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棠锦-第14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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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郑夫人常年在宁国寺供奉香油灯草,事发之后,他们也查过郑夫人的功德簿,上头清清楚楚写了,那是供奉给郑博士夫妇已故的两对父母的,也给奶娘韩四婆子点了一盏,并无其他名字了。

    岁儿还想反驳,突然似是想起了什么,声音哽住了,愕然盯着罗妇人,念道:“三娘?是三娘?”

    罗妇人看向岁儿,她笑着,笑容却没有入眼底:“三娘四娘,我不晓得,总归是死了,被她害死了。”

    岁儿的身子晃了晃,软绵绵往地上瘫去。

    杨府尹让人把她从外头搀进大堂里,问道:“三娘是谁?”

    长睫颤颤,眼泪涌出,岁儿哽咽着道:“三娘的灯不是夫人点的,但就在我们老太爷、老太太的灯边上,有一回,夫人说起来过,说三娘可怜,她母亲身子不好,不能来寺里,就托她来看看,添些香油钱。”

    郑夫人是不是杀过女婴,那个女婴又是不是三娘,一时之间无法判断,只能等明日天亮,再去宁国寺里查一查,看看功德簿上有没有三娘的出身。

    罗妇人把所有的事情都交代完了,她听到郑夫人坦言自己杀过女婴后,满脑子都是被害死的宝姐儿,等回过神来时,她已经勒死了郑夫人。

    她在屋里吃完了谢筝送去的点心,又在木炕上歇了会儿,直到天蒙蒙亮的时候,离开了宁国寺。

    前几日,罗妇人发现山上有衙役、官兵巡查,她不得不躲去了那么偏的庵堂里,直到被发现带下了山。

    案子清楚,师爷让几人都画了押。

    罗妇人被押入了大牢,堂中的大人们各个都松了一口气,或是彼此道贺破案,或是嘀嘀咕咕抱怨着这些时日的辛苦。

    岁儿哭得站不起来,饶是说出了三娘,她依旧不信郑夫人杀过人。

    谢筝安慰了她许久,岁儿才勉强止住了眼泪。

    天已经黑透了。

    陆毓衍走到两人边上,垂着眼道:“走吧。”

    岁儿摇摇晃晃爬起来,几乎是半挂在了谢筝身上,跟着陆毓衍和苏润卿出了顺天府。

第三十八章 包子

    顺天府大门外,四五级的台阶并不难走,只是岁儿脚上使不上劲,整个儿要往前扑出去。

    谢筝几乎是使出了所有的力气,两人才踉踉跄跄下了台阶。

    别看岁儿年纪不大,但跟着郑夫人,吃喝都不曾亏待,小脸圆圆的,身形微胖,又是心神恍惚浑身脱力,只靠谢筝一人,还真有些架不住她。

    毕竟是个小姑娘,谢筝也不好让松烟或是留影搭一把手,就叫岁儿先倚着边上那只石狮子。

    两只眼睛红肿,岁儿抽抽搭搭与谢筝道:“给姐姐添麻烦了,可我、我还是不信,我们夫人……”

    谢筝安抚一般拍了拍岁儿的肩。

    还没有实证,只靠罗妇人的几句话,谁敢断言郑夫人到底有没有做过那种事情。

    旁人许是观望,而岁儿这样与郑夫人亲厚的,不信才是人之常情。

    就像是整个镇江城都说谢筝与情郎殉情,萧娴从头到尾都不相信。

    从傍晚出府到现在,谢筝还没用上晚饭。

    自打入京途中体会过要饿死渴死的滋味后,谢筝现在是半点受不得饿了。

    “时候不早了,我要回萧家去了,”谢筝与岁儿道,“你再缓口气,也早些回去吧。”

    岁儿抓着谢筝的衣袖不肯松开,不住摇头。

    见她这可怜兮兮的模样,谢筝实在狠不下心肠,应了先送她回郑家,岁儿才一副如释重负的神情。

    街上不似白日热闹,不少铺子已经打烊了,只几家客栈、酒肆还热闹些。

    陆毓衍与苏润卿走在前头,低声交流着案情。

    谢筝扶着岁儿,有点儿心不在焉,似是少了些什么,但罗妇人交代得已经很齐备了,思前想后,依旧没琢磨出来。

    夜风从背后吹来,丝丝凉意划过,谢筝不自禁用手指贴住了脖颈,这才想起来,她的丝巾没了。

    虽说夜里看不真切,不需要用丝巾挡住瘀痕,但那也是她的丝巾,没道理叫陆毓衍拿了去。

    谢筝思索着等会儿问陆毓衍要回来,可抬眸看去,前头不见苏润卿,只陆毓衍一人的身影被路边酒馆的大红灯笼拉得长长的。

    酒香菜香漫出来,谢筝吞了口唾沫,肚子好似要叫出声来。

    松烟抱着个油纸包,小跑着从远处过来,前后一张望,问陆毓衍道:“爷,苏公子呢?”

    “去给殿下回话了。”陆毓衍伸手从油纸包里拿了个包子。

    “都是牛肉馅儿的……”松烟嘀咕了一声,看着怀里那七八个比他拳头还大上好几圈的包子,眼神往谢筝与岁儿身上一瞟,试探着问陆毓衍,“那奴才给两位姑娘分两个?”

    陆毓衍咬了一口,慢条斯理咀嚼咽下,没往后头看,嘴上道:“不然呢?你吃不完,拿去给郑博士吗?”

    松烟吸了吸鼻尖,一时分不清自家主子这话到底是对他眼色的夸赞还是贬低,但总归就是应允了,他也不多想了,往后退了几步,与谢筝道:“两位姑娘,热腾腾的包子,填填肚子吧。”

    香喷喷的包子在前,谢筝饥肠辘辘,也就不讲究了,赶紧拿了一个,又给岁儿塞了一个。

    “你就是要哭,吃饱了也才有力气哭,”谢筝与岁儿说完,又问松烟,“你什么时候去买的包子?”

    松烟一面吃,一面道:“一出衙门我就来了,我们爷说的,苏公子挨不住饿,让我先到香客居买牛肉包子。明明香客居的羊肉包子才是全京城数一数二的好,就因为苏公子喜欢牛肉。

    前回他还提着一包卤牛肉去顺天府衙门,就是抓到韩婆子那一回,整个后衙里全是香味。

    早知道苏公子要去殿下府里,我就买羊肉的了。

    哎,阿黛姑娘,你喜欢羊肉的还是牛肉的?”

    谢筝眯着眼咬着包子。

    香客居是几十年的老馆子了,在隔壁街上,离他们走的这条路,说远不远,说近也不近,谢筝在京中生活的时候,就格外喜欢那一家。

    谢慕锦休沐时,偶尔也会带着谢筝和顾氏到香客居,在二楼要个雅间,多是沿街的梅字间。

    顾氏喜欢羊肉的,而谢筝心心念念的总是牛肉馅儿的包子。

    皮薄、肉多,汤汁浸入了面皮里,入口香得她能把舌头都吞下去。

    萧娴说她特立独行,明明香客居以羊肉馅儿出名,满京城都晓得,偏偏谢筝与众不同,偏好那销量远远不及羊肉馅儿的牛肉包子。

    谢筝彼时笑弯了腰,旁人说好说坏她才不管,她只信自个儿的舌头,舌头说什么好,那就是什么好。

    以至于五年前去了镇江,她还是念念不忘,几乎尝遍了镇江城中大大小小的酒肆小店,直到城里都有了谢知府家的千金只爱吃牛肉包子的传闻,谢筝都没寻到能叫她满意的味道。

    现在再尝香客居的包子,还是从前的老味道,与记忆里的一模一样。

    谢筝不禁笑了起来:“我呀?我喜欢牛肉的。”

    “喜欢牛肉的?”松烟眼睛一亮,“那赶紧趁热多吃两个。”

    谢筝不跟松烟客气,又拿了两个。

    松烟看向岁儿,见岁儿鼓着腮帮子,看起来是在吃,心神却不知道飞到哪儿去了,他只好闭了嘴,又揣着包子往前跑两步,去寻陆毓衍。

    “爷,您要不要也再来一个?”松烟道。

    陆毓衍睨他:“你够吃了?”

    松烟嘿嘿笑,要是羊肉馅儿的,那肯定是不够的,他一个人就能吃八个,但牛肉馅儿的嘛,吃两个就差不多了。

    陆毓衍又拿了个,道:“赶紧吃完,前头就到胡同口了。”

    松烟忙不迭点头,又往后头看,嘴上道:“奴才吃东西快,两口就是一个,倒是姑娘家吃东西精细,阿黛姑娘拿了三个,到胡同口的时候许是吃不完,她说牛肉馅儿的好吃。”

    陆毓衍挑眉:“她倒是好胃口。”

    走到胡同口时,谢筝正咬着她的第三个包子。

    她原本吃东西就不算慢,又遭过一回罪,如今给她一张席面,她用起来也比娇滴滴的闺阁姑娘们利索许多。

    只不过,这香客居的牛肉包子承载了她不少幼年记忆,这才细嚼慢咽品味。

    抬眼看到郑家门外的白灯笼,谢筝也不耽搁了,赶紧都吃完。

第三十九章 同僚

    胡同里安静,白色灯笼光落在半启着的木门上,乍一眼看去,有些得慌。

    岁儿倒是习惯了郑家内外的白灯笼,上前推开了门。

    门房上当值的小厮迎了出来,抬着头问陆毓衍,眼底全是期盼:“陆公子,害了我们夫人性命的凶手抓到了?我们夫人的仇能报了?”

    陆毓衍微微颔首:“抓到了。”

    小厮的眼眶红了,声音哽咽着:“太好了,我们夫人能闭眼了。”

    岁儿站住一旁,心不在焉,脑海里一遍又一遍的是罗妇人说的那些话,她分明是一个字也不肯信、不愿信的,却又挥之不去。

    郑博士父子听说了消息,急匆匆出来,请陆毓衍去书房说话。

    陆毓衍应了,偏过头扫了谢筝一眼。示意她也跟过去。

    眼神正好对上,谢筝想装作没瞧见都不行,只能硬着头皮,落后了两步,随着他们进去。

    书房窗户大开,可依旧能闻到淡淡药味,郑博士在桌边坐下,张口想说什么,却成了几声咳嗽,他无奈又苦涩地笑了笑。

    郑公子一面替父亲拍着后背,一面道:“母亲出事后,父亲身体一直欠妥,还请陆公子莫怪。

    衙门里抓到的人交代了吗?她为何要害我母亲?”

    毕竟还是个年轻人,即便努力压着心神,话一出口,依旧是急切的,恨不能立刻就弄明白来龙去脉。

    “凶手姓罗,燕子村人,事情都交代了,但其中也有几处不明,我想再问一问郑大人。”陆毓衍不急不缓说完,没有再继续,抬起桃花眼看向站住他斜后方的谢筝,微微扬了扬下颚。

    谢筝恍然大悟。

    她就说呢,陆毓衍要与郑博士父子说案子,为何要叫她进来,她是另一个受害人,是个丫鬟,此处说话轮不到她,原来,竟是在这儿等着。

    陆毓衍不耐烦长篇大论说案情,把五殿下跟前回话的差事交给了苏润卿,又把这儿丢到了她头上。

    谢筝匀了匀呼吸,看在刚才那三只牛肉包子的份上……

    细细讲了案件的来龙去脉,郑博士父子面面相窥,他们没有想到,郑夫人是死在了她的心善上。

    “罗妇人说,郑夫人害过一个女婴,”谢筝话出一口,就见面前的两父子瞪大眼睛,一副难以置信模样,“三娘这个名字,郑大人可有印象?”

    郑公子很是激动,抬声道:“母亲性情平和,待人良善,我不信她做过伤天害理的事情。

    三娘这个称呼,实在太过平常,无论哪户人家,只要是行三的女儿都可以叫这个名字,定是那毒妇血口喷人,害母亲性命不说,还污她名声!”

    相较于郑公子,郑博士平静许多,他示意儿子莫要太冲动,拧着眉头想了想,叹道:“我想不出来。”

    谁也没有再说话,气氛一下子沉闷下来。

    陆毓衍不动声色看那两父子,他们的反应不似作伪,的确是不知道。

    看来,郑夫人对身边人一直都隐瞒着,在面对陌生的罗妇人时,那些压在心头的秘密才容易开口。

    他相信罗妇人没有说谎。

    罗妇人杀了快十个人了,除去罗老太不说,那些死在菩萨前的妇人与她浑然不识,她也没有一个个解释为何要杀了她们,不至于到了郑夫人这儿,就特特编造出一个故事来。

    只可惜,郑博士父子不知情,要等明日去宁国寺翻一翻功德簿了。

    陆毓衍起身告辞,郑博士父子一路送了出来。

    谢筝又安慰了岁儿几句,转身见陆毓衍若有所思地望着胡同深处,她突然就想起前回她险些被撞到,叫陆毓衍拉开的情景。

    那是梁司业府上的小厮,而梁夫人与郑夫人交好……

    是不是应该去问问梁夫人?

    有些话,同是女人,也许郑夫人会与梁夫人提及。

    谢筝正琢磨着,却听陆毓衍问道:“前几日,梁大人的儿子叫药汤给烫着了,不知道这两天好些了没有?”

    郑博士苦笑摇头:“我这个状况,自顾不暇,就没有关心过梁大人的事儿。”

    “听说郑大人和梁大人同是圣上登基头几年中的进士?”陆毓衍又问。

    提起从前,郑博士颇有几分感慨:“是啊,一晃我跟他都在国子监待了有将近三十年了。当年,他羡慕我被榜下择婿,得了一个好夫人、好岳家,现在,我要反过头去羡慕他能和发妻携手白头,不比我,阴阳两隔!”

    郑博士的声音抖得厉害,背过身去抹了一把脸,勉强忍着眼泪。

    陆毓衍抿唇:“梁大人与梁夫人……”

    “糟糠之妻,不离不弃。”郑博士说完,目光灼灼往胡同里看了一眼,心伤难耐,不肯多言,与陆毓衍微微一拱手,先进去了。

    郑公子送陆毓衍到了胡同口,倒是说了几句梁家事情。

    梁大人夫妻亦是伉俪情深,国子监和整条胡同的左邻右舍,大伙儿都晓得。

    梁大人祖上在村子里有些田,日子比上不足,比下略有余,送他去了学堂读书习字。

    梁夫人是他的表妹,穷人家的女儿原是不学读写的,只这表兄妹感情好,梁大人偷偷教了她许多。

    两人成亲后,梁大人中了举人、进士,当了官,几十年了,夫妻感情一直很好。

    梁夫人出身不好,但她为人温和又细致,对书画又极其喜好钻研,与郑夫人很投缘。

    谢筝竖着耳朵听,她正好想到梁夫人,陆毓衍就问起来了,莫不是想到一块去了?

    待郑公子回去了,谢筝试探着道:“衍二爷怎么突然问起了梁夫人?”

    陆毓衍挑眉,反问道:“你猜呢?”

    谢筝只想要个答案,并不想猜,无奈“低人一等”,为了自个儿那点好奇心,只好道:“有一些事情,郑夫人不能与郑博士说,也许与交好的梁夫人更容易开口。”

    陆毓衍脚步一顿,睨了谢筝一眼,若有所悟地点点头:“原来如此,与闺中好友能说,与丈夫就不能说。”

    谢筝正要跟着点头,猛然觉得这话似乎有哪儿不对劲,想要揣摩一番,陆毓衍又把话带开了。

    “梁大人夫妻成亲三十余年,感情素来和睦,为何膝下只有一个**岁的老来子,子嗣当真如此艰难?”

    谢筝一愣,一时之间,她没弄明白陆毓衍怎么就从郑夫人的案子想到了梁大人的子嗣上去了,这跨得也太远了些吧?

第四十章 丝巾

    松烟提着灯笼走在前头,时不时偷偷往后瞄一眼,心里不住犯嘀咕。

    虽晓得陆毓衍和谢筝是在谈论案情,但一个世家公子,一个姻亲家的丫鬟,二更天里琢磨别人夫妻感情如何、子嗣如何,这感觉实在有些怪异。

    偏偏那两人无比正儿八经,口气与之前讨论罗妇人是不是凶手时如一。

    松烟摸了摸鼻尖,这么一看,反倒显得他心思太多了。

    梁大人夫妇到底是个什么状况,谢筝也说不上来,但要她来讲,感情好的夫妻也不见得子嗣多。

    就好像谢慕锦与顾氏,成亲快二十年了,谢筝的印象里,父母从没有起过争执,关系融洽又亲密,不还是只有她这么一个女儿嘛。

    怎么落在陆毓衍口中,子嗣艰难,就好似成了夫妻关系不好的证据了……

    “这也说不好,”谢筝低低哼了一声,嘀咕道,“人家关起门来好好坏坏,又不是看生了几个哥儿姑娘。你不也没有同胞兄弟吗?总不是陆大人与陆夫人感情疏远的关系吧……”

    声音压得极低,鼓着腮帮子,口齿都不够清晰,谢筝原本就是悄悄抱怨,不打算叫陆毓衍听见。

    偏偏陆毓衍就在她侧前方两步,一阵夜风从背后吹来,声音顺风而去,谢筝的心噗通直跳,她说不好有没有被听见。

    佯装若无其事,谢筝加快了脚步,心虚地偷偷去看陆毓衍的神情。

    陆毓衍的薄唇微微抿住,眼底有一层淡淡的雾,只一瞬间又消逝不见了,似笑非笑一般,若有似无的,最后连这点笑容都消失了。

    这样的反应,到底是听见了,还是没听见……

    谢筝看不透,又不能一直盯着,只好收回视线。

    “今日太晚了,要不然,倒是可以去梁家拜访。”陆毓衍突然道。

    谢筝也是这般想的,郑夫人办了书画社,又常年资助城中善堂,与之来往的人数不胜数,但论起私交来,梁夫人是其中一人。

    “没有实证,就算去问梁夫人,她也不一定会说。”谢筝道。

    毕竟是一条人命,郑夫人不是丧心病狂的人,不会挂在嘴边四处说道。

    她告诉罗妇人,应当是想帮她从宝姐儿夭折的阴影里走出来,而郑夫人若也说给过梁夫人听,那恐怕也只有两种原因。

    郑夫人信赖梁夫人,她心中的苦闷无处化解,只能找好友倾诉,亦或是梁夫人也有不可叫外人知道的痛苦,郑夫人以自身经历来帮她,就像对罗妇人一般。

    若是前者,无凭无据的,郑夫人已经过世了,梁夫人不愿意辜负郑夫人的信任,不轻易提对她不利的事情,这是情理之中的;若是后者,梁夫人就更加不会说了。

    陆毓衍晓得谢筝的意思,点头道:“明日一早,要先去宁国寺里问一问。”

    白日再炎热,傍晚时也落了一场雷雨,扫去了一整日的暑气,这会儿夜风吹在身上,添了丝丝凉意。

    谢筝的脖颈凉飕飕的,猛得就想到了她那跟丝巾,忙道:“衍二爷,奴婢的丝巾……”

    “丢了。”谢筝的话才说了一半,陆毓衍就出声打断,落下这么两个字。

    “丢了?”谢筝诧异地看着陆毓衍,这人拿走她的丝巾不说,还一声不吭就丢了?

    陆毓衍坦荡,丝毫不觉得有什么不妥,道:“刚才吃了包子,没找到帕子,顺手就拿丝巾擦了手,沾了油的丝巾自然就扔了。”

    谢筝想说什么,陆毓衍的理由又充分得叫她无从质疑反驳,只好闭了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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