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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静静地站着,一直站着,一直这么站下去,没人知道她还要再站多久。
直到阳光隐退,直到血『色』漫天,直到无穷无尽的黑暗降临,没有月光,冷清得可怕。
那寂寞的背影,缩着双肩,无从着落,忘记了时间的归属。
人来人往的医馆,有人躺着进来,有人走着出去,有人康复,有人腐朽。
钱心仪就像被定格了,杜缇峰软软地坐着,胃酸在翻滚。
也许,直到世界未日,才没有爱情。
珠帘被掀起,大夫走了出来,他说:“剑刺得偏了一点,但流血过多,如果能熬过明天,他的小命就算捡回来了。”
“他会没事的。”钱心仪的声音很虚。
“进去看看他吧。”大夫冲她『露』出一个微笑。
钱心仪点点头,但她挺直的身体忽然开始摇晃,她意识渐渐模糊。
杜缇峰飞奔过去,抱住就要倒下了她,在她失去意识前,看到她最后一个极苍白的笑容。
残存的,被戛然而止的微笑。
她笑什么呢?
可是,那微笑黯然地停了下来,黯然,。。
……
阳光从窗外洒进来,柔柔的,美美的,静静的。
杜缇峰把温势的牛『奶』递到钱心仪的手里,她紧紧地捧着,就像捧住某人的生命。
她从醒来之后,就一直坐在唐宝明的病床前,眼睛一直望着唐宝明苍白的脸,他睡得极安详。
她回来后,滴水未进,坐在那里,甚至连姿势都没变过。
“喝吧,为了你自己,更是为了他。”杜缇峰说。
钱心仪回头,微微一笑,微『露』的牙齿闪烁着珐琅般的光辉。
“她好久没跟他在一起这么长时间了。”钱心仪说话时,微笑,笑意极温柔,泪水也跟着濑濑地往下掉。
命运为何如此刻薄一对有情人?
杜缇峰很想说,你们会一直在一起的,一直,永远。但他没有说出口。
是他打扰了他们。
“我去拿点东西。”杜缇锋掩着脸,向门外走去。
杜缇峰走出病房,无力地靠着墙,虚软地滑下,蜷缩着身体,把头埋在膝盖上,哭不出来的痛。
上天给了他最美的东西,却又那样生生地剥离出他的生命,这样,只是证实了他曾经真的在她的生命中存在过。
悲剧就是把有价值的东西撕碎给人看,在爱情里,最悲剧的,莫过于撕碎一个人的心,否则,所有的一切都变得毫无价值。
雨季真是无比漫长,杜缇峰看着自己的双手,它们也许会扼住谁的脖子,急促的呼吸,放大的瞳孔,然后,不再动,然后嘴角诡异而残忍的微笑。
谁的脖子?杜缇峰从幻觉中惊醒,满身是冷汗。
其实,让人一个从世界上永远消失,很简单,最直接的方法,莫过于一剑刺入他的胸口。
杜缇莹的那一剑,没有要唐宝明的命,那是杜缇莹的宿命,因为她还不够狠心。
……
房间里透『露』出温暖的橘黄『色』的光,那一缕奢华的温暖,奢华的春光,美得不可思议。
钱心仪泪流满面,第一次,没有痛哭出声的流泪,她尝到了,泪水是苦苦的。
“占士……”
已经记不得有多久,她没有这样呼唤他。
唐宝明长长的睫『毛』,紧闭着。
她的指腹,轻轻地抚过他的唇,那柔软的触感,是她无限的眷恋,是证明他是那样真实地在她面前。
“占士,快点醒好不好,只要你醒来,我什么都答应你,好不好?”
如果一切都能重头来过,她不再轻易说由头来过。
“你听到我在叫你吗?亲爱的。”
她轻轻地抚着他的头发,是那么柔软,令人爱不释手。
“你快点醒来,我唱歌给你听好吗?你说我唱歌好听,我唱一首,你就醒来啦。”
她用手抹去脸上的泪珠,用力地让自己的声音保持平静,她唱道:“这一生也在进取,这分钟却挂念谁,我会说是唯独你不可失去。好风光似幻似虚,谁明人生乐趣,我会说为情为爱,仍然是对……”
唱着唱着,泪水忍不住往下掉。她心里有个信念,他一定会醒过来的,他也一样舍不得她,是吗?
……
杜缇峰回来的时候,钱心仪伏在床边,睡着了。
她的眼角还挂着泪珠,可以看出,她刚刚哭得肝肠寸断,哭得太累,睡着了。
杜缇锋蹑手蹑脚地走过去,站在他身后,脱下外披风,轻轻地盖在她身上。
他的目光注意到,钱心仪的右手紧紧握着唐宝明的左手,只要有一点动静,她就会马上从梦中醒来。
杜缇峰的心,连痛都不会痛了,他只是看到一件顺理成章的事。
钱心仪的嘴角还残存着温柔的笑意,即使在地狱,她也能找到阳光的感觉。
选择
因为她心里坚信,唐宝明永远不会抛下她不管。
当时,她是那样说的,“我们好久没这样在一起了。”
她当时的那个笑容,刻划进了他的心里,他笨拙地对着镜子想要模仿,但怎么看都像小丑,也许像的,只是脸上的泪痕。
他的目光落在桌子的一把匕首上,刚才这把匕首还染满了唐宝明的血,但现在被擦干净了。
记得唐宝明曾经说过,如果有人告诉你,他愿意为你做一切的事情,不要相信他。如果他真的做了——他除了有病,还是有病。
而杜缇峰正是有病,有偏执症。
一阵晕眩的气息,如百合般的清香,但他发现时,已经太晚了。
他抚着桌子,只觉得天旋地转,如果他现在就拿起桌上的匕首,只要走到床前『插』下去,唐宝明就会永远从这个世界上消失,无声无息。
杜缇峰缓缓倒下,眼睛很不甘心地想睁大。
在他失去意识之前,他看到了一条黑影走了进来,停在病床前,呆立了一下,他的身后闪亮着一道寒光,似雪耀眼。
那道寒光,就向唐宝明的脸上闪过去,却也划过钱心仪的脸。
那个人的目标,是唐宝明,是要杀死他。
但,那剑突然停在空中,他的手被抓住,是钱心仪,她的那紧紧地握住了那人的手。
两人目光交织,冷若冰霜。
那是一个她意想不到的人,因为那个人,不该活着。
是火机,竟然是火机,他没有死。
他想挣脱她,这本该很容易,但,他望着钱心仪的眼神,骤然变得深沉。
“火机,如果你要杀他,先杀了我。”钱心仪捉住剑刃,指向自己的心脏。
“钱心仪,你别『逼』我。”绝望染满火机的瞳孔。
“我没有『逼』你,是你『逼』我。”钱心仪平静地说。
“他这样对你,你还护着他?他死一百次都不够。”火机咬牙切齿地说。
“有他就有我,没他就没我。”钱心仪说得十分坚决。她完全不看,她的手正滴血,一滴一滴滴在桌上,如开出艳丽的红梅。
火机看得心痛,咬咬牙:“那我只有成全你了。”
这时,钱心仪放了手,掌手的生命伏线,全染了血。
火机举起剑,这次是向钱心仪的头上砍去,但他的剑再次硬生生地停在半空。
因为正有一把匕首,对着他的腹部,拿匕首的人,是唐宝明。
“好久不见了,火机。”唐宝明带着嘲弄的语调说。
钱心仪呆呆地望着他,看到了阳光,看到了神,那种喜欢,已经不是用笑容就能表达出来。
“你实在不应该回来,你真的一点都不懂得珍惜自己的生命。”唐宝明摇头叹气,从床病上坐了起来。
他的目光如秋水般平静,语调也同样的平静,“可惜唐宝明的生命还没脆弱到这个地步。”
“你不会永远是那么好运。”火机恨恨地说。
“哈全王爷是你杀的?”
火机把头偏过去,不想回答。
钱心仪拿下火机手上的剑,指向火机,“说,到底是不是你杀的?”
火机仍别开头,可惜,他的头别向哪方,她的剑就指向哪方。
“你为什么要杀他?”钱心仪满眼都是痛苦。
“我没有杀他。”他说得极平静。
钱心仪望着他,他的语气平静,神情并无起伏,不像是说谎,因为说谎的人都会心虚,不会有这样的眼神。
然而,在下一秒,钱心仪看到了他眼中闪过一丝狡黠,他望向钱心仪的身后,那个敞开的窗子。
“心仪!”火机大喊一声。
在钱心仪尚未回神的时候,唐宝明从病床上跳下来,把钱心仪压倒在地上,紧紧的将她护在怀里。
一支箭“咻”一声直『射』而来,穿过钱心仪刚刚站过的地方,当火机回过头时,利箭已经穿过了他的心脏。
“我活着,已经没有意义了……”火机说完最后一句话,闭上了眼睛,向着黑暗倒了下去。
黑暗,无边无限地漫延。
……
杜缇峰那一觉睡了很久,他醒来的时候,看见了光,钱心仪勾勾的嘴角里泄『露』了光。
阳光还是那么暖和,温柔地洒在他的肩上,他抬起手去挡住视线,太耀眼了,令他无法直视。
钱心仪的手,包扎着厚厚的白布。
在他昏睡后,好像发生了很多事情,但没有人来告诉他,到底发生了什么。
“你还好吗?”钱心仪问。
“好。宝明呢?他还好吗?”
“他很好。”
钱心仪带杜缇峰去唐宝明的房间,但不知是有心还是无意,他们之间保持着一段若有若无的距离。
唐宝明顺利地度过了危险期,而且,他还救了钱心仪一命。
只是,这个世上又添了几缕孤魂。
钱心仪很安静,很乖巧,时而给唐宝明倒水,时而给他削水果,就是不说话,仿佛一切尽在不言中。
“宝明,你觉得怎样?”杜缇峰问。
“死不了的。”
钱心仪突然在后面『插』话道:“大夫说你昨晚流了很多血,你的伤口要再裂开一次,就死定了。”
唐宝明反驳道:“大夫都爱夸大啊,不然他们怎么有收入。”
钱心仪扁着嘴,满是委屈状,岔岔地拧过脸去,不再说话。
杜缇峰轻拍唐宝明的肩膀,轻声道:“心仪关心你嘛。”
“她也很关心你。”这话听起来真酸啊。
杜缇峰揶揄地笑道:“这你也吃醋?”
“我什么都吃,就是不爱吃醋。”
钱心仪拧回头来看他们,灿然一笑,“不如你们两个打一架,谁要是赢了,我就嫁谁。”
好冷的黑『色』幽默!
杜缇峰轻蔑地瞟了瞟唐宝明,说:“打架的话,准是我赢。”
唐宝明悠然地道:“我还记得以前我们打架,你总是输。”
“我什么都输给你啊。”
杜缇峰不服气地在唐宝明的肩上捶了一下,唐宝明痛叫一声,钱心仪立刻飞扑过来,问道:“你没事吧?”
唐宝明强忍着痛,摇摇头,她的关心温暖了他的心。
钱心仪看到了杜缇峰垂在唐宝明肩上的手,愤愤地敲了一记他的脑袋:“你想谋杀啊?”
“我怎么敢,难道我不怕你追砍我。”
钱心仪吐吐舌头,谁敢动她的东西,她必砍谁。
……
大家都不愿意去提一件事,但这并不代表它就不存在。
唐宝明深深地望着钱心仪,钱心仪却左看右看,一切在她的眼里都变得生动有趣起来。
“钱心仪,你到底得罪了什么人?”
唐宝明的话还没落音,钱心仪几乎是立刻走过去,恨恨地瞪着他,怒道:“你这话是什么意思?你不相信我?!”
好重的指控。
唐宝明的脸『色』白如纸,说话的声音也气若游丝,“我不是那个意思,我还没说完。”
“那你能不能不说一半留一半?”钱心仪嗔怪地瞟他一眼。
“你有给我机会说话吗?”唐宝明委屈地控诉。
不过说得好像挺有道理的,钱心仪吐吐舌头。
唐宝明瞟她一眼,说:“那天那支箭的目标是你,而那些人,很显然不是火机。”
“你怎么知道?”
“因为火机看到那人的时候,很惊讶。”
钱心仪哝嘟:“你倒是挺细心的。”
“你知道是什么人吗?”他必须问吃紧很温柔,很有诚意,才不会触动她那根柔软敏感的神经。
“我怎么知道?”委屈的小嘴噘得老高。
她说不知,他相信。像她这样的人,又怎么会特意地花心思去猜测一些不相干的人想干什么呢。
唐宝明陷入了深深的沉思中。
杜缇峰一直呆坐在一旁,望着两人像一对小情侣般对话,面无表情,他只是一个局外人,他没有资格妒忌。
却在这个时候,他说:“既然那些人一心想要杀你,不得手是不会罢休了。”
钱心仪脸『色』霎白,却咬牙切齿地说:“我不怕,他们要真有本事,就拿去好了。”
“不,你的命是我的。”唐宝明摇头,向她伸出手去。
钱心仪走到床前,紧握起他的手,坐下。
“你只管好好养伤,这件事,有我。”杜缇峰郑重地说。
钱心仪伏在床前,这一刻,她的心里是踏实的。
可有一个人随时要杀她,而她却不知道是什么人,这种心里没底的感觉,有多恐怖!乐天派的她并不知道恐怖是什么,恐怖就是刺激,刺激就是好玩,但对于她身边的人来说,却是一颗心在经历生死。
……
杜缇峰不会放过任何想要害钱心仪的人,也包括自己最亲的人。
黄昏,夕阳满天,那间优雅的房子已经点上了灯火,有种令人陶醉的幽香。
杜缇峰走进去时,有两个人背对着门口坐着,他们的桌子各摆着一杯冒着热气的香茶。
刚才还有说话的声音,但他一进来,就都静了。
“爹爹,真的是你?”杜缇峰面对着那两个人的正面时,怔住了。
方才在进行馆时,看到了爹爹身边的侍卫,没想到他真的亲自来了。
“我这次亲自来带你回去,缇峰。”杜守城沉声说。
杜缇峰狠瞪姐姐一眼,很明显,是她泄『露』了他的事给爹爹。
杜缇莹假装不看他,端起茶杯,细细地喝茶。
“爹,我已经这么大的,我自己的事,自己能做选择。”
“不要以为你吃了几天的米,就什么都懂。”杜守城的脸很严肃,接着说,“你可知道,这钱心仪的来头。”
“爹,我说了,那是我的选择。”
以前爹爹很宠爱他,今天却一反常态的严厉,但杜缇峰都始终宠辱不惊,不痛不痒,从容对之。
他想,爹爹是开始害怕了,害怕失去他这个儿子。
“你知道钱心仪?她是个不三不四的女人,下作!你堂堂的杜家少爷,跟这种人混在一起,只会污了我们杜家的……”
“够了!”不想再听下去,杜缇峰打断父亲的话,“别再说了。如果我知道你们谁敢动她,就是跟我过不去。”
方才见到亲人那一点温馨,现在全没了。
杜守城颤抖着手指着他:“你……你为了一个女人……”
“如果你想说这些,那我先走了。”懒得再听废话,杜缇峰转身想离开。
“你给我站住!你……”杜守城气得全身发起抖,可杜缇峰全然不理会,径自离开。
剩下的,只是一间冷清的房子,还有两个喘息未定的人。
……
杜缇峰脑里浮现起一个可怕的念头,他觉得爹爹此时的出现,跟谋杀钱心仪,还有哈全王爷的死有关。
这个可怕的念头一直折磨着他,令他寝食不安。
这种折磨,令他发了疯一样,冲进了杜缇莹的房间。
杜缇莹正在喝汤,他的出现显然吓了她一跳,汤匙从她手里滑落,掉回碗里,溅出了少许汤汁。
杜缇峰就站在她面前,深深地凝视着她,像要把她看透,却一言不发。
“弟……”她发现声音,却感觉呼吸困难。
“姐姐,是不是你?”
“什么?”
“是不是你让人去杀钱心仪,我想知道真相。”他想知道真相,那怕真相会很可怕。
杜缇莹摇头,眼睛充满哀伤,是连自己的弟弟都不信任的哀伤,“你怎么会这样想?我虽然恨她,但我不会杀人。”
“是你让爹爹这么做的,为了我,也为了你自己。”
“不!弟,你这么说,就是太看不起我了,你太看得起那个女人了。像她那种女人,还不知有多少人正等着要她的命呢。”
“是吗?”杜缇峰歪着嘴角,『露』出一个轻蔑的笑意。
“如果你早能听我的话,也不会把自己弄成这个样子。”
为情所伤,无疑是痛入骨髓的,他们姐弟,因为同一个女人,受了重伤。
杜缇峰冷笑一声,带着嘲弄说:“姐,你怎么不去看看你的丈夫,他还活着呢,我觉得你应该再在他身上『插』一刀,不过,这次可要『插』得准一点。”
他带着嘲弄的笑声离去,可屋里,尽是他的笑容在四壁回『荡』。
杜缇莹双目空洞,跌坐在椅子上,长时间僵坐。
……
“你为什么在窗前挂着这个东西?”
钱心仪抬起头向窗子看去,眼角微微笑意,“是风铃啊,好看嘛。”
“谁给你做的?”
“我自己。”
沉默了一会,钱心仪背靠在窗子,头上是一串风铃在响,她望向屋里,床上的他,说:“等你好了,我们再去看一次瀑布好不好?”
“不是去过了嘛。”
“再去一次嘛,会不一样。”
“什么不一样?”
“你还不相信吗?”钱心仪垂下头,看着自己的脚尖。
“相信什么?”唐宝明猛然感觉到心里一震。
“我的心。”钱心仪抬起头来,眼眶中已充满了泪水。
空气似乎特别沉重,人们的呼吸变得困难。
“不是。”唐宝明望着她,半天才说出话来。
沉默了半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