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桌上的茶壶冒出白烟,滋滋的响。他脱下眼镜,将烧开的水倒到茶杯里,道:“坐下吧……”
他递一杯给她,笑道:“冷家的每个人都很关心我,我养了一群好儿女好子孙!”
于清若只是转动着手里的茶杯,茶水很烫,她没能喝下去。
他看了,说:“孩子,不用这么紧张,喝喝看,能喝上我亲手泡的茶的人你还是第一个。”
于清若赶紧喝一口,道:“没……没有……”
他笑了:“看来是我上次对你太严肃,把你吓到了!”
于清若看着他称得上和蔼的态度却一点都放松不下来,甚至是恐惧多于迷惑。
他说:“知道今天我为什么找你来吗?”
于清若点头:“大概猜得到一点。”
他说:“哦,那把你猜到的那一点说给我听听。”
于清若习惯性的咬唇低头,明明是他找的自己,现在怎么反倒要她猜测他的目的。
冷青海似乎看出她的想法,带着点鼓励的语气和笑容道:“随便讲讲,说错了也没关系……”
于清若想起小学的时候,教育局的专员经常到当地的学校听课,西装革履的在教室的最后坐了一整排,每当这时候任课的老师总会显得无比的慈祥和耐心,脸上带着平常所见不到的笑意,语气无限温柔的对被提问的她道:“没关系,随便说说你的想法,说错了也没关系……”
这时候的她会吓得瑟瑟发抖,因为她知道那样友好的笑容只是暂时的,所谓的“说错了也没关系’更是不可信的,如果她的回答出了差错,过后这个笑容可掬的老师绝对会对她一顿严厉的批评。
此刻面对着冷青海如此宽容的态度,于清若又有了这样的感觉。
但是她还是战战兢兢的开口:“您是要我离开展尘?”
他嗯了一声,循循善诱:“我为什么要让你离开?”
“因为我不是贺小姐,我没有贺小姐那样的家世和能力,我帮不了展尘。”
他叹口气道:“老一辈人喜欢讲门当户对,其实我倒不是太看重这些……”他看了看她的表情,了然的笑起来,道:“觉得我言不由衷是吗?相信我,我并不是个太固执的老人……今天你要是爱上我其它的孙子,我都不会插手,甚至你要是想和展宇远走高飞我都可以成全,只有展尘我不能够同意,知道为什么吗?”
正文 第五十九章
于清若是个写故事的人,所以她喜欢听别人讲故事,苍凉的或离奇的,这时候讲述人往往会带着陷入回忆的神情回想一段某个年代的悲欢离合,爱恨情痴。
可是今天,如果可以的话,她真的不想听!
冷清海站起来把枕头下的那张照片递给她。
于清若接过来看了看,大抵猜得出这是一张全家福,黑白的画面上是三口之家,男子英挺,女子秀气,怀中的孩子才几个月大。
冷清海依旧在刚才的位置坐下,道:“我现在是脑癌晚期,时日无多……”
于清若没出声,只是惊讶的瞪大眼,他看起来一点都没有病入膏肓的样子。
“以为我诓你吗……我还不至于对你用苦肉计!”
于清若将照片放到桌上,要说她的心里有多难过那是假的,毕竟她对眼前的这个老人从未有过什么感情,但心里还是有点不是滋味,只是人的天性使然吧,就好像听到一个曾经认识但并无交情的人去世的消息,虽然不会嚎啕大哭,可心里难免存了几分悲悯。
于清若道:“现在的医术这么发达,未必没有办法,一定还有希望……”
他摇头:“其实,脑癌没有什么不好……”他指着照片里的男人道:“曾经我在他的脑门上开了一枪,一个大窟窿,现在我自己的脑里多出了一团肉……很好……”
“我的一生已经到头了,执拗了一辈子,剩下的也不过是这张照片和一段不算光彩的故事。”
于清若终于忍不住问道:“照片里的人是谁?”
冷青海*着陈旧的照片,上面的她依然年轻貌美,而自己一晃眼间就已经是一生末路了。他闭了闭眼,开口:“这才是展尘的爷爷奶奶!”
于清若不无惊讶:“那……这个小孩是展尘的爸爸?”
“对,七十多年前,那时候你父母都还未出世,香港也不是今天的香港,可是那时候冷氏家族就已经很兴旺了,冷家是做香料生意发家的,香港上了点年纪的人应该都听说过冷长兴,当年他将祖上的生意从香料扩张到了各个行业,成为了当地的一大富豪……我有没有告诉过你我其实是大陆人!”
“对,你当然不会知道,我没有告诉过任何人,知道的人也都已经死的死,走的走了……”
于清若这时才觉得他和任何一个走到生命尽头的老人没有什么区别,他也会对过去恋恋不舍,他也会在回忆起往事的时候陷入无可自拔的情绪中。
“我的父亲姓何,那个年代每个人的经历都可以写成一部书,我父亲从年轻时就会折腾,他当过农民,做过铁匠,甚至倒卖过古董,我五岁那年他偷渡到了香港,刚开始的时候做黑工,做粗活,直到遇到了冷长兴才算是发了迹……那时候我已经八岁了,我父亲也有能力将我接到香港……冷长兴只有一个女儿叫冷盈,比我小一岁,冷盈从小就漂亮……”
他叹口气,用手指摩挲着照片上那个女人的五官:“你不知道,我第一次见她的样子,她穿着旗袍,梳着两条辫子,笑吟吟的叫我海哥哥……后来我真的成了她哥哥,冷长兴没有儿子就将我收为义子,我也改名为冷青海,冷盈至此把我当成了亲哥哥,那时候为了她的一个笑容,让我死都愿意……后面的事不用说,或许你也想得到!”
于清若笑笑:“又让我猜。”
“这不是你的本行吗?”
于清若看着照片里的男人,道:“你刚才说你在他的脑门上放了一枪,他又是冷盈的丈夫,看来你们都爱上了冷盈,情海翻波,为了冷盈你们决斗?”
“都说年少情痴,我也有年轻的时候,青梅竹马,青梅竹马,可问题是青梅只有一朵,可是竹马却有无数,冷家交友广泛,世交中有不少和冷盈相同年纪的男孩,莫建洲就是其中的一个,他出现得比我早,我无话可说。
冷盈的心里眼里都只有他,家中长辈也都把他们当成一对,我只能劝自己死心,或许那时心里还是有自卑的念头,毕竟我父亲也只是冷长兴的手下,就算冷长兴待我极好,但我知道他心里从未想过将女儿嫁给我。我只能在一旁默默的看着,那时我曾想我要是有莫建洲或者任何一个追求冷盈的男子那样的家世,或许我也敢大胆的站出来争取,可我没有,冷盈又是那样美丽聪慧的一个女子,我配不*……”
于清若忍不住:“那后来冷盈就嫁给了莫建洲?”
“后来……生在那个战乱的年代什么变故都能发生,莫建洲不像我,他是个热血青年……你读过历史,应该知道七七事变!抗日战争爆发后他去了广州,后来又到了内地,从此杳无音讯,要知道在战乱的年代和一个人断了联系是一件多么容易的事情。
那时候冷盈在香港天天盼,夜夜等,一个人偷偷的哭。我看着一半心疼一半高兴,甚至希望莫建州一辈子都不要再出现在她的面前。
那期间我父亲去世了,冷长兴对我没什么戒心,生意上很多事都交给我处理,等到他发觉不对劲的时候我几乎已经掌握了冷家的全部。从生意到家里全都是我的人了!
平心而论我不是个忘恩负义的人,但是为了冷盈我做了连自己都不耻的事情。
冷盈是个单纯的孩子,但是她不笨,她也马上知道了我的意图,她甚至没有求我,只是用一种嫌恶的,鄙弃的眼神看着我。就像在看一只污水沟里的耗子,我不是不难过……我有多么愿意在她的心里留下完美的印象,可我没有办法,我那么的爱她。
最后大概是莫建州一直没有消息,冷长兴的病又越来越严重,冷盈终于答应嫁给我了……你知道我那一刻的心情吗?我想着这全世界没有人会比我幸福,我当时想这一生我一定好好的待她,不管她要什么,愿意做什么我都依着她……我恨不得将世界上最好的一切都送到她面前来……”
冷青海的的情绪明显的有点控制不住,脸上有着奇异的潮红,眼神里带点疯狂的执拗,一下子又回到了当年。
于清若倒了杯水递给他,现在换她安抚,这个看起来无所不能的老人,原来也有这么不能自己的感情,也是,谁能年少不情痴,谁都以为自己的爱情自己的故事是这世上独一无二的。
于清若道:“我明白这种感受,就像对展尘,如果我有能力,我也恨不得将这世上最好的一切都给他……既然冷盈决定嫁给你了,为什么最后会和莫建洲结婚?”
冷青海喝了口水,长长舒口气,向后靠在椅背上。
“我万万没有想到一直担心的噩梦就发生在我最幸福的一刻,在我和冷盈结婚的当天,莫建洲回来了,他甚至没有开口,只是站在教堂的门口,冷盈就挣脱了我的手跑向他……”
“你成全了他们?”
“他们不需要我成全,莫建州这时候无疑是冷盈的救世主,他将冷长兴接到了莫家,冷家的一切他们都决计不要了,诺大的家业全留给了我,可是没有了冷盈我要那份家业干什么?
我不是没想过成全,可要知道明明已经握在手上的东西硬生生的就这样失去是一件多么难受的事情,我和冷盈只差那么一步就可以成为了夫妻……夺妻之恨,年少气盛,我咽不下这口气,也放不下心里的念头,即使后来我也结婚生子,可是午夜时刻我依然辗转反侧的难以入眠。
可我一点办法也没有,我可以在生意上打击莫建州,可有什么用,这样只是让冷盈更加的憎恶我……后来终于让我等到了机会,上面我不是提过了吗,莫建州是个爱国青年,内战爆发后,他开始为共方提供物质,莫家的码头也成为了共方物质的转运站,等了这么多年终于让我等到了机会,我生意上有不少的朋是国民党的官员,这种时候我要想整倒莫家是件轻而易举的事情,如我所料,莫家马上遭了大难,莫建州在死里逃生后带着盈母子来冷家,他求我保冷盈母子平安……我当然答应,冷盈是我最爱的女人,我怎么可能不答应 ,可我有一个条件,就是他绝不能活下来,莫建州确实是条汉子,二话不说举枪在我面前自尽……”
于清若忘了自己不想听这个故事的初衷,急急的追问道:“那……那后来了?冷盈跟你走了吗?”
“冷盈……莫建州死的那一幕被赶来的冷盈看到了,这么多年了,到现在我还忘不了她当时的神情,血溅了满脸,她只是呆呆的跪在莫建州的尸首旁,最后她用那把手枪死在我面前,我没来得及……就算来得及她也照样会那么做,她死的时候没看我一眼,没和我说一句话,我知道她恨我,她恨我……”
于清若同样无力的叹口气,这样的故事听来都不像是真实的,可是冷青海脸上的痛是那样的真切,得不到就毁了她,多年后的今天,对展尘他是不是也是抱着同样的心态!
冷青海似乎还未从那段回忆中回过神来,冷盈那张带血的面孔就在眼前,她连憎恶的眼神都吝啬于给他,那样蚀骨入心的痛到如今讲起来,在别人眼中只是一段故事了!只有他自己明白自己这么多年来从未解脱过。
他接着道:“我将冷盈和莫建州的孩子抱回家,对外称是我的第二个孩子,我一直想将这份家业还给冷家,可是古钟他走得早,现在展尘是唯一一个冷家的人,现在冷家的情况你也清楚,展尘只有娶了贺语乔,我走之后他才能够在冷家站得稳……你明白吗?
正文 第六十章
于清若道:“可是如果展尘并不想要这份家业呢……”
“他必须要,由不得他!”冷青海的眼神又恢复了那种惯有的强势。
她差点忘了这个老人骨子里是强势而疯狂的,否则不会有当年冷盈一家的悲剧。
今天他把她找来,讲了这么多,将自己最痛心的回忆都在她面前摊开,必然是要达到目的的!
“你也爱过,应该了解这样的感受,为什么不能成全……”
“孩子,别和我说这些,不是我不成全你们,是命!你扪心自问,如果展尘娶了你他还能坐稳江山吗?他需要一个强有力的靠山,他爸爸就是一个反面例子,我不能让他再走他爸爸的路。”
于清若看着冷青海这副样子,突然就有些火气!这个老人永远的以自我为中心,夕阳迟暮之时也依然没有一丝的仁慈之心,我行我素的*纵着他人的命运。
“你只是为了自己心安而已,你走到生命尽头了,然后开始对年轻时候的事感到愧疚,你开始觉得对不起冷盈和莫建州,将冷家的产业交到展尘手中只是为了赎罪,减轻你的心理负担而已,凭什么你年轻的时候对不起他们,临到死的时候还要展尘牺牲他的幸福为你还债,你到死都是自私的,冷盈一家什么都没有对不起你,你凭什么让她一家和她的子孙都要受你折磨?”
冷青海没有生气,只是很平静的道:“看来你比我想的要固执,不过没关系,我知道你是个聪明的孩子,你知道听故事是要付出报酬的对不对?”
“或许我应该把这个故事如实的告诉展尘,让展尘自己来做抉择。”
“孩子,威胁一个即将入土的老人是不可取的,相反的不管怎么样你应该尊重一个将死之人唯一的心愿对不对?我知道你会想得通的,因为你也决计不愿意让上一次的事情再发生,要是再来一次,展宇可不一定能帮得上,好了,我给你一个星期的时间考虑,相信你不会让我失望。”
于清若听着他云谈风情的语气和神情,开始严重怀疑起他刚才所说的故事,因为她不想相信一个口口声声称自己刻骨铭心爱过的人到现在还能这样对待别人的感情。
他就算有爱,也是冷漠而自私的。而她不能和他比自私,她做不到那个地步。
冷青海在她背后道:“孩子,其实展宇对你的心思不比展尘少。”
于清若无声的嗤笑,冷展宇对她?笑话!
门把的冰冷透过掌心直达心底,一片的寒冷,她一把拉开门退出病房。医院的扶梯处,冷展宇夫妇迎面上来。
自从冷展宇和叶大明星的恋情公开后,像这样的夫妻双双出场的场面已经很少见了。
看来这种时候正牌夫人的头衔还是很有些用处的。
最近陈雯的撒泼举止也已经有所收敛,所谓一山还比一山高,遇上叶沁沁这样的高手,连陈雯这样的泼妇都拿人家没办法。
陈雯道:“于编剧,你可真有心!我还正奇怪怎么老爷子病了都不见你露面。”
于清若今天实在无心和她*,点个头就要走。
虽说,现在冷展宇的公开情人是叶沁沁,可是陈雯心里还是有点嘀咕,潜意识里对姚佳上次的话还是有几分相信的。
女人对这种事都是无比敏感的,冷展宇这次对叶沁沁表现得如此的入迷反倒让她有几分的疑心。
在冷展宇面前,她总有让于清若难堪的*。
这个女人反正就是不对她的胃口!
陈雯喝住:“站住,我话还没说完,你走那么快干什么。”
于清若依声转过身,速战速决:“那你还有什么话要说?”
陈雯一阵无名火,却一时忘了还有什么话讲,瞪了瞪眼道:“我还没问你过来干什么,你不知道老人生病的时候不能见烦心的人吗?”
于清若道:“既然这样,那你还是不要进去了。”
陈雯没想到于清若敢这样反抗她,下意识的动作就是举起
手,冷展宇接住,道:“你神经病是不是。”
“怎么,这个女人也是你保护的对象!”
冷展宇松开,重新把手插到兜里,冷眼旁观:“那你动手,看看展尘饶不饶得了你。”
于清若可没心情等着,万一这个泼妇真的一掌摔下来,自己难道还真能去找展尘告状?
冷展宇说得对,这个女人就是神经病一个,于清若趁着两夫妻对峙的时候,转身就走了。
陈雯在背后追叫:“你走什么……”
冷展宇任她发疯,自己一个人朝病房走,这样闹剧的婚姻,自己竟然也过了这么多年,真难以想象。
住院部前面种了一排的树,初冬季节就已经在树下堆积了厚厚的一层落叶,于清若在树下久久的站立,风吹过来,枝干上所剩无几的叶子晃晃荡荡,像个吊在半空中的人。
于清若的整个心都是混乱无所依的,就像树梢飘零的黄叶,心底浮上了一丝的悲悯,继而又愤怒般的伸手扯下一直在视线中飘荡不停的叶子,既然最终难逃坠地的命运,又何须作这样多余的挣扎!其实心里更多的是心灰意冷,觉得一切都很无望,自己做了一场美梦,接踵而来的却是噩梦连连。
她相信冷青海是个说到做到的人,上次只是吓吓她而已,所以展尘才能如此顺利的回来吧,否则就连冷展宇都没什么法子。
她不必再强求,也无需再算计了!
这一刻于清若甚至无比的相信命运, 命里有时终须有,命里无时莫强求。
这些至理名言都是过来人用自己的经历验证了一遍又一遍的,她怎么会傻得去怀疑。
等到有人拍她肩膀的时候于清若才意识到自己站在那里很久了,连脚麻痹了都不知道。
大概是太沉浸在自己的思绪中,眼前的这张脸又出现得突兀,于清若半天都没从刚才茫然的表情中恢复过来。
Sali摊开五指在她的眼前晃了晃:“你站这里干嘛,树上挂着帅哥吗?”
于清若笑:“没有,我在看天空。”
Sali好看的眉毛都皱起来了:“你这个人真怪,你也是来看jhon的爷爷吧,一起上去?”
于清若摇头:“我刚下来,你上去吧。”
Sali走了几步又回头看于清若的背影。Sali 在国外长大,她,包括她那个圈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