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嫡策-第119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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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从面颊之上滑下来砸在了地上。

“臣妾求皇上、皇后娘娘做主!朝中有居心叵测之人陷害老四!”

德妃情急之下,哭声陡起,四皇子玩的伎人像他亲哥,又被那挨千刀的下九流玩意儿哄得失了一辈子的生气和活头,她原以为是老四自己个儿不争气,哪晓得是旁人做了个局就等着让老四往里钻!

其心之险,使招之毒!

她压根就不敢想若老四没那点儿软心肠,当时听了那戏子的话儿将方家姑娘摁到太液池里了断性命了,她现在,她儿子现在还能不能活着坐在这儿!

德妃一跪一哭一喊,后头的宗室女眷们默了片刻,随即“哄”地一声议论了起来。

方皇后,一把将陈德妃扶住,顺势站起身,身形站得笔直,朗声稳住局面:“好戏成双!豫王宅心仁厚,体贴良善,堪当贤王典范!袁姑娘寻君一路曲折,寻君至今,一片孝心痴心忠义之心,堪为楷模!古有晚娘寻夫,今有寻君追兄,今儿个是真正的好戏成双!本宫再赏袁姑娘一百两银子!”

真正的大气,大红蹙金丝大袍里的凤凰衔着东珠,在光下好像熠熠生辉。

方皇后指甲透过衣裳,掐在陈德妃胳膊肉里,德妃一疼便醒了。

蒋明英寻机,佝头从僻静地方往外走。

方皇后言罢,女眷们心中纵有千般疑虑也慢慢静了下来,袁寻君被人带了下去,再上场,便又是一出新戏。

好一出闹剧。

皇帝靠在椅背上,眯着眼睛看,蹙紧眉心——这位年已垂暮的君王还未反应过来,方皇后身形往旁一探,附耳同皇帝轻声解释,“您还记得当年误了老四的那个戏子吗?”

皇帝眉心拧得越来越紧,隔了半晌才点了点头。

“那个戏子是被人精心设计送到老四跟前儿的,您的骨肉,当朝天潢贵胄,竟然着了别人的道儿!德妃气的怨的怒的便是这个缘由。”

皇帝勃然大怒。

方皇后赶紧摁下皇帝,“大庭广众,休要再提此事!您想想可怜的老四和德妃!想想皇家的颜面和德妃的体面啊!”

皇帝身形一松,手在椅靠上扣紧,从喉咙深处挤出几个字儿,“等家宴结束,从长计议。”

老四再瘸,再跛,再无能,都是他的儿子,都是帝王的儿子!

众人的关注点与猜忌都在德妃与四皇子身上,嗯,只有一个人的关注点很奇怪。

新出炉的昌贵妃王氏陡然发现,方皇后还是打赏得比她多了整整一百两!

昌贵妃瞬间悲愤了。

两出戏唱得快极了,晚膳是定在春喜堂用的,晚膳一用完,该告退的一刻也不敢留,就怕城门着火殃及池鱼了,都是聪明人,令易县公家的夫人最先告辞,紧接着一个两个的都来向方皇后福礼辞行了。

方皇后笑着也不留了,只很是了句话儿:“…好戏看完了便忘了,等下回再看的时候也有点儿新鲜不是?牢牢记着再四处去告诉被人这出戏是怎么演的,只怕别人心里头也没感激,只有埋怨。”

话儿交代了,至少表明宫里不会秋后算账,甚至是一气之下迁怒。

夫人们走得倒是都很心安。

没一会儿,春喜堂就只留了几个人下来了。

三家王府的人都在,德妃红着眼也在,方皇后侧坐在上首,皇帝闭着眼靠在榻上,神情很疲惫,一张脸却绷得很紧,像是极力在忍耐什么。

“要不要让三个媳妇儿都先去偏厢候着?”

方皇后轻声问。

皇帝分毫未动。

殿中静了下来,方皇后沉了口气儿,环视一圈儿,正要开口,却陡然听见皇帝的声音。

“老四留下,老六留下,老二带着媳妇儿先回府去。老四媳妇儿和老六媳妇儿去偏厢等着,不许进正堂来。”

这番话儿说得倒很清楚。

可行昭却很清晰地看见皇帝搭在把手上的那双手抖得很厉害。

皇帝现在还不能死,他一死,宫里宫外必定大乱。

陈媛先起身草草福了福往出走,行昭跟在她后头,屈膝深福了一礼,“父皇仔细着身子骨,千重要万重要也没您的康健重要。您长命百岁了,小辈们才能心安舒畅呢。”

皇帝最喜欢听人说长寿,眉梢展了展,轻抬了抬手。

行昭赶紧佝头躬身往外走,将走到门口,轻抬了眼,与六皇子的目光碰了个正相当,心里一暖,脚下的步子便稳健了很多。

豫王府三人得了令要出宫,行昭是弟妹,照礼数说得去送送长兄长嫂,可陈媛不提,行昭也不会提,闵寄柔却朝行昭笑着招了招手,行昭心下一叹,只好捻了裙裾去送。

二皇子搀着石侧妃走在后头,行昭与闵寄柔走在前头。

夜色迷蒙里,闵寄柔往后一看,神色很平静,轻启朱唇压低声音,像是在和行昭说话,又像是自言自语:“皇家想掩下的秘密,被人又一把揭开来了。人身上的伤口成了痂,再揭开又要疼一回,只是这回不晓得是谁疼了。”

行昭转头看了闵寄柔一眼,笑着接道:“反正不是咱们疼。”

闵寄柔也笑,笑着点头,长舒出一口气儿,轻声道:“疼多难受啊,能舒服谁想疼啊…可若是别人不疼,就得自个儿疼,我闵寄柔扪心无愧地活了这么二十来年,只是这样活得,太累了太疼了。”

行昭猛然扭头看她。

话堵在心胸里出不来,也咽不下去。

便索性堵在那处吧。

将闵寄柔送到顺真门,闵寄柔与石侧妃坐一辆马车,二皇子骑马,女人家都上了马车,二皇子有些担忧问行昭:“…四弟不会有事吧?”

是了,二皇子什么也不知道,准确地说,对于那桩事儿连淑妃与欢宜都不知道,阖宫上下帝后知道、德妃知道、六皇子两口子知道、四皇子两口子知道,再无他人,宫外怕是只有陈贺两家掺和了进来。

“我上哪处晓得去?”

行昭翻了个白眼,与二皇子自小一块儿长大,一向亲厚,说话行事向来不拘着规矩,“二哥心且放下,凡事都有德妃娘娘冲在前头护着呢。倒是你,二嫂帮你悉心照料着石妃,大不了两边儿一样重,别厚此薄彼地做在了明面上,仔细寒了别人的心!”

二皇子哟呵一声,笑起来,“你和老六当真夫妻,话儿都说得一模一样!”

行昭只好再送了个白眼给他。

豫王府一骑绝尘出了顺真门,行昭便折身慢慢往回走,将步子拖得很慢,脑子里却转得飞快,段如箫唱完那两出戏就被蒋明英带到了凤仪殿,只等皇帝召见,皇帝一召见,顺藤摸瓜,摸出乐伎园的几个管事来,再往深一挖,段小衣当初是谁送进宫来的?又是谁送到四皇子身边儿去的?再往下挖,皖州人士段小衣是怎么进的京,又是拜的哪位师父?

什么都能挖出来。

陈显心狠手辣,过河拆桥将关键处安置的人手要么发配要么灭口,若不是段如箫后来的养父母也心狠手辣,转个面就将她给卖了,段如箫压根就活不成了。

要找原来的人,是一定找不到的。

可是没关系,什么人手,六皇子都已经布置好了。

段小衣进京通行的章是陈府的管事帮忙搞的,拜的师父是陈显请的,乐伎园里一个半大不小的管事内监收了陈显的钱财,便将段小衣安插到了能离四皇子更近的地方。

若再想深查,也可以,皇家的手就伸到皖州去了。皇帝若真想在皖州查个底儿朝天,怎么可能查不到线索。

陈显草蛇灰线地算计皇帝的儿子,即使是垂垂老矣的病狮也不可能无动于衷。

行昭一路走回春喜堂偏厢,便看见陈媛瘫坐在椅凳之上,对她没兴趣,眼神一转便定在了雕花隔板之上,可什么也看不破。

春喜堂一直在来来往往地召人,进人,出人。

更漏扑簌簌地往下落,行昭心里在算时辰,等了很久,脚坐在凳子上快要麻了,这才听正堂“咯吱”一声,门将打开,六皇子第一个走出来,接着是四皇子扶着德妃出来,德妃形容很憔悴,可一见陈媛,眼睛便陡然一亮。

“啪!”

一声清脆极了。

德妃气得浑身哆嗦,使尽浑身的气力,扇了陈媛一巴掌。

陈媛哭没哭,行昭不感兴趣也不想知道了,出宫的马车一路颠簸,早就宫禁了,赶车的伙计停了停拿出牌子才放了行,行昭靠在六皇子身上,身子总算是完全放松了下来,话儿很软绵,“皇上的决断是什么?”

“让信中侯闵大人接手陈显部分差事,并从明日起便着手调查此事。”

“让信中侯去皖州?”

六皇子摇头,“就在定京城里查——父皇是很生气,气得险些厥过去,可仍旧没有对陈显下狠手。”

不让信中侯去皖州彻查,皇帝在骗谁呢?骗他自己吧。

行昭笑了笑,正如前言,糊涂了的人对没糊涂之前的人事有股子执念,觉得谁好觉得谁能信重,便牢牢记着,很难再改变了。

“凭一个戏子还扳不倒陈家。”六皇子顺手揽住行昭,“甚至凭现在的父皇也很难在这一时三刻就扳得倒陈家。要想陈家倒,必须要等陈家自己先动。父皇虽然留了力气,可到底会作势抬信中侯压制陈家,陈家如今箭在弦上不得不发,是逼宫也好,是篡位也罢。父皇一有异动,格局就一定会有变化,陈家就会跟着动,这一动就非同小可了。”

“是成是败,皆在此一举。”

做什么都要讲究个名正言顺,若是陈显叛乱在先,六皇子扶正在后,就算没了那一纸诏书,不照样也能功成名就?

他们还没妄想到凭一个段如箫就能让陈显失了势。

行昭紧紧揪住六皇子的衣襟,半晌无言。

天黑风大路难走,老六啊,我们要一起走。

端王两口子将到王府门口,马车外头便有一串急促连贯的小跑步声儿,六皇子撩开车帘,看见了端王府长史官杜原默的脸,杜原默大喘气了几个粗气儿,说话断断续续。

“…豫王府…豫王府的石妃小产了…”

正文 第两百四五章 暗流(上)

行昭手蓦然一松,“嘭”地一下砸在榆木板上。

六皇子一下子回了神,一把将行昭的手捞起来,紧握在掌心里,看了杜原默一眼,抿了抿嘴角,轻声道:“进去再说。”

天儿已经全黑了下来,雪光在夜里显得有些暗,六皇子帮行昭披了披风再将她揽在怀里,声线一直都压得很低:“手疼不疼?”

行昭仰了仰脸,安静地认真地望着六皇子,再轻轻摇头。

她说不清现在是什么情绪,临行之前闵寄柔对她说的那番话其实已经表明了态度和兆头,前世的闵寄柔再恨再怨,也未曾对陈婼的两个女儿下手,如今前路尚未明朗,亭姐儿腹中的是男是女都不知道,闵寄柔竟然陡然发力,恨绝了起来。

爱,让人改变。

变得更好,变得更自私,变得更。。。

面目可憎。

行昭长叹了一口气儿,她手上也沾了血的,应邑、应邑尚未出世的孩子。。。可那是因为恨,而闵寄柔却是因为爱,无爱无忧亦无怖,也不知道到底哪一个更可悲。

亭姐儿可怜,闵寄柔可怜,二皇子也可怜。

明明是两点成一线,二皇子偏偏要两边都维稳,人心又不是三角形,哪里立得稳啊?

最后三个人都痛苦。

旧时光,嗬,旧时光就再也回不去了。

“。。。京中雪大,豫王府是落了黑才从皇城出来。那个时辰路上已经积了好大一滩雪水了,雪一化就成了冰。走到双福大街的时候,马车在冰上一滑,豫王妃与侧妃都在马车上。侧妃滚落下来,豫王妃为了拦住侧妃往下滑,哪晓得自个儿也摔了下来。侧妃正好摔到肚子,豫王妃的右手脱了臼,头撞在车辕上也一下子晕了过去。二皇子先派人到临近的药堂请大夫抓药,又赶忙遣了人去宫里请太医,最后让人来问您回王府了没,微臣这才知道因果缘由。”

杜原默回得井井有条。

女人狠起来,宁可自伤一千,也要伤敌八百。

行昭听过没说话。

屋子里还有人。六皇子却仍旧轻轻握了握行昭的手。转头吩咐李公公:“。。。你亲自去豫王府走一趟。从库里找点药材送过去。”

李公公有些为难:“现在?怕都宵禁了吧。。。”

“现在。”六皇子声音很稳,“拿上我的帖子,把东西送进去再给豫王磕个头。同豫王说今夜先不慌,这事儿大,明儿个一早再让人去宫里通禀,父皇身子不畅,先把口风漏给昌贵妃与皇后便可。二哥既然派人来问我回王府了没有,我自然不能辜负信赖。”

李公公应了一声。

行昭抬了抬眼,莲玉便麻溜地跟了上去。

“你好歹歇一歇,李万全是个得用的人。”

人一走,六皇子伸手揽过行昭,温声说。

行昭叹了口气儿。靠在六皇子肩头,隔了半晌才道:“我是知道闵姐姐要动手了的,我去送他们的时候却没和二哥明说。。。暗示得很隐晦,二哥那样的性子哪里听得懂啊。。。”顿了顿,“要么全部对我好,要么一点也不要对我好,一半的一半,我也不稀得要——闵姐姐大概就是这样的个性吧。”

六皇子手臂揽得更紧了些。

累得很,心累身也累。

外头在放除夕的烟火,一朵咬着一朵冲上天际,一下子绽开亮得如同白昼,东市集热闹地宣泄着过年的喜庆,劳作了一年的人们笑着闹着,以最大的欢欣与鼓舞去迎接来年的丰收与日复一日的辛苦。

再苦也要过下去,也要笑着过下去,这大概就是生活的意义。

行昭与六皇子在内厢守岁,她以为自个儿是睡不着的,哪晓得大清早睁眼发现自己窝在六皇子的手臂里,眯了眯再睁开,终于觉得神清气爽了起来。

初一不出门,朝廷也沐休。

过年过节的见血出红,究竟不吉利,方皇后最先知道,紧接着就是昌贵妃知道了,这出祸事既非人为又非**,一场飞来横祸,让豫王府一个侧妃小产,一个王妃至今昏迷不醒,昌贵妃对这个孙子寄望有多大,如今的怒气与失望就有多大,想迁怒闵寄柔,可豫王妃闵寄柔为救有孕的妾室至今昏迷在床,谁也没讨着好,上哪儿去迁怒?只好让二皇子把当日赶车的、套车的、喂马的王府家丁全部杖责。

大年初一满京城的闹得个沸沸扬扬的,这样大的事儿存心想瞒皇帝也瞒不住,昌贵妃只能迁怒家仆,皇帝却把账算到了别人的头上。

大年三天还没过完,皇帝擢升重用信中侯闵大人,虽尚未入阁,可修缮皇陵、竣工河道、打定官员年末考评三样事务都从陈显的手上移交到了信中侯的手上,这三类事务前两样是无关紧要的,后一样却是顶重要,顶在风口浪尖上。

行昭听六皇子说起皇帝这一番所谓的“责罚”,突然觉得很荒唐,笑着与六皇子玩笑,“。。。做权臣做到这个份儿上也算是够了,顶大的罪,皇上既不彻查也不严罚。陈显的人一点儿没动,说是分权,只是把能捞点油水、看起来威风,实际上没多大用处的权分了点儿给信中侯。。。你说,父皇与陈显到底是个什么关系啊。。。”

六皇子面无表情地回弹了行昭一个脑袋崩儿。

新年将起,事繁事冗得没个完,预示着这一年怕是都会过得不甚清闲。

豫王府哭声喊声一片闹得个不安宁,不幸中的万幸,大年初八闵寄柔总算是清醒了过来,可陈家照旧不安宁。

可是陈家的所有不安宁都是隐蔽的、静悄悄的,就像冰封河面下急流暗涌的河水。

陈府没有异样,陈显爽快放权,没有向宫里打听除夕那夜究竟唱了哪几出好戏,也没有进宫求觐见皇上,闷声闷气地在正月十六将陈婼嫁到了平阳王府,定京城的夫人奶奶们记性虽不好,可陈婼那出大戏没个三年五载的还是忘不了,端着身架,大多都是人没到礼到。

陈家的心腹们也没来,一来不就昭告全天下,快来看看啊,我就是陈显的人了!记得把我薅下去啊!

经此一役,陈显会按捺不住了吧?

还是陈显会等来一个天时地利人和的时候,掀起大浪,将海上的船全都打翻?

正文 第两百四六章 暗流(中)

这个年过得有些闹心,端王府两口子倒都还好,一过元宵,桓哥儿亲自登门把六皇子托付他驯养的几只犬都拿绳子栓了带来,几只犬都长得很雄壮,烈性是烈性可被人驯养得认主也认得快,几只长得半大不小的狗儿围在老六旁边亲亲热热地乱窜,六皇子喜欢得不得了,又偏偏少年老成得很,喜怒不行于色,面无表情地用过晚膳便一手挽着媳妇儿,一手牵着狗往后院散步去。

行昭离那狗远远的,直笑他,“。。。欢喜得想笑便笑呗,仔细憋坏了。”

六皇子仍旧肃着一张脸,脚下却跟着那犬小跑起来。

这男人闷骚得不像样儿。

日渐相处久了,夫妻之间压根就没了秘密了——连谁什么时候去上恭桶都知道,还谈什么秘密可言?

成亲本就是一场相互容纳与包涵,在人生漫长的岁月里,那人的缺点便慢慢浮出水面,爱上与习惯一个人的优点与长处都很容易的一件事,可他的缺点呢?

老六讲究、对人的容忍度低、个性板正固执、很讨厌变化与变通——用惯了的书斋摆设一点儿也不能变,行昭心血来潮变了内厢的格局,老六闷了三天终究忍不了,和行昭打起商量,“小木案能不能不摆在左边儿?摆在床的右侧不也挺好的?”,看着老六这三天愁得眉毛都快掉了,行昭愣了愣反倒哈哈大笑起来。

应当还有很多这样那样的毛病。可在行昭眼里,这些都是可爱的,无伤大雅的。

可如果容忍不了呢?

行昭看着头上缠着白布,背靠在床畔边儿的闵寄柔。心里什么味儿都有,叹了口气儿小步往前过去。

闵寄柔神情很平静,头上缠着白布绷带,脸颊很苍白,连唇上都没有血色,人瘦了是瘦了,但到底还是没有陈媛瘦得没了形。

她一抬眼看见了行昭,嘴角往上勾了勾,声音很轻柔地招呼行昭:“。。。你倒赶了个先儿,连昌贵妃派过来的内侍。阿恪都让人打发走了。他倒让你进来。”

石妃小产。坐小月子都哭得梨花带雨,日日将二皇子留在偏厢里,王府里经事的嬷嬷婆子都说做小月子晦气。男人家最好别进去,可石妃一哭,眼泪包在眼睛里泪光盈盈的样子,二皇子心一软,什么旧俗避讳,全都顾不了了。

寻了个沐休的日子,六皇子与行昭过豫王府来,一个陪自家二哥纾解情怀,一个陪二嫂唠嗑说话。

行昭又叹了口气儿,坐在床边儿的小杌凳上:“二哥和端王在前院儿呢。一听我要来瞧你,差点儿没给我烧香拜佛。”

闵寄柔轻垂了首,抿嘴一笑,没接话。

行昭也不知道该说什么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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