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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到家中，确认杨威利还在警视厅工作，并且一时半会不会回来，子衣在卧室的床上深吸一口气，静坐起来。
半晌，子衣睁开眼睛，神情淡定。
将药剂注入体内，从衣领内拎出挂在颈间的贴身挂坠，子衣轻声念道：“以我和艾的名义，彼将从我体内诞生，我与彼共存一身，彼与我心智独存，不分内外，不设主副，不定前路。
直至我身成灰，我心寂灭，我与彼之誓方终结。”
念完三遍后是长久的等待，一直到两小时后家庭终端提醒她要吃晚饭了，子衣才回过神来。
“看样子确实是骗人的把戏呢。”子衣神情淡定，相当自然的将坠子挂回颈间：“艾呀，我们要怎么办啊。”
她早已不对这个方子报以希望，但还是忍不住尝试一下，现在算是彻底死心了。
晚上九点多杨威利回来了，他倒是给子衣带回了审查相关的消息。
“你的述职报告已经审核通过了，检验中心认为你没问题”杨威利一边喝着养生汤一边道。
“他们不是一般工作日才出结果吗，怎么现在就出来了？”子衣问道。
“哪能啊，是我一朋友跟我说的，述职报告的相当一部分复审是人工智能负责的，他们可不管工作日还是休息日。
不过正式的通知确实要等到周一才出来，我只是提前告知你而已。”汤喝完，杨威利将碗放到一边，碗自动沉入桌子，进入家庭洗涤系统。
“不过你这家伙记得以后安分点，省得到处闯祸。”
“我哪里闯祸了，之前你不是还说有封口费，算军功吗。”子衣叫道。
“我可没这么说过，你别飘飘然啊”杨威利笑道。
杨威利带回来的是个好消息，所以子衣做了个好梦，她梦见原本是女孩的艾突然变成了男孩，和她快乐的生活在一起。
然而第二天杨威利阴沉着脸把子衣叫进办公室的时候，子衣就知道可能是什么地方出了问题。
比如自己联邦间谍的身份暴露了，或者自己被银狐下药的事情暴露了什么之类的。
“厅长。”子衣站在办公桌前低着头。杨威利坐在桌子后面久久不语。
好半晌子衣才听到杨威利的声音，低沉而严肃，没有一点往日的人情味：“我听说最近几天你下班总是到处闲逛。身为帝国公职人员，你应该时刻准备为帝国服务。今天下班不要在外逗留，听到了吗。”
“是！”子衣敬了一礼，退出办公室。
子衣暗自送了一口气，杨威利她是了解的，这种情况，说明杨威利有事想私下里对她说。
晚上下班的时候，原本述职报告审核通过的通知还没有下来子衣就知道问题出在那了。
回到家半个小时后，杨威利也回来了，两人坐在两张沙发上，隔着一方茶几，子衣看得出杨威利很烦躁，而且烦躁下面还有些慌。
坐了一会，杨威利喝了口冰水，擦了擦不存在的汗道：“本来审核通过的通知已经发下来了，但突然被安全部门拦下来了。”
杨威利又喝了口水道：“你不要慌，目前还说明不了什么，应该没问题的。”
“嗯。”子衣点了点头，她现在突然感觉已经没有什么好怕的了。
“不要怕，肯定没事的。”
子衣又点点头。
“不过”杨威利突然又有些迟疑。
“您说。”子衣鼓励道。
“那边还说如果没必要的话，最近一段时间不要离开首政星，最好不要离开光明区。”
子衣依旧点了点头，又微笑道：“我知道了，这段时间不会外出的。”
杨威利的眉头依然紧锁。
“说起来警视厅还有一批纸质档案要送到附近的数据中心归档，既然你最近在负责档案就由你来负责吧。”
没等子衣说话，杨威利又道：“还有警视厅要开始准备年末的宣传材料了，你到外面去找供应商的时候多找几家，多跑跑不会吃亏的。”
见杨威利还要说话的样子，子衣‘扑哧’一下就笑了：“瞧吧您瞎的，能出什么事啊。至于吗。”
子衣听的出来，杨威利是让她做准备，一有不对就跑路。但以子衣的事情，真查出来哪里跑得了。
银狐能跑掉一来是因为他准备了大半年，二来银狐这只是外贼。
倘若是像子衣这样的内贼，那是万万不会放跑的。
第15章 意料之外的援手（）
这天晚上，子衣睡得很好，她觉得自己已经能将生死置之度外了。
当然她也知道杨威利肯定没睡好，她甚至觉得自己听到了杨威利辗转反侧的叹息声。
明明隔音系统好到能隔绝爆炸声，明明他们睡的都是动态全贴合的悬浮床。
次日，当子衣醒来时，杨威利已经去了警视厅。出门的路上，子衣盘算着如果帝国追杀自己的话有没有可能逃掉。然而不论她怎么想都觉得这几乎不可能。银狐这样的，几百年能出一个就不错了。
然而当子衣在常用的办公桌上想着要不要提前跑路时，终端却收到一条消息，说自己的述职报告已经审批通过了。
子衣撇了一眼时间，八点整。
‘所以昨天晚上到底发生了什么？到底是哪路大神把自己强行拽起来了？莫非是银狐那厮？’子衣心中暗想。
很快，杨威利便叫子衣去他办公室一趟。
“事情我还在进一步了解。你先去忙你的吧，把档案和年底宣传任务跑一下。”杨威利的决定和昨天一样，先跑起来再说。
没办法，子衣只能将手中的档案管理暂时放到一边，开始将一批批的档案往数据中心送。这任务其实也相当轻松，档案是用地下物流管道直接发到数据中心的。将三个箱子放进标准仓固定好，子衣坐到了箱子对面的独座上，这个位置是留给看押人的，有些简陋，但比她之前待过的维生舱可好多了。
很快，舱内的仪表显示标准仓下降到了地下10千米处，然后标准仓开始横向移动，速度很快稳定在2000kmh，一个小时后，标准仓开始减速，没一会，子衣打开标准仓，进入数据中心。签字确认后，机械臂将舱内的箱子放上传送带。
而子衣则接触数据中心内的运输通道回到了地面上。这里已经不是光明区，而是极南区，渡过亚里亚海就能到武威区。但既然述职报告已经审批通过了，她自然是想往哪里跑就往哪里跑。
按道理子衣应当坐标准仓再回去，这样还能再跑两趟。但既然身上还有个寻找广告供应商的任务，她自然是懒得回去，又不是非要到平安街道才能找。
子衣看了一眼四周的冰封大地，这里难道不能找吗？最近的文教团体只有500公里那么近，虽然那只是一所通识学校。
子衣申请派过来的飞车很快就到了，她将速度上限设为200，慢慢欣赏南极大地上的极昼风光。没错，王畿警视厅在北半球，秋季。而这里则是南极极昼圈内，太阳正黄晕晕的在天边低悬，子衣甚至觉得有些暖和。
当子衣晃颠到快要下班的时候，她准备回警视厅露个脸。然而回自己的窝。
然而还没等她进入光明区，她便又收到了一条消息，上面说帝国的大公主婧想请她赏个脸吃饭。
这时子衣才明白过来，是婧帮她搞定了述职报告的事情。只是子衣不明白大公主为什么要这样做。
大公主婧是帝国亿兆女性的福音，手底下私人星域数不胜数，子衣想不明白大公主和自己接触到底是为什么。
最大的可能还是自己暴露了，子衣心中暗想。
又磨蹭了会，子衣还是赴约了。
帝国确实没有那么多人想和皇室扯上关系，在皇位继承中站队大多时候并不能带来荣华富贵，反倒很容易丢到性命。
在帝国，只要你和皇室没有关系，那么你指着公侯的鼻子喷他也没关系，而且对方大半还喷不赢你。但同样的，也没多少人觉得喷赢一位公侯是一件多么了不得的事情。
帝国的社会阶层是被皇室刻意压扁的，寿命这一最大的财富对所有人都均等，就连皇室也没有凌驾于平民之上。他们只是通过政府和民众隔绝开来，在一个大圈中又画了一个小圈。
如果子衣没有当间谍，没有被银狐打药，她觉得自己肯定是不会去的。然而现在事情早就由不得她了。
确认了邀约，飞车便得到了权限，路径从新规划。没一会子衣便来到了一处海底宅院，并不大，四居室的样子。
开门的是王菲，系着围裙。
“您好。”子衣表现得相当拘谨。
“别紧张，我们菜还没做完呢，你也来帮忙吧。”王菲邀请道。
“啊？？”
还没等子衣反应过来，她已经被带到了厨房，整个厨房餐厅的一侧都是一面硕大的全景落地窗，补上冷光后，能清晰的看到鱼儿在外面游来游去，甚至让人觉得室内的地板无缝延申到海床中去，让人不禁担心海星会不会爬进来。
“快点，马上我这边就弄好了。”
“来啦来啦。”
于是子衣也投入到做菜大军中
最终子衣调了一份沙拉，王菲端出来三碗冷面，又叫家庭终端弄出三份开胃的酸汤，便和子衣一起在桌前等着婧把主食端出来。
“成啦！”婧从烤箱中端出一大盘烤肉。
子衣立刻有了不详的预感，因为这盘烤肉她认识，她本不应该认识，但她偏偏认识，不仅认识，她还吃过。
没错，婧端出来的就是银狐曾经邀请她吃过的清水烤肉。
“要不要再叫些点心？”婧觉得菜还是少了点。
“子衣你觉得呢？”王菲问道。
“啊？我？不用不用！”子衣连忙摆手，她实在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
“那行吧，咱们先吃饭。”于是婧也坐下开始喝汤。
“不过首先请让我代我那不成器的弟弟想你说声不是。”还没等子衣动筷子，婧的话又让子衣愣住了。
“什么？”
“本来你那份报告上周末就已经审核通过了的，只是我那弟弟硬是通过安全部门把报告截下来了。我认为这完全是没有道理的，便又把报告抢过来发出去了。”婧理所当然的说道。
这话听得子衣一愣一愣的，两位帝国直系继承人为自己掐架，这事听着简直太不真实了。
“您是说二王子”
“啊？奥德修斯？不是不是，是阿波罗。”婧打断了子衣的话说道，这便又让自己吃了一惊。
第16章 奥德修斯（）
当子衣坐在飞车上思考着下一步要怎么做时，终端突然想起提示音，杨威利请求接入通话。
“厅长，怎么了？”子衣问道。
“嗯”杨威利一时不知道该怎么说才好：“你现在先把手头的事放一放，回警视厅一趟。”
“发生什么事了吗？”子衣问道。
“二王子亲自过来了，他有一点事想问你。”杨威利的语气中透露出一股无奈。他没想到此前子衣追捕银狐的举动会牵扯出这么多事情，这本不应该是现在这个阶段的子衣该面对的，她还小。
“好的，我马上回来！”子衣连忙答应下来。七个月前原生之种失窃案的另一位当事人终于露面了。
此前二王子一直没有动静，子衣还奇怪呢，没想到这次竟然亲自前往警视厅。
不过想想也对，不论是讲见面地点约在双方的私宅或者平安街道生物研究所都太直白了。王畿警视厅则恰到好处，毕竟杨威利的身份算起来也不比二王子差。
三分钟后，子衣出现在警视厅门前的广场。夏兰向她招手，明显在等着子衣。
“子衣姐，您说二王子是因为之前原生之种的事情才来警视厅还是其他原因啊。”夏兰一边在前面引路一边问道。
“这我就不太清楚了，可能是因为原生之种吧，毕竟那东西听说很珍贵。”子衣道。
虽然说是这么说，但子衣觉得二王子很可能是为了银狐而来。七个月前他被银狐耍了一把，怎么会甘心呢。
将子衣带到一间比较隐蔽的小型会议室，夏兰站在门口没有进去。而此时杨威利刚从门里出来。
“你不要紧张，二王子人很不错的。”杨威利道：“等会二王子可能问你一些关于银狐的事情，你如实回答就行了。”
“嗯。”子衣点了点头，推门走入其中。
“啪！”的一声，身后的门自动关上。
会议室中，算上子衣也不过三个人，二王子坐在长桌里边的中间位置，他身后站着一位满头白发，但看上去相当有精神的管家。
正如刚才杨威利说的那样，一眼看上去就能发现这位二王子确实很不错。一头黑色的短发配合得体的礼服让二王子显得英气十足。
“见过二王子殿下。”子衣颔首道。
“不必客气，快请坐吧。”二王子站起身来对子衣说道。这让子衣有些意外，这太客气了。
“说起来应该是我向你道歉才对，那件事本因我而起，却把你牵连进来了。”二王子这话再一次打破了此前对二王子的看法，她心中更警觉了。
“那是我应尽的责任。”子衣没有坐下，只是站到了长桌外侧的中间位置，正对二王子。
“我刚才可是听杨厅长说了，这件事主要责任在我。”二王子讲责任揽了过来。
听到二王子没有责怪杨威利的意思，子衣有些安心。当时的情况杨威利下令撤退并不算错，只是从结果来看很容易被迁怒。
“我这几个月一直外面，看能不能挽回损失，但最终还是一无所获。”二王子又道：“你能不能再讲讲当时的情况，从运输箱到你们手上，或者你觉得银狐开始布局的地方开始。”
二王子的话解答了子衣一个长久以来的疑惑，二王子很可能去境外追查银狐的下落了。
虽然民间风评二王子奥德修斯不如大王子阿波罗，但秘密调动一支星际舰队还是没有问题的。
想了想，子衣决定从银狐偷取蒙特利尔将军的手稿开始讲起。
“我回到王畿以来，一直在调查银狐。渐渐的我有了一个大胆的想法。银狐窃取原生之种的计划很可能一年前就已经开始了。”
（帮你们捋一捋时间线。帝国4499年7月，银狐盗取手稿。六个月后，也就是帝国4500年1月，原生之种失窃。而后子衣总共离开王畿7个月，现在是4500年9月底。）
子衣将银狐告诉自己的和她查找道的信息几乎和盘托出，只有少部分按照子衣的身份做了修改，例如当初二王子的私人印记，子衣并不肯定这事就是银狐干的。
零零碎碎讲了快一个小时，子衣才讲完，而这期间二王子一直静静的听着，没有打断过。
“原来如此。”二王子点了点头：“你讲述中的一些信息是我此前没有想到的。”
“能帮到您是我的荣幸。”子衣低头道。
“你觉得银狐是个怎样的人？”二王子突然问道：“你应该也是花了不少精力才查到这些东西，现在的你可能比我们所有人都熟悉银狐。那么在你看来，银狐事个什么样的人？”
二王子这一问似乎略有所指，子衣一时之间不知道如何应答。
“别紧张，就算只是猜想也可以说来听听，错了也不怪你。”二王子安慰道。
整理了一下思路，子衣有些迟疑的说道：“我觉得银狐可能所图非小。”
“噢？”二王子有些意外：“你的理由是什么？”
“只是一种直觉，原生之种对银狐的作用并不大，他此前的作案对象一直以宝石或其他奢侈品为主。而原生之种虽然是珍贵的研究资源，但处理起来并不方便，他盗取原生之种的目的很可能只是因为原生之种在您手上而已。”
“当然，还有另一种可能。”子衣又道。
“什么可能？”
“银狐很可能和图特加自由港有我们目前还不知道的联系。对图特加这种大力发展生物技术的法外之地，原生之种的价值甚至比帝国境内还高。
银狐可能为了搭上线，或者在图特加已经有了据点。而不像此前情报里说的没有据点。”
二王子又点了点头，：“确实有这种可能。但他一个小偷，又能图个什么呢？我很好奇。”
“这我就不清楚了。”
“没关系，还是很感谢你告诉我的资料，这次来警视厅收获不小啊。”二王子笑了笑：“这是你应得的，我想这次我应该不会给错人。”
二王子掌心中浮现出一颗五角星，飞入子衣的终端中。这东西子衣认识，正是此前银狐拿到的私人印记。
第17章 锦娜（）
“二王子殿下！”子衣惊道：“请恕我不能接受。”
“为什么？我认为你在追捕银狐和刚才的讲述中对我的帮助是值这一枚印记的。”二王子道。
“这一切都是我应该做的，所以我不认为自己有资格能拥有您的私人印记。”子衣头低得更低了。
“你值不值得这枚印记是由我说了算的。”二王子道。
“那么接不接受这枚印记不应该是我说了算吗？”子衣立刻回击道。她实在不想和皇室产生更多联系了。
“而且，我想杨厅长肯定也不认为我有资格接受您的印记。”子衣又补充道。
帝国的政府官员，如果无意参与皇位继承，都会避免与继承人发生太过密切的关联。
听了这话，二王子才点了点头，表示理解。
“我这里还有一枚我姐姐的印记，她托我转交给你的，如果两枚都接受的话就不会有刚才你说的问题了。”二王子另一只手上同样浮现出一枚凤凰模样的印记。
子衣又是一愣，大公主这是唱的哪出啊，又是请吃饭又是送印记的，莫非真看上自己了不成？
“抱歉，两位殿下的好意我心领了，但这印记就不必了。”子衣又推脱数次，奥德修斯才将印记收了起来。
“既然如此，我就先告辞了，如果你遇到什么麻烦的话也可以来找我。”二王子起身微微颔首。
送走奥德修斯，子衣总算是松了一口气：“怎么一下子全跑过来了！我要不要出去躲躲？”杨威利的办公室里，子衣抱怨道。
“说什么傻话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