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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个时候若是解释,为了增加可信度必然把老张给兜出来,而且显得很像在掩饰,这会让自己看起来是个gay;不解释,不解释会让他误会自己是个gay。顾东林本能地觉得,这个事情可能越抹越黑,结结巴巴到时候怎么都像小gay。所以最好保持安静,有这个时间纠结,还不如明确地指出有条线不能逾矩,比如说自己深夜出现在哪里,跟谁在一起,性向如何。不搭界。
顾哲于是颇高妙地笑起来,既带着神秘莫测的终极禅意,又莫名猥琐。
段榕皱了皱眉,显然碰到理解困难,略有些急躁地关上门:“你手头很紧?”
顾东林被他跳脱的思维整得又是一惊,不过这次直接给跪了:“这个……倒是……”
“明天到这儿来。”段榕拉过他的手,掏出钢笔在手腕上写了一串地址,“有人拦你就说是我。”说完没头没脑的一段话,就与里头的人说了几句,自顾自取了西装往外走。看顾东林还在原地,“愣着干什么?我送你回去。”
“我还有伴儿……”
“我知道你有伴。”段榕打断他的话,转身看了他一眼。顾东林不知为什么,觉得那眼光真阴森,充满原始宗教关于人牲的微妙含义,不得摇头晃脑地妥协,“好吧……反正他们也有别的伴儿。”回沙发那儿取了西装。老张正搂着小少年在那边厢狂吻,果真像长了四只手,还含糊地让他先回去吧。
“找他们去。”老张打发小猫小狗。“你们有三个人嘛。”
顾东林灰溜溜地跟在段榕屁股后面出了门,一路上车里的气压都很低,一句话都没有。思来想去这不对头,结果进门的时候严润鱼正摸着肚皮愁眉苦脸。
内廷总管
“怀上了?”
“医生说没事。没□。”孙涵手忙脚乱,“当然,也没怀孕,我是说。”
顾东林开了瓶啤酒:“……我又遇上布拉迪威龙了。”
孙涵娘兮兮地来夺酒。顾东林严肃地指出,老张今天两个人过夜,而喝酒的快感是200,做ai的快感只有30:“我只是想让自己看起来不那么可怜。”
其余两人沉默一会儿,争先恐后奔向了冰箱。
“布拉迪威龙?他怎么哪儿都在,简直像是长了四条腿。”严润鱼扣着肚皮懒洋洋地嗷一声。
顾东林抿了口酒:“是这样的。今天早上他说想签我,我拒绝了,他就让我自己挤地铁回来。然后晚上遇见他在银座里包厢里签乐队——或者做其他什么,黑灯瞎火看不清。不巧我送酒进去,他就问我是不是缺钱花,然后就非常不和善地把我送回来,让我明天去找他。综上所述,你们说他是不是……嗯?”
孙涵尖锐地指出,一个人不可能既送你回来,又很不和善。
严润鱼捂着肚皮,转着他的小眼睛:“显然易见,他把你当成银座MB,还对你怀有深刻的同情,想提供你一份不错的薪水——所以他是有什么毛病么?让你演柏拉图还是亚里士多德?!”
“……海伦。”孙涵果断,然后打了个酒嗝倒在地毯上。“睡啦睡啦……”
三个人碰了碰杯,各自懒洋洋地躺倒。半夜,老张杀气腾腾地开门进来,要暗杀严润鱼:“都快搞上床了说要猥琐的长腿叔叔!掐吧死你个大长腿!”
第二天,顾东林早早起来准备好四人份的早饭,乘公交摸去段榕留下的地址,一个在城西一个在城东,又是上班高峰期,搞得他差点在抓环上上吊。到地方才发觉是段榕他们公司,电梯里满满都是人,前台小姐也分不清谁是谁,于是顺利蒙混到五楼。走廊里来来去去都是漂亮姑娘与帅气小伙,都穿得很潮,简直像是在化妆舞会上一样,顾东林找了个座,摸出报纸来翘起二郎腿。
还没过五分钟,报纸就被人抽掉,“今天那么早。”
“早……”
顾东林看着他闪闪发光的脸,打了个哈欠心说,若没个屁事,老子也掐吧死你。
段榕一路打着招呼走进办公室,把自己埋进舒服的椅子里,开门见山道,“有没有兴趣做我的特别助理?”
顾东林思考了几秒钟:“打杂?”
段榕笑笑:“也不是这么说……”然后莫名消沉。接下来长时间的沉默表明大概就是这么回事。
“除了端茶倒水还有……?”
“安排行程表,帮我接触艺人,负责一些程序化的行政工作。薪水好商量。”段榕提到钱,脸上就挂上自信满满的笑意,还很高兴地在指尖转着一支签字笔,“……应该是很优渥。”
“行政?”顾东林准确地捕捉到两个字,“当然……当然是很好的。主要是我的时间不会很多,基本上除了顾问什么职务都难以胜任。”
段榕又笑,样子看起来似乎有些无奈。顾东林不由得解释,“这几个月还会空一些,等到九月份以后就……”
就要看教务处对他是好感还是非好感了。
“还是学生。”段榕自言自语,从抽屉里摸出一份打印完的合同,“你看看怎么样?一星期工作四十个小时。月薪一万。”
“很优渥。”顾东林有口无心地评价,心中惦念着当年亚氏的一千多阿斯,“不过时间太长,我可以考虑考虑么?”
段榕大方地点头,胜券在握的悠然容与。
顾东林回去把老张从床上拖起来,老张看了看合同,“基本上没有漏洞……嗯,没有霸王条款,很绅士的合同……太绅士了他是不是脑子进水起步月薪上万?”
“你一个搞法律的顶个顾问的虚衔什么事也不做一年可以拿二十万!搞、法、律!法律粗疏得像渔网!然后你觉得我作为一个拿到过全世界最好的政治学系留校执教Offer的博士后不能胜任一个娱乐公司音乐人的特别行政助理?!一星期四十个小时端、茶、倒、水!”
老张殷勤地给端茶倒水。
然后在他狂饮一通的时候明快道:“——不。”
顾东林喷出一口茶。
“行政学是长腿叔叔的领域。而且我总觉得你在办公室政治中会一败涂地,他从抽屉里抽出课程表,“否则你怎么解释你下学期又有早八点的课?”
顾东林又喷出一口水:“纳尼?!早、八、点!教务处大婶是求爱不成恼羞成怒么!”
老张莞尔:“好像一星期有两天,还都是在教一。”
“让我去死,别拦着我!”
老张打开窗户,一躬身。
“老张,即使是犹大看到你,也要伏地跪拜祖师爷。”
老张拍拍他的肩膀:“对了,关于合同,必须要指出一点。合同甲方是段榕本人,并不是那个公司。你知道这说明什么?”
“这说明我的合法性完全来源于段榕。我在行政官僚系统里头只需要对他一个人负责,忠诚而不是绩效将成为升职的主要依据。”
老张欲言又止,良久才问:“所以……你知道这说明什么?”
“他有麻烦,需要亲信,”顾东林道,“否则他大可以走程序路线由法人出面签合同,不必要走私人渠道。想要造反?我听说他是股东之一。总之,从此以后我是公司行政系统中的‘自由人’,相当于他的内廷,啧啧,他真是太有眼光了。”
老张嘴角抽搐地把他推出房门,只在最后嘱咐他:管好内廷的同时管好hou庭。
顾东林点点头,然后提醒他,在有三个直男的地方他最好闭嘴。
“其实我是觉得一星期上五天班实在是……”
“滚!”
于是,顾东林与段榕在工作时间上讨价还价后,顺利在三伏天做上了朝九晚五的社会人。说是讨价还价,其实相当干脆:“如果耽误你在校时间的话,从九月份开始可以减少到一星期十五个小时。但是在假期必须按时上下班。”
顾东林眨了眨眼。
段榕笑道怎么。
“没什么。”他签下大名,颇有些遗憾道,“只是你一下子让步如此之大,以至于我连乘胜追击的兴趣都没有……真的不考虑一下从假期开始就一周十五个小时么?”
“不行。”段榕莞尔,把助理Matthew叫来,“你带他一带。”
唐璜
Matthew刚给自己泡了杯咖啡,脸上挂着一幅巨大的黑框眼镜,看上去无时不刻不在承受着偌大的痛苦,看到顾东林的时候还抽搐了一下嘴角。顾东林尴尬地招招手,眼睛挂在他的紧身裤上,心想穿这裤子不会挤到鸟么?
然后一想,能套得上这种裤子,鸟肯定也不大。
最后确定穿这种裤子的也不需要长鸟了。
Matthew勉强挤出一丝笑意来,“Matthew。”
“Hello,Mat。”顾东林伸手,“呃……顾东林。”
“是Matthew。”他抱歉地又是一笑,这次痛苦的成分超过百分之八十。
“呃……总之要前辈多多指教了。”
“Interesting……”Matthew狐疑地瞥了他一眼,显然没有要多多指教他的意思。段榕事情那么多,他简直像陀螺一样停不下来。顾东林也不恼,作为一个只学了主人的技艺忘记学赚钱技艺的人,赚钱总是分外认真,所以一有机会就跟在Matthew身边,并且降低自己的存在感。如果Matthew表现出很怨念的嫌弃,他就随便去公司里到处逛一逛,毕竟这里到处都是衣着节俭的美人。
中午段榕拉他一道吃饭,问他适应得怎么样,问了几遍都他都没有回神:“啊……对不起,什么?”
“你不觉得你有点太赤luo裸了么?”段榕轻咳了两声提醒。
“赤luo裸?我都没有转过头去看。”
段榕勾起唇角。
“男人总是要看女人得嘛……难道你不看?你也就是偷偷看嘛。”
段榕又好气又好笑地瞪了他一眼:“你说我在看谁?”
“好吧她们……她们可能对你来说很普通,但我已经在这种晴天霹雳一样的漂亮下崩溃了。”顾东林老实承认,“我要是坐在你那个位置上,大概一天二十四小时都关着大门在玩OfficePlay然后不到三十就肾虚。”
段榕莞尔,走进电梯时很赞同地点点头:“幸亏那位置上坐的是我。”顿了顿说,他不希望助理跟女艺人闹出绯闻来,让顾东林务必注意。
电梯里头挤得像沙丁鱼罐头,两个人被挤到两个角落,顾东林尴尬地哈哈两声,“不会不会……女行政人员可以?”
“不可以。”段榕干脆。
“真不是一般的严厉。”他哀叹了一声,后知后觉地发觉电梯里有一片沉闷的寂静。很明显那片寂静是为了给他们留下谈话的空间,底下是一片竖起来的耳朵。两人都没有为他人提供谈资的心思,只是光是两人优哉游哉同进同出的模样,就能够引发一场小规模茶水厅爆炸。
两个人在楼下的茶餐厅吃了顿饭。顾东林对吃饭这件事非常看重,菜要好,饭要够,要有可心的饮料,用餐时间一定要长,一边吃还要一边谈谈政治和女人,这才是男人的生活。段榕也乐得轻松地奉陪,询问他是否习惯工作。
顾东林用“不错”来打发他。
“不错?”段榕笑笑,“Matthew没有刁难你么?”
“原来Matthew在刁难我么?”顾东林放下筷子,表情严肃起来。
段榕摇头,催促他吃。
“也可以理解。”顾东林叹了口气,“圈子里的人一般都有一个最重要的认知,那就是:圈子外的人最好呆在他们应该呆的地方——圈子外。路线式的生活才能够带来安全感,如果突然有个人硬要闯进你的生活,谁都会自发保护自己的领地。”
“我倒是很欢迎别人闯进我的生活,”段榕优雅地擦了擦唇角,“有些人随时可以。”
顾东林一边舀汤一边懒懒地抬了下眼皮,“……当真?那可真是很奇怪。”
段榕失笑:“奇怪?”
“我不是很习惯动荡的生活,艺人那种就不行,每天行程表都满满的,每天都还不一样……不能提供安全感,总觉得很浮躁。听说经常换伴也是这样。”顾东林意有所指地瞟他一眼,“你那么优秀又恰巧那么开放,那么每个人都会因为种种目的尽力给你最好的恋情。如果每一次你都有全新的体验,你就会知道下一个一定是不一样的,那么你怎么可能定下来?扯淡嘛。”
段榕不知道话题是怎么绕到自己身上的,也不知道该如何反驳,愣了良久,还是不知如何回答,坐在那里很有点纠结。顾东林给他舀了碗汤:”也不一定严重到这种地步嘛……有时候游猎花丛也挺不错,睡了这头补那头……反正你手下那么多艺人。娱乐圈最不缺人嘛。喝汤喝汤。”
段榕出来的时候还低气压,走到办公室门口才记起来嘱咐他,如果Matthew刁难……
“嗯……助理之间的内部矛盾。“顾东林挂起训练有素的微笑,“放心,如果弄不过他我会加入他的。”
事实上接下来半个月,顾东林都既没有加入,也没有被排挤。如果有什么词可以形容它的状态,那就是——放逐。
Matthew喜欢大包大揽,生怕他夺权,顾东林乐得成天坐在段榕办公室外间看书备课。段榕对此无甚表示,似乎聘请他就是为了坐在玻璃隔间外头当摆设,到时候就去吃个饭什么。顾东林还觉得进进出出的人很烦,女人除外。期间,院里一位老教授让他准备下《君主论》串课,Matthew看到书名之后又神经质地加强了防备。
除此之外,他在公司里到处游荡,倒发掘出了不少乐子。
“典型的公司。高效,精简。”严润鱼翻看了他的笔记,上头有公司各部门各职务的详细流程图,还带有不少注释。
“恰恰相反。娱乐公司虽然有现代化的行政系统,但内在还处于封建时代。行政系统能够解决的事情微乎其微——我从来没有看到一个行政系统要面对如此多且不好管的专业人员。他们都很大牌。而且行政根本无法独立,经纪人既是公司聘请的,同时要对艺人和上级负责,有时候看着他们都……”
严润鱼悲天怜人地摇摇头,“那可真是……”
老张插嘴:“那有什么问题么?”
“什么问题?!你认真?”俩人同时转头。“如果一个公务员既要对官僚体系中的上级负责,前途又同时掌握在下级手中,你说什么问题!”
“可你们在讨论的不过是个娱乐公司不是么?”
老张被两人戒备盯了一会儿,默默扭头去接水喝,“哈哈我今天还有个约会啊哈哈……”
顾哲暴露了
“这可真是不符合我的政治美学。“严润鱼回过头来嗷了一嗓子,“如果他们想要聘请行政顾问大可以来找我。”
“Nononono我很喜欢现在这样子……”顾东林翻拢笔记,“娱乐公司建立的目的是为大众制造明星。他们的理念是优秀,超群,出类拔萃,是为了达到目的不择手段、不顾牺牲,这些与现代性最基础的平等理念背道而驰,也不像现代性一样纵容人性的缺点。看着他们,就像坐在古罗马斗兽场看角斗士:桂冠,或者死。”
顾东林邪恶笑道,很有快感。
“所以他们建立的官僚系统也是由个人的天赋来衡量,个人很难以自己在行政系统中的地位来获得足够的合法性认同,必须以能力上的优秀来弥补。我喜欢。”顾东林补充道。“我还喜欢他们把握大众情绪的手段……他们之中牛逼的简直能去外交部!有时候很难想象这批人没有经过专业训练,非常敏锐,非常优秀!”
“好吧……”严润鱼瘪瘪嘴,“如果知道你在他的公司里干什么,布拉迪威龙绝对会哭的。”
顾东林暧昧一笑:“恐怕很有困难。我与他说了会儿唐璜,他就吓坏了——你说我以前会不会对你们太苛刻了?”
老张瞟了他一眼:“我就觉得奇怪了。你一个没门路、没后台、思维古怪、人格缺陷、心理变态、精神错乱、随时会犯病,还对潮流一窍不通的老男人跟在威龙先生的身侧,难道就没有遇上特别坏的人?特别喜欢背后使刀子,当面吐唾沫的那种……”
顾东林捧腹大笑:“坏?凭他们?我的天老张你要笑死我么!你觉得一群小熊维尼能坏到哪里去!他们根本还不知道什么是好什么是坏!……而且我必须提醒你:一个人不能在背后使刀子的同时当面吐唾沫。”
老张诡异地盯了他一会:“……我真怀疑你这样子居然没遇上什么麻烦。”
顾东林交叉着双手呵呵两声,“麻烦……你不会跟小熊维尼一般见识的。公司里基本上都是色拉叙马霍斯'i'那样的人,不过鲜有精品,因为大多数没能丢掉脸皮。”
“嗯……”老张站到严润鱼一边,“顾哲的意思是不是说,对他们持有‘看不起’这种态度还太抬举他们了?”
“事实上顾哲也看不起我们,”严润鱼无奈地摇摇头,“顾哲眼中众生平等,一律鄙视,没有例外。”
顾东林严肃地表示这评价太过尖锐,理解太过肤浅。当然,主要是肤浅的问题。
“其实,要是没了小熊威尼都不如的色拉叙马霍斯,哲王到月底就揭不开锅了。我还以为你会作出点事情来……证明一下你可以把主人的技艺变成赚钱的技艺。”
顾东林嗯哼了一声,“赚钱的技艺……好吧,你成功了,我被激怒了。你想要我拿什么来证明?”
老张想了想:“人家发你工资,至少你得信心十足地说……某件事是我干的吧。不算太难吧。”
顾东林思索了一会儿:“行政体系建立的初衷是为了提高效率,但事实上它几乎把效率维持在零,以追求稳定,换句话说,我的职务要求我忙得像个陀螺,并且同时什么事情都干不成……不过我接受你的挑战。必须提醒你的一点是,虽然我的研究领域在超学科层面,但是这并不意味着在欺上瞒下、尔虞我诈、两面三刀、中饱私囊这方面我一窍不通。没理由那么多人靠经验就能学会阴险狡诈,我不能。”
老张认真地点头,“Go ahead。说不定哪天你还能策反呢。”
第二天段榕不在,听说是千里迢迢弹压韩誉去了,于是Matthew终于逮到时机,对办公室里的特别助理进行挑衅。但是特别助理气定神闲,八风不动,于是Matthew采取了饥饿政策,具体措施是故意忘记把公司的订餐给他。其实顾东林看到那一盒盒的必胜客就吓得魂飞魄散,逛到很远的地方美滋滋地吃了一顿,结果回来的时候,Matthew和一个面生的艺人在段榕门前吵得厉害。Matthew一般对出现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