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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真漂亮……”
秦木低声说,林之桦下意识眨了眨眼睛,偏头望向他,懵懂不解其意。秦木于是趁机又在他唇上咬了一口。末了还意犹未尽添了添嘴唇,笑道,“呐,以后这么漂亮的眼睛就只属于我一个人了。”
林之桦面上一红,迅速转过脸去。
秦木也配合他不说话,只嘿嘿直笑。
“那个……”林之桦终于忍不住,“我还要做早饭……你能不能……”
“能不能什么?”
秦木笑得一脸无辜,林之桦刚想让他松手,就觉腰上力道紧了紧,秦木身体微微前倾,半倚在林之桦背上。
“真好……”
轻轻的一声叹息截断了林之桦原本想说的话。
“你知道吗?能像这样抱着你,看你做早餐,是我从最开始进到这个家以来就有的梦想,现在终于实现了,真好。”
“秦木……”
林之桦有些犹豫。
秦木下巴轻轻磨蹭林之桦肩膀,嗅着他发间洗发水的清香,淡淡的清凉草味道,从鼻端一直沁入心底。
“在想什么?”
秦木低声问,林之桦猛然抬起头,却在触及秦木视线的同时,匆匆垂下眼帘。
锅盖边缘已经开始冒出水蒸气,几袅轻薄的白雾逸散在空气里,林之桦看着看着,神情里添了些许不确定。
“我没想什么……”
林之桦想去揭锅盖,却被秦木按住了,不止是按住,他将他整个手都包覆起来,收回怀抱。
“我真应该更早一些看明白的。”
秦木说。
“你昨晚为什么会说出那种话,其实仔细一想就想通了,我却还较真地跟你吵架,让你那么难过,对不起。”
林之桦一怔,秦木却又笑了,轻轻在他耳边呵气,“不过那些话也间接证明你在乎我,如果不在乎你不会反应那么激烈,更不会在经历了昨晚的事之后仍旧觉得缺乏安全感。”
“我没有……”
林之桦正要反驳。
“别否认,如果不是缺乏安全感,怎么会不敢问?你害怕我骗你,所以明明想知道关于我的事,却又不敢当面问出来,难道不是这样吗?”
林之桦突然被堵得说不出话来,脸色也稍微有些泛白。
秦木叹了口气。
“我昨天其实是找律师去了,因为担心小函会被带走,就想关键时候也许还得靠强硬手段,所以要事先去做些准备,这也是火车上我承诺过你的事。而你看见我的时候,我正好从一个律师家里出来。”
林之桦默然,欲言又止。
“我知道你想问什么,”秦木说道,“你怀疑我的身份?”
林之桦神情一僵。
“也难怪你会怀疑,”秦木脸上的笑意似乎添了些许无奈,“其实那些事我早想找机会告诉你了,之前我说的也都是实话,我确实没有家……我父母很早就因故去世,也没什么其他亲人,只有父亲的一个好友一直在资助我,他是我现在的监护人,其实说起来也算养父。”
秦木笑了笑,下巴仍旧抵在林之桦肩膀,只是头微微仰起,眼睛望向斜上方。
林之桦心里一紧,“你怎么……”
从来没有说过……
后半句话咽了下去,他真的没想到事情会是这样。
秦木神情却一派轻松,“哪有什么好说的!反正我也没接受领养,只是实际上差不多而已,更何况前些日子我赚够了钱,已经把抚养费都还清了,所以我现在是自由之身,而且绝对没有自夸,我真的很能赚钱的,老师如果不信尽管考验我好了!”
秦木扬眉笑得异常灿烂,林之桦只是看着他,眸光相触。
许久许久,林之桦微向后靠,贴近秦木的胸膛。
“……对不起……”
“老师!”
秦木突然用力抱紧林之桦,额头埋在那温暖的颈项,瓮声瓮气抱怨,“就知道你肯定会同情我,所以我才不想说那么多的……一开始必须用同情打动你那是没办法,可如果现在还要让你同情,那我岂不是一点进步都没有!而且……而且你这样道歉,我会忍不住哭鼻子的……”
“……就算想哭也没关系。”
林之桦反握住秦木的手,秦木却仍旧闷着脑袋,“不能哭,会被你笑。”
“怎么
会笑……”林之桦摇头,听着秦木故作无谓的语气,他只觉心里发酸,“本来就是我的错,不该误会你。”
秦木沉默了一会儿,哼哼道,“还是哭不出来……老师,如果不哭的话,能不能请老师满足我一个愿望啊?”
林之桦正在自责,听见这要求自然应允。
“什么愿望?你说吧,只要我能做到……”
“能做到能做到!”
秦木赶紧抢白,只见他突然抬起头,黝黑的眼睛满是笑意,“我只要在老师的户口簿上加个名字就行了。”
“加个名字?”
林之桦反应慢了半拍。
秦木又道,“其实这个愿望还有另一种说法。”
林之桦心弦一震,呼吸突然有点乱,大脑仿佛预示到接下来会发生什么,紧张而接不上思维。
秦木弯起眉眼,“求婚什么的太俗气了,而且我胆小怕被拒绝,所以特意选了个简单的,保证你能接受……”
秦木的手轻轻在林之桦手掌抚触,用自己的无名指圈住他的——
“老师,我想跟你求个家,可以吗?”——
第三十七章
37…1
傍晚,市郊飞机场大厅,人流穿行。
“就送到这里吧。”
已经快到安检通道,靳远停下来,林之桦正在想事情,听见这话回过神来,也随着站定,抬眼时正看见靳远目光,微微含笑。
“以后要好好休息,总这么迷糊叫人怎么能放心。”
林之桦一愣。
几步开外,秦木牵着宝宝,听见这话忍不住哧鼻道,“老师有我照顾,这件事就不劳阁下费心了。”
靳远却毫不介意,“你这么说固然不错,不过他昨晚没休息好难道不是因为你的缘故吗?现在如此信誓旦旦岂不自相矛盾?”
“你——”
秦木浑身汗毛倒竖。
“木木~就是你让把拔没休息好的~”
宝宝鼓着腮帮子,瞪圆眼控诉。
秦木这下可噎了个严实,哑巴吃黄连有苦也说不出。今天早上宝宝一起床就不理他,说是他不乖,才跟林之桦吵架的。秦木又舍不得把责任推给林之桦,自然兵来将挡,承认错误承认得十分豪爽。
总不能这时候又出尔反尔?
况且从某方面来讲,确实是他让林之桦没休息好的,秦木这样想着,突然就灵机一动,冲林之桦笑了笑。
林之桦懵懵懂懂的,不解其意。
秦木挑眉,索性斜斜抛去一眼,那眼波春意横陈,真真叫暧昧十足。
林之桦先是愣住,慢一刻反应过来,慌忙低下头,秦木看见他烧红的耳朵尖儿,就很想上去啃两口。
宝宝不理解,扑上前抱住林之桦的腿。
“把拔~怎么啦~?”
林之桦竭力忽略对面灼热的视线,大厅地板上人影幢幢,林之桦突然觉得异常心虚,借着俯身对宝宝轻声说话的时机,他稳定心神。
“小函,先别管他,还记得我们约好的事么?”
“啊~记得的~”
宝宝连连点头,一边还嘻嘻笑,偷眼望靳远。靳远正疑惑,就见小不点突然饶过林之桦就朝他跑过来。
“怪叔叔~”
靳远将宝宝接了个满怀。
宝宝揪他耳朵,笑得朝气蓬勃,像个小太阳,“把拔说~干儿子跟儿子是一样的~”
靳远先是一愣,突然就明白过来,他抬眼看向林之桦,而林之桦正温和地笑着,对他轻轻点了点头。
靳远心里温热,捏下宝宝的鼻子。
“是啊,是一样的。”
“那我给怪叔叔当干儿子好不好呀~?”
宝宝左右脸颊上一双酒窝初具雏形,靳远还记得自己打小也有一对酒窝,后来不知什么时候起就再没看见。
原来,是传给这个小天使了。
37…2
已经是夜里十点多,林之桦终于把明天的教案都准备好。躺在床上的时候,不觉又想起靳远最后问他的那句话——
“如果……四年前那封信你看见了,那现在……我们会不会有不一样?”
也许,会的吧。
林之桦在心里轻轻地叹气。
思绪也随着逐渐飘远,恍惚中困意袭来,林之桦忘记枕头边手机还开着,大约睡了十多分钟,持续的震动突然响起,林之桦被惊醒,掩过被子一看,是秦木——
到这边来。
与此同时在所谓的“这边”,秦木优哉游哉半躺着,一边把玩手机,一边张大耳朵听隔壁动静,约摸十多分钟过去,终于让他等到一丁点儿悉簌声。
半掩的门外,林之桦还在犹豫不前。
突然拖鞋踩得哗哗响,秦木冲出来就把人拽进去,然后动作利落关门大吉。
“等一下……”
“不等!你自己送上门来的!”
被子摇曳的波浪静止片刻,开始更加大幅度的起伏,直到一声细弱蚊蚋的抗议传出来,林之桦大概嘴被堵住了,说话很吃力。
“我……我明天……还要上课!”
然后,消了声音。
再然后,波纹渐趋平静,直到完全停下来。
秦木掀开被子,忿忿然翻了个身,背朝林之桦,林之桦光顾着匆忙整理衣服,半点没发现有人闹别扭。
“又不是没看见过……”
秦木哼哼。
其实他确实没看见过,昨晚都是摸着黑办事,连根手指头都瞧不见,林之桦却没想到这点,以为自己真被看光了,禁不住脸上发烧,羞得直想找个地洞钻进去。可是秦木挡在床外面,林之桦找不到空,只能悄悄摸到床尾。
“想跑?”
林之桦一惊,才刚听见声音,就让被子给兜头罩了个正着,秦木扑住林之桦,阴测测笑,“胆子可不小啊!”
“我……”
林之桦半句话没说完,忽觉某处不对,然后就听清清脆脆一声噼啪声响,臀部竟隐隐传来痛感,而且,他的裤子怎么——
“你……你……”
林之桦又惊又窘,瞪着秦木语无伦次。
秦木笑得贼忒兮兮,手下又搓又揉,一口白牙闪着明晃晃的光,“我怎么?”
无赖!流氓!
林之桦脑中立时冒出这两个词,可惜舌头打结又骂不出。
那神情似嗔似怒,让秦木看得痴了,口干舌燥半天才隐忍下来,其实他本意是想小小惩戒一下林之桦,再顺便占点便宜充饥,没想到搬石砸脚,反倒害苦自己。
“好了好了,不闹你了。”
秦木说着,把手从被子里挪出来,依依不舍地。
林之桦将信将疑,正要松口气,哪
晓得那只魔爪突然情不自禁,又缩回来在他腰上用力摸了一把。
正所谓兔子被惹急了也是会炸毛的,林之桦捞起枕头就砸过去。秦木犹自回味手上那种美妙的触感,毫无防备就给砸了个正着。
“哎哟!”
秦木捂着眼睛倒下去。
林之桦听得那一声痛呼,心顿时揪紧,不过某人“前科累累”,他一时还有些拿不定是真是假。秦木双手按住眼睛,嘴里呜呜咽咽地直喊疼。林之桦再也顾不得细想,忙上前要拉开秦木的胳膊。
“你怎么样?是伤到眼睛了吗?快让我看看……”
“好疼……”
“把手拿开,别摸,我看看……”
“疼~”
秦木可怜兮兮地眯着眼,林之桦早就心软,听见这一声顿时愧悔不已,紧张地屏住呼吸,凑近前正要仔细检查。
“哈哈~上当了!”
突然就天旋地转,秦木一个鲤鱼打挺跳起来,抱住林之桦翻个身将他压在下面。林之桦这才知道受骗,顿时脸都涨红了。
“别气别气。”
秦木见势不好,赶紧安抚。
林之桦别过脸不理会他,秦木仔细瞧了他一会儿,眼中的笑意忽而淡了,渐渐变得沉静,“又在胡思乱想了?”
林之桦低头,秦木托住他下颌,强行让他对上他目光。
“我喜欢你,所以才偶尔捉弄你,并不是捉弄你能让我高兴,而是因为我享受这种跟你亲近的感觉。”
林之桦眼神闪烁,微微垂下睫毛,却不说话。
秦木摇头叹气,无奈道,“真是的,到现在还一点自觉都没有,那我那么小心眼的吃醋是为了什么啊!”
林之桦怔了怔。
“别跟我说你不明白,今天那家伙非要和你单独说话,你不拒绝也就罢了,还让他动手动脚,我可都看得一清二楚。”
“动手动脚?”
“你让他抱了!”
林之桦这才恍然大悟,原来秦木是指最后靳远跟他的告别,“那只是朋友之间最单纯的拥抱而已。”
“单纯拥抱也是抱!”
秦木强词夺理。
林之桦皱眉,“那小函呢?”
秦木一愣,顿时无言,林之桦居然学会抓关键点来反驳他了?
“可是你和他有什么话不能当着我的面说,非得隔那么十几米远,而且我能感觉到那家伙眼神有问题,他肯定还对你心怀不轨!”
林之桦哑然失笑。
或许他应该告诉秦木,靳远要单独跟他说的话其实很简单,只有两个主题?
“他给我一封信。”
“信?”
秦木心生警觉。
林之桦示意他稍安勿躁,“你先听我说完,那封信是靳远转交给我的,写信的人是他所在乐团的指挥,那人希望聘用我做他们的钢琴师。”
“什么?”
“信里那个指挥还透露了靳远的事,说他其实是主动辞的职,然后推荐了我……”
说到这里,林之桦却蓦地停住了。
他恍然想起来,不久前与靳远在母校合奏演出时,他的确能感觉到观众席上两道与众不同的视线,并非纯粹的欣赏,而是专业的音乐家的眼光,难道那时候……
信上,那个指挥称赞他的才华,也指出他技巧上存在缺陷,甚至连音符的细微错误都准确无误地点到。
这足以证明他当时就在现场听过他的演奏。
难道竟是靳远特意安排的那场演出?难道他早就准备要将自己首席钢琴师的职位让给他了?原来……原来竟是这样!
思绪就想失了控的多米诺骨牌,以一个契机为始,急转直下。林之桦突然明白了,或许他曾以为那些只是随意说出的话,但现在仔细想来,却都不一样了。
还有靳远临走时,说的……也是除了那封信之外的另一个主题——
关于秦木。
“他给小函当保姆挺不错,很有干劲性格也开朗自信,小函需要这样的人多陪着,应该能给你分担一些教育上的负担。”
“可是有一点却不可取,或许你会说这是我个人的感觉,但他似乎太浮躁了,有点沉不住气,很可能会做事不计后果,之桦,找机会你适当提醒他吧,总跟个孩子似的,你带小函已经很不容易……”
林之桦突然觉得心里一阵发酸。
37…3
送走靳远之后的第三天,林之桦才打电话联系上他。
“之桦,是你?”
靳远的声音很愉悦,林之桦一颗心总算放下来,“怎么之前都打不通?还有,我账户上多了一笔钱,是你打的?”
电话那头突然一阵模糊,好像正在刮强烈的风,靳远的回答林之桦没听见,他又重新问了一遍。
“那是小函的抚养费,应该的!至于账户,一查就知道,难不倒我!哈哈,对了之桦!我看见直升飞机了!”
靳远高声喊。
然后林之桦才知道,他正在环球旅行的途中。从远古村落到黄金殿宇,从荒漠高原到雨林海岸,相识相知的八年里,靳远曾不止一次憧憬过描述过……
而只因为他总是乐此不疲陪着他一起学钢琴,所以林之桦几乎忘记了,靳远真正的梦想其实很遥远很广阔。
虽然迟了这许多年,但现在终于实现了。
“恭喜你。”
“什么——”
靳远听不清。
呼啦啦的风声盖过了他的声音,林之桦弯起唇角,本来还有许多话想说,比如感谢,比如愧疚,比如祝福……但现在却好像都不重要了,他微微笑着,就知道电话那头的人,终会好起来的。
会的。
因为他是他认识的那个远,一直都是……——
第三十八章
38…1
毕业季,总会有许许多多的不舍。
林之桦刚刚下课,到礼堂广场的时候那里已经三五成群站了许多人,身穿学士服的毕业生们正聚在一起拍照留念。
看来毕业典礼已经结束了。
林之桦转过身,朝来路往回走,刚走出几步,就听见身后有人叫他。
“老师!林老师!”
秦木生怕林之桦看不到他,一边挥手一边奋力挤出人群往这边跑,“我在这儿!”
林之桦有点不好意思,但还是站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