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相依为病-第39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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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唐雅妍翻眼睛,“边儿去。”她并不真那么想离开,不是为了孩子吗?儿子是死活适应不了国内现有教育制度。
    老乔是过来问凌励摆酒日期,几时发喜帖,他是真惦着凌励这事儿,顺道三人也聊起方楠的病况。老乔说昨天钱亚东来医院,和方楠又在病房吵起来。本来钱亚东是开车来接方楠去办离婚手续的,不过可能钱先生父母不太同意离婚协议中财产分配方面的某条细则,临时变卦。方楠大怒,和钱亚东闹到差点大打出手,还是医生护士劝开来的。病情本已令方楠情绪焦虑,加之感情不顺,连离婚也不顺,几处不顺相加,方楠大失风度,在走廊上对着钱亚东背影狂喊:“拿不出钱就别离婚,老娘死也死在你们家,诅咒你们,让你们全家不得好死,让所有人知道你们怎么逼死你老婆,看谁还敢再跟你……”
    听老乔一番转述,唐雅妍和凌励均摇头无语,连感慨都不知从何感慨起。恰凌励的手机响,他开玩笑:“老婆来查勤。”跟老乔和师姐告个sorry,凌励转头对着大厅玻璃墙接听,简明清清甜甜的声音,软软糯糯的调子,“阿励,罗世哲说有事找我谈,要马上见个面,跟冬冬有关,他不肯电话里讲什么事情,一定要见面细聊,怎么办?”
    凌励问:“他没说哪儿见吗?”
    简明道出个地点,是家非常上档次的茶室,环境优雅,离凌励家住的小区也挺近。凌励应允:“行,你去吧,我会跟大哥说一声,让他的保镖跟着你,公司车去家里接你,在那儿等你谈完再送你回家。”
    “啊,保镖跟着?要这么夸张吗?”
    凌励理所应当的语气:“为保新娘子万无一失,哪能掉以轻心,就夸张点儿呗。”
    简明嘀咕:“我真不想跟他聊什么。”撒娇,“阿励,你忙不忙?”
    凌励看看腕表上时间,沉吟,“他约你什么时间?晤,你先去,我晚点去好不好?”听简明那儿极不情愿答应好,凌励哄,“别这样,晚上给你按摩……”有的没的聊两句,收线。凌励又电话给凌康让他帮忙安摊车马和人去照顾简明才作罢。回头惊见方楠,她单薄的病号服外裹着件艳红色的羊绒大衣,站在师姐与老乔边上跟他们聊什么,奇道:“你来这干吗?”
    方楠撇嘴,习惯性半偏头,“见我咋跟见鬼似的?”
    不知为何,凌励今日偏觉那“鬼”字剌耳,皱眉嗔怪:“少胡说八道。”
    方楠跟老乔和唐雅妍道:“瞧瞧,又烦我了,我得赶快走。”她是用一种熟稔亲切的语气在说,倒似仍是凌励家悍妇时的光景,与凌励摆摆手,“走了,记得想我,别总皱眉头,显老相,也不嫌难看。”
    听她这个语气,凌励更颇,不吭声,眉头就皱得更紧一点,和老乔、唐雅妍一起目送方楠进去电梯,嘀咕句:“胡闹。”
    一只素白色信封塞凌励手里,老乔语气无奈,“方楠让给你的,说等她走了再看。”还叹口气,“我不是有意做信差,不过一时也推不掉。”
    凌励哑然,还有几分尴尬,再婚的男人收到前妻的信,怎么都有点别扭不?
    唐雅妍越俎代庖,摸过信封放手里掂量掂量,揶揄:“啧,分量真足,看样子情话不少。”
    凌励用手指搓搓额角,“得得,就别逗了。”抢过信,放掌心拍拍,叹口气,塞制服大口袋里,猜测多半是些出格又任性,让人为难的话,他没什么看的欲望。工头在走廊那头问凌励事情,他随口交代过,听见师姐和老乔聊年底奖金情况,他加入话题,瞅时间近午,“下去吧,快开中饭了,听说今儿个有罗汉肚,我……”发现唐雅妍和老乔满面骇异瞪着他身后,师姐用手捂住嘴,压抑住几乎喷薄而出的惊呼慧乔喃喃道:“天啊……”凌励忍不住回头,这是第十五层,玻璃墙外是阴霭沉沉的天空,空荡荡什么都没有。再回头唐雅妍和老乔已经对着电梯冲过去,隐隐约约,凌励听到楼下有什么声响,紧跟着车辆报警器乱叫一通,随即吵吵嚷嚷,人声鼎沸,许是出事儿了。凌励又望望身后,还是灰蒙蒙一片,抬脚起步,也往电梯郡里跑,依旧稳妥温润的调子:
    “老乔、老唐,等等我。”
    没来得及跟上,老乔和师姐赶着投胎似的按电梯下去,凌励慢一步,只好换另个电梯下楼。
    出电梯,大堂外面挤满看热闹的医生、护士、病人,还有工人,没见着老唐和老乔,凌励随便抓个人问:“怎么了?出什么事儿?”
    那人回:“不得了,有人跳楼,砸在一辆车上,脑浆都出来了。”
    跳楼轻生?凌励向来厌恶这种行为,推推眼镜,“什么人?”
    “一个女的,穿红大衣,听说是这里的病人,患胃癌,情况不好,还和老公在闹离婚,真可怜。”
    有那么一瞬,凌励觉得眼前发黑,太阳穴跳着痛,很快又镇定,不,当然不是,方楠一贯硬朗自信,胡作非为,她的风格向来是让别人活不起无路可走,自己走绝路那不是她的风格!先别乱想,他打算去看看现场,可不知怎么脚底发软,以致步子跌跌撞撞,大堂门口停着不少车,大多是运送装修材料的,其中一辆长面包车惨不忍睹,车身业已变形,车窗玻璃和着鲜血迸溅得乱七八糟到处都是,“人呢?”他问,手指着面包车,手也是抖的,“人呢?”并不明确是问谁,但得到圊复,“送急诊室了。”凌励撒开腿往急诊室跑,一点点路,他也不知是撞到了什么,途中摔了个四仰八叉,就这么连滚带爬地到急诊室,还没进去,磨雅妍拦住他,劝:“老凌,咱们不进去了。”
    凌励知道,完了,完了,一定是方楠。摇头,“我得去看看。”
    “别看了,”大家劝,“没得让自己难受。”
    凌励还是挣扎,“让我进去看看。”
    同事们不让。
    凌励挣扎不过,喊:“让我进去!”
    唐雅妍哭出来,她一哭,就有人跟着哭,唐雅妍先让开,“来,我陪你。”
    急诊室的抢救现场一向难看,常常满地狼藉,这会儿也不例外,方楠静静地躺在轮床上,头骨受损导致脸部轮廓有些许改变,眼耳口鼻中都有血迹,面目倒显出平素难得的宁和安详,她!再也不会活色生香,笑得肆意、哭得痛快了。
    凌励看着那具被白布单盖住的躯体,初始只觉得自己像个旁观者,在看一幅画,似乎一切与己无关,却有个跟自己熟悉的画中人来告诉他:“老凌,她走得很快,我们都知道那个过程的.,变化,她应该不痛,遭遇重创压力时,体内会分泌内啡肽……”画框里跑出来的人还用凌励熟悉的方式,捏捏他的肩,那个安慰的动作,生生把凌励带进这个会令人癫狂的画面里。
    凌励不是伤心,不是气愤,他指着方楠,说不上是笑,还是哭,又或是什么,神色灰败绝望,喉中嘶吼出声:“方楠,你厉害,你能干,你……”
    凌励想说,去年你送我顶绿帽子,今年你送我你的死讯。
    他想说,你若踉我一起,说不定现在还好好活着,可你说我给不了你要的,偏去找外遇。
    他还想说,既然你找到了你要的,应该好好珍惜,可你又偏要我爱你,要我记住你。
    指着不再具有生命气息的遗体,凌励最后吼出来的只是一句:“方楠,你到底要什么?”
    凌励不知自己对方楠吼过几次,他被一群人硬拖去他办公室,有谁给他杯热茶,他勉强咽下去几口,又都呛咳出来,刺激过度后的反应,对着洗手池一通狂吐。他还记得就刚刚,方楠与.她道别:“走了,记得想我,别总皱眉头……”凌励恨啊,想我不皱眉头,便用这样的方式吗?他也悔,为何没早点察觉她怀着轻生之念。哪怕只察觉到一点点,他断不会在前几天跟她说太绝情的话。他还怕,眼前总晃动着方楠那张变形的脸。他更想哭,他记得简明说:“阿励啊,哪天要是想哭的话,记得别一个人,你现在有我呢。”他想简明,现在他需要她,他很需要躲进她怀抱里寻求依靠和庇护。凌励跳起来,急切地往办公室外冲。
    有人拦着,“去哪儿?”
    “我要找简明。”凌励目光散乱,神色迷茫,“我要见我老婆。”
    “我送你去,回家吗?”
    凌励倒还没忘记简明与罗世哲约在茶室见,准确说出茶室的地址。于是有人把他送去茶室。上去茶室二层,转过几张桌子,一扇雕花屏风后,凌励看到简明和罗世哲站在窗前说话。简明身边,竖着只木花架,花架上一盆兰花,叶片修长。他们背对他,专心致志,罗世哲总是如恒温空调般的声音:“既然什么都不怕,不如再嫁给我一次吧。我是冬冬的亲生父亲,我们一家三口理应团圆。”他手掌对着简明张开,掌心卧着两枚旧白金戒指,简明看着罗世哲,表情安静、恬淡,室内灯光落在她一头黑发上,衬得她眸子颜色愈加纯粹。凌励脚步停下,笑了,笑意深而绝,这种求婚方式,比他强太多,说起来,他从没正儿八经跟简明求婚过呢……难怪他会失去,一次次地失去。没耽搁一秒,转身又匆匆离开,如同从没出现过一样。好像一下子,身心和这个世界都空了,空褥什么念头都不再有。
    又被送回内分泌科自己的办公室,离开的时候,凌副主任起码还是有气儿的活人,再回来的仿佛是条丧尸,面无人色,谁说什么他都没反应。在凌励而言,他不是没反应,他只是没听见,没看见。坐在办公桌前,他从制服口袋里掏出方楠给他的信,是方楠笔迹,字很潦草,除了能将自己的名字写签的龙飞凤舞、张扬气派之外,她字一向潦草。
    阿励,是我,方楠。
    你接到这封信的时候,我应该已经离开这个世界了。写这封信,是因为,你是这个世界上唯一值得我鞠躬道别的人。因为你,我不想静悄悄而来,又静悄悄死去,我要你牢牢记住我。
    我一直以来的人生理想,只有一个字:钱!其余于我而言,都是狗屁。阿励,我无需讳言,遇到你,与你恋爱,结婚,甚至到离婚,我的人生理想从未改变。其实并非如此,在我们离婚后,当我意识到,我钥匙包里有只钥匙,可以让我回去而我又非常非常渴望着回去时,我深刻了解,阿励,原来我是爱你的,很爱很爱。只是等我明白过来的时候,我的枕边人是钱亚东,不再是你,而你,也有了简明。
    没想到我竟得了胃癌,这一病,让我清楚地看到自己的愚蠢,也让我更明白,失去你意味着什么。这个世界上,钱,当然是值得追求的,但可以肯定的是.一定有比钱夏值得珍惜的东西——情感、爱,还有健康。这些都和钱一样重要,可我是那样任性,把这些很重要的东西都弄没了。当我现在的法定丈夫出去寻欢作乐,把我一个人丢在医院,我害怕又恐惧。我孜孜以求的金钱、名利、地位,只是将我衬托得更加寥落孤单,并没有给我带来我一直向往的安全感。能让我感受到温暖、快乐、安定的瞬间,来自你陪伴照顾我的时刻。你坐在我床前,陪我聊天,我心里又甜蜜又酸楚。可是阿励,你所有的话题里什么都有,除了我。我已支离破碎,为何你从不问津?真是不甘心不服气!
    让我更不甘心不服气的是,你把曾经给予过我的爱全部给予简明,甚至加倍给予。你的幸福路人皆知,我的狼狈无所遁形。看到你对她的疼惜,我快被嫉妒折磨死了。不由想起你曾说过的话:“不要以为我们有多强悍,我们未必经得起失去,有些东西,一旦失去,可能就再也找不回来了。”阿励,我失去的你,真的再也不会回来。
    阿励,前些天,因为我冒犯了简明,你生我气,不再对我有所顾念,打算任我自生自灭时说,会忘记我。我知道,你那是真话,你言出必行,心里不再将我惦念,为我歌颂。可是阿励,很抱歉,我不能允许这件事情的发生,仍被你记挂,是我唯一能感受到的一蠃温暖和幸福,不管用什么方式,你痛也好,哭也好,伤也好,无论如何,你必须记住我。所以,我选择这样的方式,从你工作的那栋高高的楼上,一跃而下……原来,是这样,“原来”这个词语,竟可以如此恐怖血腥……凌励机械地将方楠的遗书,锁进抽屉。终究,我们只能从他人身上看到两件事,我们想看到的,和他们想让我们看到的……凌励万念俱灰……

    21。很多事情经不起浪费和挥霍,像水,像土地,象食物,像时间。。
    尤其当我们知道,天大地大,地球上有泱泱之众,愿意对自己好的人屈指可数之后,更不能浪费一个人对自己的好。


    恍恍惚惚,凌励知道自己被送上一辆车,去到一个看上去满地瓦砾、乱七八糟的地方,没关系,他的心境比这里更破败荒凉。他应该看过一些病人,会帮一些人搬东西。至于为什么做这些,他不知道,也不知道自己到底身在何处,周围都有些什么人,更不知自己几时吃过、睡过,他好像一直沉在一个黑暗的地方,懒得听,懒得看,沉沉睡着。那里没有时间,没有光亮,直到暗夜里逐渐显示出简明的轮廓。她穿一袭白裙,干净又清透的样子,站在楼顶上和一个男人在说话,那男人是罗世哲,面色阴鸷冰冷,不知哪里与简明一言不合,抬手把简明推下楼。凌励似浮在半空中,见他的简明从楼顶白蝴蝶般飘坠下去,他想伸手去抓,却浑身无力,怎么使劲都抓不住,眼睁睁看到鲜血飞溅。凌励惊得魂飞魄散,像是心梗发作般,胸口痛得他呼吸几欲停顿,终于狂呼着,骇怕中醒来,一身冷汗,大口喘气,懵懵懂懂中,看真切所处环境。
    这似乎是半夜时间,他独自睡在活动板房中的一张简易行军床上,床头点盏夜灯,放着饼干和水,还有他的手机。凌励捂着痛得从梦里延伸到梦外的胸口,抓起手机,熟门熟路地拨通简明电话。对方很快接听,微微颤抖,兴奋,依旧软软糯糯,清清甜甜,如块冰糖入水般,美好得能令人融化的声音,唤他名字:“阿励,是你吗?阿励……”只这一声,凌励眼泪夺眶而出,他想她,想她在他怀抱中的温软,想她跟他撒娇发嗲时的甜美,更想她的善良、宽容、柔韧和坚强。他需要她,时时刻刻,可是她还在吗?凌励仍处于混沌不清的状态,端着不比一坨糨糊更强的脑袋,是那么急切和焦躁,“简明,简明,你没答应罗世哲吧?你们在一起了吗?”凌励死死抓着电话,喊,“简明,你听我说,他会害你的,他不可信,你千万别答应他什么。”
    手机那头,是简明的沉默,沉默到凌励以为自己是在跟空气说话,试着再喊喊:“简明!简明!还在吗?”
    “我还在。”简明激愤,仍然颤抖的声音,却不再兴奋,而是委屈,“阿励,你是清醒的吗?,,就像疯子一般都会说我没疯,醉鬼都会说我没醉,凌家二爷特肯定的:“我是清醒的,百分百清醒的。”
    简明道:“很好,你去死吧。”随即,电话断线。
    凌励对着只剩忙音的电话喊了好多声简明,确定自己是傲无用功后,放弃。他盯着半明半暗的灯光,手机上显示的日期分秒,惊诧,怎么了?时间,已距他上一次记得的数字有一个月那么长了。按照计划,他和简明现在应该在位于澳大利亚某个水清沙幼、珊瑚礁成群的岛上度假,享受他们的蜜月。天啊,他们的婚礼没有如期举行?他逃婚了?简明恨他了吧?那现在他在哪里?
    凌励打开门走出去,前面一栋活动板房的墙面上贴着大幅横幅,这是奔赴灾区的医疗队,就是应该唐雅妍师姐参加的医疗队,现在是凌晨五点多,四处空荡荡,悄无人声,不远处有值夜的武警路过。天气很冷,凌励进屋,找到椅背上搭着的,他惯穿的羽绒外套,屋里所用之物,也都是他惯用的,倒像是自己整理的出门行李那般齐全。但他真的记不得,自己收拾过行李,更不记得自己答应唐雅妍出来参加医疗队。
    裹紧外套,凌励站在活动板房外,抬头,深蓝色的天幕中闪着几颗碎星,这里远离大城市的喧嚣,空气冷而清新。凌励在门口一张由破木条横七竖八钉起来的矮凳上坐下,望着天边云缝里逐渐透出的微蒙晨光,慢慢想起一些事情:方楠死了,她死前,他跟她说过一些绝情的话。她要他记住她,给他写过一封很长的遗书,之后的事情,不太记得。他是怎样离开简明和冬冬,抛弃婚礼,浑浑噩噩过了一个多月,再给妻子打了刚才那个电话?凌励握着他的手机,竟电量充足,是谁如此细心犄他照顾得如此周到?
    再过不久,天色更亮一点,不知从哪间板房里出来个小孩儿,七八岁模样,一个人溜达,时不时瞅瞅凌励,凌励就对他笑笑,那应该算笑吧?就是牵动了一下皮肉。那孩子走过来,说:“傻大个儿,你今天还是不想说话吗?”
    傻大个儿?凌励又想笑了,很温和,“今天想说话了。”问那孩子,“你叫什么名字?这么早怎么一个人在这儿呢?”
    “我叫祁连,这么早起来是想看爸爸妈妈回来没有。”
    “爸爸妈妈去哪儿了?怎么放你一个人在这里?”
    “爸妈可能被泥石流冲走了吧。我猜他们回不来了……”
    凌励沉默,他的应激性还处于半睡眠状态,没反应到这里是灾区,有些问题问出来显得太残忍。因这孩子的出现,凌励想起儿子冬冬,不知他现在怎样。无限懊悔,因为一时打击而忘记照顾冬冬,太不负责任了。握住那孩子一只手,“饿不饿?我屋里有饼干……”把饼干都给祁连,叮嘱他别到处乱跑,瞅着那孩子回去后,凌励拿起手机,拨电话给冬冬,他本来想拨家里座机的,不过,总是有种情怯之意,是那么不自信。他真的很担心,老婆孩子还在阿励的窝里吗?
    可能太早了,冬冬在睡觉,铃声响了很久才接听,仍有点迷糊,“爸?你那儿终于有信号了?”冬冬带点泪意的动静,“爸,我可想你了。”
    那声亲密如昔的“爸”叫得凌励心窝甜透,也因着这一声呼唤,凌励觉得自己彻底回到这个与他有着千丝万缕联系的世界,压抑几许激动,“冬冬,你和妈妈好吗?”
    “我现在很好,和亲爸还有姑姑一起回奶奶家了。我一放寒假,就被爸爸和姑姑接来,他们说奶奶很想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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