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嫡策-第79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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日子越久,她便越发觉得教好儿孙最重要,时人重宗祠家族,一代兴盛没什么了不得,三代都兴盛,这个姓氏才算是立住脚了。

哥哥好容易拼出来的一条血路,不能让一个不靠谱的女人给断了。

帘帐微动,原是有风穿堂过,透出条缝儿能隐隐约约看见浓烈姹毓的连绵山茶,行昭埋首吹散了黄褐色茶汤上的沫子,看着水中恍惚着眉眼模糊的自己,鼓了腮帮子又轻轻吹一吹。

面目便立即变得支离破碎起来。

无论是她,还是方皇后,都只是觉得行景配这样的女子更好,谁问过行景,他喜欢这样的女子吗?

茶沫慢慢又重新往里聚拢回来,行昭笑一笑,是生死荣辱重要,还是美人爱情重要,答案在每个人心中都不一样。

行昭位子还没坐热,就有人携伴而来了,蒋明英迎了出去,撩帘而进的原是方祈之妻刑氏与罗夫人和罗家小娘子,行昭起身敛容问了安,眼风觑了觑罗家娘子。

面容雪白,眉深唇红,小模样还没长开,但是已经能看出美人儿胚子的样儿来了,只是唇角抿得死死的,眉梢高挑,便显得有些骄纵。

再看罗夫人,庄青软缎的棉衣,深蓝的综裙,打扮得是一派大方,神色恭谨行举之间自有分寸。

罗娘子是该骄纵些,出身好,有个好母亲,又是嫡长女,这样的女子有骄纵的资本,这样的骄纵反倒叫人觉得理所当然。

正文 第一百六四章 山茶(中)

赏花宴多半是留用午膳,下午赏花听戏,晚上再看留不留晚膳,罗家算是来得特别早的了。

罗家开了头儿,剩下几家也就都陆陆续续地来了,令易县公家的小娘子当真是身形有点大,长得也忒有福气了点儿。。。行昭掩了掩眸,心里默默画了个叉,若是自家长兄站在令易县公家的小娘子身边儿。。。

额,怎么说呢?

就像一根胡萝卜旁边,配了坨白萝卜,虽然都是萝卜,但却显得特别喜庆。。。

随后,闵寄柔是和陈家两个娘子一道来的,给皇后行了礼过后,便冲行昭笑得温婉。

行昭抿嘴回之一笑,眼神却落在了陈婼身上,上一辈的孽。。。她当真是上辈子的孽,不耍任何心机和手段就在周平宁心里头占据了无可动摇的地位,就连欢哥儿疑窦丛生的死,一旦牵连到了陈婼,周平宁都愿意息事宁人。

她衷心祝愿,他们今生有情人终成眷属。

辰光渐过,小娘子们都来齐了,方皇后便笑着每家都垂问几句,欣荣和欢宜一道过来的,欣荣才生了长女,正是丰盈的时候,面容红光焕发,可腰肢却仍旧纤瘦,一进殿便喜气洋洋地给众人问安,又拉着几家娘子的手笑着赞了许久,左右看了看,问起顾青辰,“太后娘娘宫里的那个小娘子呢?怎么没见她来?”

方皇后笑一笑:“估摸着是前几天晚上看书看久了,只说身子酸得很,没气力。”

顾青辰安分了许久,皇帝赏了东西,算是明面上不许人再议论这件事儿了,宫里头谁不是人精,看得清楚着呢。这位顾娘子寻衅不成,反遭点拨,是失了颜面不好意思出来了。

行昭暗忖,这于顾青辰来说,也不知是福是祸。对她自己来说,是多嘴多舌,还是防患于未然,她也想不明白。

唉,算了,点拨告诫也算是积德行善了吧。

将近晌午。二皇子府的石侧妃才来,亭姐儿一进殿,殿里便陡然静了下来。

有拿眼往闵寄柔身上瞧的。也有闭了闭嘴往后靠,欣荣机灵,笑着招呼亭姐儿进来:“。。。这孩子怎么来得这样晚?等你等得脸都饿瘦了!”

行昭抬眼去看亭姐儿,亭姐儿身上穿了件儿坠珠织锦福心纹饰的综裙,青丝挽起。做的是已嫁之人的打扮了。

行昭心里说不出什么感受。

她自认不是坏人,可她好像也当不了好人了,应邑有孕此事揭开,却以亭姐儿委身侧室为代价,怪来怪去都没有意义,行昭却觉得自己难辞其咎。若不是她的谋划,又怎么会把亭姐儿牵扯进来呢?

行昭脑子过得快,耳朵却听到亭姐儿这样一句话。

“豫王爷的扇套找不着了。臣妾找来找去,翻箱倒柜的,总算是找了出来,王爷这才欢欢喜喜地去了吏部。。。”

豫王就是二皇子。

亭姐儿这番话一出,殿内又沉了下去。行昭眉间陡然一拧,猛地抬头。看着亭姐儿远山如黛,唇红潋滟,话不动唇,眼波先行。

亭姐儿。。。这是在挑衅闵寄柔啊。。。

二皇子连房都没和她圆,又怎么可能将繁琐的贴身之事交给她去做呢。。。

方皇后眉心一蹙,再慢慢展开。斗,是无穷无尽的,她们还在,下面的小字辈就已经打起精神斗起来了。。。该悲还是该喜,她不晓得,可她却晓得亭姐儿在这个时候说这番话就是不给她这个皇后颜面。

方皇后正要开口说话,行昭却先行一步截了话头。

“豫王就是整日没个正行儿,口上说着好风雅,十月的天儿了,谁还要扇套!”小娘子弯了眼,就着帕子捂嘴笑,“阿妩也饿得慌了。。。”说着便起了身去挽欣荣,“。。。您摸摸,阿妩的脸是不是也饿瘦下去了?好像腰也瘦了,腿也瘦了。。。”

“是饿瘦下去了,但是脸皮又厚了!”

众人便笑起来。

行昭插科打诨,欣荣接话卖好,好容易将亭姐儿那番话给揭了过去。捱到用午膳,行昭一左一右是欢宜和闵寄柔,闵寄柔神色如常,行昭瞅了瞅,瞧不出个所以然来,便放下心来。

定了赏花在太液池湖心岛赏,几架镂空花雕船铁锁连舟串在一起,开得鲜丽的山茶便摆置在花斛瓷器中,搁在船栏里,船一只连着一只,停在太液池上稳稳当当的。

主子,夫人们坐在船上看戏赏花,乐伎院的伶人们便在湖心岛上搭成的台子上唱,唱腔悠转回肠,被水波一荡更好听。

空山新雨后,天气晚来秋的时节,皇家的富贵少了几分,清雅和随和倒是多了些许。

这主意是蒋明英提的,方皇后连声叫好后,便分给下头人去办。

朦胧生烟的太液池,雕栏画栋的客船,昏黄秋寂的落叶,种种情致,行昭是瞧不见了,有孝在身禁丝竹,禁会宴,方皇后便将行昭独身留在凤仪殿里,便领着众人往太液池走。

凤仪殿顿时空落落下来,自鸣钟堪堪敲过三下,莲玉从外间沉敛步子,踏进殿里,同行昭附耳一语。

行昭猛然抬头,手上捧着的书册一紧,麻利下炕去瞧。

廊间有个满脸通红喘着粗气儿的小丫头来来回回走着候在那处,见行昭过来,三步并作两步走,腰佝得愈弯,声音颤得厉害:“求温阳县主救救我家姑娘吧!”

“进内间说!”行昭当机立断,一把将她捞起来,推开内间的门,将其扯了进去。

黄妈妈坐立难安,拉着其婉去守在外头。

将入内室,那小丫头便“噗通”一声跪在了地上,再抬头已经是满脸是泪了,话儿倒还说得很清晰。

“。。。听戏听到一半,姑娘就想解手了,画船上没地方,只好乘小船去湖心岛方便。上了岛上奴婢便请了宫中的一位姐姐指路,大约是今儿个湖心岛上全是唱戏的伶人的缘故,并没有其他的宫人服侍,那姐姐说什么,我们便听什么了。她往西指,我们便往西去,谁曾料到西边的厢房。。。西边的厢房里。。。”

行昭听得心里急得慌。

若是潇娘出个什么事儿,刑氏和方祈就不要活了!

小丫头的话儿顿了又顿,行昭便不由自主地往坏处去想,是被某个伶人纠缠上了吗?不。不对,潇娘穿得富贵,任谁也知道这是宫里头请来的客人。难不成是摔着绊着了?可这小丫头分明是让她去救人啊!

“有什么!潇娘如今在哪处?皇后娘娘和舅母知道出了什么事儿了吗?”

行昭倾身而出。一句话逼着一句话地问。

小丫头稳稳心神,嗓子眼里带了哭腔:“西边厢房里是四皇子和一个衣冠不整的伶人在。。。在。。。。在亲嘴儿!”

莲玉一个激灵,伸手将来捂行昭的耳朵。

行昭不可置信地呆在原处,愣了半刻钟,伸手将莲玉的手拿下来。微微张了张嘴,才发现口里苦涩又干哑,四皇子是在和那个长得和二皇子很像的伶人。。。亲嘴吗。。。

说不上晴空霹雳,但是行昭也顿时被震在了原处。

脑子里一缕一缕的线过得快极了,潇娘去解手,却亲眼撞见了四皇子和那个段小衣在。。。在。。。

“四皇子扣住了潇娘?你又是怎么出来的!”行昭手攥得紧紧的。四皇子扣住潇娘是想做什么?威逼利诱潇娘不将这件事说出去?还是单纯不知道该怎么办了?

“姑娘走得急,走在前面,奴婢跟在后头总觉得有些不对劲。便四处在打望。。。姑娘掀开帘子了,便叫奴婢快跑。。。奴婢跟着蒋百户强身练体,腿脚快些,跑出了湖心岛就把后面的人甩开了,奴婢好歹还记得回凤仪殿的路。。。一路跑过来也是避着人跑的。也不让自己叫出声来。。。”

到底还是个小丫头,一路镇定地飞快跑回来。如今终究是憋不住了,“哇”地一声响亮哭了出来,边哭边哽,“姑娘也习武,可那边全是男人,力气又没他们大,奴婢好怕姑娘打不赢他们。。。”

行昭愣了一愣,额上冒汗,打不赢他们。。。

方家都是些什么仆从啊!

这时候还在只怕潇娘打不过那些男人!

行昭想了想地形,湖心岛说是湖心岛,只有三面环湖,一面接着春绿殿,所以这小丫头才能跑回来,若当真湖心岛全在湖里头,今儿个的事儿怕是非得要吵嚷得沸沸扬扬了!

不能让方皇后出面解决,至少现在不能!

来人既多且杂,一个不好,潇娘的名声便毁完了!定京不是西北,女儿家彪悍些外放些没什么大碍,就冲潇娘撞破苟且之情,定京城里的口水多着呢,在淹死那两个苟且的人之后,还有剩余来淹潇娘的。。。

何况事涉皇家,四皇子再瘸,再不得皇帝欢心,他都是周家的种!

皇帝能护短地将石家亭姐儿委身老二为妾,他凭什么不可能牺牲潇娘和方家来保住老四和皇家的颜面。。。

行昭越想越心惊,手指扣在掌心里,指尖戳在掌心的肉里,有些疼,可更多的是让人清醒。

四皇子是个什么样的人,行昭扪心自问,她也说不清楚,她说不清楚,可有人说得清楚啊!

沉了沉声,迟疑了片刻,终是下定决心,连声将其婉唤进来:“你去找一找六皇子在不在宫里!”扶着莲玉起身,从高架上伸手拿下一个宽松的缎面披风,一边披在肩上一边让那小丫头起身,语声十分镇定:“。。。你就待在凤仪殿里,我去湖心岛一趟。”

小丫头鼻涕眼泪全都摊在脸上了,还是空出地方来,露出一嘴大白牙,冲行昭咧嘴一笑。

行昭心里面一暖,连仆从都是方家人的个性,没有闯不过的难关,也没有过不去的坎儿。

其婉带着两个小宫人应喏而去,莲蓉和黄妈妈镇守凤仪殿,莲玉扶着行昭过去。偷摸看着瑰意阁忙忙慌慌中井然有序,那小丫头心终是放下一半,脑子里却陡然浮现出将才那方香艳的场面。

红了红脸,随即,又红了红眼。

正文 第一百六五章 山茶(下)

凤仪殿到湖心岛不算近,将才那个小丫头跑得一张脸,红得像只熟透了的虾。

宫道狭窄,红墙一度延绵至天际,天才落了雨,灰灰的像张色彩单调的画布。

行昭的心被闷在胸腔里“砰砰”地直跳,一路捻着裙摆走得飞快,脑子里面将可能遇到的情形过了一遍又一遍——这是在状况之外的,是偏离了前世预定轨迹的突发。

再偏头想一想,四皇子究竟是个什么样的人呢?

腿瘸,个性沉默,眼神会闪着光地追着二皇子看,恨不得缩在角落里叫任何人也不要看见自己。

这样的一个人。。。竟然会有断袖之癖,又对二皇子周恪有超乎兄弟情谊的爱恋,还胆敢扣下潇娘。。。

其实四皇子心里应当也怕极了的吧?因为怕,便走了绝路,犯了糊涂!

穿过春绿殿,小径将显,只有两个一脸稚气的小宫人守在径口,怪不得潇娘身边的那个小丫头能顺顺利利地从湖心岛出来!

行昭索性扭头抄近道入内,拂开挡在眼前的枝桠,湖心岛上戏台后头连成一片的廊房便出现在了眼前,莲玉走在前面,牵着行昭的手挡在跟前,戏台子后头的廊房都是给伶人们备妆梳洗用的,清水墙红瓦房,一间挨着一间都长得一个模样。

两个小娘子缩在树后头,莲玉手心发腻,轻声给行昭咬耳朵:“。。。要不要先等六皇子过来?”

行昭眼里来来往往的都是素服白衣,脸上浓墨重彩的伶人,咬了咬牙,轻轻摇摇头:“六皇子是来善后的,这事儿压不下去,宫里头来来往往的都是人,我们要先和二皇子交涉好。。。”行昭边说边扭头往回看了看。树丛幢幢,哪里有人?

只有风的影子罢了。

这事儿拖不得,潇娘不在席上,事情闹大了,皇家的脸面没了,方家照旧吃不了兜着走。

行昭人小,佝下腰就从树丛里窜了出来,挺直了脊背,异常平静地站定在中庭空地之上。

过往伶人突见一小娘子突兀而至,当即愣在原处。有胆子大的便花着一张脸上来行了礼了,膝头还没屈下去,行昭便做了个手势。神色淡定,轻声垂询:“你可知四皇子在哪里?”

伶人吓得顺势膝盖一弯,眼神便往最西边的那个厢房望去。

藏青色的布帘半卷,一串用小白石子儿做成的风铃高高挂在门廊上,风不大。风铃便只四下摇曳地动,却没响出声儿。

行昭顺着望过去,点点头,走出两步后,朝他比了个噤声的手势:“。。。别乱传,上了台就好好唱。”眼神一敛。从那群伶人身上一一扫过,笑一笑轻声道:“段小衣是活不成了,你们要想活。就放聪明些。”

莲玉身形一筛,黄妈妈没说错,小娘子到底是长大了。

行昭头也没抬,举步便往西厢去,沉了沉心。猛一抬手,一把撩开布帘。风铃被气儿一冲,便响出了几声细碎的声音。

厢房里头只有三个人,两人背对而立,一人坐在左上首的太师椅上。

与其说坐,不如说瘫在太师椅上——三寸宽的布条缠了几圈绑在潇娘的胳膊上和腿上,嘴里还被满满地塞了一团青绢布,潇娘一双眼骨碌骨碌地转,听外头有响动,便猛地抬头,见是行昭,一双眼便陡然亮了起来,重重地眨巴了两下。

四皇子和那伶人也齐刷刷地往回看,一见是行昭,长长呼出一口气儿后,心又悬吊吊地挂了起来。

四皇子嗫嚅了唇,却没说出来话儿。

行昭怒气冲到了脑顶上,心头一痛,好像那晚贺琰逼死母亲时,让两个仆妇捂住她的口鼻一样,顾不得说其他,上前两步,准备麻溜地给潇娘松绑,小娘子手还没下来,却被一只手死死捏住,莲玉冲上前来拉,男子到底力大,怎么样拉扯也拉不开。

“温阳县主先莫慌,阿憬也没恶意的。。。”

声音柔柔绵绵的,软到了骨子里头。

行昭顺势抬头一看,却是那段小衣,是和二皇子眉眼间有四五分像!只是比二皇子更媚气,眼波也更柔。

“放开!”行昭手一甩,段小衣便顺势松了手,挡在了潇娘之前。

行昭压了压心头火,眼神越过段小衣,转身向老四,话儿赶着话儿:“你们憋住潇娘不出去,无非是怕她往外叫,可她出来这么长时候,皇后娘娘能不找吗?一找找到西厢来,你们的事儿便算是昭告天下了!岂不和你们的目的就相悖而行了?”

四皇子眉心拧成一道杠,叫潇娘撞破内情,他压根就不知道该怎么办!

皇宫里只有死人不会说话,死了人,正好就地抛到太液池里,尸体沉下去,再叫人打捞上来,也只会怪罪到小娘子走路不当心!这世间。便谁也不会晓得这件事了!

潇娘身边那丫头机灵,跑得快,段小衣便再三催促他下狠手,他拿着布条也勒不下去啊!只好将这小娘子绑在椅子上,犹豫过来犹豫过去,却等来了行昭!

他该怎么办,怎么办!

是立马放了潇娘,行昭都找过来了,就算不放潇娘也没有办法了啊!

“方娘子身边那丫头跑得倒快,妾身琢磨着便是找您去了。皇后娘娘找过来,妾身活不成,方家娘子一辈子照样过不好。”

四皇子没说话,反倒是段小衣斜靠落地柱,白衣长衫垂地,弯了弯腰媚眼如丝都望着行昭,“伤敌一千,自损八百的事儿,温阳县主会做吗?若是放了方家娘子,方娘子再四处传谣,方家家大势大的,要再秋后算账,阿憬的声誉还要不要了?阿憬的前程还要不要了?妾身丢了一条命不要紧,下九流的一条贱命要不要都无所谓,妾身只求阿憬能活得清清白白的。。。”

这个戏子。倒是个人物!

行昭一仰脸,便能看见段小衣的轻薄衣衫斜斜地挂在身上,一副似笑非笑的模样。

像朵蔷薇,浑身是带着刺儿的美艳。

这个时候了,他还有心思来跟她谈条件!

“潇娘嘴巴严,武将人家出生入死重诺言,一向一言九鼎,你与四皇子的私情决无泄露之忧。”行昭轻抬下颌,眸光下敛看向潇娘,潇娘应景点头。行昭再一抬头却是直直望向四皇子,缓了声调轻声出言:“四哥。。。你我相处近三载,阿妩是什么样的人。你一向知道。若当真皇后娘娘过来,这伶人被赐死事小,你又当二哥该如何自处?”

四皇子眉梢一软,段小衣见势不对,嘴角一抿。往出一探:“若叫方娘子立时出去也可,方娘子的贴身汗巾,阿憬要拿一张。方娘子亲笔所书的信笺情话,也要留一张下来!方家若不动,这些东西自然没有能见天日的时候,若方家有异动。就休怪阿憬无情了!妾身是下九流出身,却也晓得义气二字,照样是一言九鼎!”

这是在要求行昭和方家使力气摁下此事。拿四皇子和潇娘的名分保他自己的命!

行昭勃然大怒!

这伶人当真辱没了像二皇子的那四五分模样!

行昭跨步上前,小娘子压沉了声儿,厉声一句:“荒唐!”

“荒唐!”

行昭话音未落地,忽闻而后风卷帘幔,风铃轻动。细碎声响过后,便是少年郎哑哑的。另一句紧接其后的荒唐!

“将这戏子架出去!”六皇子带了三个内侍进来,其中两个一左一右架起段小衣,往里间走。

行昭知机赶紧上前去给潇娘解绑,四皇子情急之下拐着脚上前来挡,一张脸涨得通红。

“老六你是要造反不成!”四皇子腿瘸,幽会情郎,身边也没带内侍,便扬声唤:“来人!来人!”

外间却无人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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