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剑桥 我承认我有罪,请求陛下开恩吧!
葛雷
斯克鲁普 我们都这样请求。
亨利王 我的慈悲心,向来是油然而生的,可是你们方才自己所出的主意,却把它扑灭了、打消了。要是你们还存半点儿羞耻,就再不敢提什么“慈悲”;因为你们自己所说的一番话,就像那返身扑向主人的恶狗一样,直刺进你们的心窝,折磨着你们。诸位亲王、高贵的公卿,你们看哪——看这些英格兰的妖孽!这儿是剑桥伯爵,你们都知道我们待他有多么厚道,凡是以他的身分所应该享受的荣华,我们都照理供奉他。而这个人,为了区区几个金镑,就轻轻地勾结了法国人,向他们宣誓,要把我谋杀在扫桑顿。(向葛雷)也就为了这几个钱,这位爵士,他所承受我们的恩惠,不亚于剑桥,可也同样向敌人宣了誓。可是,啊!叫我对你说什么好呢——斯克鲁普勋爵?你这个狠毒的、忘恩负义的丧尽天良的衣冠禽兽!我的一切决策全掌握在你的手里,我的灵魂都让你一直看到了底,你果真要的是钱,那真是只消略施小技,就可以把我铸成了一块块金币。难道说,外国人的贿赂居然能勾引你做下一星星坏事,哪怕只为了好叫我身上的一个指头不好受?这叫人多么想不通啊,尽管这回事儿已经黑白分明,摆在我的面前,可我的眼睛却还是怎么也不愿意相信。“叛逆”和“谋杀”这一对儿,总是扭结在一起,就像套在同一个轭上,彼此为同一个使命而宣誓的一双魔鬼——这本是不言而喻的道理,所以我们尽管震惊,可并不流露一点诧异。可是你啊,确然违反了天下的常情,替“叛逆”和“谋杀”也讨来了一声惊叹。那个狡猾的魔鬼——不管他是谁,能够这样出乎情理之外,把你给引诱过去,他在地狱里会得到一致的称许:“真有这本领!”旁的魔鬼把人引上叛逆的途径,还得忸忸怩怩,拿形形色色来东拼西凑,弄成一件煞像是圣洁的外衣,给那悖天逆理的“罪恶”披上;可是那个把你放在手里搓揉、叫你唯命是从的魔鬼,他什么借口都不给你——“你干吗要卖国?”——没有理由,除非是他要封你一个卖国贼的称号。那个就是这样把你骗上手的魔鬼,要是他迈开虎步,踏遍天下,再回到那无边的地狱里,回到他那队伍中间,他就可以向伙伴们说了:“我从不曾这样轻易把人的灵魂骗了来,像我骗这个英国人!”唉!你给融洽无间的“信任”带来了多大的猜忌!看,人家不是很忠心?嗳,你何尝不就是这样。人家岂非博学又正经?嗳,你何尝不就是这样。人家出身高贵?嗳,你何尝不是呀。人家岂非很虔敬?嗳,你何尝不是呀。人家不贪口腹之欲,神情坦然,喜怒不形于色,褪尽了火气,从不让一时的血气动摇自己的身心;举止优雅而温文;判断人,决不是光凭眼睛,不用耳朵;可还得经过深思熟虑,并不轻信所见所闻……你就像是这样一个十全十美的人;而你的变节,叫所有才德俱备的君子蒙上了嫌疑的污点。我要为你而流泪啊!你这种叛逆的行为,在我看来,就像是人类又一次的堕落⑩。他们的罪行已经给揭发了,把他们逮捕起来,听候国法处理;让上帝来替他们开释阴谋的罪名吧!
爱克塞特 我以严重的叛国罪状逮捕你——剑桥的理查伯爵。我以严重的叛国罪状逮捕你——马香的亨利·斯克鲁普勋爵。我以严重的叛国罪状逮捕你——诺森伯兰的托马斯·葛雷爵士。
斯克鲁普 我们的阴谋给严明的上帝揭露出来了;我的罪恶比我的死更叫我难过。为了这样的过失我请求陛下宽恕——虽然为着它,我付出了生命的代价。
剑桥 并不是我受了法兰西金银的诱惑,虽然我得承认,收下了金子就促使我更急于要把阴谋实现。可是感谢上帝,他出来阻拦了;纵然是死,我也甘心,只祈求上帝和您宽恕了我的罪恶。
葛雷 忠心耿耿的臣民听到揭发了这最最危险的叛国罪,也绝不能像此刻的我那样为自己欢乐——为的是正当我要干下罪大恶极的勾当的时候,就给拦阻了。请饶赦我的罪恶吧——可别饶赦我的死罪,君王。
亨利王 愿上帝宽饶了你们!听好你们的判决吧。你们阴谋弑杀一国的国王,私通敌国,从敌人的财库里领受了金银当作预付的定金;于是就把你们的君王出卖,任人宰割,把王亲国戚与公卿出卖,任人奴役,把全国臣民卖给了骄横的征服者,把整个王国卖给了那奸淫掳掠的敌寇。涉及我本人,我并没报复的打算;可我们祖国的安全,我们却必须万分珍重,你们企图破坏它,我现在就把你们交给了祖国的法律。没骨头的可怜虫,快去吧,死刑在等待着你们。愿慈悲的上帝叫你们安心忍受死亡的滋味,叫你们衷心忏悔这一切重大的罪行吧!把他们带下去。(禁卫押剑桥、斯克鲁普及葛雷下)现在,大臣们;到法兰西去吧!到那边去干一番事业,光荣将同样的属于我和你们。这次出兵,一定会很吉利、顺当;因为上帝显示了恩宠,把那潜伏在我们身边、想一开头就阻挠我们的祸害——那危险的叛逆,给揭发出来了;毫无疑问,我们前途的障碍全都清除了。亲爱的同胞,动身吧,把我们的大军交托在上帝的手掌里。马上就出兵吧。高扬起战旗,欢欣鼓舞下海洋;不在法国称帝,就不做英格兰国王。(同下。)
第三场 伦敦。街头客栈前
毕斯托尔、老板娘、尼姆、巴道夫及童儿上。
老板娘 我亲亲热热的好丈夫呀,让我一路送你到史台纳吧。
毕斯托尔 别送啦;大丈夫也有气短的时候!巴道夫,振作些;尼姆,你一个劲儿地吹你的牛吧;童儿,摆出些勇气来;因为福斯塔夫已经死啦,叫人好不悲伤。
巴道夫 但愿我常跟他在一起——不管他在哪儿,天堂还是地狱!
老板娘 不,他当然不在地狱里!如果也有人进得了天堂,他准是在天堂上亚伯拉罕老祖宗的怀抱里。他是好好儿地死的,临死的当儿,就像是个没满月的小娃娃。不早不晚,就在十二点到一点钟模样——恰恰在那落潮转涨潮的当儿,他两腿一伸,“动身”了。他倒还在摸弄着被褥,玩弄着花儿呢,等会儿又对着自个儿的手指尖儿微笑起来了;我一眼看到这个光景呀,我就明白啦:早晚就是这一条路了;因为他的鼻子像笔那样尖,脸绿得像铺在账桌上的台布。“怎么啦,约翰爵士?”我跟他说,“嗨,大爷,你支撑些儿呀!”于是他就嚷道:“上帝呀,上帝呀,上帝呀!”这么连嚷了三四遍。为了安慰安慰他,我就跟他说,别想什么上帝吧;我但愿他那会儿还不要拿瞎心思来烦恼自己。这么说了以后,他就叫我给他在脚上多盖些棉被,我就把手伸进被窝去试探了一下;一摸,那双脚就像两块石头一样没点儿暖气!接着,我又摸他的膝盖,再又往上摸,往上摸——哎呀,全都冷得像石头似的!
尼姆 他们说他诅咒白酒害了他。
老板娘 不错,有这回事。
巴道夫 他还诅咒女人来着。
老板娘 不,这他可没有。
童儿 不,他诅咒过的,还说她们就是魔鬼的肉身。
老板娘 他就是受不了“肉色”,这种颜色他一向最讨厌。
童儿 他有一次说,魔鬼要捉他去就是为了女人。
老板娘 不错,他是讲了一些关于女人的话的;不过那时候他已经得了风湿症,讲的又是巴比伦的妓女。
童儿 你还记得吗?——他看到有一个跳蚤躲在巴道夫的鼻子上,他就说,这是一个黑色的灵魂在地狱的火中燃烧?
巴道夫 唉,烧起那片火光的燃料已经完啦。我伺候他这么些年,就是得到这么些好处。
尼姆 咱们该动身了吧?皇上快要在扫桑顿出发了。
毕斯托尔 来吧,咱们走吧。我的爱人,让我亲亲你的嘴唇儿。我的家当、我的细软,替我看牢了;一切全要留意谨慎哪。把这句话记得紧:“一律现付,概不赊账。”哪一个都信不得;赌咒发誓只是根烂草绳,男子们的忠信不值一文钱;稳扎稳打错不了,我的小鸭儿。所以,拿“战战兢兢”做你的座右铭。去吧,把你那对“水晶球儿”擦一下。队伍里的弟兄们,咱们到法兰西去吧;孩儿们,让咱们就像一群蚂蝗,只是把血喝、喝、喝个痛快!
童儿 他们说,这才不是什么可口的东西呢。
毕斯托尔 跟她的樱桃嘴儿亲一下,咱们就此出发了。
巴道夫 再见吧,老板娘。(吻她。)
尼姆 我可不亲这个嘴,这才对头——得了,再会吧。
毕斯托尔 好好地做一个安分守己的主妇;没事别往外跑,这是我的告诫。
老板娘 再会吧!再见!(同下。)
第四场 法国王宫
喇叭奏花腔。法王、皇太子、培利、布列塔尼及元帅等上。
法王 英格兰的大军果然前来侵犯咱们啦,我们就得加倍注意,严阵以待。所以,培利公爵、布列塔尼公爵、勃拉庞和奥尔良公爵,你们就出发吧;你呢,皇太子,火速赶到那些战争要地,增添守卫的勇士,整修防御的工事,打刀磨枪;因为英国的军队来势十分凶猛,就像漩涡里的水势那样急骤。我们如果还记得以前轻视英格兰,吃了多大的亏,这一次就应当有所防备和警惕。
皇太子 最受尊敬的父王,我们的确应该拿起刀枪跟敌人对抗;“和平”不该是一服叫人昏沉的药剂——即使没有战事,也没有什么冲突,那防御的工事、那兵役,以及那军备,也必须经常进行、征募和充实,就像战祸已经迫在眼前。所以我说,我们大家应该着手巡察法兰西的那些薄弱、空虚的部分;我们这样做,心中可别存着恐惧——一丝儿都不用怕,就像我们听到英国人正忙着在跳降灵节的滑稽舞;因为,好父王,这个英格兰缺少一个英明君主,那帝王的权杖真想不到是拿在一个虚浮、浅薄、任性、轻举妄动的哥儿的手里——这样的国家还有什么好怕的!
元帅 啊,快别这么说,皇太子!您大大地看错了这一位国王。殿下不妨问一问才回来的两位使臣,听听他召见他们的时候神情多么庄严,他左右拥有多少杰出的朝臣,他表示异议,态度有多么谦虚,一旦拿定了主意,又多么坚定可怕——那你就不会不发觉他过去的种种狂妄,就像古罗马的勃鲁托斯⑾,拿痴愚做外衣,掩盖了肚里的智谋——就像是园丁把那将要最先抽芽的嫩苗用肥料盖好。
皇太子 不,决不是那样,我的元帅大人!不过,尽管我们这样想,没关系,在保卫国土这回事儿上,我们最好还是把敌人看重些;这样才能一心把国防的力量充实起来。要是我们缩手缩脚,不能订一个像样的计划,那就会像一个守财奴,为了省几寸料子,却毁了一件衣服。
法王 我们还是认为亨利王是强大的吧;公卿们,你们要好好地武装起来对抗他。他的祖先曾经拿我们当做一块肥肉,曾经踏遍了我们的土地,而他,就是这些血腥的侵略者的后代啊。且想一想我们时刻记在心头的耻辱——就是当年那一败涂地的克莱西一役,我们的公卿,全叫那个名字都阴森森的黑太子爱德华掳了去;而他的那老头子,山一座似的,高高地在山头站着,一轮金黄的落日,像顶王冠,映照在他头上——他面带笑容,眺望着他那龙子把苍生残害,把法兰西的父亲,以上帝做范本,二十年心血所造就成的下一代毁坏。这个亨利就是那些得胜者的后代,我们应该担心着他天生秉承的凶悍和命运许给他的成就啊。
使者上。
使者 英格兰国王亨利派来的使臣要求晋见陛下。
法王 我们此刻就接见他们;去把他们带来吧。(使者和几个贵族下)你们瞧,朋友们,那猎狗把咱们追得多紧啊。
皇太子 回过头来,准备反扑吧,看敌人还敢追过来!那些没胆量的狗声势汹汹地喊闹,只因为它们看到,那受惊的猎物没命地在它们前面奔逃。好父王,断然迎上前去,挡住那班英国人,让他们也瞧瞧吧,在您统治下的法兰西是怎么一个王国。父王,“自尊”比起那“自卑”来,可不算是最严重的罪恶啊。
贵族重上。爱克塞特及随从上。
法王 从英格兰王兄那儿来吗?
爱克塞特 奉他的命而来。他向陛下问候;凭着万能的上帝之名,他要求您退位,交出您那久借不还的荣衔——那原是,凭着上天的恩赐,又凭着造化的规律、邦国的法度,应该属于他和他的后代——这就是说,交出您的王冠,以及根据世代相沿的惯例和传统,那属于法兰西王冠的一切荣耀。为了表明他这要求并非是强词夺理,违情悖理的——并非从什么年深月久的蛀孔里,也不是从那尘封的废纸堆里发掘来的,如今他送给您这份追本溯源的王室的宗谱。每一根支线都表示出嫡系相传;他请您细细研究一下这份宗谱,等查明白他果然是正统的身分,理该继承他那最煊赫的祖先中最有名的一位——爱德华三世;那么,他吩咐您,把侵占的王冠和王国,交还给那名正言顺的继承人。
法王 要是不照办,那又怎么样呢?
爱克塞特 那就用血来讨。哪怕您把王冠吞下肚子去,他也毫不留情的要把它拿到手。他将要狂风骤雨似的降临,电闪雷鸣,山摇地动,像天帝现身;如果文取不成,他就向你武讨;本着上帝的大慈大悲,他吩咐您,把王冠献出来,叫您想一想,那饕餮的“战争”正张开着血口等待着可怜的苍生;想一想这一仗打下来,那寡妇的眼泪、孤儿的哭泣、阵亡者的鲜血,那断肠的姑娘为着牺牲的丈夫、父亲和订了婚的情郎而发出的一片哀声,全都要落到你的头上。这就是他的要求、他的警告和我的全部使命;不过,如果皇太子也在这儿——我还奉命特地捎几句问候的话给他呢。
法王 说到我本人,我们决定把这件事考虑一番。明天你就可以带着我们的具体意见,去回复我们那英格兰王兄。
皇太子 说到皇太子,我就代表他本人。请教英格兰有什么话要跟他说?
爱克塞特 轻蔑、鄙夷、轻视、厌恶,以及类似的一切不辱没我们圣君身分的感情——这就是他对您的态度。我们的皇上这样说:要是您的父王不接受他提出的全部要求,为了您对他恶意的嘲弄,不诚意向我们皇上赔罪,那就别怪他大发雷霆,定要向您追究,叫法兰西的山穴和洞窟到处回响起隆隆的炮声,仿佛在斥责您的无礼,在回敬您的讥嘲。
皇太子 就算是,我的父王愿意给你们一个满意的答复,我也不答应;因为再没有比跟英格兰吵一架更称我的心了。就为了找这个机会——也是为了跟他那少年轻薄的性格正好相配,我才送给他一箱巴黎的网球。
爱克塞特 送得好,他要叫你们巴黎的卢佛宫因之而动摇——哪怕它是伟大欧洲的宫廷的中心。请放心吧,您会发现——就像我们做臣子的惊奇地发现——他年轻时代的作为跟这会儿的气概完全不同啦。现在,他珍惜时间,连一刻都不轻易放过。等他在法兰西住下、您败在他手里后,您就会恍然大悟,原来有这回事!
法王 明天您就可以知道我们的具体意见了。(喇叭奏花腔。)
爱克塞特 尽快把我们打发走吧,要不然,只怕皇上就要亲自来到,质问我们办事为什么这样拖沓;因为他已经在这片土地上登陆啦。
法王 耽误不了你们多少时候,我们就可以让你们顺利地走。一夜时间,也只是一眨眼功夫——却要回答当前这么一个严重的问题。(同下。)
第三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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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q1
序曲
喇叭奏花腔。致辞者上。
致辞者 凭着那幻想的翅膀,我们的场景在飞快地转移——就连思想也不能赶上我们。假想吧,你亲眼看到了那统率三军的国王在扫桑顿码头登上了御船——那时初升的朝阳照耀着雄壮的舰队——飘飘的锦旗在晨风里舒展。让你的想像活跃起来吧:在你的眼前,出现了水手们忙碌地爬行在帆索上的景象;再听哪,在一片喧闹声中,那是船工头儿在高声吹笛,发号施令;你看哪,那些厚实的篷帆承受了那无形无踪、不慌不忙的风力,拖着许多大船冲破了巨浪,在汪洋大海里犁出了一条路。啊!就这样想像吧,你是站在海岸上,望见汹涌的浪涛中,有一座城市在跳舞——原来那浩浩荡荡的舰队,在驶向哈弗娄的途中,就是这个光景。跟住它,跟住它!把你那一颗心灵挂在军舰的船梢上;让你的英格兰落在后边,这时候,它像半夜三更那样寂静——那防守国土的,全是些老大爷、小娃娃,还有老大娘,他们不是超过了、就是还没到达青春壮龄;你想,还有谁——只要他的下巴颏上可以自傲地钻出了一根毛,还会不甘心乐意地追随那精选的队伍到法兰西去?运用你的想像吧,让一场围攻在你的眼前展开:你看见了炮车里大炮正张开血口,对准那被围的哈弗娄。假定吧,大使已从法兰西回来,报告哈利,那法兰西国王愿意把凯瑟琳公主嫁给他,公主的赔嫁却只是几个区区不足道的公国。这条件可不能叫人满意;于是,敏捷的炮手拿着引火的铁杆伸向那可怕的炮口。(战号声。炮声大作)一霎时只见对方墙坍城倒。还请多多照顾,凭你们的想像,补足我们的演出。(下。)
第一场 法国。哈弗娄城前
战号声。亨利王上。爱克塞特、培福、葛罗斯特及众士兵搬云梯上。
亨利王 好朋友们,再接再厉,向缺口冲去吧,冲不进,就拿咱们英国人的尸体去堵住这座城墙!在太平的年头,做一个大丈夫,首先就得讲斯文、讲谦逊;可是一旦咱们的耳边响起了战号的召唤,咱们效法的是饥虎怒豹;叫筋脉愤张,叫血气直冲,把善良的本性变成一片杀气腾腾。叫两眼圆睁——那眼珠,从眼窝里突出来,就像是碉堡眼里的铜炮口;叫双眉紧皱,笼罩住两眼,就像是险峻的悬岩俯视着汹涌的大海冲击那侵蚀了的山脚。咬紧牙关,张大你的鼻孔,屏住气息,把根根神经像弓弦般拉到顶点!冲呀,冲呀,你们最高贵的英国人,在你们的血管里,流着久经沙场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