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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夫人是在等七少爷吗？不过七少爷一般都是晚上才过来的，你先闭眼歇息一会如何？”伸手帮她将薄被望上拉了拉，小蓝细心的建议。
秋容的脸上有着不加掩饰的失望之色，她知道自己的时日已经无多了，唯一让她挂心的就是自己的亲生儿子了。
能让她不舍牵挂的只有叶儿，她好想在最后的时间里和叶儿多一些时间呆在一起，可是叶儿往往匆匆而来，匆匆而去，让她遗憾不已！
也许是因为人之将死，她的身体在渐渐衰败，而迷糊混沌的神智却一天比一天清醒，过往的记忆总在不经意间从新浮上脑海！
那些有过美好甜蜜，也充斥着残酷无情的记忆，再觉得难受痛苦，到了如今也无力再抵抗了，还在意些什么呢，人都要死了，再痛苦也不差这几天了！
但让她放心不下的是叶儿，她知道萧野似乎很喜欢叶儿，这些年看来对他也是不错的，但这个男人的反复无常，喜怒不定却还是让她恐惧，害怕他什么时候不喜欢了，会伤了她的叶儿。她那么辛苦才保护下来的宝贝，不能毁在那无心冷酷的男人手里。所以她苟延残喘着，就想多一些时间看着自己的孩子，哪怕自己什么也做不了，只为确定他在自己活着的时候是安全的，是好好的！
“这个孩子，怎么就不想着多来看看娘呢！”轻弱的话语似嗔怪，却有含着满满的宠溺，可怜天下父母心！
“七少爷很孝敬你的，夫人想让七少爷多陪陪你的话，只要说一声，七少爷一定肯的！”小蓝认真的道，看的出七少爷虽然一向冷情，但是对秋容夫人还是关心的！
“我怕……，…。！”秋容悠悠叹了口气没有说下去，她怕留少年在自己身边，却惹恼了萧野怎么办。她有一种感觉萧野不喜欢少年呆在自己身边，如果自己的心愿会让萧野对叶儿产生不必要的嫌隙的话，那她宁愿自己忍着，毕竟自己什么也给不了叶儿，如何能冒着风险让叶儿触怒萧野呢！哎，如果能让叶儿离开‘无星宫’就好了，他就不需要看萧野脸色而活，一定能比现在过的更好！
看秋容的脸色浮上忧愁，小蓝聪明的不再提起这个话题，拍拍手上准备拿出去换洗的枕头，轻笑道：“小蓝记得这个枕头还是青琐姑娘亲自为夫人缝制的呢，里面还装了能让夫人宁神静心的香囊，自从用了它夫人的精神果然好多了，呆会换上新的，夫人还用它好吗？”
“好！”秋容点点头，眼神因回忆而流露出一丝怀念，“青琐姑娘是个好女孩，难为她陪着我照顾我，可是她怎么不说一声就走了呢！”她带点遗憾道，“我还想让叶儿认识一下她呢，可谁知她就走了！”
“听说是青琐姑娘的家人想她了，就派人来把她接走了！”小蓝笑笑的接话，一边拿剪刀剪开线缝，准备把里面的东西取出来。
“是啊，这么好的一个姑娘，她家人怎么会不想她呢？”
“我知道夫人是看中她了，想着让七少爷娶她对不对？”小蓝眨着眼，一副古灵精怪的模样，秋容也不禁被她逗的开怀里不少，精神似乎没有那么萎靡不振了！
见秋容精神尚可，小蓝放心的低头处理手上的事，边拣些有趣的笑话来说给秋容听。她利索的撕开枕头布，倒出里面的香囊，准备将囊里的干花换上新的，忽然‘咦’了一声，她的手摸到一张纸片，原以为是青琐交代如何配置药草的方法，却见是一封小心折叠起来的信，上面写着：交秋容夫人亲启！
小蓝惊讶的举着信对秋容道：“夫人，青琐姑娘给你留下一封信呢，你要看看吗？”
“信？给我的？”秋容疑惑的眯起眼，喃喃道，“这孩子怎么有话不当面说，还留信呢？”
“不会是青琐姑娘知道自己要走，怕自己来不及告别，所以事先写信跟你告别呢？”小蓝猜测。
“你把它拆开，拿来我看！”秋容道。
“是！”恭敬的答应一声，小蓝拆开信，然后小心的递到秋容手上。
秋容接过，颤颤巍巍的举在半空，撑起身眯着眼勉强看着，慢慢的她的手越来越抖，到最后简直像是无法控制的抖成一团，灰白的脸色像是一下子就充血涨红，眼睛不可置信的睁着大大的。
小蓝顿时被吓呆了，忙一叠声的问着：“夫人，夫人，你怎么了，你别吓小蓝啊！”她着急的扑上前去，却见秋容一点反应也无，只死死盯着手中的信纸。跺了跺脚，小蓝就待冲出门去喊人来帮忙，秋容夫人出了什么事，她一个小丫鬟可担待不起啊！
手臂却被人抓住，她仓皇回头一看，惊叫了声：“夫人！”
刚才聚起来的一点精气神顷刻间已褪的干干净净，面如死灰，比之以往更显衰败，像是被什么狠狠的打击到了，眼中的微茫都要散了。
“别叫人，我没事！”秋容支撑着坐起身，有气无力的道。
“夫人，奴婢还是请修护法来看看你吧！”小蓝担心的扶住她，忧心道。
“不，不用！”秋容摇头，目光落在被死攥在手里的那页指，就像是看到了什么脏东西，突然一下一下将纸张撕成碎片，直到成小的不能再小的一块。
小蓝又惊又怕，忙拦住她：“夫人你到底是怎么了，这不是作践自己的身体吗？不要撕了，叫给奴婢拿去烧掉好了！”
刚才只凭着一股气，秋容很快就力竭再也坚持不住的软倒在床头，只手指仍指着那如点点白雪撒开在床上的纸屑道：“好，好，你赶快拿去烧掉，我不想再看见它！”
“是！”忙答应一声，小蓝快手快脚的收拢起那摊碎屑，其实那张纸被秋容撕的那么碎，就是想看到什么也是不可能了，但秋容却仍是非要烧成灰才行，似乎那隐藏着让她厌恶的东西。
收拾好一切，小蓝也不敢离开担忧的站在床头：“夫人，你不舒服的话，我请七少爷过来好吗？”
秋容犹是一派呆呆的神情，半晌才道：“请叶儿过来？”
“是啊，夫人你看好吗？”
“不，不用！秋容木木的摇了摇头，喃喃道，“不是现在，我等他晚上来，到时你去请叶儿过来一趟，就说我想他了！”
“是，夫人！”
“对，你晚上再去请他！”她呆呆的点了点头，“晚上再去，现在我要躺一下，我要好好的想一下，好好的想一下！”
没问她是要想什么，小蓝关心的看秋容慢慢的躺下，眼帘疲倦的闭上，像是方才突然的爆发一下子耗尽了支撑着她的残有的力量，连呼吸都变的细不可闻！
直到确定秋容是睡着了，小蓝才轻吁了口气，安静的退力守侯在一边，虽然不知道青琐在信上对秋容说了些什么，但是相信等七少爷来的时候，一定会宽慰秋容夫人的心的！
天色渐渐暗了下来，‘秋院’早早的点燃起了灯火，小蓝看到沉睡了一下午的秋容终于睁开眼睛时，她忐忑了许久的心情松了口气，忙招呼人服侍着秋容梳洗一番，早有精心准备好的食物热腾腾的等在一边的。
今晚的秋容看似和往常一样，但是却给人一种异常压抑的感觉，好象最后的一点生机都被从她的体内抽走了，显出颓败的死气来。一时间房间里鸦雀无声，每个人连大气都不敢喘一声，安静的做着自己手头的事！
陪着萧野一起用过了晚餐，在男人不满恼怒的视线中，他还是慢慢推开了男人强硬留人的手，起身往‘秋院’而来！
不是因为秋容在他的心里头有多重，而是他能给她的只有这么多了，如果在她最后的这段时日里，自己的陪伴能带给她欢愉开心的话，他想自己并不吝于付出。
还是熟悉的院子，在这具身体的生命之初的头三年里，他在这里度过的是一段安静无声的岁月。无可否认最先开启他感情裂缝的人是秋容，虽然淡淡的但是始终存在！
迈进院门，他敏感的察觉到今日的气氛有些不一样，似乎安静的出奇。
小蓝早就等在一边，忙走上前迎着少年进门，一边低低的将下午发生的情况一一告知，虽然夫人吩咐了不用说，但是她还是觉得让七少爷知道为好！当她提到青琐的信时，她觑到少年的神情罕有的露出几分意外之色，黑眸微眯了下。
“你们都下去吧！”停下脚步，少年吩咐道。
“是！”没人敢有置疑，一一安静的退了出去。
推开房门，挂着精致白纱帘的床上，瘦小苍白的妇人无力的依靠在床头，似乎早就预料到是他，一如既往的牵出一朵喜悦的笑容，憔悴青白的手坚持的伸向迈步而入的少年。
“叶儿，你来了，过来，让娘好好看看你！”褪去如花美颜，谁都看的出来妇人脸上的灰败死亡之气，即将消逝的阴影已将她笼罩其中，再也无能为力去挣脱。被破坏殆尽的身体一直以无穷尽的各种各样的珍奇贵重药物维持着，辛苦勉力才熬到如今的生命，如今似乎失去了任何的功效，把结果无情的摆到了台面。
伸出的手指轻搭上那青筋必露枯瘦的手腕，萧如叶将它握在手中，黑眸添了几许暗色，低喊一声：“娘！”这声‘娘’他喊的心甘情愿，从最开始的几许勉强，到如今的自然而然！
“叶儿，你终于来看我了，娘想你！”充满疲倦疼痛的眼眸遮掩不住为人母亲的慈爱无私光芒，淡淡的诉说着。
“对不起，我应该早点来看你！”微扯了下唇，萧如叶默默的拉正她的被子，“如果你想我呆在你身边，我不会走！”
“我的叶儿对娘真好！”秋容的脸上透出满足的光华，“娘知道，娘就快要不行了，有叶儿陪着，娘也开心了！”
眉几不可察的轻皱了下，她的病情自己早就有准备了，但是也不愿意出言敷衍她，只好沉默！
秋容却不以为意，握着他的手道：“来，跟娘说说，你最近都在忙些什么？”
萧如叶沉静的回望她：“帮父亲一起处理宫中事务而已！”
秋容咬了下唇，好一会才问道：“你，你父亲对你如何，他对你好吗？”
萧如叶深深的看了他一眼，终于淡淡道：“他对我自然是好的，娘不用担心！”
“不，不是！”秋容忽然紧紧握住他的手，眼睛焦急的望着他，“娘要问着的是，他对你，他对你，……！”像是遇到了极难启齿的事，她一时僵在那里。
萧如叶安抚的拍了拍她，轻柔的道：“你想问什么就问吧，不要着急！”
秋容轻喘了口气，只觉得胸口憋闷无比，当下缓缓吐出一口气，咬牙道：“，好，那娘有一句话想问你，你跟我说实话！”
微凝下眉，萧如叶无声等待着。
第 169 章
“今天，今天我看到了一封信，信上说，”像是终于鼓足勇气，说的时候秋容苍白面容带着一丝暗红，不知是羞恼的还是恐惧的，“说你和你父亲背德逆伦，苟且行事，这不是真的是不是，啊？”
秋容紧紧的注视着少年，期盼从少年口中听到否决的消息，但是她注定是要失望的。沉默了半晌，少年唇边扬起一抹嘲讽的笑容，然后轻声却无比肯定的说：“这是真的！”她想问他就说，这是他的事情没有好隐瞒的。
晴天霹雳也莫过于此，秋容只觉全身的力气都被抽光了，眼前一阵阵的发黑，手无力的从少年的手上滑落。
紧按着胸口，她一字一句的咬牙问道：“是不是他逼你的，他就是个恶魔，什么事都干的出来！”比起以前所谓的爱情，早已经耗尽在岁月的种种变故中，如今对儿子的爱才是她心目中最重的，眼前，萧野立刻就成了她愤恨的对象。
萧如叶漫不经心的拉了拉她身上滑落的被子，然后俯身看着她的视线，凝声道：“你错了，没人能逼我做我不愿的事！”
“那你是什么意思，什么意思？”秋容颤声道。
“我想和他在一起，萧野他爱我，而我亦然！”直起身，退开几步，萧如叶冷静的给出事实。
“他爱你，你爱他！”秋容像是被少年无情吐露的话语惊呆了，脸上浮现出不知是哭是笑的表情，诡异的扭曲成一团。
“啊！”她突然发疯一样的抽过身下的枕头用尽所有的力气朝少年扔了过去，哽咽难言，“你知不知道自己在做什么，谈什么相爱，你们是父子，是亲生父子！叶儿，叶儿，你让我如此难过！”她只觉得自己的心都被撕裂成了两半，她全心爱着的儿子怎么可以这么伤她的心，他都做了些什么啊！
萧如叶默默的在她床头跪了下去，扶起她的头，轻声道：“那些重要吗，我只知道我终于想要去拥有一样东西，那东西是决无仅有且如此的珍贵，我以后的生命里再不会出现能让我动心的东西，抓住他没有什么不对的！”
“不，叶儿！那是不对的，那是错误的，因为你们是父子，你是我的骨血，你们这样做是乱伦背德，会受天谴的，我怎么能让你受这些罪！”哭着摇头，秋容痛哭自己的悲哀无力，她什么也做不了，帮不了自己的儿子。
“什么天谴，我从来不信这些！如果真有这些东西的话，我有何惧之！”萧如叶黑眸闪现冷意！
“不，叶儿！也许你弄错了，那不是爱情，你父亲根本就不懂爱人，而你还只是个孩子，你又知道些什么呢？或许，或许你是将父子亲情和爱情搞混了，你不会爱上他的！”胡乱的擦着脸上的泪，秋容为自己找着借口。
“我要的东西，我从来没弄错！”放开她，萧如叶立起身子，很遗憾秋容接受不了这个事实。如果她什么也不知道的话，就不会伤心，他也愿意保持这个秘密！但是她现在知道了，他也决不会故意掩饰隐瞒。
看着少年坚决冷静的神色，秋容只感到一阵的绝望。
“叶儿离开他，你要怎样才肯离开他？”不，她不能放弃，她不会让叶儿就这样毁在萧野的手里。那是她十月怀胎才生下的宝贝，相守相伴，一起受过那么多的艰难辛苦，她曾经付出一切保护下来的宝贝。她怎么舍得让他走上这样一条无望的路，背负逆伦的罪孽，不该是这样的！
“不，我不会离开他的！”萧如叶摇了摇头，这是不可能的事。但是看着秋容如此的伤心绝望，那全是对自己的爱护关切之意，他也不由得的动容。
当下叹了口气，重新走到床边蹲下身子，认真的看着她：“你无须为我担心，你只要舒舒服服的过好自己的日子就好。身上还痛吗？我让修辰为你配置了新药，明天就让他送过来好吗？”
“你不用骗我了，我知道自己的日子已经不多了！”秋容凄然一笑，没有谁比她更能清楚自己的身体，她泪水模糊的看着少年，心口泛起的是浓浓的哀痛，“离开他吧，叶儿！娘求你，求求你好吗？你不可以和他在一起！”
天性中的母爱占据了上风，让她不顾一切的想照着自己的想法照顾保护好自己的儿子。不管萧如叶是多么的聪明多么的厉害，可是在做母亲的眼里，始终还是个没有长大的孩子，惟恐他走错了道路！没错，父子相恋是可耻的，是会招天谴的，会被人耻笑唾骂的，所以她的孩子不应该走这样的一条路。
她所求的不多，她只想叶儿能有一个娇妻，日后儿女成群，能享受世人所追求的幸福，那么即使她看不到了，她也会含笑九泉。
萧如叶的眼眸黯了一下，缓缓的站起身来，在秋容满怀翼望的眼神里转过身：“抱歉，我做不到！”如果她要求的是其他的事情，那么他回竭尽全力也会为她办到，因为那是她应得的。但是萧野不行，不仅仅是那个男人炽烈霸道的爱着他，而是自己也爱他，那发自心底的爱，虽然刚刚萌发，却甜蜜柔软的令人不想放手，怎么能放弃！
看着少年无情转过的背影，秋容满眼的绝望。
“叶儿，你是要我死不瞑目吗？”身后秋容凄厉哀绝的声音响起，萧如叶的脚步顿了顿。
无声的叹息，少年转过身子，看着瘫倒在床上的妇人。眉宇间有着一丝隐忍，他本无意让她如此伤心。
“我的人生由我自己定，你该知道你不能改变些什么，何苦坚持呢？”萧如叶垂下眸。
“因为你是我的儿子，我爱着你，以一个母亲全部的爱，所以我不会容许你受到伤害，哪怕这个人是萧野也一样！”秋容说道，所以哪怕要撕碎他们母子间所有的温情，哪怕让深深的裂痕横亘其中，仍不能放弃。
不想去向她解说如今的他是幸福的，萧野更不会伤害到他，说这些又有什么用呢！这些都是事实，而这些事实却绝对不会是秋容想听到的！
“我心意已定，你无须多说！”萧如叶沉声道。对秋容的那份感情，还不足以撼动他的决定。
秋容静静的看着他，迎上少年无可转圜的眼神，她听到自己的心在滴血：“在娘的心中，没有人比你更重，为了你我是什么事都愿意做的！”
忆起秋容的付出，过去发生的事情仿佛就在眼前，他无法否认：“我知道，所以我叫你一声‘娘’！”也许他从未将她看的太重，但是在心底，他是真心的把她当作自己今生的母亲看待的，只是亲情在他心里划下的痕迹远没有萧野能带给他的那般刻骨铭心。
秋容却像是没有听到他说的话，眼神迷离模糊，嗓音低柔的像是在梦中：“那时候我想给你一片天地，所以就带着你回了家，可是谁想到呢？”她的话里浮上一丝悲哀。
萧如叶的眼神动了动，她记起来了吗？那段痛苦残酷的记忆。
“我想给你最好的，结果却让你受了苦，我那时有多么的痛恨我自己！”她颤抖的举起双手，“这双手什么也做不了，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