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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时已惘然-第12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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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们凑起来有差不多二十块钱,买烘山芋绰绰有余,便又买了几串臭豆腐干、一包花生米和两罐啤酒,看着居然颇为丰盛。

他们在地板上摊开报纸,拉开啤酒罐对饮起来,一面吃一面聊天。鉴成讲学校里的事情,允嘉骂同屋的那个老姑娘脾气刁钻还偏偏丑人多作怪又吃芦荟又往脸上抹生鸡蛋。

“二十岁开始可以结婚,都已经二十八岁了,算算看,一年四个季度,乖乖,整整押了三十二个季度的库存啊,擦什么鸡蛋,还不快清仓,要不然会周转不过来的,我都替她着急。” 允嘉一本正经地扳着手指数。

鉴成差点笑得岔过气去,“我爸以前总说你更加像他的女儿,真是一点不错。”

允嘉听见“我爸”这两个字,愣了一下,然后喝口啤酒,轻轻笑笑,“像有什么用,你才是亲生的。”

鉴成意识到她大概想起了爸爸临走连个招呼也没跟她们母女打却给他留了两万块钱那回事情,很后悔说那句话。

两个人默默地把剩下的晚饭吃完。鉴成用报纸把山芋皮和花生壳包起来,看看表,又看看外面,站起来,“八点半了,我送你回去。”外面的天已经全黑,工地上的灯格外明亮,哨声人声也越发真切了起来。

允嘉抬起头看了他一会儿,“不知道公共汽车还有没有了。”

“应该还有的,要是没有的话也没关系。我骑车送你回去。”

“我又喝了酒,我妈要是闻出来怎么办?”允嘉咬着嘴唇,可怜巴巴地看着他。

“那你还喝酒?”鉴成突然想起后妈的确规定过允嘉不许再喝酒,刚才一时兴起买啤酒的时候根本没想到。

“我忘了。你不也忘了吗?”

“那你说怎么办呢?”

当时已惘然(25)

“我说…”允嘉眼睛转了一转,嘴角往上一翘,“我就跟你睡。”

“怎么睡啊?床都拆了。”鉴成惊讶地问,他回头看看,房间里空空如也,靠窗的地板上,只是用几床旧棉被搭了个临时的床铺。

“我们可以一人一条被子,然后把衣服都盖在上面。就象那一年地震,我们在自行车库里睡了一个月地铺,你记不记得了?”

“很冷的。”

“还好吧,我们有两个人呢,”允嘉看看四周,又高兴起来,“你给我妈去打个电话,就说时间太晚,明天早上我再回去,这样我可以少挨一顿骂。否则,”她扬起眉毛,“我就告诉她,你买酒给我喝。”

鉴成被她弄得无可奈何,只好到楼下去给后妈打了电话。回来,允嘉已经把被子分好,两只手抱着膝盖,坐在地铺旁边发愣。房间里的日光灯管坏了一只,另一只也中气不足,昏白的灯光微微地忽闪,和着窗外桔红色的灯光,在蓝底碎花的被面上投下一个小小的影子,身子很小,头大大的,吹干不久的头发看上去毛毛的; 乍一看,简直有点像只绒毛小熊。

“想什么呢?”鉴成走过去,拍拍她,“电话打好了,你妈叫你明天早点回去。”

允嘉像突然从梦里惊醒,震了一下,摇摇头,对他笑笑,“没想什么。”

“要不,我再去隔壁借一条被子来吧。”鉴成问。

“算了吧,把人家的被子拿来在地上擦来擦去,多不好。”她摇摇头。

鉴成把日光灯关了,两个人合衣躺在被子里,有一搭没一搭地说话。

“冷不冷?” 鉴成问。

“不冷。” 允嘉的脸隐在墙边的阴影里,看不清她的表情。

“以后要听你妈的话,还有,好好准备考试。”

“嗯。”允嘉翻了个身,眼睛亮晶晶地看着他,“那你呢?”

“我?接着念书啊。”

允嘉沉默了一会儿,说,“你真可怜,相当于爸爸妈妈都没有了。”

鉴成苦笑一下,“反正我也大了,身份证都有了,”他看看她,“睡吧,明天六点半我叫你起床。”

“嗯,那我睡了。”允嘉翻了个身,朝向墙壁,打了个哈欠。鉴成百无聊赖地瞪着屋顶一条长长的水渍从天花板这头一路蜿蜒到那一头。

过了好久,鉴成满以为允嘉已经睡着,突然,却听见她轻轻地问,“我一直在想,以后要是在大街上碰见你,我叫你什么?”允嘉问话的口气很清醒,一本正经,仿佛这是一件很要紧的事情。

不知为什么,这个问题像一块刀片在他心里飞快地划了一道,片刻的麻木之后,一阵阵痛了起来:妈妈没有了,爸爸没有了,现在,连这个妹妹也要没有了。因为,因为她原本就不是自己的妹妹。他们之间没有血缘关系,当初是由於父亲的一段风流身不由己地联系在一起,又由於他另一段风流即将分开。

这个让他不知是爱是恨,又爱又恨的家,到现在,最后一丝微弱的联系终於也要被风吹雨打而去。

鉴成好一会说不出话来,许久,终於咽口唾沫,“就叫我许鉴成好了,你不是老想那么叫吗?”以前在一个学校的时候,有一段时间,允嘉就很喜欢没大没小地直呼其名,常常被他教训,逼她叫“鉴成哥哥” 。

“我现在又不想那么叫了。我还是叫你鉴成哥哥,行吗?”

“行啊,”他转过头,允嘉后脑勺上短短的头发中间露出一个圆溜溜的旋。他忍不住伸手去点点那个旋的中心,“你爱怎么叫就怎么叫。”

当时已惘然(26)

“那我就还叫你鉴成哥哥。”允嘉的肩膀微微颤了一下,却没有回头,声音里透出一种好像是下了莫大决心之后的轻松。

“睡吧。”鉴成的喉咙有点涩,干巴巴地说。

“嗯。” 允嘉点点头,把身子往被子里缩了一缩,“我睡觉了。”

鉴成也闭上眼睛,不一会儿,迷迷糊糊地睡过去。工地上连夜赶工,人声哨子声透过玻璃窗渗进来,说来也怪,卸去窗帘,连窗户也都像不隔音了。这一夜睡得不熟,总好像浮在现实与梦境的边缘,睡得小心翼翼,稍微一动就要醒过来似的。

快天亮时,他醒了一次。看看枕边的钟,才三点多钟,正要再睡去,发现旁边的允嘉已经把头转了过来,朝向他的这边。允嘉倒好像睡得很熟,窗外的灯光映得她脸上红红的,神色很平静,睫毛安安稳稳地覆盖在眼睛上,额前几根刘海散着,嘴唇微张。鉴成看着看着,差点笑出声来,因为允嘉嘴角亮晶晶地挂下来一条口水,一直流到下巴,看上去傻里傻气的。

那一个刹那,鉴成被她的神情怔住了,不知今夕何夕。

这么多年以来,还是第一次发现,赵允嘉睡觉的时候居然还会流口水。

这么多年过去,在这个刹那,好像时间一分一秒都没过,赵允嘉还是当年那个小女孩。

“明天早上一定要告诉她”,他高兴起来,终於抓到她的软肋了。然而随即想到,明天一早就要送她回去,然后,他交出钥匙,回学校。然后他们各自过各自的生活,不知什么时候才能再碰头。

小时候,允嘉学游泳是他教的。为了帮她快点学会,他坚持不让她用救生圈,一开始就争取自己浮起来。小丫头在岸上不可一世,到了水里却露起怯来,拉着他的手臂一个劲说“鉴成哥哥你抓着我,你要抓着我噢”,等他一再保证,她才放心把头闷下水去。

那是很久以前的事情了。后来,她很快学会游泳,自然不再需要他抓,他的责任换成盯着她,不让她游到太远的深水区。

但是此刻,不知为什么,那句稚声稚气的“鉴成哥哥你抓着我,你要抓着我噢”一次又一次在他耳边响起,隔了悠悠的岁月,还像是她在那里请求,叫他听着心里难过起来,却又说不上究竟为了什么难过。

他就在这种淡淡的难过中一觉睡到天亮,是允嘉叫他起床的。她嘴角的口水已经擦得干干净净。

他们把最后两包速食面泡了当早饭,他问允嘉,“东西都理好了吧?”

允嘉点点头,指指手里的包。

他们关上门,鉴成骑自行车送允嘉去车站。南方的冬天阴湿,加上早上不知什么时候下了一场雨,虽然不大,地上都潮了,一股股冷气窜起来,顺着裤管爬进去,让人哆嗦到心底里。

那里是公共汽车的起点站,他们到的时候,离发车还有二十几分钟,还没有乘客,一个神色灰败的司机在驾驶座上懒洋洋地啃烧饼油条,啃几下,兴致来了,气运丹田朝驾驶座车窗外大刀阔斧地吐一口痰。

他们坐在空荡荡的车厢里,一下子无所事事起来。

“难得车子这么空。”鉴成说。

“用不着占位子其实也挺没劲的。”允嘉撇撇嘴。她把头凑近脏污的车窗,呵了一口气,窗上顿时覆上一片白汽。

“你有没有玩过这个?”允嘉一边说一边把右手握成拳头,把靠近小拇指的那一面印到车窗的白汽上,又在上面加上四个圆圆的点,一个稍大,另三个小一点,“你看,像不像一只脚?”她转过头来,笑嘻嘻地看着鉴成。当时已惘然(27)

鉴成凑过去看,车窗上还真印着一只圆嘟嘟、胖乎乎的小脚印,配上四个稍弯的小脚趾,煞是可爱。他笑起来,“怎么才长四个脚趾头?”

“长不下了,”允嘉认真地说,“我手就这么大,画五个脚趾头不好看的,” 她灵机一动,指指鉴成的手,“试试你的吧。”

鉴成伸出自己的手握成拳头,学着允嘉的样子呵口白汽,把拳头反面印上去,那只脚果然大了许多,允嘉小心翼翼地往上点了五个脚趾,再把充当大脚趾的那个涂大一点,满意地说,“这样就好了。”

两个人饶有兴趣地接着玩下去,等他们把两排脚印爬满窗户,有人开始上车了,大声地问司机到某个站该买多少钱车票。鉴成看看允嘉左手上的表,还有十分钟。允嘉手上戴着的,还是那只几年前汤骥伟送的那只米老鼠卡通电子表,时日长久,换过一次电池,表面上的塑料开始斑驳,天蓝的表带也黯淡下来,退成一种带着点脏的苍蓝色。当时看着奢侈,现在已经显得很寒酸了。

“什么时候给你买个表吧。”鉴成突然说。

允嘉原先在专心致志地画脚印,听了他这话,回过头来,看看他,再看看自己的手表,“买表干什么?”

“这个旧了。走得准吗?”

“准倒是还挺准的,就是计算器坏了,你看,”允嘉一遍翻出计算器按给他看,“随便按哪个键,出来统统是8,大吉大利。”

“给你买个新的吧。”

“真的?”

他点点头。

“为什么?”

“没为什么。”

“你有钱吗?”

“这点钱还是有的。”

允嘉眼睛一亮,但随即又低下头去,摸摸表盘上那只米老鼠,过了一会儿,抬起头说,“算了吧,饭都快没得吃了,还买手表。”她瞄瞄鉴成手上的那只“上海牌” ,“你自己的表也够破的。”

“我这表破归破,经用着呢。”

允嘉又看两眼自己手上的表,突然“扑哧”一声笑了起来,“早知道这样,应该趁那时候你爸有钱,让他给我们一人买一块好表。你说对不对?”她脸上有几分惋惜,仿佛错过了什么好机会。

鉴成点点头。

上车的人逐渐多起来,他们又沉默了一会儿,允嘉问,“你在抽烟吧?”

他一时没反应过来,愣愣地看着她。

“昨天你给我擦头发的那件衣服,那件衬衫,上面有香烟的味道。” 允嘉的声音里隐隐带着点得意。

鉴成这才想起来。进了大学以后,学校里同学有抽烟的,慢慢地也学了一点,但很少抽。前两天心烦,正好在家里找出一盒父亲留下来的“云烟”,就抽起来,不知不觉把它都给抽了。没想到小丫头鼻子那么尖。

“我也就随便抽抽,正好有一盒 ……… ” 他有点尴尬。

“香烟味道到底怎么样?苦不苦?”没想到,允嘉半眯着眼,问出这么一句来。

“嗯……有一点,不过,累的时候可以提神,”他看看允嘉的神色,立刻换上一本正经的口气,“女孩子不许抽烟,你别动那个脑筋。听见没有?”

允嘉扁扁嘴,“我也就随便问问。临走还不忘记训我。”

司机开始准备发车,允嘉点点他的胳膊,“快开车了,你下去吧。”

鉴成拍拍她的肩膀,“自己当心。”

她用力地点点头。

那个冷冽的清晨,一个男孩子站在七路车站的路牌下,汽车开出站时,他朝车里的一个女孩子微笑着挥挥手。车里的女孩用手擦掉窗上的水汽,也朝他微笑着挥手。隐隐约约能看出水汽上印着的两排脚印,一排大一点,一排小一点。都是圆嘟嘟、胖乎乎的,一排长五个脚趾,另一排长四个脚趾。

他们就这样微笑着挥别了一同走过的岁月。

当时已惘然(28)

那天下午,许鉴成回到学校,宿舍床上放了几封信,是他不在的这几天收到的。他懒懒地靠在枕头上,一封封拿过来看。

顶上那封寄自北京,横七竖八爬着汤骥伟的乌龟体钢笔书法。他已经知道了许鉴成爸爸的事情,表示“极大的震惊”和“十分的同情” ,用了七八个感叹号之后,就开始迫不及待讲自己。这位老兄的春天终於来了 ……历史系某个“清纯得跟滴水似”的女孩在他的穷追不舍之下招架不住,答应同他“交往交往”。汤骥伟不无得意地提到,他是在四五个男生的惨烈角逐中脱颖而出的,“可他妈费了我老鼻子劲”,那滴水几度动摇,晃啊晃,晃啊晃,到底还是掉进了他的盘子里。最后,他踌躇满志曰,“有信心在暑假前拿下”。

许鉴成笑笑,要在往常,他大概会马上铺开信纸写回信恭喜,顺便打趣他两句,这会儿却什么精神也没有。他翻到下一封,不由半坐起来,居然是向晓欧写来的。

向晓欧的字很漂亮,端端正正的,一个个印在浅蓝色条纹信纸上,让人直想一口气把信马上读完,读完了,心里又有点不舍得,忍不住再回头重新读起,即使每个字都已经读过了。

信里其实并没有太多内容,就是跟他问好,讲了点近况,说四月份要来复旦参加一个校际活动,到时候有空的话可能来看看他。

她并没有直接提起许家的事情,但是鉴成猜她从哪里听说了,因为在信末,正文之下,她加上了这么一句,“同是天涯沦落人,相逢何必曾相识。”

那两行字写得有点草,像是临时加上去的。鉴成怔怔地看了一会儿,苦笑一下,向晓欧没说错,他们两个都是够倒酶的。但“相逢何必曾相识”又是什么意思呢?

他又把信仔细看了一遍,躺在床上发了半天呆,还是不得要领,然后觉得自己很没出息,家里乱七八糟,自己前途未卜,还有心去胡思乱想。

他给汤骥伟和向晓欧写了两封几乎一模一样的回信,感谢他们的关心,然后扔进邮筒。一个星期后,收到向晓欧的回信,这次写了足足两张纸,说了很多学校里的趣事,里面提到,她们宿舍对面就是男生宿舍,那些男生也不知吃了什么补药一天到晚喜欢对着她们唱歌。有个广东籍男生尤其讨厌,每天晚上叫着“向晓欧”拿粤语唱李克勤的“只想你会意”,唱得十分难听却风雨无阻,唱来唱去,她一点没会意,倒弄得整栋楼的女孩子一边倒觉得那个男生痴心可鉴。

“对付这种人有没有什么办法?”向晓欧在信里问。

鉴成看了忍不住笑起来,没想到她还有这种麻烦。他想了想,给向晓欧回信,“我要是你,就买一盘正宗的李克勤,等他下次唱的时候,用四喇叭录音机对着他放回去,音量调得越大越好,起码让他看到自己的差距。”

寄出那封信之后,他突然意识到,向晓欧跟他讲这种事情,相当于是拿他当个知心朋友看待了。他心里有根弦猛地拨动了一下,又不知怎么的,有点迷茫起来,像有时候考试,明明觉得题目都做出来的,走出考场,再想想,又好像总有哪里不对。

赵允嘉曾经认真地跟他讨论过“以后要是在大街上碰见你,我叫你什么”,然而,事实上,自从那天送走了允嘉,他还从来没有在大街上碰见过她。

一个月后,他去给后妈送几封人家寄回老地址的信,大大出乎意料的是,允嘉已经不住在那里了。她搬到她父亲家里去了。

后妈叹了口气,“就当我没生这个女儿。”

当时已惘然(29)

原来,赵允嘉搬来没几天就闯祸了:同屋的老姑娘相亲相来个男人,好像还挺满意的,请人家来吃饭,兴冲冲做了一道“腌笃鲜”,结果赵允嘉趁她不注意往砂锅里撒了半罐子盐,这下可好,一锅汤只剩下“腌”,“鲜”跑了个无影无踪。后来老姑娘的对象没成,抹鼻涕擦眼泪地怪到赵允嘉母女身上,在楼道里骂她们是狐狸精转世投胎。赵允嘉死活不肯道歉,后妈当着众人的面扇了她一个耳光,说“你给我滚”,没想到她真的扭头就跑。不过,这一回,她那位诗人爸爸倒是真的收留了她,结果第二天她回来,说句“妈,以后保重”,三下五除二把几件衣服塞进箱子拎了就走。

允嘉的妈按按太阳穴,“有其父必有其女,也不看看是谁养她这么大,算她翅膀硬了。也真该我倒酶,老的小的,就没碰到一个有良心的。”她的声音里透着点自嘲的苦涩。

后妈最近又憔悴了许多,不知是年纪到把还是疏于保养,眼角边、额头上细细的纹路都浮了起来;头发很久没有锔油,看着风尘仆仆的;扑在脸上的粉也远没有从前那么匀润,想遮遮不住,反而显出几分尽心竭力后的免为其难,让人都不大忍心看。

鉴成想起多年前那次允嘉偷家里的钱,也是被她扇了一个耳光后跑出去。虽然同情后妈的处境,却也不由想:除了扇耳光,你还会干点什么别的吗?

允嘉的父亲住在文化宫职工宿舍,一栋土灰色墙面、外表斑驳陆离、无论什么气候看上去都让人联想到阴天的楼里。那个周六鉴成去看她,撞到一个女孩子在楼下风口里生煤炉,仔细一看,正是赵允嘉。

赵允嘉穿件半新旧的紫红色羽绒服,领口有一圈毛,已经脱了一半。许鉴成看见她的时候,她正把什么东西点着了扔进炉膛里去引火,一股浓重的灰烟随着腾空而起,楼上一家的女人探出头来咳嗽两声不耐烦地喊了一句“还生什么炉子,家里没有煤气吗,空气污染,空气污染你懂不懂”,她抬起头来,揉揉眼睛,回人家一句 “阿姨啊,三十号了,我们家煤气正好用光,你家有多余的借一瓶来用用吧”,正说着,一眼看见许鉴成站在对面,怔了一下,好半天才咧开嘴,对他笑笑。脸上斜着一道醒目的黑印。

“你怎么在这儿生炉子?”

“烟大,楼道里不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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