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杀相思 作者:陈小菜-第33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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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叶鸩离身形微晃,颤声道:“你……你怎么知道的?”
  随即恍然,异常尖锐的冷笑:“这些刺是越栖见剔出来的,是不是?他怎么不干脆都杀了呢?又善心大发了?就像放过宋无叛一样?嘿嘿,他放过宋无叛,何逐空便死于栖霞剑,这才是善有善报呢。”
  苏错刀目光凝定,有种迫人而来的压力,道:“该知道的,我都知道,不必栖见告知。阿离,你还没到能取代我接掌七星湖的时候。”
  转身而行之际,淡淡道:“阿离,别自作聪明。”
  除尽内堂眼线本是理所应当,但自己却让他们全身而退随叶鸩离赴外堂,个中之意,只是为了最大程度的保留叶鸩离的势力。
  叶鸩离再待在内堂,只会与越栖见势同水火,一山不容二虎,两人一旦对上,内乱就在眼前。越栖见才能出类拔萃,禀性温和容人,比叶鸩离更适合执领内堂,待叶鸩离掌须弥堂,两人井河不犯却能遥相呼应,即便是互相制约,亦不失平衡之态,七星湖大局稳若泰山。
  回到精舍,越栖见正半躺半坐在檐下,他大病初愈,裹着一张墨绿色的卷草纹毯子,看向天边远处,含着一抹笑,微微出神。
  见着苏错刀,他唇角笑意深切了几分。
  苏错刀坐到他身边,让他靠着自己胸膛,双臂搂着,又握住他的手,道:“手怎么这么凉?”
  越栖见眯起眼睛,悠然道:“一会儿就暖了。”
  两人安安静静的抱着,越栖见的手果然渐渐暖和起来,良久低声问道:“错刀,你疑心我么?”
  “不,我信你。”不必他点明道尽,苏错刀已懂其意,在他耳边认认真真的说道:“你幼时那般苦楚,何逐空曾善待于你,他的好你自然铭刻在心。”
  想了想,又道:“咱们去月牙峰的路上曾遇见他,他顾不得我是邪派之主恶名在外,当着我的面劝你江湖之大还有更好的去处……后来又帮咱们料理了北斗盟,不惜压上天机阁守口如瓶的百年清静。”
  “栖见,何逐空待你的情分,值得你为他这么伤心。”
  他字字如金石,直叩自己灵魂的最深处,简单而浩瀚,自然又深邃,裂石穿云,共鸣轰响。
  越栖见笑着,两滴泪在他衣襟上洇开,心境却柔软安悦得一塌糊涂,无法收拾。
  苏错刀的的确确是自己残缺黯淡的生命中,唯一仅有的一束光。
  越栖见轻声道:“错刀,我给你讲个故事。”

  第五十九章

  天机阁独一无二;可称武林智者;历代阁主均为族中嫡系长子,无不才华过人淡泊宁远;可惜却都是早夭之命六阴绝脉。
  但谁也不知,这奇症却非天生;而是人为。
  百年前何家默默无闻;门人弟子虽交游广阔,却无武功上的建树,于诸派间奔走,不过仰人鼻息罢了。
  待掌得诸多秘辛资料;有妙笔之誉,再创天机阁;却为诸派所忌,遂暗中与众派定下协议,天机阁但凡嫡子,自幼时起,便服药致使经脉薄弱,不得习武,再以金针锁心之术,造一个六阴绝脉来,使得年寿不永,如此便以无心江湖之争的决绝姿态,换取秘闻情报的一家独大。
  自此天机阁名利双收,延续壮大家族百余年,每代嫡子却自然而然成了猪羊三牲,尸骨累累奠基出何家今时今日的地位不堕。
  从没有人去问每一代的阁主是否情愿、有无怨恨。
  何家旧事如一卷积满尘灰的幕布,越栖见逐一道来,只觉口齿生锈也似涩重,叹了口气,道:“逐空大哥恨天机阁,恨他的家,恨那些亲人……他出手助我们,也是因为不甘心。”
  苏错刀听罢,只默不作声,连呼吸都不曾稍有起伏。
  越栖见反手握住他的手指,柔声道:“错刀,你和逐空大哥的境遇一般的可怜……这七星湖,害你多年来不得痛快展翼,且不说生取腿筋之恨,若廿八星经不得补全,注定要真气逆涌经脉爆裂……”
  苏错刀打断道:“不,我一点儿也不恨,我只庆幸自己身处七星湖。”
  直视越栖见惊讶不信的眼神,正色道:“栖见,我和你们不一样。你们都是江湖中的世家子弟,阿离身世更是不凡……”
  “我却是苏小缺花了三两六钱银子,从人贩子手里买下的。”
  越栖见一吓非同小可:“买下的?他……人贩子要卖你去哪儿?”
  苏错刀仿佛事不关己,直言道:“我长成这样,还能卖到哪里去?自然是妓馆南院了。”
  越栖见一时讷讷,不知该说什么才是。
  “我是穷苦人家出身,灾荒之年即便不被父母卖给人贩子,也早已饿死路边,若没有七星湖,我哪来的安身立命之所?哪能练廿八星经,得凤鸣春晓刀,踏足这妙处无穷的武道?”
  苏错刀点漆双眸中光芒如精钢般坚冷凛冽,又有种内敛的晶莹剔透:“所以我不懂何逐空有什么可怨可恨的。”
  越栖见愣住:“你说什么?”
  双目倏然睁大,直起身子,道:“只是为了天机阁的江湖地位……谁也没有问过他,便不许他活过三十岁,一辈子缠绵病榻,他难道不该怨不该恨?”
  苏错刀神色自若,道:“我不知道。”
  “我不知道他该不该怨恨,但我知道,每个门派的传承光耀,在看不见的地方必有数不尽的牺牲。”
  越栖见眼睛里有火焰猎猎燃烧,却垂下眼皮,波澜不惊道:“甚至牺牲掉别的门派,别人的性命,是么?所以诸门各派,根本就不该存在。”
  顿了一顿,道:“那样的牺牲,事到临头……谁又会心甘情愿?”
  “我。”苏错刀理所应当的毫不犹豫:“好比廿八星经,起初学时明知有隐患,但因为我是七星湖之主,我便责无旁贷,亦心甘情愿。我得守护七星湖。”
  “对门派、武功、声望……甚至人,都是一样,不能只想着从中得到所有的好,却拒绝任何的坏,如一棵树,你不能光要它的青碧参天,却不要枯枝烂叶,不要它根下的泥土肮脏。”
  苏错刀的声音华美,却没有温度:“栖见,世上的事,都公平得很。”
  静默良久,越栖见展颜笑了,笑意如水里忽聚忽散摇曳着的月影:“你说的是,世上的事……应该公平。”
  闭上眼睛,有些疲倦的想睡,却问道:“阿离回来了?”
  “嗯。”
  越栖见道:“是他杀的么?”
  苏错刀本能的答道:“不是。”
  越栖见嘴角上挑,一会儿就睡着了,但即便睡着,也僵硬得处处是骨头,融不进苏错刀的怀抱。
  这天越栖见去医舍见楚绿腰。
  刚入得医舍前那一带竹林,只听头顶竹叶窸窣细响,一人轻飘飘落于眼前,轻衫垂袖,正是叶鸩离。
  越栖见稍退一步,孔雀与斩经所的芒种双双掩出,左右侍立。
  自何逐空一死,越栖见愈发小心周密,出入皆有高手随同,不露半分可趁之隙。
  此刻有孔雀和芒种在,至少能挡住叶鸩离一盏茶的时间,而一盏茶的时间里,足够自己逃命,逃回内堂,调出天馋君或是斩经所,甚至求助于苏错刀。
  这样的谨慎很可笑也很贪生怕死,以前那个敢于孤身与叶鸩离对峙挑衅的越栖见,连一丝残影也不复存在。
  筹码太少筹谋太难,再也经不起半点儿感情用事快意挥霍了。
  叶鸩离慢慢上前一步,如潜行的豹,冷酷而悄无声息。
  越栖见再退,手握神素剑,此剑为苏错刀所赠,剑气高华洁净,一入手便如多年至交,有身剑无间之感,越栖见得后,绝少离身。
  一蓬竹叶无风自落,叶鸩离停足,嗤的一声轻笑,人畜无害,纯美无俦:“放心罢,本座今日只是来替黄堂主拿药,不想动手……越公子何必孬成一副缩头乌龟的模样?”
  越栖见亦笑:“阿离,在外堂一切还好?”
  虽和声笑语,身形手势却没有一丝松懈,叶鸩离的刀早已出鞘,刀尖还滴着何逐空的血,动不动手,只看自己有无破绽。
  叶鸩离饶有兴趣的看一眼他的神素剑,道:“何大公子临死前最后一句话……想知道么?”
  一瞬间越栖见脸上闪过的狰狞锋利,让孔雀心惊胆战,以为他就要不管不顾的扑过去,忙闪身上前,铮铮两声,一双短剑精光耀目。
  叶鸩离淡淡道:“滚一边儿去,二尾子小妖怪,要本座再赏你一个洞么?”
  越栖见神态已一如平常,温言道:“错刀一直说不是你杀的何大公子。”
  叶鸩离随口道:“他骗你玩儿呢,自然是我杀的。”
  越栖见脸色煞白,气质却愈发的温柔沈隐:“这样啊……阿离,那我得多谢你。”
  叶鸩离一怔:“本座知道宫主器大活儿好很厉害,能把你干得死去活来连自个儿爹娘都忘了,不过……他没操你脑子吧?”
  越栖见不理会他的污言秽语,道:“逐空大哥身患六阴绝脉之症,每每夜半,浑身阴寒刺骨,五脏六腑剧痛如绞,时一入秋冬,尤其生不如死,活一日便是多遭十二个时辰的罪。”
  “所以多谢你帮他解脱。”
  “既如此说,越公子就太客气了,你本不该谢本座。”叶鸩离笑容如贴着咽喉盛开的一朵血花:“何大公子临死前可不想解脱,他还求饶呢,他说,求你别杀我,我还要活……”
  越栖见与之对视,眼中并无悲伤,却有种荆棘丛生的惨厉与平静,叶鸩离眼底血色隐现,透着些微的恐惧,更多的却是兴奋与期待。
  两人如利爪獠牙尽露的兽,小心翼翼,却不死不休。
  半晌越栖见一笑:“内堂事多,我先走了,阿离……回见。”
  苏错刀数月来专注于天魔大法与波旬自在神功,越是琢磨,越觉得一脚踩进了泥潭坑,再修习下去,便是自己也难以自控,于武道大有障碍,这些时日廿八星经已是不进反退。
  但一想到叶鸩离已身陷泥淖,若寻不出补救之法,必有心智沦丧的一日,便说什么也不愿抛下作罢,只得咬牙切齿日夜苦参。
  就在这无暇旁顾之时,却收到任尽望传书,道是孟自在的病已拖不了多少日子,请自己再走一趟白鹿山。
  苏错刀略一思忖,想着一路上两人相互参照,或有顿悟之机,当即唤来叶鸩离,道:“随我去白鹿山。”
  孰料叶鸩离不识好歹,道:“我才不去……孟自在要死,关我什么事?再说了,留下越栖见独掌七星湖,我不放心。”
  苏错刀一阵心浮气躁,不耐烦道:“你必须去,不然我杀了你。”
  说着心底深处突的一动,生出一种无缘无故的古怪直觉,为什么自己一定要带着叶鸩离同行?为什么如此坚持?坚持不许叶鸩离身处自己看不见或是伸手不能及的地方?
  但这感觉稍纵即逝,刚巧又想到天魔大法中一个极要紧的关窍,当即摇了摇头,令道:“明早上路。”
  夜半叶鸩离访无漏堂,苍横笛听罢,只道:“公子放心,属下以性命担保。”
  叶鸩离便笑了,心意得逞后孩子气的得意,又带着些感动:“横笛,我才不舍得你死。一旦有事,与黄堂主多商量,至于你师父……唉,阴烛龙入七星湖是迫不得已,这十多年来一副死气活样的德行,找他多半没什么用处的。”
  苍横笛道:“公子高见。”
  叶鸩离唇角翘起如刚立秋的水红菱,几乎可以咬出清甜的汁水来,起身道:“那我走啦!”
  苍横笛送他出门,柔声道:“公子,属下真喜欢看到你笑……只盼你这一世,时时都能这样笑。”
  越栖见含笑目送苏叶二人登舟出湖。
  这天阳光极好,金黄色的一大幅,辉煌奢靡的铺张一地,越栖见看着淼淼湖水,轻叹了口气,自语道:“时候不早了,是么?”
  孔雀一旁听得真切,衣袖一颤。

  第六十章

  苏错刀不在;外三堂有事亦由越栖见先担;好在越栖见素来藏刀而善,事一临头;锋芒再出,诸多事宜落入他手;再繁杂也是庖丁解牛;待处理罢,天色尚未黑透。
  暗纹丝绸也似的暮色中,越栖见燃起一盏灯,手指在火焰旁逡巡游移;色泽如瓷:“楚姑姑的胎可安稳?阴烛龙近日可曾去看过她?”
  孔雀垂头不语。
  越栖见极有耐心,只浅笑等待;并不催着问。
  “阿西。”孔雀突然抬起头,眸中掠过一道坚定之色:“就此收手罢。”
  越栖见微微皱眉:“你说什么?”
  孔雀咬了咬牙:“你已是内堂总管,将来……必然是下任宫主,你……你不能毁了七星湖。”
  越栖见不动声色:“孔雀,你得知道自己在说什么。”
  孔雀绣襦彩裙,梳双丫髻,娇俏而甜美,一双杏眼里却已风雨如晦沧桑尽历:“叶总管是你设计从内堂赶走的。”
  越栖见不急不恼,解释道:“叶鸩离自作聪明,不甘大权旁落,往内堂掺沙子,凌驾宫主之上犯了忌讳,与我并不相干。”
  孔雀一双小手交叠着死死握住,声音略有些发颤,却说得清晰分明:“你深知叶总管的脾气秉性,用言语相激,逼得他不得不防备于你,你既一手推动,要想宫主知晓易如反掌……进而逐走叶总管,自此内堂你一家独大。”
  “你再利用楚姑姑和阴堂主……你给楚姑姑换了药,让她怀上阴堂主的孩子,允诺他们只要助你夺位,使得七星湖易主,你便放他们离开,还会帮阴堂主恢复名声,如此一来,绛宫堂亦由你暗中掌握。”
  越栖见一扬眉,也不讶异,笑道:“你知道的还真不少。”
  绛宫堂主阴烛龙本出身湘州道上的名医世家,其父仁心妙术弟子如云,却误收一楚姓徒儿,最为面善心狠,为夺得阴家家传蛊经,蓄谋多年后寻得良机,一夜之间屠尽阴家上下,只留已熟记蛊经的阴烛龙一人,在阴烛龙身上种下各种蛊毒,逼他录下蛊经,阴烛龙被折磨得几番欲死,幸得楚家女楚绿腰悄悄放走,途中又为苏小缺所救,带回七星湖。
  数年后阴烛龙蛊术大成,楚家鸡犬不留,独独掳回楚绿腰,两人情仇难解纠缠不清自不必说,阴烛龙却又有一番心结,他虽遭逢惨变容颜尽毁,更走了炼制蛊人的邪路,对七星湖却始终没法儿贴心贴肺的融入,心底深处,竟还想重回湘州,恢复阴家声誉。
  原本这个心愿太过遥不可及,七星湖对自己又有救命之恩收容之实,如此郁郁了此残生也只得罢了,偏生越栖见读心阅人批郤导窾,早从楚绿腰下手,使得两人有了个意外的绝大惊喜,阴家有后,阴烛龙对七星湖乃至自己的恶名都不能忍,如何舍得孩子一出世就污点满身,为世人不齿?
  时机已至,越栖见遂以一个清清白白的湘州药庐诱之,终得绛宫堂之力。
  事后想来,这般因人制宜随风引雨的手段,自己都忍不住要暗赞一声高,越栖见好整以暇,笑道:“你何必担心过甚?七星湖不还有须弥无漏二堂么?鹿死谁手可还说不准。”
  孔雀轻瞳光凝聚,图穷匕见:“你还有割天楼。”
  越栖见的目光,这才当真落在他脸上:“好,很好……我哪里露了破绽?”
  孔雀抿了抿嘴,道:“你来七星湖之前,我年不过十二,已居天馋君副使之位,个中缘故除了苍首座,连宫中也无人知晓……我能闻出每个人的气味,人或有相似,但气息绝无相同,差以毫厘,却足够区分,怀龙山大会前,叶总管曾遣我去过割天楼,那次你带着面具,声音也变了,可我认出了你……”
  说到此处,忍不住含了眼泪:“我真不敢想信,你竟是割天楼的主人……原来那个阿西,竟是假的……”
  越栖见打断道:“也算不得是假,阿西那样的人,我当了十年,无论醒着还是睡梦里。”
  笑了一笑:“孔雀,你可知道……最高明的骗术,得连自己都骗过去,每一刻都要告诉自己,我就是那样的,我什么都不知道,我心里没有仇恨,我受辱而不怨,柔若静水善如羔羊。”
  “待入七星湖,再上月牙峰,阿西若不传神入骨心魂尽附,我哪能瞒得过错刀或者七星湖任何一人?还能一步一步行到今时今日?”
  他这一笑,温柔如昨日光阴,依稀还是初见时伸手为自己拂去花枝的阿西,孔雀却怕得浑身皮肤都起了战栗,不由自主,往后退得几步,颤声道:“你既做了十年阿西,为何不继续做下去……宫主信你爱你,七星湖很快就会传给你,你……放下可好?”
  “不好。”越栖见轻声拒绝:“我从七岁那年起,心里便已列阵挽戈。谁也别想拦我,金刚菩萨漫天神佛都不成。”
  孔雀凄然道:“阿西,我原本想再多陪你一些时日……你的眼神那么孤单可怜……”
  越栖见淡淡道:“我原本也不愿仓促动手,可叶鸩离着实难缠,再晚一刻,恐怕又是人为刀俎。”
  略略一顿,眉梢眼角皆是笑意,问道:“孔雀为什么不告诉别人,我就是割天楼主?”
  孔雀眸光微冷:“你一直防着我,我没有机会跟别人说。”
  越栖见点了点头:“是啊,你知晓我的身份,我却也知晓你已有所察觉,怀龙山回来,你神色就大异寻常,你连自己的心都瞒不过,又怎能瞒过我的眼睛?只不过……你若铁了心说与叶鸩离知,我多半也拦不住的……孔雀,扪心自问,你根本就不愿害我,是不是?”
  孔雀一滴眼泪落下:“是。”
  言至于此,已完全崩溃:“我原以为你只是想杀叶总管,我也盼着你只是想杀叶总管……可到得今日,我再也骗不了自己,你要害的,是整个七星湖……”
  越栖见冷眼看着,悠然道:“你既然已经帮我瞒了一时,为何不陪在我身边助我一世?”
  孔雀愕然抬头,纤细的手指几乎要打起结来,越栖见以一贯的温和姿态,看着他挣扎与煎熬,随之做出精准的判断:“七星湖有用,暂时我还会留着,即便将来毁掉,我也不会让任何人敢像叶鸩离一样把你骂作妖怪……孔雀,我怜你惜你,我若有个妹妹,待她也不过如此了。”
  孔雀冻着了也似,轻轻一哆嗦,只觉头目晕眩而四肢已乏:“不,我得告诉宫主去……越总管,大错尚未铸成,宫主会饶过你的……”
  越栖见长身而起,烛光通透到眼珠子里,一双眼便是黄泉路上的孽镜台。
  那么……对不住,孔雀,我不能再有半点疏漏。
  孔雀彩裙霞飞,双足刚刚掠上窗台,神素剑已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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