氓拆梢〔7〕,便是妓女吃醋,所以
脸相都狡猾。这精神似乎至今不变,国产影片中的人物,虽是作者以为善人杰士者,
眉宇间也总带些上海洋场式的狡猾。可见不如此,是连善人杰士也做不成的。
听说,国产影片之所以多,是因为华侨欢迎,能够获利,每一新片到,老的便
带了孩子去指点给他们看道:“看哪,我们的祖国的人们是这样的。”在广州似乎
也受欢迎,日夜四场,我常见看客坐得满满。
广州现在也如上海一样,正在这样地修养他们的趣味。可惜电影一开演,电灯
一定熄灭,我不能看见人们的下巴。
四月六日。
※ ※ ※
〔1〕本篇最初发表于一九二七年十一月二十五日北京《莽原》半月刊第二卷第
二十一、二十二期合刊。
〔2〕《孟子·离娄》有如下的话:“孟子曰:存乎人者,莫良于眸子,眸子不
能掩其恶。胸中正,则眸子瞭焉;胸中不正,则眸子眊焉。听其言也,观其眸子,
人焉廋哉。”
〔3〕《相人》 谈相术的书,见《汉书·艺文志》的《数术》类,著者不详。
〔4〕《天方夜谈》 原名《一千○一夜》,古代阿拉伯民间故事集。安兑生
(H.C.Andersen,1805—1875),通译安徒生,丹麦童话作家。这里所说的插画,
见于当时美国霍顿·密夫林公司出版的安徒生《童话集》中的《夜莺》篇。
〔5〕长谷川如是闲(1875—1969) 日本评论家。著有《日本的性格》、《现
代社会批判》等。《猫·狗·人》,日本改造社一九二四年五月出版,内有《中国
人的脸及其他》一文。
〔6〕吴友如(?—1893) 名猷(又作嘉猷),字友如,江苏元和(今吴县)
人,清末画家。以善画人物、世态著名。他主编的《点石斋画报》,旬刊,一八八
四年创刊,一八九八年停刊,随上海《申报》发行。
〔7〕拆梢 上海一带方言,指流氓制造事端诈取财物的行为。
略谈香港〔1〕
本年一月间我曾去过一回香港〔2〕,因为跌伤的脚还未全好,不能到街上去闲
走,演说一了,匆匆便归,印象淡薄得很,也早已忘却了香港了。
今天看见《语丝》
一三七期上辰江先生的通信〔3〕,忽又记得起来,想说几句话来凑热闹。
我去讲演〔4〕的时候,主持其事的人大约很受了许多困难,但我都不大清楚。
单知道先是颇遭干涉,中途又有反对者派人索取入场券,收藏起来,使别人不能去
听;后来又不许将讲稿登报,经交涉的结果,是削去和改窜了许多。
然而我的讲演,真是“老生常谈”,而且还是七八年前的“常谈”。
从广州往香港时,在船上还亲自遇见一桩笑话。
有一个船员,不知怎地,是知
道我的名字的,他给我十分担心。
他以为我的赴港,说不定会遭谋害;我遥遥地跑
到广东来教书,而无端横死,他——广东人之一——也觉得抱歉。
于是他忙了一路,
替我计画,禁止上陆时如何脱身,到埠捕拿时如何避免。
到埠后,既不禁止,也不
捕拿,而他还不放心,临别时再三叮嘱,说倘有危险,可以避到什么地方去。
我虽然觉得可笑,但我从真心里十分感谢他的好心,记得他的认真的脸相。
三天之后,平安地出了香港了,不过因为攻击国粹,得罪了若干人。
现在回想
起来,像我们似的人,大危险是大概没有的。
不过香港总是一个畏途。
这用小事情
便可以证明。
即如今天的香港《循环日报》〔5〕上,有这样两条琐事:
k陈国被控窃去芜湖街一百五十七号地下布裤一条,昨由史司判笞十二藤云。
k昨晚夜深,石塘嘴有两西装男子,……遇一英警上前执行搜身。
该西装男子用
英语对之。
该英警不理会,且警以bbb。
于是双方缠上警署。
……
第一条我们一目了然,知道中国人还在那里被抽藤条。
“司”当是“藩司”“臬司”〔6〕之“司”,是官名;史者,姓也,英国人的。
港报上所谓“政府”,“警司”之类,往往是指英国的而言,不看惯的很容易误解,
不如上海称为“捕房”之分明。
第二条是“搜身”的纠葛,在香港屡见不鲜。
但三个方围不知道是甚么。
何以
要避忌?恐怕不是好的事情。
这bbb似乎是因为西装和英语而得的;英警嫌恶这两件:
这是主人的言语和服装。
颜之推以为学鲜卑语,弹琵琶便可以生存的时代〔7〕,早
已过去了。
在香港时遇见一位某君,是受了高等教育的人。
他自述曾因受屈,向英官申辩,
英官无话可说了,但他还是输。
那最末是得到严厉的训斥,道:“总之是你错的:
因为我说你错!”
带着书籍的人也困难,因为一不小心,会被指为“危险文件”的。
这“危险”
的界说,我不知其详。
总之一有嫌疑,便麻烦了。
人先关起来,书去译成英文,译
好之后,这才审判。
而这“译成英文”的事先就可怕。
我记得蒙古人“入主中夏”
时,裁判就用翻译。
一个和尚去告状追债,而债户商同通事,将他的状子改成自愿
焚身了。
官说道好;于是这和尚便被推入烈火中。
〔8〕我去讲演的时候也偶然提起元朝,听说颇为“X司”所不悦,他们是的确
在研究中国的经史的。
但讲讲元朝,不但为“政府”的“X司”所不悦,且亦为有些“同胞”所不欢。
我早知道不稳当,总要受些报应的。
果然,我因为谨避“学者”〔9〕,搬出中山大
学之后,那边的《工商报》〔10〕上登出来了,说是因为“清党”〔11〕,已经逃
走。
后来,则在《循环日报》上,以讲文学为名,提起我的事,说我原是“《晨报
副刊》特约撰述员”〔12〕,现在则“到了汉口”〔13〕。
我知道这种宣传有点危
险,意在说我先是研究系的好友,现是共产党的同道,虽不至于“枪终路寝”〔14〕,
益处大概总不会有的,晦气点还可以因此被关起来。
便写了一封信去更正:
“在六月十日十一日两天的《循环世界》里,看见徐丹甫先生的一篇《北
京文艺界之分门别户》。
各人各有他的眼光,心思,手段。
他耍他的,我不想来多
嘴。
但其中有关于我的三点,我自己比较的清楚些,可以请为更正,即:
“一,我从来没有做过《晨报副刊》的‘特约撰述员’。
“二,陈大悲〔15〕被攻击后,我并未停止投稿。
“三,我现仍在广州,并没有‘到了汉口’。
”
从发信之日到今天,算来恰恰一个月,不见登出来。
“总之你是这样的:因为
我说你是这样”罢。
幸而还有内地的《语丝》;否则,“十二藤”,“bbb”,那里
去诉苦!
我现在还有时记起那一位船上的广东朋友,虽然神经过敏,但怕未必是无病呻
吟。
他经验多。
若夫“香江”(案:盖香港之雅称)之于国粹,则确是正在大振兴而特振兴。
如六月二十五日《循环日报》“昨日下午督宪府茶会”条下,就说:
“(上略)赖济熙太史即席演说,略谓大学堂汉文专科异常重要,中国旧
道德与乎国粹所关,皆不容缓视,若不贯彻进行,深为可惜,(中略)周寿臣爵士
亦演说汉文之宜见重于当世,及汉文科学之重要,关系国家与个人之荣辱等语,后
督宪以华语演说,略谓华人若不通汉文为第一可惜,若以华人而中英文皆通达,此
后中英感情必更融洽,故大学汉文一科,非常重要,未可以等闲视之云云。
(下略)”
我又记得还在报上见过一篇“金制军〔16〕”的关于国粹的演说,用的是广东话,
看起来颇费力;又以为这“金制军”是前清遗老,遗老的议论是千篇一律的,便不
去理会它了。
现在看了辰江先生的通信,才知道这“金制军”原来就是“港督”金
文泰,大英国人也。
大惊失色,赶紧跳起来去翻旧报。
运气,在六月二十八日这张《循环日报》上寻到了。
因为这是中国国粹不可不
振兴的铁证,也是将来“中国国学振兴史”的贵重史料,所以毫不删节,并请广东
朋友校正误字(但末尾的四句集《文选》句,因为不能悬揣“金制军”究竟如何说
法,所以不敢妄改),剪贴于下,加以略注,希《语丝》记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