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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丫鬟显然对何梦锦的说辞并不怀疑,一脸关切道:“今儿个都是五月十八了,可不是嘛小姐,您足足昏睡了三天。”
“大汉历三百二十四年,熙和八年,五月十八?”
“自然,难不成小姐还能昏睡几年吗?”小丫鬟不疑有他,笑嘻嘻的答到,她没有注意到她话音刚落低下头去的何梦锦手中的动作一顿,没有看到那如玉的脸颊上无声划过的一滴泪。
泪落无声,碎在尘埃里,溅起谁人一世执夙。
这些,小丫鬟自然都不知道,她犹自热络的在何梦锦耳畔叽叽喳喳道:“今儿可是当朝文官第一人沈相和安阳公主大婚的日子呢!听说届时皇家的仪仗可是要巡城三圈的,那可说不得有多热闹,小姐若是身体无碍,咱们也能去瞧瞧就好了!”
将苓玉的话一字一句的听进去,何梦锦僵楞在那里,半响没有动作。
如今大汉皇帝身前炙手可热的红人,文臣第一人,沈丞相,沈洛,便是她前世的未婚夫君,亦是那个站出来污蔑何家通敌叛国、亲手举剑刺死她,陷何家万劫不复的始作俑者!
而五月十八这一日,本是爹爹给他们定下的婚期。
他因缉拿叛党有功,成功坐上丞相之位,亦得了皇帝赐婚,将其一母同胞的妹妹安阳公主,李静芙,下嫁给他。
如今,他独揽朝中权势一人之下万人之上,洞房花烛,美眷在怀。
而她,整个家族倾覆,株连九族,皇城中,但凡与何姓有一丝关联的,均被殃及,爹娘大哥惨死,二哥没了音讯天涯流亡不知途,叫她怎能不恨!
即便此时满怀的恨意,她却也清晰的知道,能这般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给何家致命一击的,绝非他沈洛一人之力能办到!
与父亲一向政见不和的忠烈将军刘武?蠢蠢欲动心思不轨的各路藩王?还是那个高高在上近年来不满何家权势做大的皇帝李泽天?
何梦锦咬牙,老天既然给了她一次重生的机会,她便要将这一切查个明白,要还何家,还父亲一世清名!杀了她的,欠了她的,且等她一一清算。
☆、第三章 回故地,兰苑老
五月的帝京已是骄阳如火,尤其还是在正午十分。
这时候,本该是躲猫在家纳凉的百姓们冒着毒辣的阳光,自城门口便排起了长龙,一路沿林安街到朱雀街的沈府,胜景空前。
因为这一日,是有着大汉双绝之一美称的安阳公主同当朝炙手可热的沈相大婚。
前者是名动大汉的绝色公主,后者是春风得意的朝堂新贵,亦是有着京都第一美男子之称的沈相,沈洛。
这对大汉的绝世男女大婚,自然是轰动了整个帝京。
公主的仪仗还未出皇城,宫门口,林安街,朱雀街已是被沸腾的人海围了个水泄不通,好在御林军一早便肃然拱卫在了沿途的道路两侧,才算能勉强在人潮中劈开供两辆马车并驾的过道。
相比于仪仗要经过的几条街,与朱雀街有两条巷子相隔的永安街则是清冷的很。
永安街地处偏僻,平时本就少有人走,今日外面这么热闹,何梦锦更不用担心会惹来什么不必要的麻烦。
即使隔着两条巷子,朱雀街上的喧嚣依然能冲刺着何梦锦的每一根神经。
她踩着青石板上干涸枯死的青苔,沿着巷子,一路走至尽头才在一扇掩着的角门前停下。
这里是何府后院的一处偏门,何家出事之后,整个何府便都被官府查封,此时距离变故已经过去半月有余,里面莫说一个人,就是半只苍蝇也不会有。
朱红色的门扉,有些岁月在门边墙角上剥落的痕迹,亦有些鞋子摩擦的脚印镌刻在墙头。
一直强撑着平静的面色终于垮了下来,何梦锦痛苦的闭着眼睛,抬起有些颤抖的手,凭借着记忆中的样子,指尖轻轻抚过门扉,心犹如千万把利刃在凌迟,一瞬间,血肉模糊。
天下谁人不知何相治国严谨,治家亦是一丝不苟,偏偏她又是个爱玩闹的调皮性子,哪里肯乖乖的待在相府里学习琴棋书画、听先生的之乎者也?
所以,这处后门,便是她自幼时常偷懒溜出去的最佳途径。
因为她犯案次数多了,爹爹于是令人将这门上了锁。
曾几何时,她诳骗着最宠她的二哥在墙内躬身为她垫背,向来消瘦的二哥背起她来却总是稳稳当当,八风不动。
曾几何时,多少次当她尽兴的从墙外翻回来,见到的是爹爹那张气的发紫的脸,以及罚跪在庭前的二哥。
那时,每每犯错,爹爹责罚她和被她拖下水的二哥,大哥总是毫不迟疑的站出来,以没有带好弟妹为由,领了大部分责罚,再由娘亲出面,消了爹爹的火气,最后他们实际承受的责罚,便也没那么重了。
她的看似严厉苛责实际亦是疼他们的爹爹,她的包容稳重的大哥,她的护妹成痴的二哥,还有温婉的娘亲。
只一转眼,那些温馨与亲情,却已是水中月,镜中花,隔了两世人。
心在滴着血,眼睛酸痛的厉害,何梦锦死命咬着唇角,用唇上传出的痛以及殷红盛开在腮边的血,将泪意一点,一点,逼回。
从今以后,她不允许自己哭泣,更不允许自己软弱!
角门上的锁已不再,何梦锦只轻轻一推,门便应声而开。
熟悉的景物扑面而来,何梦锦下意识的眨了眨痛的厉害的双眼,便再不多看,直奔荒园里的一株粗壮的紫英树而去。
在树干上的某个骨节前站定,算好距离,何梦锦就手捡了根枯枝,在地上刨起土来。
一边刨土,潮水一般的记忆一边在脑海里滋长起来。
何家是书香门第,在外人眼里,自然不可能与商贾挂钩,但实际上,何家的二少爷何荣轩,她的二哥,有着惊人的经商天赋,他私底下经营的生意莫说遍布大汉,就是说富可敌国也不为过。
几乎任何事都对她不隐瞒的二哥,她自然是这件事的极少数知情者之一。
犹记得那日,亦是在这棵紫樱花树下,二哥将那枚执掌财富权利的玉牒放到她手上,含笑看着她,“阿锦,以你的聪慧,应知水满则溢,月盈则亏的道理,何家如今享受的荣耀越大,站的位置越高,只怕是越危险……所以,凡事,我们不但要留意小心,更是要为今后留个退路,你要收好。”
二哥的话她自然明白,但却不敢去深思,因为只一个猜测的念头便会让她陷入万劫不复的阿鼻地狱。
当即她很是不满的嘟着嘴,毫不客气的接过玉牒,“有爹爹在,还有你和大哥在,怎么会有事?你就是会吓唬我,你个小气鬼,不就是一块破玉牒么,瞧你肉疼的模样!好在现在还没娶个嫂子回来,不然这家里哪里有我待的份儿!”
听着她戏虐的话语,二哥非但不恼,反倒展颜扑哧一笑,那笑如此灿烂,连三月里新绽的万般春意都被比了下去。
而如今……
已是入了酷暑,看着土里露出的一角绣帕,何梦锦却如同坠入了寒意彻骨的冰渊。
饶是顶着毒辣的骄阳,也让她禁不住的打了个寒战。
拽出绣帕,何梦锦也顾不得上面的脏兮兮的泥土,直接用手指掀开,一枚如羊脂般晶莹光洁的玉牒出现在视野。
一轮圆满的月,月下是一只展翅几欲要飞出玉面的蝶。
即便人事几经斗转,它却安然无恙,精致细微的纹路,与记忆中的重叠,一丝不错。
当日的谈话一语成谶,只是没有想到事发的会如此突然,突然到让天下人都失措。
眨眼之间。
那日爹爹同往日一般下朝回府,前脚刚迈入前厅,便有一队铁血肃杀的御林军杀气腾腾的撞开了何府的大门。
她犹记得当日领兵的人是大嫂的爹爹,忠烈将军刘武。
而那个神色冰冷宣读圣旨的人,竟是同她即将成亲的夫君,何相的准女婿,沈洛。
事情来的太突然,她一向机敏的脑子半天没有回过神来,只是那人清晰声音却是一字不错的传入了耳中。
“圣上谕:经查证,丞相何鸿文通敌叛国之罪属实,按大汉律,就地处决,一概家眷,杀无赦。”
残酷至极的字眼自那个向来温和如玉的人口中说出,莫说何梦锦懵了,就连爹爹何鸿文亦是如遭雷击。
但四面举起的刀剑,通天的血色终于让她明白,一切,都是真的。
功勋世家,权势荣极,受尽天下人仰望目光的何家,在这措不及防的情况下,根本来不及有任何动作。
爹爹身首异处,娘亲被逼自尽,大哥在校场被早已布下的陷阱万箭穿心。
每每想到此处,何梦锦就心痛的不能呼吸,满脑子里都是充斥着那一日何府上下滔天的血色与下人们惊恐的哭喊。
自圣旨下达,到一切尘埃落定,不过半日光景。
没有人会想的到,自定罪、获罪、处决一系列流程会如此之快,快到任何人来不及反应。
没有人会想到世代显赫,忠心为国的相府会落得如此凄凉下场,会衰败覆灭的如此之快。
抬手将玉牒拾起,何梦锦似乎又感受到了上面那日二哥掌中传递过来的温度。
那些人既然已经布下了所有杀招,那时身在楚地的二哥能躲得过那般天罗地网的猎杀吗?
二哥……天远地阔,你在哪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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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章 何府的奴隶
从永安街走出,沈府迎亲的队伍还未到来,是以,各个必经的街道仍旧被人流拥的死死的。
何梦锦本是想去一趟胭脂巷,此时却不得不被这如潮的人群给拦住去路。
看这阵势,非得还要等上个把时辰,她自然没有兴趣跟着众人一般伸长了脖子等公主的仪仗观仰公主沈相的风华,于是,她想也不想,调头便绕着其他巷子走。
胭脂巷,顾名思义,是处男子们寻欢作乐的温柔乡,其繁华奢靡程度,在整个大汉都首屈一指。
何梦锦要去那里,自然不是为了将自己如今这身男子装扮演绎的完全,而是为了寻人。
冷香。
她前世里,最为得力的丫鬟,与其说是丫鬟,不若说是姐妹。
何府被抄,男仆发配边疆,一应女眷皆收入奴籍,捻洛红尘。
冷香身手不错,当日情况时,完全可以自己脱身,却执意要带着自己一起逃,只是,那般重兵包围的何府,要带着她这么一个累赘冲出去,本就是不可能的事情。
但是她偏生执着,不肯弃了她独自离开,她眼看着她浑身浴血,眼看她身中数剑,却死命将她护在身后,做着无谓的挣扎。
当她被沈洛的那剑刺中,倒地神思开始涣散时候,她依稀看见了血泊里奄奄一息的冷香。
耳畔,依稀听到沈洛半是嘲讽半是冰冷的语气道:“你既如此护着她,只是,不知道我若把你这忠仆送进那似水流年,任世人践踏,你可会后悔跟了她?”
那如同恶魔如同洪水猛兽的声音再度在何梦锦脑海响起,她正前行的步子急急一顿,险些栽倒。
若说胭脂巷是大汉最大的温柔乡,那么,似水流年,便是这胭脂巷里最大的青楼。
她当时意识已经不甚清晰,但如今想来沈洛的话语里,却也暗含着冷香性命无忧的事实。
只是这样一想,何梦锦心头一松,但随即,又是一阵绞痛。
冷香可能还活着,她自然欣喜,但若真的在似水流年,她要以何面目见她!
想到此,何梦锦本是有些匆忙的步子复又缓了下来。
“公子,府上可需要奴隶?小人这些都是上等的货色,要不您看看?”
何梦锦正想的出神,冷不丁的被身侧突然突然冒出来的声音唬了一跳,当即循声瞥过去,正对上一张堆着笑意的蜡黄脸。
同时,何梦锦这才注意到自己这七拐八拐的已经到了昌平街,平日里这是京都最为繁华的地段,但因今日公主的迎亲队伍不经过,是以此时才会只有寥寥无几的行人。
而那个对着她讨好的笑着的中年贩子身后,正摆放着一个巨大的玄铁笼子。
笼子里的不是宠物牲畜,而是人,被用来如同牲畜物品交易的奴隶。
大汉民风虽然开放,但奴隶制度仍旧很盛行,爹爹曾几次上书皇上取缔,却终无果。
看着笼子里瑟瑟发抖的几十个衣衫褴褛的奴隶,何梦锦一瞬间想起曾为他们忧虑焦心的爹爹,一时间,心便痛的呼吸都困难。
那贩子看到她这幅神情,以为不耐,便继续讨笑道:“公子,您看看我这些奴,各个都是干活的好手,而且,您仔细看,那几个女子,姿容皆是不俗的!”
压抑着心头的厌恶,何梦锦本不想同此人多做交谈,但碍着礼貌,眼光还是循着贩子引导的角落看去,果见几个女子,虽然衣衫褴褛,浑身又有些恶臭,但依稀还是可以看到其容颜秀致。
看着她们凄迷绝望的目光,何梦锦就觉得心堵得慌,她自然想要都把她们买下来,放她们出牢笼,可是大汉每日被贩卖的奴隶何止上万,以她如今自身都难保的处境,能救的了几个?
而且,她现在的顶着的身份到底是谁,为何会在某王孙府上穿夜行服行刺还让她纠结,此番大动作的买这么些奴隶,想不引起别人的注意都难。
思量再三,何梦锦也只得放弃买下她们的想法,“老板,你是认错人了,在下也只是贫民布衣,穷苦出身,这身行头乃是今日为了进城看一眼公主仪仗而特意找亲戚借来的。”
她此言倒不是虚言,衣服是苓玉那里借的,身上此时也除了玉牒再无长物。
见她此言说的诚恳,且神色也做不得假,那贩子听完抬头再次将她从头到脚的打量了一番,本是讨好谄媚的嘴脸立马如翻书般的变了,微微躬身的背也直了。
“我呸!老子还以为是个大家公子,原来却是个装模做样的穷秧子!废了老子口水!”
闻言,何梦锦也不恼,跟这种人计较没必要,她面色如常的折身就要离开。
那贩子骂骂咧咧,也不再看她,自顾转头朝身后的爪牙招呼,“见鬼的,本还指望着公主大婚,人流旺今日能讨个好生意,却没想到这般冷清,连个人毛都没有,王二,搁着现在也无甚事,你去把笼子里何府那个小贱人拖去城外乱葬岗丢了,老子看着她那死样子就心烦!太他妈晦气!”
本已经走了几步开外的何梦锦在捕捉到他话中的几个字后蓦地顿住了脚步。
何府的小贱人。
她转身,急切的朝刚刚匆匆一瞥的玄铁笼看去,眼神在那一张张绝望肮脏的脸上细细划过,最终,将目光锁定在了最角落里缩成一团的身影上。
那人将头深深埋在膝上,已经不辨颜色的衣服在那人身上,已经不能称做衣服了,一条条,一缕缕,将她身上寸寸屡屡被鞭子笞打的痕迹完全裸露出来,暗红色已经结了茄的伤口上复又绽裂着新的鞭痕,有些甚至已经化了脓,溃烂不堪。
惨不忍睹。
那么一瞬,何梦锦的胃里一阵翻江倒海。
☆、第五章 冷处偏佳
对面的贩子显然没有注意到何梦锦的神色变化,犹自指挥着一个青壮的奴仆钻进笼子里,正是向那角落走去。
不知是那奴仆力气大,还是那女子身子太过孱弱,竟被他一把便如同拧小鸡一般给提拉了起来,一路拖到了笼子外。
这一拉,一拖之间,何梦锦也才看清那女子的面容。
这一看,心头亦是惊骇。
她不仅身上化了脓溃烂了,就连脸上,亦是不例外。
除了震骇,何梦锦更不解,一般奴贩们买卖奴隶,虽然毒打很寻常,但都万不会伤及奴隶的脸,更不可能伤了女奴的脸,这便犹如自己在烧自己包里的票子。
就在何梦锦怔忡间,那叫何二的青壮已经又拖着那女子走了几步。
“且慢!”急切中,何梦锦一声喝断那人的步子。
声音一出,何二,包括那贩子,都是一脸不耐的向她看了过来。
“老板,这女子还有生机,何以将她扔到乱葬岗?岂不是等于扔了你的银子吗?”
“银子?我呸!”贩子听她这般说,越发不耐烦道:“她这样也能卖银子?本是指望能寻个小户给买去做苦役,却不料越发是个不死不活的德行,亏她从前还是大户人家出来的!还得要老子费神把她搬去乱葬岗!”
“大户人家?何丞相家?”何梦锦试探性的小声问道。
“何相?从前的事情了,乱臣贼子,哪里还能称相。”
何梦锦闻言,也不同他计较,只将心思放诸到那女子身上,“在下正巧等下要回乡下,不若替老板做这个顺水人情将她扔了,倒免何二兄弟特地跑这一趟了。”
她此说,那贩子还未有何反应,倒是那何二已经乐的清闲的将那女奴一把甩到了她跟前。
不过是个没有用的奴隶,而且还要劳神自己人拉去城外扔掉,贩子自然没有异议。
何梦锦脸上堆着笑意,抬手也学着何二之前的模样,暗自鼓着劲儿,提起那女子往街角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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才拐了街角,出了那贩子等人的视线,何梦锦便将提着的姿势,改为搀扶,极为小心怜惜的搀扶,似生怕碰痛了这女子。
她这一番动作,那女子却丝毫没有反应,甚至连睫毛都没有煽动一下,任她动作。
虽然这女子身子孱弱,何梦锦如今重伤初愈的身体却也好不到哪里去,自然做不到如同何二一般轻松的提拉着。
不过走了几十步,何梦锦额上便冒出了一层薄汗,她咬牙,一声不吭,提着力气,一路走到一处静谧的偏巷,才将那女子缓缓放下来。
自被何二提出笼子,再被她一路携着到这里,那女子始终没有睁开眼,但何梦锦知道,她是清醒的,因为她骨节分明的右手上仍旧死死攥着一个棱角锋利的瓷片,就连手掌被割破了,浓稠的血液渗出犹不肯松手。
何梦锦将她稳妥的安靠在墙角,半蹲着身子,于她身前,细细看着她那满是血污的脸,苦涩的喉头里,竭力酝酿半响,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