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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而终于那日裪儿出生,她挣扎在生与死的边缘,终于脸色苍白全身力竭而卧,乳娘将抱裪儿给她,第一次将那软软的身体搂她怀里,第一次看到他皱皱的小脸,第一次喂他喝奶看着他满足的咂着奶水,轻轻晃着小脑袋,她泪流满面。
那一刹那她什么都不怕了,她不能怕,她要鼓起勇气,保护自己的孩子。
她甚至可以庄重的告诉王爷,她绝对不会再杀人,她要诵经念佛,洗刷她的罪孽,为孩子祈福。
然而命运仍是未放过她的孩子,裪儿死了。
到现在她仍清楚的记得,裪儿最后轻轻唤她一声娘,平日机灵的眼眸迅速黯淡下去。她握着裪儿渐渐冰凉的小手,冷入心扉的感觉,她用尽全身力气抱紧他,努力给他温暖,那小小的身体仍是热不起来,越来越僵,越来越硬。
刚刚牙牙学语的孩儿一夜间变为尸体,她无法接受,她嚎啕大哭——孩子是她的生命,是她的一切,孩子死了,她的命也跟着失了。
裪儿出生后,世界都不一样,她可以一整天围着他转,为他哺乳,逗他发笑,教他说话——他刚刚会叫娘——
她甚至不再那么看重三王爷,只因她有了孩子,愿意为孩子付出一切,甚至愿意为他去死,从前她想为三王爷掏心呕血,此刻只想为她的孩子做。
她认定是自己害了他。她犯下了滔天大罪,承担的却是裪儿。如果有可能,她愿意拿命换回她的裪儿——毫不犹豫的——然而换不了,她回天乏力。
脏的是她,而裪儿是干净的,她决不容忍裪儿被人当作一个可笑蹩脚的借口。
她怒斥李娉慈,字字血泪,句句在理。
李侧妃本以为可再推她一把——反正她失了儿子,担忧地位不保,一定不敢多说,看她模样意志消沉,也说不出什么。只要右赫理愿意顺着她的话,认个错,这个台上台下就分得很清楚了,再逼她下台是很容易的事——谁想这女人居然把话都扯开!
被生生揭穿,挂不住脸,哼了一声便想走。
右赫海珠拦下她:“站住!我话还没说完,你敢离开?”
李侧妃不由停下脚步,只是不回头。
右赫海珠乳母搀扶下站起来,也不看李侧妃,冷声道:“你以为我失了个儿子,便活不下去了?我告诉你,就算我死了,这位子你也得不到,趁早死了这条心。”说罢摆袖离去。
留下众女眷面面相觑,李侧妃这才回过头,丝毫不见愧疚,反而更添愤恨之意。
“叫我死了这条心?想都别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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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晨。
不,是凌晨,天还没亮。
王乳母也不知哪来那么大精神,早早端来温水,伺候木筠洗脸漱口。
生活还是要继续,既然王妃的病好了,那么一切归于正轨,恢复正常。
正轨的生活从早晨开始,要早起,要打扮自己,要到宝婵阁——她原先住的地方,现在是三王爷和檀夏的住所——向三王爷请安——
真TM烦。木筠有非常严重的起床气,连泼了几下水也压不下火。
有起床气毛病的人都知道,起床气,很难消,而且不由自主想到更气更气的事,然后越来越气,最后气到爆,爆过之后一切复原,神清气爽的开始一日新生活。
她实在是没心情见那个倒霉王爷,想到要去见他就气,又想到势必要看见那个脑残的小三,更气。
十五岁的小三——不对,在这个时代她不是小三——但是跟一个虽然只比她大十三岁但是好歹也算是养父的男人搞到一起——是被强迫的没错,但是强之前她就不信没感情,情窦初开的小姑娘么,面对个成熟好看的男人,总有那么点儿情结,难保不动心。
这会儿跟着耍别扭都是因为自尊心强拉不下脸,否则恨到成亲当天还拿匕首捅三王爷,搞成这样还能每夜安安稳稳睡一起?再过两年打死她都得死缠着不放,虽然长了一张跟自己相似的脸庞,但是木筠恨不得用最恶毒的话诅咒这个逼宫太甚的异样世界非主流——穿衣服还要搞个与众不同,她当自己什么啊?
还又爱又恨又哭又闹玩心理挣扎肉体挣扎——挣扎屁,这么挣扎去死好了,跳河上吊咬舌切腹喝毒药,跑这添什么乱?
再说十五岁也不小了,还当自己是顽皮LOLI颓废系呢?人家夫妻合法性生活你掺和什么?这不纯SB么?
偏偏好死不死还长了张跟木筠从前一样的脸,码不准还有亿万分之一的可能性檀夏还是她木筠的前世今生——看着她当三,岂不是跟看着自个儿当三是的?要多难受有多难受,要多恶心有多恶心,去见她就是自找苦吃,那木筠不是更SB么?
木筠承认自己是位极有正室风范的女人,正室以外的一切女人都不受待见,尤其是这三儿影响了她的正常生活——敢情那苦情声调的吟诗声就是被三儿逼出来的。
虽然不知道为什么唐朝的诗歌会传到大盛朝——但是这不是重点,重点是这四句诗从小开始缠她,一直缠一直缠一直缠到现在。
现在终于知道是一个跨越时间,跨越空间的女人对她死不放手,却窝囊的发现,自己对她的打搅完全气不起来,因为俩人经历也差不多,木筠自己还不是对子清一样的死心塌地,只不过少了海珠的胸襟,对其他女人木筠绝对不能容忍,还有如此丧心病狂的丧失自我言听计从,她都不敢苟同。
她理解她。昨夜木筠认输的看着镜子:“我知道你被抢了丈夫很委屈,我也很同情你——可是你到底要我来干吗?好歹咱们也算认识小二十多年,你就不能说清楚点儿么?”
理解她,但是还是不懂为何海珠要她来代替自己。想破头也想不出。
难道这种事是要慢慢挖掘体会的么?木筠边画眉边嘀嘀咕咕,王乳母已经催促她了,只好加快速度,冲出门。
“鞋子!鞋子!”乳娘把她拦在门口,急着摆手。
鞋子?木筠低头看,绣花鞋,没错呀?
“去请安,得穿上矮盆地鞋。”絮絮叨叨絮絮叨叨。王嬷嬷抽身取鞋放在木筠脚边,老年高八度声音,听到耳朵里还勉强受得住,到了脑子里便自动乱成一团苍蝇嗡嗡嗡乱叫,搅得木筠头昏脑胀——“苏珍呢?”她没话找话的打断乳娘。
“一大早就不见人,不知跑哪去了——你问她做什么?还不快点穿鞋!”王嬷嬷见木筠笨手笨脚,恨不得替她穿,木筠看她的表情,很想送一个“残暴乳娘”的外号给她,不过听起来太淫秽,像是什么特殊种类的AV……
“哦……”
“算了,我来。”
弯下腰,王嬷嬷恨铁不成钢的替她系上鞋子,让长辈帮着穿鞋,木筠非常的不好意思,非常的汗颜,觉得自己非常的可耻,但是谁叫她不会穿呢?
这鞋子颇为正式,比起她一直穿的软底儿绣花鞋,多了个类似满人花盆底的底子,只是没那么高,所以走起来还算稳当,绣得花纹相当繁复精致,百合花儿的图案,鞋面有孔,穿丝带,从脚背一直绑到小腿一半之处,很是复杂,类似有段时间流行的芭蕾舞鞋款式——
怪不得她一看那种芭蕾舞鞋款式的鞋子就不顺眼。MD,早有预示。
王嬷嬷动作快,三两下就穿好了鞋,直起腰,又挑了件花团锦簇图样的披风给她披上,怀中给塞了个绒布包了几层的暖手炉,二人才正式出门。
“乳娘,我见了王爷要说什么?”她问。
“先福身,然后道‘请王爷安’,说些吉祥话儿,祝王爷一日顺心,然后给他递毛巾——”
“递毛巾?”木筠惊得声音都变了,好不容易压下心头的火儿蹭一下窜得老高。
王嬷嬷惊愕的看着她:“是呀,你得服侍王爷净面漱口——”
“王府里到处是仆人,怎么轮到我动手?”
“这都是祖宗留下的规矩,不过规矩都是人定的,一般来说也不必如此,现在也鲜少有人做了,可是从前你都是照规矩,王爷的事都是你一手包办……”王嬷嬷看她脸色不对,收起了下面的话。可惜木筠已经听得差不多了。
暗骂海珠,笨蛋,这种贱男你还端茶送水伺候着?好歹你也是女强人一枚,至于这么低三下四?她自认虽然对子清用情至深,但是前提是建立在互相尊重的基础上,凭什么海珠就得这么伺候他?虽说是同一张脸,这三王爷可比子清恶心多了。
冷静了一下,木筠道:“这样,今儿开始,我不沾手,替我找个丫头来伺候他——不要用苏珍。”
王嬷嬷虽有讶异,仍退出去照办,木筠趁她退出门去,透过缝瞟见门口站着约十个丫头,大小都有,看来她已经交代过,重新提了几个丫头回来伺候,门庭冷落的气氛顿时缓和了许多人,有了些许人气。
王嬷嬷推出一个十二三岁的小丫头,唤作琐玉,对木筠道,“伺候王爷净面,年龄不要太大,不然……这孩子年纪小,个子小,还未正式伺候过人,不过好在她人够机灵,正好合适。”
木筠知道那个“不然”是什么意思,不然又养了只老虎,抢肉吃。
不过她无所谓,反正乳娘说得有道理,她便点头同意,三人在前,领着一行人行向宝婵阁。
众人面上俱是不带表情,尤其是木筠,乳娘千叮咛万嘱咐,前几日大病初愈可不计,今日起,万万要端起架子走路,所以此刻她必须抬起脖子,微收下颔,肩膀向后拉,挺起胸,走得趾高气昂,保持仪态万方——切忌摇臀,她记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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和亲王府在皇城之内,分正院、住院、花园三部分,正院相当于前厅,建有议事厅,大书房,世子们读书之所也皆在此。
住院,顾名思义是王爷妃子们居住的场所,像她现在住的永乐斋便处在住院,同样李侧妃的彩蝶轩,苏尔氏的温弦居,还有关氏的星火居,亦然。
花园不是专门住人的地方,不过也建有几座小筑,相比住院的屋宇,建造得更为精致小巧一些,偏向安静,右赫海珠的住所宝婵阁便是其中一座。
杂房都建在王府周边的偏院,柴房,水房,厨房,下人房,马厩,方便服侍主子。
什么斋轩居阁,名字不一样罢了,风格虽各有不同,在木筠眼里看来都是房子,四面墙上一头瓦,没什么不同。不过乳娘说,当年王爷和王妃初婚时同住在永乐斋,后来王爷为示公平搬去了永芳斋,王妃嫌永乐斋一个人太空,搬去了宝婵阁;
永乐斋空了一段日子,期间李侧妃一直想要搬进来,不过王爷未许,而是自己又搬了回来,看来是很喜欢永乐斋,所以这回王爷陪檀夏住进园子里,永乐斋空了出来,李侧妃又跟王爷提了好几次,一直想要搬进永乐斋,没想到王爷还是把永乐斋留给了王妃——“王妃,您看,王爷对您还是有心呀,这不,前儿不是来找您了么?”外人面前,得用敬称,乳娘转换得流畅,笑得很高兴。
木筠淡淡回了个笑脸:“是么?”
她实在不想打击乳娘,告诉她这个见鬼的王爷来找她睡觉的目的是什么,看样子海珠瞒得挺好,乳娘还不知道实情,否则她早吓瘫了。
木筠当然不打算说出这事,王妃是王爷的秘密杀手,这事听起来实在是太诡异又恐怖——虽然她承认,杀人也是一种本事,但显然有本事那是王妃,此刻既然右赫海珠的身体属于她木筠,那无论如何也可能杀人,因为她没那本事。
她考虑过了,若是三王爷叫她杀人,她就装傻充愣,装作武功尽失。
好主意,她想。
住院、花园间隔着个湖泊,湖面之上蜿蜒的百余丈长廊,住院花园便由水廊连着。其实还有别的路,不过走水廊能多浪费一点时间,顺便呼吸新鲜空气,吹吹冷风清醒一下头脑,让那股起床气带来的怨念快点消失——所以当乳娘请示是走陆路,还是水廊,她想都没想就说要走水廊,并且拒绝了叫她坐软轿的请求——还是多走几步,当是晨炼。
水廊正名唤作裪铃廊,一般人都嫌裪铃廊拗口,都叫水廊,然而木筠喜欢裪铃廊的名字,舌头卷着念的时候,总觉得似乎能听到铃铃声响,很是可爱。
裪铃廊建得宽厚结实,以木雕为主,浮、透雕相结合,廊栏上镂空雕刻着从云纹路,玲珑剔透,半隐半露,若明若暗,与梁柱上红绿的镶压金龙纹饰相互映照,色彩纷呈,既相隔又相通,很是美丽。
事实上裪铃廊盘踞湖面,长龙似的一条,没了名字那般可爱,梁柱间高悬的巨大朱色灯笼,显然是刚熄不久,似乎还带着余温,下摆栓紫色流苏,红紫撞色,配得更是气势逼人。流苏下系带银铃,精致小巧,弱化了裪铃廊的刚硬。
木筠踏上廊间,一路不少下人已经开始左右忙碌着晨扫,都着草绿色中袖衣袍,以衣带在腰间两肩固定,方便劳动,间有几个粉衣女子监管指点,远远见她过来,都得俯身跪迎,双手伸向头前头,前按地,前额轻碰在地上。
——按规矩,府中奴婢分上中下低四等,清晨初见,请早安时,中下低三等都要行跪拜礼,而上等奴婢——也可以说不是奴婢,因为她们都有一定的身份,例如嬷嬷乳母或者管家,可以只行低首深躬身。
独是低等奴婢见主子,一定要行跪拜礼,上等奴婢中参杂极少数低等奴婢时,可以跟着行低首深躬身,目的是叫主子一眼看上去,整齐好看。
昨儿乳母特地教过她,府中男仆衣着无分差,都是做重活的。女仆分四等,各等间以服装颜色示区别。
上等奴婢,服装质地样式颜色都不限制,按规矩只要不盖过主子即可,上等奴婢中年轻人,中年人都有,不过大多数能爬到上等的,年纪都不小了,她们便约定俗成的,年龄大的都以靛蓝为主色。所以在府中若见到衣着光鲜的女性,也不一定是王妃侧妃;
中等奴婢着粉红缎绣衣,领袖口衣带均为桃红;
下等奴婢着单片草绿布绣衣,领袖口衣带均为深绿;
低等奴婢着白布衣,领袖口衣带为粉红色。
另有还在调教期间,未升丫头的小女儿,例如琐玉这样,穿鹅黄色,嫩嫩的颜色倒也可爱。
怪不得苏珍总穿同一式样的白衣,木筠想,不过话说回来,苏珍穿白色穿得极好看,她本身就白,素雅的颜色更能衬得她冰清玉洁,领袖口的粉红又添一丝妩媚,削去了不少因为高挑带来的英气成分,反而很有柔美的气质,叫人注意不到她的身份低微。
不过现在她既已是贴身丫头,今天也该换着粉红缎绣衣了吧?
怪不得不见人,说不定是偷偷换衣服,照镜子入了神,到底是小姑娘家,这会儿木筠心情已经转好,咧嘴扑哧笑。等回去一定可以羞羞她。
此时一行人已走到裪铃廊上一处无人拐角,湖面空旷,木筠的笑声格外响亮,见木筠不知想什么想到傻笑出声,王嬷嬷狠狠瞪了她一眼,又是那副恨铁不成钢的神情,木筠根本没注意,仍想着苏珍云淡风轻的表情配上红得跟大虾一般的皮肤,继续傻笑,王嬷嬷气得要翻白眼,对这个变了性子的王妃,真是欲哭无泪。
不过她没忽视,见到王妃开心,她自个儿的嘴角也是上扬着的。有多久没见过笑得这么开心的海珠了?五年?十年?不知道有多久,她只知道这些年海珠话越来越少,笑容越来越少,神态越来越疲惫,看得她心都要碎了,如今这样——也好罢?
一旁的琐玉很讶异,不过她乖巧的不吭气,管教姑姑说过,在主子面前,只要尽心服侍即可,不该说的话不能说。而且她觉得王妃笑起来很美,比她上回偷看到的冷冰冰的样子好看很多呢!今天回去以后一定要告诉那班小姊妹,今晨她被挑中分到王妃院里的时候,她们还笑话她伺候了一个不会笑的主子呢!这下她可以理直气壮的反驳她们,她的王妃主子也是很漂亮的!
三人各怀心思,一路走过裪铃廊,不知是幸是不幸,今日居然少风,虽然少得吹凉风之苦,但是没风,灯笼下挂的小银铃就不响,木筠颇有遗憾,裪铃廊裪铃廊,当然要铃铛响——呼——
是风。
还有最后一步便要踏出廊,终于一阵风自背后吹来,木筠微笑着闭起眼睛,只觉得风吹得不似东风凛冽,反而有些温柔,大概是穿得多,感觉不到冷吧!
她停下步子,听风吹起灯笼下系的小银铃,小小的铃锤击打着铃壁,听长廊中扬起小铃的清脆声响,听铃铃声顺着风蓦蓦洒向整个湖面,仿佛孩童轻笑。
作者有话要说:对哦,周末,再更新一章吧,但是再更新我怕跟不上速度TT
谢谢钱钱帮我抓别字!
第十章
作者有话要说:这章是说檀夏的故事,她是个不讨喜的角色,后面很有可能会更不讨喜,但是希望大家以后恨她的时候,可以想到她也有单纯的时候……
非常,非常,非常的感谢评论的各位!一直追着我的文的童鞋,还有替我抓BUG和错别字的童鞋,还有很认真的跟我探讨的童鞋,真心的感谢!
到达宝婵阁时候天刚微亮,愈是近,木筠愈是摆臭脸,尤其是见到三王爷的时候,好心情一扫而光。
明明是还是那张跟