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乔家大院 作者:朱秀海-第4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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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二节
  皮影戏馆内,一出《霸王别姬》演得正酣,光影流动,周围叫好声不绝于耳。
  雪瑛看得入神,也情不自禁地跟着鼓掌。
  一旁的致庸看得并不专心,只时不时地深情注视着雪瑛,瞧着她这副高兴的模样,他觉得异常满足。
  陆陆续续,皮影戏馆内又进了不少人,山西总督哈芬陪着钦差大臣、内阁学士、督察山西学政胡沅浦等缓步进入,大约这几人一身官气,很快被引着坐在前排,恰在致庸和雪瑛前面。
  《霸王别姬》正演到热闹之处,但胡沅浦和哈芬只看了几眼便开始说起话来。
  哈芬拱手道:“胡大人,圣上此次让胡大人亲临山西,督察学政,下官大胆揣猜上意,一定想倚重大人在山西这个地方发掘一些经国致用之才。”
  胡沅浦拈须颔首道:“大人所言不差。目今我大清内忧外患,正是存亡危难之秋,圣上食不甘味、睡不安枕。圣朝要中兴,第一件事就是要用人。虽不能说一人兴邦,但有了人才,国家的事情也不是不可收拾。”
  哈芬闻言没有接口,反倒冷笑了一声。
  胡沅浦不解地看他。
  哈芬叹道:“大人不知,只可惜山西这地方民风不古。自从前明晋商兴起,山西人就养成了一种陋习,不敬重读书人,他们连做官也不稀罕,有两句顺口溜是这么说的,我跟大人念念——‘一等秀才去经商,二等秀才考皇粮。有道是生意兴隆把钱赚,给个知府也不换。’这样的地方,能出什么人才?”
  他们的声音越说越大,雪瑛明显被打扰了,忍不住看看致庸。
  致庸也不高兴了,上前拍拍胡沅浦,拱手道:“哎,我说两位东家,有生意外头去说,你们这么说话影响别人看戏了!”
  哈芬欲怒,被胡沅浦轻轻按住手。
  胡沅浦回头道:“对不起,这位爷,我们不说了。”
  致庸点点头,笑笑坐了回去。
  戏到了换场的时候,致庸打算出去买雪瑛爱吃的花生,而前面的胡沅浦与哈芬等人也正起身向外走。
  这前前后后地还没走到门口,刚巧碰见陆玉菡与其父陆大可正朝里走,矮胖胖的陆大可眼尖,一眼认出了哈芬,便对玉菡低声道:“玉儿,瞧,那便是山西总督哈芬哈大人!”
  他声音虽轻,可不少人都听见了,跟着低声嚷嚷起来。
  一位秀才模样的中年人叹道:“这位是哈大人,哈大人身边那位,一定就是钦差大臣——当今皇上倚重的文武全才胡沅浦胡大人,他可是来山西督察学政的内阁大学士,说起来我们的命运可都把握在他们手里啊!”
  致庸闻言一惊,站住,目送着哈芬和胡沅浦走出。
  雪瑛也听见了,走过来低声嗔道:“致庸,听见没有,刚才坐在我们前面的是钦差大臣和山西总督!”
  致庸仍旧抬步往外走,毫不介意地哈哈笑道:“是吗?真没想到,我乔致庸刚刚和两位朝廷重臣打了交道!”
  皮影戏馆外,孙茂才蹲着卖花生,一边吃花生,一边看书。
  旁边一个卖大饼的年轻伙计开玩笑道:“哎,你这人,卖的还没有吃的多呢!”
  茂才头也不抬道:“你知道什么? 本秀才背了这一口袋花生来太原府乡试,卖掉了就做店钱和饭钱,卖不掉就是我的口粮,我怎么能不吃?我不吃它,你给我大饼吃?”
  那伙计一边摆手.一边继续玩笑道:“哎,我也吃一点行不行?”
  茂才毫不介意道:“吃吃吃!甭客气。”
  致庸看到这一幕,微微吃惊,眼前这位年近三十的落拓男子似乎有种很奇特的气质吸引着他。
  致庸不动声色,蹲下去也自顾自开始吃花生,并凑近问:“仁兄,什么书呀,看得你三月不知肉味!”
  茂才一惊,把那本《船山文集》一扣,站起问道:“哎,你是谁?干吗呢你?”
  致庸也站起笑道:“没干嘛,买花生呀!”
  陆玉菡刚巧也出来买零食,一眼瞅见茂才,便微微一笑站在旁边。
  茂才打量了致庸几眼,便一边架起秤盘子起称,一边唱称道:“瞧我这秤,给你高高的,二斤四两!五十个大钱一斤,三八二十四,四八三十二,你给二百四十个钱!便宜你了!”
  致庸盯着茂才看一眼,掏出钱来放下。
  茂才大大咧咧道:“倒哪儿?我不能替你捧着吧?”
  致庸到处找不到纸,便从口袋里摸出临行前致广给他的那封信,不在意地抽出信纸说:“来来,就倒这上头吧!”
  茂才一边倒花生,一边念叨:“我这人不会做生意,让你占便宜了,我亏大了!好了,走吧走吧,别耽误我念书!”
  玉菡突然走上来对致庸道:“仁兄慢走,这位卖花生的骗了你!”
  话音未落,这边茂才便嚷嚷起来。
  玉菡不理他,继续说道:“这花生五十个大钱一斤,二斤四两,二五一十,四五二十,总共只要一百二十个钱,可他却要了你二百四十个钱,整整多要了一倍!”
  致庸一抬头,对玉菡相貌之俊美和口算速度之迅捷显然吃了一惊。
  没等他回话,玉菡微微一笑,直接拿过茂才的秤,并从秤盘下抠出一块磁铁道:“瞧瞧这是什么?这是块磁铁,至少有二两,秤盘下一斤花生他至少要少给你二两,二二得四,二四得八,你买二斤四两花生,他一共少给了四两八钱。二斤四两减去四两八钱,所以啊,你这一斤九两二钱花生,每斤合一百二十五个大钱!”
  茂才发怒道:“你这个人,你管什么闲事——”他开始胡搅蛮缠:“对了,就是你,今儿在商街上,你的马车撞了我,你还没给我道歉呢!”
  玉菡一愣,微怒道:“你这个人,不做实在生意.还蛮不讲理啊……”
  致庸深深看了一眼玉菡,又看茂才,哈哈大笑。
  这两人倒被他笑得一怔。
  茂才悻悻然回头道:“你笑什么?不就是少给你几两花生吗?好了好了,花生你拿去,我不要你的钱了!”他一把将钱抓起,放在致庸手中。
  致庸摇摇头,仍旧把钱放回茂才手中,接着冲玉菡一拱手:“这位仁兄,真是难得一见的俊俏潇洒,幸会,幸会!”
  玉菡脸一红,赶紧拱拱手,连称“幸会”。
  只听致庸继续道:“在下山西祁县乔家堡生员乔致庸,谢你了。你的账算得真细,真麻利,在下佩服。可生意不是这么做的,做生意不能做得这么精细,有时不妨糊涂一点。”
  说着他又一拱手,不待玉菡和茂才接口,便扬长而去了。
  玉菡一惊。
  茂才也怔怔地望着致庸离去,一时间竞忘了和玉菡的冲突,开口问道:“哎,他刚才说他是谁?”
  玉菡脸微微一红:“山西祁县乔家堡,名字叫乔致庸……”
  皮影戏馆内.雪瑛正等得心急。
  致庸与玉菡先后进来,玉菡很在意地往他们这桌看了看,刚好与雪瑛的目光碰了一个正着,两人都微微吃了一惊。
  致庸笑嘻嘻地落座,把花生递给雪瑛。
  雪瑛一时竞忘了责怪,过了一会才想起说:“怎么去了那么久,我还以为你把我撇这儿,不回来了呢。”
  致庸把几个花生轮番上下抛掷,给雪瑛表演起了小杂耍,很快就把雪瑛逗得掩嘴轻笑起来。
  两人吃着花生,雪瑛注意到了那张信纸,向致庸指指,致庸将花生倒在桌上,不在意地看了看信纸上的字,脸色猛地一变。
  雪瑛拿过信一看,也变色道:“怎么,大表哥已病入膏肓?他在信上说,这次乡试,是你的最后一次机会,你要是考不中举人,他就让你回去接管家事……天哪,大表哥难道真要让你回去做生意?”
  致庸一把拉起雪瑛道:“快走,回我们家的铺子,我要温习那些八股文,这个举人,我得考上!”
  “为什么?”
  致庸也不答话。
  第三节
  一直注视致庸的玉菡见他们那么快走了,心里竟起了一种异样的感觉。陆大可呷了一口茶,忍不住问:“哎,玉儿,你看谁呢?”玉菡脸微微一红,连忙将话岔开去。
  夜,太原府的空气中涌动着一股奇怪的流,希望中的绝望与绝望中的希望在暗夜中同时流淌翻搅。
  一家店铺的大门在黑暗中“吱吱呀呀”地开启,一仆人打着灯笼,提着饭篮子,陪一考生走出。
  一时间家家大门都在打开,一盏盏灯笼走出,考生中既有面带稚气却踌躇满志的弱冠少年,又有佝偻驼背面容暗淡已年过七旬的老童生。脚步声由小变大,渐如闷雷一般滚动。
  灯笼和人流渐渐汇成一条条奇特的缓缓向前蠕动的河,无数条河渐渐汇聚,最终融成一条汹涌奔涌的大河。
  乔家太原大德兴分号内,致庸满头大汗地背着一篇八股文:“若夫……若夫……”
  长栓提着灯笼一头撞进来,喊道:“二爷!二爷!该走了!”
  致庸生气地把书扔在地上,没好气道:“等一会儿!我的脑子又让这些八股文弄糊涂了!”
  “这爷,临阵磨枪,早干什么去了?”长栓嘟哝着,无奈地退了下去。
  忽然,只听“啪”的一声,致庸将手中八股文摔在桌上,哈哈大笑道:“想我乔致庸,竟被我大哥一封信吓住了!”
  雪瑛奇道:“怎么,大表哥写这封信是要吓唬你?”
  致庸点点头得意道:“天下人中,知乔致庸者,我大哥也。他自小就知道我不喜欢科考,怕我进了考场瞎对付一阵子就出来了,不给他好好考;他还知道我自幼听不得经商两字,一听说要我经商就头痛欲裂,于是他就写了这么一封信,说什么他已病入膏肓,这次我要是考不上举人,就得回去替他经管乔家的生意。哈哈哈,他知道我一害怕,就会好好考;而只要我好好考,就一定能高中,哈哈,我大哥……”
  雪瑛先是松了一口气,复又紧张道: “万一,万……·”
  致庸摇头笑道:“不可能。我和大哥早就有约在先,他经管乔家的生意,我读我的书。再说了,他也不可能把乔家的生意交给我,那样他也不会放心呀,除非是天塌下来!可天是塌不下来的!长栓,备车……”
  长栓应声跑进来,致庸一把将桌上堆积的八股文书推倒在地:“咱们走,这里太臭了!再不走我要晕倒了!”说罢,他一手捏着鼻子就往外走。
  雪瑛见状又是好笑又是发急:“你们都走了,我怎么办?”
  致庸回头道:“你甭去,今天贡院外头人多车多,小心挤伤了你,你就在这里等着,我进了龙门,就打发长栓连夜送你回祁县!”
  雪瑛不依:“不,我要去送你!”
  致庸只好应道:“那……快走吧!”
  雪瑛甚喜,立刻跟了出来。
  山西贡院外,一辆辆马车相继驶来,从马车上陆续下来一些长袍马褂、衣冠楚楚的士绅。众人互相作揖,寒暄。陆家马车也远远驶来,车中的玉菡已是一身女妆,怀里抱着猫,端庄雅致。她微微掀起帘布看一眼,回头对陆大可道:“爹,这就是山西贡院?”陆大可说:“可不是,幸好你不是个小子;你要是个小子,我就得让你从小读书,到这里来受苦了!”玉菡吐吐舌头,一副娇憨可爱的样子。陆大可道:“坐这儿等着,我去应付一下,谁让咱们家也是太原府登记在册的大商家呢!”玉菡笑着点头,又好奇地向外张望起来。
  陆大可走向众商家,彼此招呼寒暄了一阵。
  平遥一位林姓商家笑道:“陆老东家,我听说这些日子,你带着府上的小姐走州串府,一心想寻一门好亲事,今天到这里来,不会是想在乡试的秀才里挑个中意的女婿吧?”
  陆大可哈哈一笑:“林东家,山西的聪明人都做了商人,到这里来赶考的秀才里头,哪里还会有我陆大可中意的女婿?”
  众商家闻言皆笑.点头称是。
  车中,明珠看玉菡也笑,玉菡回头嗔视她一眼,目光忽然变得若有所思。
  明珠低声道:“小姐,您不是想在这些秀才中找人吧?”
  玉菡道:“住嘴!越来越没规矩了,我又不认识他们.我会找谁?”
  这时,突见一队兵丁鱼贯跑步将贡院团团围住。
  一兵帅长声道:“关一龙一门!”
  贡院大门吱吱呀呀关上,锁好,一群兵丁威风凛凛,带刀站立门前,气氛森严。
  兵帅再次长声道:“插一棘!”
  一队兵丁跑向围墙,放梯子,爬上去将一根根荆棘插上墙头。
  没过多久,远处一声炮响,一匹快马驰来,马上的人亦长声道:“肃静,钦差大臣到——”
  众人纷纷收声.很快都规矩起来。
  先是一队仪仗走过来,中间是胡沅浦和哈芬的大轿。
  那胡叔纯跑马而来,照例长声喊道:“圣旨到——”
  众士绅齐齐跪下。胡沅浦和哈芬落轿后,胡沅浦稳步走来,将筒状的圣旨钦题高高供在贡院门外的龙架之上,上香跪拜。
  身后的士绅和生员们则在后面一起跟着叩拜如仪,接着鼓乐齐鸣。
  转眼时辰已到,胡沅浦平静地命令道:“开龙门!”
  尔后胡叔纯长声大喊:“开~龙~门!”
  龙门口兵帅亦长声应声:“开~龙~门!”
  众兵丁用力将龙门推开。生员们鱼贯而行至龙门口,兵丁队开始对他们挨个脱衣搜查。
  致庸的马车却还堵在一条挤满灾民的商街上。长栓急得头上直冒汗,一边拿鞭子打马,一边高喊:“让开让开!”
  可毫无用处,这条街越来越堵。
  致庸见灾民众多,跳下车问:“哎,请问诸位,你们都是哪里人?”
  一个拄着拐棍的瘸腿老者长吁道:“不瞒你说,我们这些人原先都是潞州的机户,每年靠咱们山西商人打湖州贩丝回来,织成潞绸,销往京津和口外,日子还过得下去。这几年南方打仗,丝路不通,湖丝不能人潞,我们这些人生计无着.眼看着一家老小就要饿死,不得已才流浪到这里。”
  致庸心下恻然,转向另一面带菜色的壮年男人又问道:“你们呢?”
  男人将一只乞讨的脏手几乎要伸到致庸的脸上,凄惨道:“我们是蒲州人,原来一直帮晋中祁县、太谷、平遥三县的大茶商运茶,走武夷山到恰克图的商路,虽然苦点儿,可是一家老小总还有饭吃。如今长毛作乱,茶路断绝,像祁县水家、元家那样的大茶商都没了生意,我们这些人也只好歇业,四下乞讨度日。大爷,可怜可怜,赏点银子吧!”
  致庸掏出银包,灾民们立刻乱起来,将致庸围在中间,伸出一张张乞讨的手:“大爷,行行好吧……”
  致庸接连被冲撞了好几下,忍不住叫起来,长栓急忙跳下车来保护他。灾民们却越来越多。
  一队巡街的官兵冲来,一边鞭打灾民,一边大叫:“散开!散开!”
  致庸忍不住回头对巡街官兵大喊:“别打他们!你们于嘛打他们!还有没有王法!
  他们是灾民!”灾民们忍着痛散了。
  长栓冲着还在散银子的致庸喊:“二爷快走,再晚真要误场了!”
  这时灾民们又围过来。官兵又将长鞭挥舞一气,长栓跳上车.与雪瑛合力将致庸拉上去,打马冲出重围。
  拐进一个胡同口,致庸看了一下天色,果断地对长栓道:“确实不能再耽搁了,你把车拴到前面这家客栈,我们找个背街,绕道走着去贡院!”
  长栓嘟哝道:“都是这些臭叫花子……”
  致庸突然生气,怒道:“谁说他们是叫花子,他们原本都是好老百姓!”
  长栓吐吐舌头,赶紧去拴车了。
  背街街面上一片漆黑,只有一点灯火还在摇晃。
  茂才独自一人提着灯笼和饭篮子,走在前面。他刚才在前街人流中被挤掉了一只鞋,且破了灯笼,一时起了“灯笼不亮,前程不明”的迷信之心,特赶回店换了一盏灯笼再上路时,灯笼是亮了,时间却晚了。
  他深一脚浅一脚地走着,因为走得急,不小心碰到了街边一个灾民伸出的长长的脚,只听那灾民“哎哟”一声,原来在黑暗中或坐或躺的灾民一下都醒了,看见茂才手里的饭篮子,不知谁发出一声:“抢了!”便一拥而上。
  茂才吓得大叫一声.和他们争抢起来。
  这一幕恰被后面赶来的致庸、雪瑛、长栓撞上。
  长栓一把将饭篮子塞到他手中,赶过去大喝道:“放手放手!反了你们呀!还敢抢东西!”
  几个灾民已将茂才的饭篮子抢到,一哄而散。
  “哎哎,你们这些天杀的,抢了我的饭,噎死你们啊!”茂才大喊着追了几步,却只能作罢。
  长栓看看茂才道:“你呀,真没用,连几个叫花子都斗不过!”
  茂才怒道:“你是什么人?管我的闲事!”
  长栓回头看致庸,生气道:“二爷瞧这人真怪了,我帮了他,他还不领情呢!”
  茂才对这话嗤之以鼻:“打住,你说你刚才帮了我,你帮了我吗?我的饭呢?”
  长栓又好气又好笑道:“你的饭不是让叫花子抢走了?瞧瞧你这人,糊涂到家了是不是?”
  茂才道:“错!不是我糊涂到家,是你糊涂到家了。”
  长栓道:“哎,我还想听你讲讲,你看上去也像个来赶考的秀才,怎么一句明白的话也听不懂呢?’’茂才道:“这话又错了。既然你看出我是个来赶考的秀才,当然自个儿也不相信我听不懂一句明白话,可你仍然这么说我,这是一错;你刚才说你帮了我,可我的饭还是被叫花子抢走了,你要是真帮了我,饭就该还在我这里,如何说得上帮了我?不是又一错吗?”
  致庸对茂才发生了兴趣,撇下雪瑛走上前,定睛一看,终于认出了是茂才。茂才也看清了是他,却傲气地梗着脖子。
  长栓一边拉走致庸,一边气呼呼道:“二爷,跟这样的人有理也讲不清,咱们走!”
  茂才一看他生气了,更是得意:“你又错了!既然知道跟我有理也讲不清,为何还要讲?既然还要同我讲理,那就是不相信同我有理讲不清。这不是我错,而是你错!不是我糊涂,而是你糊涂!”
  致庸甩开长栓的手,又上前两步,拱手道:“这位爷,我们见过的!”
  茂才不愿认他,反问:“是吗?”
  致庸笑道:“见到尊驾之时,就明白仁兄是位非常之人,想必此时也是去贡院应试,敢问尊姓大名?”
  茂才傲然道:“萍水相逢,何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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