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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果不把这个舞台剧作为舞台剧看待的话……”文清明犹豫了一下,决定还是老老实实承认自己的无知,虚心求教,“……那么应该把它看成什么东西呢?”
“你们为什么一定要将这个东西……”袁刚仁用手拍在文稿上摇头说道:“……要局限在舞台剧的范畴之内呢?我们应该把眼光放得更加远,更加宽。我们应该尝试更加多元化的演出方式。譬如说,我们可以尝试着用电影、电视、FLASH等等各种我们之前从来没有尝试过的方式来演绎一种全新的舞台剧。”
“可是……”文清明看看坐在自己身边对袁刚仁这一番独到见解感到目瞪口呆的凌俊与贺卓铭,然后迟疑着对踌躇满志的袁刚仁说:“……以我们现在的条件来说,这样是很难做到的。我们的演员演技还不够成熟,要求他们在一个这么有限的舞台上面表现出不同的时间、空间,只怕相当困难。”
“这一层我当然知道。”袁刚仁似乎对文清明所说的问题早就有了解决的方法,“所以,我没有把这个剧的演出重点放在演员的身上。”
“舞台剧不把重点放在演员的身上?”文清明愈发觉得袁刚仁高深莫测,“那么你准备把什么作为重点?”
“场景。”袁刚仁得意地一笑,“我要营造的是一种唯美的气氛。所以,只要我的场景布置得够华丽,整体的效果看起来够漂亮就够了。”
“那么我明白你的意思了,”文清明笑着摇摇头,用以掩饰心里面无名之火:“你的意思是,在这个剧里面,演员其实只不过是可有可无的陪衬,一点都不重要,那些场景布置才是真正的主角?”
“可以这么说。”袁刚仁理所当然的点头称是。
文清明一时之间只觉得一口气直冲到胸口的位置之后便停滞不上,整个人一句话也说不出来,只是不停地干咳。
“那么我们对于你来说也是可有可无的了?”贺卓铭沉默了这么久之后,终于用他一贯懒懒的语气开口了。
“话剧队里面现在究竟你是队长还是我是队长?”虽然还是面带笑容,可是袁刚仁的语气之中已然带着一丝冰冷之意,“我想,区区一个舞台剧的排练,我这个队长还是有权力来负责吧?贺卓铭队员?”
“我承认你是话剧队的队长,”贺卓铭用他细长的手指优雅地将手上香烟的烟灰向外弹出,“可是我不承认你是一个合格的导演。”
“我现在是队长,你就必须要听我的安排。”袁刚仁看看坐在一边的文清明和凌俊,“不是我专横。无论什么社团都一样,社团的领导就是负责协调整个团体的。你们这些普通社员虽然有时候会有一些好的意见,可是一般都不会具有全局性。你们看到的都是一些非常有限的东西。譬如说这个剧……”
袁刚仁用食指敲敲桌上的文稿,“你们这些普通的社员就只会考虑到这个剧怎么演,只会考虑到这个剧怎么容易演绎而已。可是我是队长,我考虑事情的角度就不能和你们一样,我考虑事情就必须从全局出发,不但要考虑到这一次的话剧演出,同时也要考虑到我们话剧队以后的发展。”
这种传统方式的话剧我们已经演了多久了?一年还是两年?总之多少时间都好,我都始终觉得我们是在原地踏步,始终没有什么进步。老人家,你自己觉得是不是这样?问问你自己的心,我说的是不是真实的情况?我在进入话剧队的时候,你们就已经是在演着这种简单而又千篇一律的话剧,在舞台上一次又一次地重复着自己,难道你们觉得这样就是你们想要的话剧吗?难道我们这个话剧队就必须只能在人家想起艺术团的时候才会被附带性地想起,让人家只是说个‘哦’字就算了吗?”
你们甘心这样做吗?”
我不甘心!”
既然我是这一届的话剧队队长,我就一定要尽我最大的努力去发展这个团体。所以这一次的团庆节目,我决定采用一种全新的方式来演绎这个舞台。也许对于一些演惯了传统话剧方式的人来说,这的确是很难接受的一件事情。可是,不破不立,为了能够让话剧队有机会脱离旧有的框架,我愿意冒险试一试!清明,你也是一个饱读诗书的人,你应该知道,在历史上的每一个成功都是一次冒险,没有胆识过人的决定,就不会有出奇制胜的效果。”
听袁刚仁滔滔不绝地说了这么久,文清明忽然觉得面前的这个话剧队队长似乎并不想自己原先所想的那么简单。
“也许你真的是一番好意,”文清明对袁刚仁笑着叹了一口气,“可是你应该一早就将你的这些话对其他队员解释清楚。这样的话,也就不会造成这么多的误会。阿俊也不会跟我说出不想演的气话了。”
袁刚仁无奈地摇摇头,“有些事情,还是一个人作出决定比较有效率。清明师兄,你自己也曾经在话剧队里面当过差不多两年队长,你也应该很清楚这种所谓的民主到底有多大的作用。不是每一件事情都必须要经过咨询所有人的意见才能决定的,如果盲目地实施这种事无大小都要问过所有人的假民主,我们就什么事情都不用做了。有很多人根本不明白那些事情是重要的,那些事情是无足轻重的,他们只会按照直觉来决定自己对一件事情的看法。这些事情应该是由专门的人来处理,而我们就是专门的人,我们是队长,我们有权力和义务来决定这些本来就只是应该属于我们的工作。”
“虽然话是这么说,”文清明只觉得自己好像没有什么话可以驳斥:“但是你至少也应该让大家多一些了解你所做的事情。”
“我只要做好自己的事情就足够了。”袁刚仁对众人点点头,稍微示意之后便站起身来,“至于别人怎么看我,我不介意。至于老人家你所写的剧本,我只能说一句对不起了。我还有其它事情,失陪。”
说完这句话之后,袁刚仁不再理会众人,转身大步离开。
“你怎么看?”凌俊看着袁刚仁的背影,若有所思地向同样脸上神色变幻不定的文清明问道。
“如果他刚才说的都是真的话,那么我们也许一直以来都看错了他,或者应该说是看小了他这个人的本事。”文清明将桌上那份白费了自己一天心机的剧本卷起放回自己的后裤袋中说。
“这么说来,老人家你是赞成他用这种剧不象剧的东西来上台了?”贺卓铭用中指将烟头弹出,“你就这样被他说动了?”
“我曾经说过,会给所有有意欲要表现自己的人公平而且公正的机会,让他们在舞台上面各尽所能。”文清明仰首看着夜空,“无论是对还是错,我没有资格去评论,所以我只能尽量给他们机会。至于是对还是错,公道自然会在人心。”
“可是,你要考虑清楚,”贺卓铭摇摇头,不以为然地说:“如果他失败了,话剧队就会声名扫地,以后每个人都会把我们的表演当作是闹剧。”
“如果连你也是这样想的话,那么我会不高兴的。”文清明深深地呼吸了一口气,“我在以前开始的时候也是认为话剧队的名声比什么都重要。不过现在,我觉得有一种东西更加重要,我更加愿意付出任何代价来保护这个东西。”
“是什么东西?”凌俊好奇地问道:“居然在你的心里比话剧队还要重要?”
文清明先指着凌俊的胸口,又指着贺卓铭的胸口,淡淡地笑着说:“就是你们每个人心里面的那个象童话一样单纯的梦。”
十七 暗潮
“老人家,你还记得大强吗?”在主楼底下的排练场地,贺卓铭指着站在他身边的一个高大壮实,在英伟之中稍带着一些彪悍之气的男生向文清明问道,“大强,我兄弟,话剧队里面的搭档,来跑龙套的。”
“老实说,你们这一级的新生我不是记得很清楚了。”文清明略带歉意地向龚永强伸出手去,“虽然我依稀记得队里面有这么一个人,可是我没有办法将人名和脸联系起来。不过既然今天我有认真看的话,我想我下次会记住的。”
“没关系,”龚永强朗声笑道,也伸出手来与文清明一握,“不必记得那么牢也行。反正我也不习惯被男人想得这么紧。”
“这位是……”文清明看着站在龚永强身后不远处一个样子看来有些怕生的男生,向贺卓铭询问。贺卓铭还没有开口,龚永强已经大笑着将那个与他身高相仿,只是显得稍胖的男生拉到自己的身边,向文清明介绍道:“这是我的舍友孟达。他也是话剧队的队员,不过平时很少出现,我估计老人家你应该不认识他吧?”
“原来你们早就已经到了吗?”说话声中,凌俊也从不远处三步并作两步地走了过来:“我还以为自己可以是第一个来到的人呢。”
“我们只是特地来早一步,介绍大强他们给老人家认识一下。”贺卓铭答道。
“可是我们的女主角呢?怎么还没有到?”文清明看看面前的这三个男孩,不由得奇道:“这一次是谁担任女主角?我认识她么?”
“你接手了这个剧本,却不知道是由谁来演出吗?”凌俊的讶异程度比文清明更甚,“到底刚仁跟你交待过了什么?”
“他没有跟我交待什么。”文清明象一个没有做功课而被老师逮住的小学生一样,“他只是告诉我,从今天晚上开始排练《采星》这个剧,然后让我过来协助你们排练,仅此而已。至于其它的事情,我一概不知道。”
贺卓铭只是冷笑了一声,一句话也不说。
凌俊摇头苦笑,向文清明讲解道:“这次的女主角是我们从模特队那边临时借过来用的。这也是没有办法的事情,因为我们队里面的情况,你也是知道的。”
“虽然我知道情况有些糟糕,”文清明一屁股坐在石阶上,“但是我也想不到情况会糟糕到这种地步。我们队现在居然连一个像样一些的用来搭戏的女生都找不出来了么?”
“恐怕真的是找不出来了,”龚永强看了一眼贺卓铭,“如果我们话剧队里面还有能够上台的女生的话,没有理由我会不知道的。”
“这么说来,话剧队里面现在实际上剩下的就是你们这几个人了么?”文清明看着面前的三人,叹息道,“真是让我高兴。”
“没有办法的事情啊!”贺卓铭冷冷地说,“我的脾气坏,可是有人的脾气比我的更加坏。我的人缘差,有人比我的人缘更加差啊。”
“时间也已经不早了,”凌俊看看手机上的显示时间,“我想,我还是打一个电话给那个女演员吧。她是艺术团模特队里面的人,我跟她算得上有点熟。”
“留着你的电话迟一些再打吧,”文清明忽然伸手阻止了凌俊的动作,同时另一只手向众人正面的方向用力地挥了挥手,“让我们看看是谁来了。”
来者居然是与众人阔别多时的易正。
“好久不见你这个家伙了!”文清明用力地在易正的肩上砸了一拳,“还以为你跑到哪里去了呢?舍得回来了么?”
易正笑嘻嘻地揉着肩头,“我只不过是去实习而已。至于说其它的事情,你的出现才是让我最觉得奇怪的事情呢!”
“你真的决定让这个剧本就这样上演吗?”易正看着在不远处温习台词的众人,笑容满面,却头也不转的同时,压低声音问文清明。
“有什么问题吗?”文清明明知故问。
“你才是有什么问题吧?”易正一边向凌俊等人挥手示意,一边说道,“我前几天回来的时候,阿俊也找到了我,把这个写得一塌糊涂的剧本拿给我看了一下。老实说,这种东西根本就不能算是剧本。你自己写了这么长时间的剧本,没有理由连这种东西都能够让它过关的。可是后来阿俊却又明明白白地告诉我,说是你默许的。我想知道,究竟是什么原因让你肯让这种东西上台。”
“你以为我是白痴么?连这一点也看不出来?”文清明若无其事地与易正慢慢地踱到主教学楼底层一侧的喷水池处,在池边的扶手处坐下,“可是,我有让它上台的理由。”
“说来听听看。”易正也在文清明身边坐下。
“你们——其实甚至连我自己都认为这个所谓的剧本实在是写得惨不忍睹,对不对?”文清明扶扶眼镜,“可是说到底,这只不过是用我们这些所谓有经验的人的标准来衡量而已。在我们的准则底下,我们的看法是正确的,袁刚仁的写法是错误的。可是相反来说,在袁刚仁的眼中,我们不过是一些墨守成规的老古董,他自己的这种表现手法则是一种创新的尝试,是一种突破。这种事情本身的是非就是取决于不同人的看法,我怎么能够随随便便,在没有让他尝试过之前就蛮横地说他不对呢?”
“可是你要弄清楚一件事情,”易正摇头笑道,“创新不等于蛮干。有新的想法是一件好事,但是这不代表我们可以让人随便胡思乱想。这个剧本甚至连可以称为剧本的一些最基本的东西都没有,怎么可以上台?清明,我知道你喜欢给新人机会,可是你也不要太盲目地相信他们才好啊。”
“你既然已经和阿俊见过面了的话,你就应该知道我们已经和袁刚仁谈过一次了。”文清明沉声说道:“在没有和他谈话之前,我也是认为他是在不懂装懂,认为他只是一个弄权之辈。老实说,我当时是很生气的。因为在他接任话剧队队长之前,他一直都表现得很有上进心,很好学。我真的不想相信他是一个如此工于心计的人。”
“幸好我最后还是和他谈了一谈,让他说说自己的想法。”文清明看着一滴水也没有的空水池说,“我相信他也是一个想要将话剧队推上更高位置的人,只不过他一直没有和大家好好地沟通,所以他的想法,大家都不是很清楚。而他又是一个自尊心特别强的人,不会愿意去向不明白的人解释。长久下来,这件事情才会弄得象现在这样不可收拾。”
“你是在同情他吗?”易正皱皱眉头,“听你这么说,我虽然也可以原谅他之前的做法,可是这不代表你就可以顺带地原谅他写出来的这些不象话的剧本。你如果想用这种办法来表达你对他的好意的话,我想你有些把事情弄混了。”
“你认识我这么久,你难道还是觉得我是一个会把私人感情带入公事里面处理的人吗?”文清明微笑道,“我虽然可以谅解袁刚仁所做的事情,也对他的某些做法表示赞同,可是我不会因为同情他现在的处境而对他的剧本质量故意放松的。我之所以最后都没有坚持要他用我修改之后的剧本,不是我没有能力逼迫他,更加不是因为我同情他,而是因为我觉得让这个剧上演的话,收到的效果将会比禁止这个剧更加好。”
“让这种剧上演,收到的效果还会更加好?”易正不由失笑,“清明,你的脑子是不是太久没有用,所以坏掉了?这个剧比你当年的《一亿零一次点击情愿》还要吓人,你不是忘记了上次的事情了吧?”
“如果这件事情是发生在我的身上的话,我自然不会犯这种错误第二次。”文清明看着在主楼底层一角已经开始自己调整走位的众人说道,“可是当这件事情发生在这个时候,发生在这个人身上的时候,那就又要另当别论了。”
“看来你是另外有打算啊!”易正低头说道,“让我猜猜看,你到底在打什么如意算盘。”
“不用想得这么辛苦了,还是我直接告诉你比较快。”文清明搭着易正的肩膀说道,“首先,我这是需要要将这件事情作为一个例子,来告诉以后的人一个这样的信息——他们每个人都有绝对的创作自由。无论这个人和队长熟不熟,或者还是和什么负责人有过节都好,只要他有能力和有创意,我们这里就会提供机会。这个消息,我其实不是为了要告诉准备退队的袁刚仁,而主要是想告诉那个人……”文清明向与排练众人在一起谈话的贺卓铭一指,“……让他明白,以后即使是我这个前辈在场也好,他也可以不用顾忌我,不用在创作上面给我任何面子,可以大胆自由地写他想要的文章。”
“第二点,我刚才已经和你说过了,这是一个是非的标准问题。”文清明一脚踏在空池之中的一块石头上,“羊的标准和狼的标准是不同的。伟人甘地曾经有一句话叫做‘老鼠没有资格原谅猫’,虽然用来形容这个情况有些不太合适,但是我还是想说,我们也不是什么绝对的标准,没有人知道究竟什么才是绝对的正确。虽然我自己认为这个剧本实在是很不堪,可是,我不知道会不会有人喜欢这种风格,更加不知道这种我从来没有尝试过的表现手法到底会不会能够如袁刚仁所想的那样,取得一种另类的成功。另走蹊径虽然看起来有些让人不能接受,但是那也只是说明我们自己不喜欢或者没有能力这样走而已,并不代表别人没有能力走或者这样走就是错的。虽然这样做很有可能会失败,但是只要还有一点点的希望,我也愿意让他们去尝试一下。”
“我真的很想说你,”易正无可奈何地摇摇头,“可是又不知道怎么说你才好。”
“是非的问题,我不想再讨论了。”文清明摊开双手道,“自己接触到的是非越多,就越不敢随便对事情评论是非。这个世界的标准太多了,我不敢断言别人的一定是错的。所以,虽然我不喜欢袁刚仁的这篇东西,但是我还是给机会让他自己去证实比较好。”
“而且,如果我强行将自己的是非标准加诸在别人的身上,那么我岂不是就会步上袁刚仁的后尘吗?”文清明看着此时才匆匆赶到主楼底层排练现场与凌俊等人会合的袁刚仁,“我和他不同。我们的处事方式不同,我们的目标也不同。袁刚仁的目标是为了将艺术团话剧队的地位推上一个全新的高峰,他是为了发展我们在这所学校的话剧才在这里的,他需要用他有限的时间来完成这件事。正是因为这样,他就必须用自己的是非标准来独立处理这件事情。”
“可是我没有他这种雄心壮志,我只不过是一个普通的小文人。”文清明耸耸肩,“就像我以前和你们所有人说过的那样,我来这里,是希望可以用自己并不出色的文笔来描绘出话剧队中每一个人心里面的梦想,记录下可能将会被人遗忘的故事。我没有袁刚仁那么有本事,我没有想过要将这话剧队变成全校数一数二的团体,也没有特别地想过要让谁变成什么明星。我只是希望他们可以在舞台上演出自己的故事,让他们可以在舞台上找到遗忘的自己,仅此而已。”
“你知道吗?”易正摇头笑道,“你的这个想法,如果真的要实行起来的话,比袁刚仁的那个还要难得多。”
“算了,既然这个剧你已经决定了,那么我也就懒得操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