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勰阆废渥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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① 散(s ǎn 伞)戏:指折子戏如《打金枝》、《百寿图》和杂剧如《小放牛》、《小尼姑下山》(即《思凡》)等一类小戏。
戏班子主人不敢驳回,哭丧着脸,诺诺连声地回后台去了。
按习惯,散戏演完之后,要休息几袋儿烟的工夫再演正本,当地称为“讨添”。但是今天例外,台上驸马爷郭暧和升平公主言归于好,手拉手儿双双下场以后,却不休息,接着上演罚戏《三岔口》。
这时候,坐在台下最前排的刘浪,忽然觉得肚子有点儿隐隐作痛,只为贪恋看那武丑“赛时迁儿”的功夫,揉揉肚子强忍着又看了下去。
台上演到刘利华的刀被任堂惠夺走,任堂惠抡刀反砍刘利华的时候,刘利华应该连翻一串儿筋斗,借以博得观众的彩声。但是这一回,演刘利华的武丑“赛时迁儿”刚翻了一个筋斗,就站在那里叉着双手伸长了脖子不翻了。任堂惠用刀背儿砍他的后脖颈儿,打着官腔说:“翻哪!多翻两个筋斗,大爷不单饶了你,还大大的有赏呐,你怎么不翻啦?”
演刘利华的“赛时迁儿”歪着脑袋眨眨眼睛,对任堂惠一躬到地作了一个揖,打哈哈说:
“您老好酒好肉的吃饱了,拿我们穷人耍着玩儿!您老哪儿知道,我们吃的是一肚子白薯,刚才一通闹腾,早就变成了一溜儿屁,打后门开了小差了,哪儿还翻得动筋斗啊!您老要是饶不了我,干脆就赏我一刀,把我砍了得了:这样活受的日子,我早就活腻啦!谁叫我自己本事不济,输在人家手里,偏偏您老又是本地土生土长的,我想告您老一个‘冒籍’,都没地儿告去,又有什么办法可想呢!”
一番插科打诨的话,正道着了林家父子的心病。在场的观众,谁不知道林国栋的刻薄?又有谁不知道林炳的头名武秀才是怎么来的?听“赛时迁儿”一番话揭了他们两个的秃疮疤,忍不住全都哈哈大笑起来。
林炳早已经无名火冒三千丈,睁圆了三角眼,勃然大怒地站起身来,大踏步地往后台走去。刘浪回头一看,心知不免又有一番唇舌,不想再看戏班子主人那张苦笑着扭曲得像魁星似的脸,另一方面自己的肚子也确实一阵紧似一阵地越疼越厉害起来,就向林国栋说明了原委,向宾客们告了失陪,起身挤出祠堂,回自己的房中去了。
进了林家大门,还没有走到自己的房间,就感到内急下坠,肚子里就好像肠子肚子全拧在一起似的,疼得直不起腰来,赶紧跑到厕所,噼哩啪啦地一通拉,约摸坐了有半个多时辰,大约肚子里拉空了,绞痛也略微止住了一些,这才提了一个空粪桶回到自己的房间里。四肢酸软,头重脚轻,顾不得脱衣服,只拉过一条被子来,就和衣躺下了。林炳无名火冒三千丈,睁圆了三角眼,大怒地站了起来,大踏步往后台走去。
第二天早上,太阳都出来老高了,林国栋还不见一向起早的刘教师开门出来。走到窗下隔着窗户纸的小破孔往里一瞧,还睡着呢,只当他看戏睡晚了,也没理会。
看看到了中午时分,还不见刘教师起来吃饭,林国栋觉得有点儿邪性,走去敲敲门,听不见回答,就手一推,却是虚掩着,没有下闩。林国栋一脚迈进房里,一股酸臭味儿扑鼻而来,再看看刘教师,已经是脸色焦黄,眼窝儿深陷,一夜之间,也不知道拉了多少次,把一个金刚一般的汉子,拉成面条也似的软,躺在床上,动弹不得了。
林国栋见刘教师这个样子,吃了一惊,还只当是昨天晚上多吃了点儿油腻,兴许又喝了点儿生水凉茶什么的,肠胃挂不住,拉的稀。忙安慰他几句,问他想吃点儿什么,叫人来把粪桶倒了,又熏上几支香,就打发来旺儿到壶镇去把当地最有名的大夫吕寿仙请来。
这个吕寿仙,是壶镇百年老店松鹤堂的老板,祖传的世医,深谙歧黄医理①,奇经八脉②,发卖参茸丸散,咀(j ǔ举)片膏丹。因他养生有道,调摄得法,虽然已经年过半百,却是满面红光,魁伟肥胖,当地人称之为“大先生”,倒也切题靠谱儿。他的祖上,据说是金华名医朱震亨③的大弟子,是彦修先生最得意的门生,因此尽得丹溪翁的妙法真传和验方秘本并发扬光大。不过,“医者,意也”④,因此他自己并不著书立说,就是教他儿子,也是“意在不言之中”,心领神会而已。《礼记·曲礼》中说:“医不三世,不服其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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① 歧黄医理──歧指歧伯,黄指黄帝:相传为我国古代医理的创始人。
② 奇经八脉──中医的说法,人身十二经脉之外,又有阴维、阳维、阴蹻、阳蹻、督、带、冲、任等名称,称为奇经八脉。
③ 朱震亨──元代著名的儒医,浙江金华人,字彦修,尊称丹溪翁。
④ 医者意也──宋人祝穆《事文类聚》里说:“唐胤(y ìn 印) 宗善医,或劝其著书,答曰:医者,意也。思虑精则得之,口不能宣也。”这是对医学神秘化的解释。
大先生是祖传的名医而又兼药店老板,身价自然比单纯的名医又高出一等,一般的头疼脑热,自有他的儿子兼高足人称“二先生”的在店堂前诊治,他是轻易不伸手的。非得遇上疑难重症,二先生对付不了,这才请他出来,拿病人当教材,现场边教边治,于是儿子和病人皆大欢喜。当然也有例外,那就是官宦世家,粮绅富户,对二先生的医道不那么太相信,一旦家里有了病人,总是雇好了轿子来敦请大先生。遇到这种场合,一来是情面难却,二来是诊金优厚,虽然磨磨蹭蹭,半天儿动不了身,去却是一定会去的。因为他是名医,而大夫一旦成为名医,就再也不能随请随到了,装也得装出一副医务繁忙、分拨不开的样子来。不过大先生的诊金,也实在高得吓人:就诊纹银一两,外请四两,黑夜加倍,而且只收银子不收铜钱,概不施诊。当然,只有诊金高,才能显出他医道的高明来,不然,怎么叫做名医呢!
林国栋的名字,在壶镇街面上也还叫得响,今天打发家人来敦请大先生,少不得停止门诊也得去走一遭儿,何况又正是桔黄时节①呢?来旺儿投了简帖,讨了必去的实信儿,就雇好了轿子在松鹤堂门口坐等,左请一趟,右请一趟,好不容易才把大先生请上了轿,等抬到了林村,太阳都偏了西了。
林国栋接进门去,在客厅上待过茶,说了说刘教师得病的前前后后,这才起身到刘浪的房中来看病。大先生坐在病人床前,诊了诊脉息,看了看舌苔,摁了摁脐下丹田,又看了看拉的大便──早已经是脓血参半,不见有什么粪便的痕迹了一一就连声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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① 桔黄时节──指秋后医者的闲时。俗谚有:“批把黄,医者忙;桔子黄,医者藏。”
“不妨事,不妨事,不是什么大症候。此症名叫红痢②,病人脉息沉数而弦①,左寸②无力,心气已衰;关脉③独洪,肝邪偏旺。起因于胃有虚火,饮食失度,偶感风寒,木气不能疏达,势必上侵脾土,肝胆肠胃失调,必有盈水外溢,宜用清凉解毒舒肝养胃之药,方能保脾理肠,攻虚火于内,导积滞于外,则自然心气平和,虚火下降,痼疾不日可愈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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② 红痢──也叫赤痢。粪便中带血的叫赤痢;粪便中带脓的叫白痢。
① 沉数而弦──中医切脉,手指必须重按方能触觉脉搏的跳动,叫做“沉脉”;脉搏跳动迅速,每分钟在九十次以上,叫做“数(shu ò朔 )脉”;脉搏跳动得像弓弦一样有力,叫做“弦脉”。兼有这三种脉象的,叫做“沉数而弦”,说明病人有内热。
②③ 寸、关──都是中医切脉时手指所摁的部位名称。
林国栋听了这几句话,频频点头,觉得说到了点子上,十分贴谱儿。大先生开了方子,留他吃饭看戏,怎么也留不住──不在病家用饭,这也是大先生的规矩之一,一者病家不干不净的居多,在病家用饭,有传染疾病的危险;二者名医之忙,忙得连吃饭的工夫也没有,这才能显出名医的名来──只叫跟个人去取药,拱拱手,也不提诊金谢仪,径自上轿而去。
等到取了药回来,天色已经漆黑。林国栋早就陪着贵客们进祠堂看戏去了,只有林炳还在上房坐等。林炳接了药,拿到自己房间里去,把三剂药一包包全都解开仔细看了,这才包上,拿到刘教师房中来,说了些“家里请客唱戏,忙于杂务和接待,脱不开身,探病来迟”之类的客套话,又把来喜儿叫来,吩咐他到厨房里拿一个炭炉子来,用文火慢慢儿地把药煨了,等晾凉了再喂给刘教师喝,并在房里随时伺候;接着就向刘浪谢罪告辞,也忙着进祠堂招待宾客们看戏去了。
好在刘浪平时待人宽厚温和,跟林家的短工长年、丫头小僮们相处得特别好。大伙儿听说刘教师病了,一班人接连不断地都来伺候汤水,问长问短儿。
来喜儿是来旺儿的弟弟,刚十三四岁,已经在林家放了五六年的牛,也跟刘浪学过武艺,这孩子挺机灵的,刘浪本来就很喜欢他。如今打发他来伺候病人,倒是又小心又尽心。
奇怪的是:刘浪吃了大先生的药,不但不见有什么起色,反倒越发拉得厉害起来了。过了两天,吃完了两剂药,竟拉得整天提不起裤子来。来喜儿见不是路,只得去请林国栋。林国栋抽空来看了两次,见是如此,也觉着不好,只得吩咐先停药,着人去壶镇问大先生。
大先生带话回来说:要排积滞于外,就得把肚子里的脏东西都洗干净了,才不致于留下病根儿,来日复发。又说开的都是温和缓泻之剂,叫只管放心吃,不碍事儿的。林国栋半信半疑,心里拿不定主意。
林炳呢,自打送药过来以后,再也没有跟刘教师照过面儿。三天戏刚唱完,就带上村团里的头目跟吕慎之到壶镇去参加团练大比武去了。临走之前,也没到刘教师床前来看一眼说一声,好像压根儿就不知道教师在害病似的。
林国栋心中犹豫,只得派人去村塾里请教圣人林老夫子。老学究虽然不是儒医,不明医理,不谙药性,却因为读的是圣人之书,言圣人之所言,因此比起不学无术的林国栋来,当然要多懂一些道理。林步雪听林国栋把刘教师得病的经过… 说,摘下白铜眼镜,闭上眼睛,冥思苦想了一阵,这才若有所悟地凑在林国栋耳朵旁边小声地说起“子不语”的“怪、力、乱、神”①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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① 子不语怪、力、乱、神──这是《论语·述而篇》中的一段话,意思是:“孔子不谈论怪异、暴力、变乱、鬼神这些事情。”
“只怕不是病呢!这个教师爷,说起来已经在你家里住了三年多了,可你们谁知道他的底细呀?就算他不是长毛头子,单凭他那一身武艺,谁能保他没有十条八条人命?说不定是在家乡做了案子,亡命江湖,才流落到这里来的。要不,为什么这几年来从不听他提起回上海的事儿呢?那几年,他浮萍似的浪迹江湖,没个定准儿的地方,那些冤鬼们上哪儿找他去?这几年在咱们这儿住定了,冤鬼们找上门来,也是有的。遇到这样的事情,你何不请三将军来问个究竟?”
一句话,倒把林国栋给提醒了。
在壶镇西南不到十里远的地方,有… 座赤岩山,山石火红,一面是缓坡,一面是悬崖峭壁。山顶上建有一座缙云县独有别处没有的庙,叫做“三将军庙”;供的三位将军,模样儿跟三国时代的刘、关、张颇为相似:白脸儿居中的姓唐,红验儿居左的姓葛,黑脸儿居右的姓周,却很少有人知道是哪朝哪代的人物,查检县志,只说他们是战国时代战死在“越国”的“外国人”。究竟他们三个是“入侵者”还是协助越国抗战而阵亡的“客卿”,却又语焉不详。但不知出于什么原因,“三将军庙”的香火在缙云县却相当旺盛,壶镇附近各村各店到这里来烧香叩头求签问卜的善男信女们摩肩接踵,四季不绝。每年九月初九赤岩山的迎神赛会,更是花团锦簇,人山人海,为远近所称道。
这三位既然都是“外国将军”,凭他们的武力保佑地方清净、四境平安,应该说是他们的本行,奇怪的是:除了拿妖捉怪之外,他们居然还会开方治病:简单点儿的,可以到这里来烧上一炷香,点上两支蜡烛,叩几个头,然后用黄标纸包上一包香灰,带回家去,用开水连纸包一起冲汤服用。要是外科病如疥癣之类,则除香灰之外,再从烛台下面挖一两块蜡烛油,回家去把油化开,兑进香灰,趁热涂在疥疮上,据说具有特殊的疗效。如果能在蜡烛油中再兑上一些铜绿或火药之类,则更是药到病除,效用如神云云。复杂一些的,可以通过三将军的“人间代理人”──神童,把将军们请到自己的家里来,不但可以当面请问凶吉,还可以给你开个神方,诸如坟头纸三钱烧灰冲服专治月经不调;黄标纸硃书“北斗紫英夫人在此”贴产妇帐上即可催生之类。
不但如此,更有不少善男信女把自己的宝贝儿子寄到三将军的名下做干儿子,图个无灾无病,快长快大的。林国栋小时候千灾百难,三病四痛,不是这里不舒服,就是那里不受用,又是个独子,道台老爷在他周岁的那一年就把他寄到黑脸儿的周将军名下做了干儿子。到了他十岁那一年,道台夫人还特意置备了生猪生羊带着儿子亲自到赤岩山还过愿的。
壶镇一带信奉三将军的人很多,所以各村各店几乎都有一位两位巫师来充任他们的“代理人”,代行神职。
林村的老神童名叫林步雷,跟他的儿子小神童林国柱和儿媳妇灵姑姐①组成了一个“神巫之家”,一家三口,掌握了林村地面的神权。老神童今年已经六十开外,须发斑白,却依然忠于三位将军:只要有人来请,不论是刮风下雨还是严寒酷暑,总是随请随到,立刻在人神之间搭起一座桥梁来,让你看得见、摸得着,使你相信天地之间确实有鬼神的存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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① 灵姑姐──当地的一种女巫,自称能够把鬼神召来与生者对话。鬼神附体以后,女巫用喉音说话,嘴唇不动,因此语言含混不清,模棱两可,生者怎么理解都可以。
林国栋把老小两位神童请到家里来,说明了原委。老神童头戴雷巾②,身穿道袍,在客厅中央一把椅子上坐下。小神童点起一盏灯笼、三支香,走到大门外面,口中念念有词,把三将军请来,供在桌上,然后点起一个又粗又长的火纸媒子来,在老神童的眼前一圈儿一圈儿地转着;老神童的脑袋也就逐渐地跟着火纸媒子转动起来。转哪,转哪,转到四五十圈的时候,老神童突然两眼一翻,嘴里发出“嘟……”地一声,立刻浑身上下一齐哆嗦,四肢乱颤,双脚乱跳──表示神已附体,三将军到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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② 雷巾──道巾,形似儒巾,但脑后多一块布片,有软带两条。
小神童急忙跪下,叩问哪路尊神驾到。老神童扬着脑袋大模大样地回答说:“吾乃周将军是也。”嗓音粗野而暴躁,据说这是黑脸儿将军附体的明证。
林国栋听了,不敢怠慢,急忙也跪下叩了一个头,接着说本宅教师刘浪前日忽得暴病,久痢不愈,请问是何症候,等等。
老神童大喊一声:“有这等事,待吾神查来!”说着,就闭上了眼睛,安静了有半袋烟工夫,这才张开眼睛,腾地站了起来,两手叉腰,右脚踩在椅子上,大声地说:
“此非病魔,乃冤鬼缠身也。此冤鬼非本地鬼魂,故本县城隍、此方土地皆奈何他们不得,且有数十名之众,面目狰狞,肢体破碎,状貌悲苦。可速速备下炼狱,吾兄弟当为汝等除此冤孽。将笔过来,待吾神书符一道,镇住病家泥丸宫①,以免真魂出窍可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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① 泥丸宫──道家称上丹田为泥丸。《抱朴子》解释丹田:“丹田有三:在脐下者为下丹田,在心下者为中丹田,在两眉间者为上丹田。”缙云的神童们以头顶心为泥丸宫,可能是根据《黄庭内景经》里“脑神精根字泥丸”一语中“脑神”二字臆测演化而来。
小神童当即递给周将军一张黄标纸和一个点着了火的纸媒子──算是神笔。老神童拿起“神笔”,东画一撇,西勾一钩儿,画了一张乱七八糟谁也看不清楚的图案,叠成三叠儿,交给林国栋,又问:“尚有何事?”答复别无他事。周将军这才又大喊一声:“吾神去也!嘟……”老神童两眼往上一翻,忽然一个嚏喷,神已离体。小神童赶紧手捧香烛,把周将军送出门外。这种当地称为“降童”的降神仪式,到此就算完全结束。
林国栋一听说是冤鬼作祟,而且又说得鲜血淋漓,恐怖万状,跟老学究的猜测相去不远,自然是深信不疑,不禁也害怕起来:刘教师死活与否倒是小事儿,万一要是冤鬼不散,迁怒到东家身上,闹一个大小不宁、合宅不安,岂不是冤哉枉也?于是他一面赶紧叫人把神符送去压在刘教师头顶心帽子底下,一面叫人往门外空场上搬木炭,准备当天晚上就设炼狱驱鬼捉妖──在当地民间则称为“' 练改足旁' 火”。──“' 练改足旁' ”是缙云方言,音同“练”,有“践踏”、“踩”的涵义。古代的“百戏”也就是杂技中有“履火”一项,很可能就是' 练改足旁' 火的滥觞。
天还没有黑,十几篓白炭①就堆在空场上了。先烧着了一小堆松炭,接着往火堆上倒整篓的白炭;周围蹲着四五个人,一面用芭蕉扇搧,一面一把一把地往炭火上撒盐粒儿。不一会儿,那蓝火苗儿窜起来有一尺多高。天色完全黑下来的时候,十几篓白炭已经完全烧着了,一个通红的大火堆儿,足有五六尺高,火光熊熊,映红了周围看热闹的人群。──林家' 练改足旁' 火的消息,很快就传遍了附近的几个村庄,人们吃过了晚饭,就三五成群地涌到林家的大门前看热闹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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① 白炭──专指一种用硬质木材烧成的木炭,也叫“青炭”或“钢炭”,有别于用松木烧制的松炭。
离火堆儿北边不远,老神童带着他的儿子和一个邻村请来的同行,全披散着头发,赤着脚,脸上涂抹着鸡蛋清和雄黄的混合物,每人头上扣一顶九宫八卦束发獬豸冠②,在神案前面的三把松木椅子上坐了,由庄客们点起三个火纸媒子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