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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家放心，既然厂里请客，当然要请大家吃顿好的了，咱们到时候就去黄州宾馆，每个人都带上家属，对象也算家属。”赵东升笑了起来，高声宣布。
“噢～～”
听闻此言，车间里顿时一阵欢呼，黄州宾馆是黄州市最高级的餐饮场所，价格不菲，能在那里吃的话绝对是大餐。
赵东升只能在口头上给大家许诺，而机械厂就不同了，在机械厂的万人大礼堂内，由白克明主持的分房仪式正在如火如荼地进行。
按照分数的高低，够资格分房的人每家每户依次派一个代表上台选房子，然后就当众拿钥匙，每个拿到钥匙的人都是一副喜气洋洋的样子，那些没有分房的人则流露出羡慕和嫉妒的神sè。
为了鼓舞厂里职工们的士气，白克明在大会上郑重表示，厂里在未来几年里将把改善职工住房条件摆在第一位，争取能再建一批房子，争取让厂里更多的人能住上楼房和新宿舍。
白克明的这番话赢得了全厂热烈的掌声，大家都对此充满了憧憬，毕竟机械厂是黄州的头号明星企业，完全有实现白克明所说的房子的事情的能力和底蕴，所谓世事无常，谁也想不到机械厂有朝一rì会落到朝不保夕的凄惨境地。
虽然坐在主席台上，不过白克明和武魁却显得有些心不在焉，两人的心思都在明天到来的调查组上，调查组的结果将与他们的前途息息相关，两人现在要全力应对，不能出丝毫的差错。
第四十八章 为了兄弟
午夜时分，赵东升在宿舍里写着电器厂未来的规划书，如今电器厂脱离了机械厂，他的权力无形中就增大了许多，成为了不折不扣的一把把手，堂堂正正的一长之长。
忽然，门外的走廊上传来了一阵急促的脚步声，在寂静的夜里显得特别清晰。
“老大，老大……”赵东升的注意力都集中在规划书上，对那阵越来越近的脚步声并没有在意，片刻之后，脚步声在他的宿舍门前停下，接着便响起了一阵响亮的敲门声，里面夹杂着一个气喘吁吁的声音。
只有电器分厂的人才喊赵东升老大，赵东升以为厂里有人出了事，连忙打开了房门，只见一个小青年满头大汗地站在门外，不停地喘息着。
“老大，我今天被我爸妈给锁家里了，好不容易等他们睡了才溜出来。”小青年见到赵东升，喘息着说道，“我爸替我写了份申请表交到了机械厂，不过我不承认，我想知道我现在还能回咱们电器分厂吗？”
“你不能回。”赵东升认识这个小青年，名叫高飞，厂里出了名捣蛋，他面无表情地冲着高飞摇了摇头。
“完了！”高飞闻言顿时面sè一变，无力地倚在了一旁的墙壁上，缓缓地坐在了地上，一脸的懊恼，他刚才从家里一路疾奔过来，没想到却是这么个结果。
“高飞，你从来都没有离开电器分厂，谈何回来呢？”见此情形，赵东升不由得笑了起来，伸手拍了拍高飞的肩头。
“老大，你吓死我了，我还以为我回不来了。”正懊恼着的高飞闻言怔了一下，随后一下子蹦了起来，兴奋地冲着赵东升的胸口就是一拳，打得赵东升禁不住后退了一步，被打的地方隐隐作疼。
“老……老大，我……我不是故意的。”见赵东升揉着胸口处，高飞立刻意识到自己刚才失态了，连忙结结巴巴地道歉。
“没事儿。”赵东升不以为意地摆了摆手，笑着问高飞，“你爸妈不是让你去机械厂，你来这里怎么向他们交代。”
“能怎么交代，跟他们闹呗，反正只要我的编制在电器厂，他们就一点儿办法也没有。”高飞撇了一下嘴角，满不在乎地说道。
“我知道你的想法，不过家庭是最重要的。”赵东升闻言微微一笑，冲着高飞摆了一下头，“走，去你家，跟你家人说清楚，我相信他们会支持你的。”
赵东升随后跟着高飞去了高飞的家里，当敲开高家的家门时，睡眼惺忪的高飞父母愕然望着站在门外的赵东升和高飞，两人根本就不知道高飞竟然溜出去了。
在赵东升耐心的劝说下，见高飞的态度坚决，他的父母只好答应高飞去电器厂，这使得高飞异常得兴奋。
几年后，每次和厂里的同事们闲聊时，高飞的父母都会对赵东升赞不绝口，如果不是赵东升以厂长的身份来劝道，两人绝不会让高飞去电器厂的，像这种体恤下属的好领导可真的不多见了。
“老大，据我所知，还有几个兄弟被家里给看住了，根本就出不去，是家里替他们写了调职申请书交到了机械厂，你看有什么办法能帮他们。”赵东升离开高家的时候，高飞想起了一件事情，沉声向赵东升说道。
“原来是这样！”赵东升闻言感到有些惊讶，随后笑着摇了摇头，扭身离开了，步履轻快。
赵东升原本以为那几个没来的人是打了退堂鼓，现在看来他想错了，那几个人一直都在跟家里抗争，这表明他们相信自己，能得到属下的认同，这绝对是一件值得开心的事情。
既然那几个属下为了能回电器厂而跟家里抗争，赵东升自然不可能袖手旁观，他怎么可能让他们孤军奋战。
于是，第二天上午，赵东升去了机械厂人事处，找了人事处的处长，对电器分厂的几名员工提交的调职申请表委婉地表示出了一点儿小小的异议，那就是按照要求，必须申请者本人亲自来交调职申请表，否则的话就有些不符合流程。
人事处的处长是武魁的人，他不想因为这点小事儿得罪赵东升，因此让人事处的一名姓李的科长带着那几个人的调职申请表去他们的家里当面进行签字确认。
赵东升就在人事处的休息室里等着消息，翘着二郎腿看报纸，他的样子看似悠闲，不过心里却有些忐忑不安，不知道那几个人能不能在关键时刻顶住家里的压力。
大约一个小时后，正当赵东升心不在焉地在那里翻看着一本杂志的时候，那名前去核查调职申请表的人事处的李科长和一名处里的女同事议论着走了进来。
“赵厂长，你们电器分厂的人还真的挺有个xìng的。”见到赵东升后，李科长笑着摇了摇头，一脸的无奈。
“李科长，怎么回事？”从李科长的言行中，赵东升感觉有戏，放下手里的杂志，笑着站起了身。
“赵厂长，不瞒你说，这么些年来我还是第一次遇见这种情况，竟然有人为了不来我们厂而闹绝食的。”李科长在赵东升对面坐下，有些难以置信地向赵东升说道，要知道外面不知道有多少人打破了脑袋想进机械厂的。
原来，李科长到了那几个人的家之后才知道，那几个人都在家里闹绝食，而绝食的原因竟然是抗议家里不让他们回电器分厂。
至于说签字，当那几个人知道是赵东升找了人事处，李科长这才来了的消息后，马上就来了jīng神，他们知道赵东升没有放弃他们，于是向李科长严正声明调职申请书不是他们写的，与他们无关，是死也不签字。
“李科长，既然这些调职申请表不是他们本人写的，那么应该就不算数吧。”得知了事情的经过后，赵东升忍着心中的笑意，不动声sè地问。
“当然了，我们要尊重职工的个人意愿。”既然赵东升都开口了，李科长总不能拒绝，虽然那几个人的父母都请他通融，可是赵东升既然等在这里了，那么就表明他势在必得，连处长都不愿意得罪他，他吃饱了撑的去招惹赵东升。
“那就谢谢李科长了。”赵东升闻言，拿起了那几个人的调职申请书，笑着与李科长握了一下手，起身离开了。
“科长，这个赵厂长也不知道有什么好的，竟然让那几个人对他这么得死心塌地。”等赵东升离开后，跟着李科长进来的那个女同事有些不解地向李科长说道，昨天晚上的全厂大会上，那些上台拿钥匙的竟然没有一个电器分厂的人。
“咱们厂里有几个领导能像赵厂长一样，会为了几个职工花这么多心思的。”李科长微微笑了一下，说实话他心里挺佩服赵东升的，竟然为了看不见什么前途的电器厂舍弃了丰厚安逸的待遇和一百八十平方米的大房子。
虽然有些人说赵东升傻，可是经过刚才与赵东升的接触，李科长觉得赵东升并不是那种没有头脑的人，否则的话怎么可能考上燕大，看来赵东升是真的想大干一场了。
“建军，你到公告栏贴个告示，如果旷工的人明天还不来的话，那么咱们电器厂就要把他们开除。”回到了九车间后，赵东升喊来了王建军，吩咐他做一件事情。
“旷工？”王建军抬头看了看在车间里忙活着的人，狐疑地望着赵东升，“人都齐了，咱们厂没人旷工呀！”
“接咱们的兄弟回家。”赵东升将手里的那几份调职申请书往王建军手里一拍，冲着他眨了一下眼睛。
“好的，我这就去办！”王建军翻了翻那几份调职申请书，当注意到申请者的名字后，顿时明白过来怎么回事，他也听说了那几个人绝食的事情，于是兴冲冲地离开了。
既然赵东升将这几份调职申请书拿回来了，那么这就意味着那几个人现在就是电器厂的人了，编制在电器厂里，如果赵东升真的将他们开除的话，那么他们可就失去了工作，成为了无业青年了。
赵东升要用这一招釜底抽薪来迫使那几个人的家人妥协，否则的话他们将会是竹篮打水一场空。
其实，赵东升只是想向那几个人的家里施加压力，并不是真的想开出他们，如果他们家里坚决不让他们来的话，那么赵东升将会把他们的调职申请书退回到机械厂，他们将成为机械厂的人，他总不能毁了人家的前程吧。
还真别说，王建军的公告一贴出来，那几个人的家里就着急了，因为公告上面在醒目的地方清清楚楚地写着那几个人的名字。
情急之下，那几个人的家人去了机械厂的人事处，想知道为什么赵东升有权处理他们的孩子，他们的孩子不是已经交了调职申请书了吗？
接待他们的正是李科长，李科长一本正经地告诉他们，由于没有得到申请者本人的同意，那些调职申请书无效，他们孩子现在属于电器厂的编制，机械厂对此无能为力。
万般无奈下，那几个人的家人只好同意了自家孩子来电器厂，这还要多亏了王小龙那一帮子人在女工宿舍楼前下跪的事情，再加上小孟将那天与冯老五吃饭的时候发生的事情四处宣扬，机械厂里现在谁都知道赵东升不好招惹，因此只能自认倒霉。
事后，这几个人的家人背地里骂了赵东升很长一段时间，不过当电器厂取得了辉煌的成就后，他们对赵东升的就只有感激和赞赏了。
第四十九章 运筹帷幄
算上那几个在家里绝食抗争的人的话，电器分厂没有一个人选择离开，这让赵东升的心情无比舒畅，有什么能比得到别人的认同，进而追随更让人有成就感呢？
解决了电器厂人事上的事情后，赵东升的目光落在了下午就要来的两个调查组上，说到底，电器分厂之所以能成为黄州市电器厂，完全就因为那条流水线，如果不是那条流水线也就不会来这两个调查组，那么厂里也就不会在房子的问题上如此得被动，以致于不得不牺牲电器分厂的利益。
古人说的好，塞翁失马，焉知非福，虽然赵东升yīn差阳错之下离开了机械厂，以后在工作中失去了张海山这么一个有力的助力，但却成为了一个名副其实的一把手，可以放开手脚大干一场。
其实，赵东升并不在意他在机械厂这种底蕴深厚的大厂工作，还是在电器厂这种白手起家的小厂工作，对于他来说所需要的只是一个施展才华，一展抱负的舞台而已。
无论与公还是与私，赵东升都要揭穿这条翻新二手流水线的真相，与公，这是花了黄州市zhèng fǔ两千多万的设备，是黄州市民的血汗钱，他不能眼睁睁地看着打了水漂，与私，他要借助这个机会推张海山上位。
一旦白克明和武魁都倒了，那么张海山绝对是稳定机械厂局势的不二人选，即使他以后不留在黄州了，但如果有了当一个大型国企正职的经历，那么对于他来说是一个非常好的资历。
在赵东升现有的人际关系网中，张海山是最重要的一个节点，也是最稳妥的节点，通过奋不顾身救张虎这件事情，两人之间建立了一种特殊的联系。
赵东升很清楚，白克明和武魁肯定会竭尽全力，动用身边的一切关系来应对那两个调查组，因为这两个调查组与他们的命运息息相关，稍有不慎就可能酿成大错。
对于赵东升来说，他的目标只有一个，那就是盯死了那条流水线，只要流水线的真相大白于天下，不仅可以为市里挽回巨大的损失，而且还会将白克明和武魁拉下马，原因很简单，两人要为流水线的事情负责。
也就是说，即使调查组查不出白克明有违法乱纪的事情，即使流水线是武魁所经手的，但是作为机械厂的一把手他也会被牵连，不过受到处罚的力度肯定会比武魁的要小，毕竟武魁才是经手人，要付主要的责任。
武魁在机械厂也快两年了，在厂里也有自己的势力，绝对也掌握了一些白克明的把柄，虽然这些把柄平常很难伤到白克明，可一旦流水线事发，武魁肯定会将怨气撒到白克明这个“罪魁祸首”的头上，来个鱼死网破，将那些把柄交给调查组，在这个关键时期在背后狠狠地捅上白克明一刀。
至于采取什么办法才能使得那条流水线是二手翻新货的真相暴露出来，赵东升的心里已经有了打算，他并没有将希望放在调查组的身上，因为调查组的成员来自省里的多个部门，里面虽然有机械专家，但并不一定有能力看出那条流水线是翻新的。
况且即使调查组里的机械专家能看出流水线是二手货，但这件事情影响实在是太大了，所谓家丑不可外扬，恐怕市里和省里会进行干预，不让此事泄露出去，内部对相关人员进行处理，也就是人们通常所说的“捂盖子”。
虽然这样白克明和武魁也能受到惩罚，但那两千多万可就白白地打了水漂了，赵东升绝对不愿意看见这种状况发生。
于是，赵东升晚上将一些信件悄悄地塞进了厂里的邮箱，寄向了沿海的各大媒体，在信中他以机械厂职工的身份痛斥了西德的菲尔德斯机械公司没有商业道德，采取欺骗的方式将翻新的旧机器充当新机器以两千多万的价格卖给了黄州市机械厂，结果才使用了一个多月就发生了故障，要花费数百万更换其中的部件。
菲尔德斯机械公司是西德著名的机械公司，也是这次黄州机械厂购买的那条流水线的卖家，正是冲着菲尔德斯的名气，武魁才放心大胆地签下了这么一大笔的生意。
赵东升在信里特别指出，河东省已经开始着手调查那条流水线的问题，已经向黄州机械厂派来了调查组。
他希望沿海的那些媒体能谴责菲尔德斯机械公司的这种恶意欺诈的不道德行为，并且发出了振兴国家的疾呼，只有国家强大了才不会被国外的公司欺负。
从这封信的内容来看，完全就是一个机械厂的职工在激愤控诉菲尔德斯的恶行，这样的爆料对那些媒体绝对有着重大的吸引力，要知道这可是一个涉及到两千多万国有资产的重大事件，完全能否吸引读者的眼球，并且很具有代表xìng，现在国内企业为了寻求发展纷纷到国外购买机器，肯定存在着被骗的可能，或许有的企业已经被骗了。
下午，两个调查组相继来到黄州市，黄州市派出了两名副市长进行了高规格的接待，将两个调查组分别安排在了黄州宾馆的第三层和第四层，并在晚上为他们举行了热情的欢迎晚宴。
与此同时，一支工程队开进了机械厂，开始修建电器厂和机械厂之间的围墙，并且在南面建一个大门。
由于电器厂的人都住在机械厂家属院，再加上电器厂没有食堂，电器厂的人要在机械厂食堂吃饭，因此双方之间留了一道门，以方便电器厂的人进出。
这样一来的话，虽然属于两个不同的厂子，但电器厂和机械厂之间的联系却很紧密，机械厂的人亲自见证了电器厂一步步走向辉煌。
两个调查组在第二天分别来到了厂里，开始对那条流水线和白克明的问题展开调查，由于机械厂的人事先并不知道调查组会来，因此两个调查组的突然出现在厂里掀起了轩然大波，人们对此是议论纷纷，流言蜚语漫天飞舞，自从黄州机械厂成立以来还从来没有遇到过这种事情。
赵东升关注着那两个调查组的一举一动，两个调查组分别围绕着流水线和白克明进行调查，进行了大量的走访和查验的工作，厂子里的气氛骤然变得紧张起来，人心惶惶。
几天后的一个晚上，赵东升拎着一些水果和礼品，和秦雨凝一起来到了一家酒店的包厢，前去参加牛保国和吴兰结婚十五周年纪念。
牛保国原本也没有这么浪漫，只不过自从他放弃了那套一百三十五平方米的房子后，吴兰就跟他开始了冷战，吴兰也是机械厂的职工，在后勤上班，牛保国之所以能分到那套房子，是因为吴兰的分数加到了他的分数上面，也就是说那套房子其实是他们两个人的，吴兰有一半的决定权利。
于是，在赵东升的建议下，牛保国就决定浪漫一把，哄吴兰开心。
牛保国的这次结婚十五周年纪念只请了赵东升和秦雨凝，两人现在是电器厂的双驾马车，自然要经常走动，联络感情了。
“祝贺，祝贺，祝牛哥和嫂子白头偕老。”赵东升和秦雨凝进包厢的时候，牛保国一家人已经在里面，他将手里的礼物交给了牛保国，然后笑着向牛保国和吴兰拱着手。
“赵厂长和小秦来了，快请坐。”吴兰微笑着将赵东升和秦雨凝迎到了座位上，虽然她对牛保国不跟她商量就擅自决定放弃那套房子耿耿于怀，不过她并不是那种不知轻重的人，绝对不会将家里的矛盾拿到外面来，况且还是面对着赵东升这个电器厂一把手。
除了牛翠翠和牛兵外，吴雯也来了，手里拿着一个照相机，正好坐在赵东升的身旁，微笑着冲赵东升摆了摆手，算是打了一个招呼。
“这第一杯酒，我想敬给与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